呂三指路、沙里飛掩護、李衍突襲。
三人之間的配合,如行云流水。
這便是在梁子湖那幾月,他們的特訓結果。
朝廷放開火器后,李衍就知道,今后少不了面對此物,對敵策略也肯定會出現變化。
因此,針對各種情況,他們進行了配合訓練。
目前看來,效果還不錯。
距對方開槍不過數息,李衍便已找到目標。
趴在墻上的同時,李衍便已聞到,房屋內有一人,身上有陰煞之氣繚繞。
與此同時,耳邊也傳來異響動。
他這第二神通,名曰鬼神耳,除去聽力不凡,最大的能力,便是能聽到鬼神之語。
兩種神通配合,得到的信息更多。
對方是名術士,腰間皮囊內還有蟲子爬行聲,應該會操控毒蟲。
當然,李衍早有預料。
如此遠的距離,還用了陣法遮掩,直到開槍時才被他察覺,肯定是術士所為。
里面的人也察覺不對,迅速收槍,準備逃離,同時一把撒出腰間毒蟲。
李衍眼睛微瞇,抽出腰間斷魂飛刀,伸手一甩,緊接著翻身跳上窗戶。
斷魂飛刀在空中一個呼嘯,鉆入房中。
李衍跳上窗戶時,正好看到一名漢子,肩膀上插著飛刀,魂魄被壓制,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沙沙沙!
地上密密麻麻,全是細小蜘蛛,動作飛快,四處亂竄,大部分都爬上那漢子身軀。
這蜘蛛雖小,卻很是恐怖。
它們爬上那漢子身體,屁股一拱一拱,竟直接咬破皮膚,鉆了進去。
李衍看得渾身發癢,立刻長短吹了兩聲口哨,隨后縱身躍入房中。
叮叮叮!
三才鎮魔錢刀穗搖動,蜘蛛紛紛四散。
而呂三那邊,在李衍到達時,便已動身前來支援,聽到口哨聲,又順道拍了下妖葫蘆。
毒蜂群呼嘯而出,涌入房間后,將那些四處亂竄的毒蜘蛛盡數捕殺。
李衍則來到那漢子身前查看。
這漢子五官方正,濃眉大眼,穿著普通粗布黑衣,看起來稀松平常,丟在人堆里都找不到。
李衍又一下扯開對方衣衫。
胸口之上,紋著兇獸窮奇圖案。
果然,是天圣教的人!
看來這次的瘟疫,多半是他們所為。
想到這兒,李衍又看向旁邊。
對方用的是都尉司神火槍,應該是搶奪而來,不過已經過改造,用一層古怪樹皮包裹。
這樹皮長滿瘤子,中間還有一層紅色樹膠凝結,就是這東西,干擾了他的嗅覺。
若非聽到聲響,加上武者直覺,還真躲不過。
就在這時,呂三也跳了上來,外面樓道咚咚咚響起密集腳步聲,一群府衙士兵持槍沖了上來。
李衍直接掰斷這漢子牙齒,將里面的毒牙扔掉,又收起斷魂飛刀,直接刺破其丹田。
“啊!”
漢子立刻蘇醒,一聲慘叫,隨后兩眼憤憤望著李衍,“鷹犬,要殺要剮……”
李衍一耳光將其扇得暈頭轉向,冷聲道:“見不得光的玩意兒,裝什么好漢?”
“說,誰給你的消息!”
他一進城,就遭到刺殺,顯然有人提前通風報信,而且地位肯定還不低。
那漢子滿嘴是血,咬著牙一聲不吭。
就在這時,他忽然面色一變,開始抓撓身上皮膚,眼中滿是驚恐,手忙腳亂探向懷中。
“你在找這個?”
李衍拎起個小木瓶,晃了晃。
“快給我!”
漢子一急,就要上來搶。
李衍則抬腳將其踹開,耳朵動了動,搖頭道:“快點說吧,我能等,那些小東西可等不及。”
“啊—!”
漢子身上越來越癢,他拼命一抓,有些地方皮膚頓時被扯爛,卻見里面的小蜘蛛已咬開空腔,在血肉之中吐絲結繭。
看起來,很是瘆人。
留在房中的毒蜂,立刻涌上將小蜘蛛捕殺。
此番景象,看的士兵們毛骨悚然,連連后退。
“我說!我說!”
這漢子急了,嘶啞道:“都尉司,徐三郎。”
跟著那些士兵上來的,還有一名襄陽衛所千戶,聞言面色驟變,“快,傳信都尉司抓人!”
李衍聽到后,這才將解藥扔了過去。
這漢子雖可恨,現在卻不能死。
漢子手忙腳亂將木瓶中藥粉吃下,頓時一聲悶哼,跪倒在地,滿頭冷汗,渾身顫抖。
隨后,那些小蜘蛛又一個個咬破皮膚,鉆了出來,被毒蜂全部捕殺。
“把他捆起來!”
那衛所千戶一聲冷哼,隨后才上前,恭敬拱手道:“這位便是李少俠吧,在下襄陽衛所千戶周植,武昌衛所劉義仲劉千戶,跟我提過您。”
“李少俠果然不凡,我等追查數日都沒找到人,您一來就有了線索。”
“哦,見過周千戶。”
李衍聽到后,心中懷疑稍減。
武昌衛所千戶劉義仲,乃是漢陽城田員外女婿,能說出這層關系,說明也是自己人。
出了這種事,自然被耽擱了下來。
眾人索性就在這客棧之中等待。
這客棧倒沒什么蹊蹺,襄陽城封鎖后,原本的老板遣散了伙計,自己又染了瘟疫死亡,孤家寡人,客棧也被廢棄。
沒一會兒,便有一名都尉司的黑衣千戶闊步上樓,一邊走,一邊用手巾擦著額頭汗水。
他身形有些肥胖,進門后,便苦笑道:“周老弟啊,這次哥哥丟了大臉,你可得幫我一把。”
周千戶聞言,臉色頓時難看,“人跑了?”
“不是跑了,是死了。”
這肥胖的都尉司千戶苦笑道:“那徐三郎是我麾下百戶,接到消息,哥哥我就親自去圍捕,誰知這小子被逼到墻角,竟直接自刎了斷。”
“這個人,可得交給哥哥我處理。”
周千戶聞言,連忙搖頭道:“此人是李少俠抓到,該怎么處理,我可做不了主。”
二人雖都是千戶,但一個是地方衛所武官,另一個是皇帝親信都尉司,地位自然不同。
他得罪不起,只能推給李衍。
當然,他同樣不想得罪李衍,便開口道:“李少俠,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
“不用不用。”
都尉司的胖千戶,直接擺手,隨后臉上露出笑容,拱手道:“這位就是李少俠吧,在下吳德貴,鄖陽府都尉司掌印黃千戶,托我向您問個好。”
得,又是個關系戶。
當時李衍等人從漫川關而來,在上津城結識了都尉司的黃千戶,還托其撤去了呂三通緝令。
后來都尉司內斗,黃千戶裝病避災。
荊楚山民突襲,那幾名千戶辦事不利,被撤職查辦,而黃千戶則得了李衍消息,打了個翻身仗,直接成為鄖陽府都尉司掌印。
還有宜昌都尉司掌印,原千戶。
李衍隨手撒出的人情,如今都已初見成效。
“哦,黃千戶啊。”
李衍有些無奈,搖頭道:“人給誰不重要,但千萬別死了,免得線索中斷。”
“好說!”
這胖子吳德貴蹲了下來,看著那低頭不語的漢子,嘿嘿一笑,用手絹擦掉額頭汗水,開口道:“這位兄弟,本官知道你們的路數。”
“別說徐三郎這個內應因你而死,就是你啥都沒說,恐怕也會被滅口。”
“嘖嘖,這人呀,有些東西都是隨口說說,你把他們當兄弟,他們可是想要你命…”
這胖子吳德貴,看起來有些不著調,但卻生了副好口才,三言兩語,就讓那漢子開始猶豫。
“說出來,可否饒我一命?”
“當然可以,這么多人,本官豈會食言。”
吳德貴一番拍胸脯保證,漢子終于開口道:“我叫成子興,自小在荊楚山中長大,跟隨婆婆學了術法,又被天圣教招攬。”
“我是被迫的,寨子里的那些人都瘋了,包括我哥哥叔伯,整天除了種地,就是拜那天圣公。”
“這次出來,我知道的不多,也沒想到他們竟敢弄出瘟疫,害死這么多人…”
李衍沉聲道:“動手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
漢子滿臉頹喪,搖頭道:“我們都是被徐三郎安排,瘟疫爆發前,便已潛藏在襄陽城,彼此不能互相聯絡,只能聽上頭安排。”
“平日里,我就躲在對面糧油行干活,那老板一家,是老實人,不知道我身份,前兩天也染了瘟疫…”
“人死了?”
“徐三郎讓我們傳播謠言,那老板一家聽到害怕,便去沖關,我回來時,人已經……”
顯然,這漢子雖是天圣教的人,但也良心未泯,這些事早已讓他不滿,所以一番逼問下,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胖千戶吳德貴點頭道:“不錯,本官既然承諾了,就不會殺你,不過要先在牢中待一陣子,待本官請個赦令。”
“來人,帶這位義士去療傷。”
手下將人押走后,吳德貴臉色則迅速一變,又叫來一名千戶,冷聲道:“放出消息,城里肯定有同黨去滅口,一個都別放過,盡量抓活的!”
“是,大人!”
一番安排后,吳德貴才又嬉皮笑臉,擦著額頭汗水,“李少俠,如此安排,您看可行?”
李衍點頭道:“就按大人說的來。”
果然,能坐上千戶位子的,沒一個蠢貨。
吳德貴臉上一喜,又連忙開口道:“李少俠,城里現在可不安穩,要不您到我都尉司…”
旁邊的衛所周千戶一聽,急了,“吳大人,在下是奉上頭之令,邀請李少俠前來。”
“等等!”
樓道內,又是一聲尖叫聲傳來。
只見那襄陽府推官吳茂澤,也急匆匆沖了上來,氣喘吁吁開口道:“在下奉了知府之命,李少俠要住在府衙,再說還要查李先生失蹤案…”
沙里飛一樂,“呦,咱們成香餑餑了。”
李衍有些無語,他已經看出了蹊蹺。
這些人,可不是覺得他們稀罕,而是怕他們查清案子后,功勞被別人搶了。
正說著,周千戶和吳千戶同時面色一變,迅速退出數米遠,用粗布緊緊捂著鼻子。
“怎…怎么了?”
推官吳茂澤結結巴巴詢問。
他沒發現,自己臉色已開始變紫,嘴巴里也出現了一些青苔。
李衍臉色同樣變得難看。
一旁的沙里飛嘀咕道:“怎么突然有些胸悶?”
說著,開始劇烈咳嗽,唾沫里全是青苔…
“是方才中了招!”
呂三臉色陰沉,悶聲開口。
房間內,王道玄和沙里飛全都躺在床上。
他們臉色都有些發紫,口唇發白,稍微一動就要翻身咳嗽,咳出的唾沫里,全是青苔。
沙里飛苦笑道:“他娘的,沒想到戴著醋布,也沒防住。”
之前那一槍,打碎了尸體。
新式火器的威力可想而知,尸體血沫碎肉四濺,距離最近的沙里飛和王道玄,直接中了招。
他們此時,已來到都尉司住下。
這里畢竟高手眾多,再說李衍也想看是否能抓住前來救援的同黨,問出瘟疫源頭。
眼見天色尚早,李衍沉思了一下,“呂三兄弟,我們去江邊,找鼉師問問。”
“你們放心去吧。”
王道玄抽出一張黃符,貼在胸口,“這些除瘟符,應該還能壓制一陣子。”
呂三不放心,又交代了武巴守著二人,這才跟李衍闊步離開都尉司。
如今情況緊急,二人也顧不上其他,騎著從都尉司借來的馬匹,一路出示令牌,飛快來到江邊。
碼頭上,還是那般清冷。
他們也懶得再找其他地方,呂三當即焚香,一邊跳動儺舞,一邊掐訣,吟誦古老咒文。
約摸過了三炷香的時間,江上起了層薄霧,一頭體型碩大的鼉龍,從江中冒出了腦袋,游到岸邊。
這鼉龍也是妖物,體型不小,但卻不是鼉師。
呂三眉頭微皺,立刻用上方語詢問。
但沒說兩句,他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
“出什么事了?”
李衍連忙詢問。
呂三嘆了口氣,“鼉師失蹤了。”
“什么?!”
李衍一臉錯愕,“什么時候,哪里的事?”
他們尋找鼉師,一是想打聽襄陽城瘟疫的事,看對方是否知情。
二則是想問清楚,是誰給它出的主意,去武當山蹭香火。
沒想到,鼉師也出了事。
呂三沉聲道:“就在前兩天,水軍匯報,說附近江上有水妖作祟,鼉師前來追殺,但隨后就沒了蹤影。”
“對了,鼉師走之前還跟這手下說,猜測動手的是老熟人,就是那東湖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