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桀?”
看劇看得正爽的鬼斯被椅子滑過地面的尖銳聲音打斷,忍不住好奇地看向景禾。
神神叨叨還沒結束呢?
確定景禾并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險后,鬼斯再次將注意力放到了手機上。
但它根本不知道,此時的景禾到底經歷了什么。
要知道,作為一名心理學的學者,景禾對自己的心理自控力還是非常自信的,可當看到聊天框內“超夢”兩個字的時候,他還是不免有些宕機。
超夢!
相信沒有一個寶可夢愛好者不知道這個名字。
在前世,寶可夢游戲開發到之后的什么卡洛斯地區、阿羅拉地區、伽勒爾地區乃至帕底亞地區.....出現了很多強大且恐怖的神獸,說超夢是最強寶可夢或許有些草率,但在不少資深寶可夢迷的心中,超夢必定占據著一席非常重要且特殊的位置。
毫無疑問,景禾也是其中之一,他對超夢自然也是無比熟悉。
超夢,超能力系的傳說寶可夢,由火箭隊依據夢幻的遺傳基因人為制造而出的寶可夢,擁有極強的實力以及破壞力,卻也因為是被人為制造出來的寶可夢,所以一直在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
如果是在游戲中遇到了超夢,那景禾肯定是高興的,但在這現實世界中遇到超夢.....
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因為以超夢的能力,解決掉一個人、一只寶可夢乃至一座城鎮,并不是什么麻煩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一直對自己存在的意義、價值持審視態度的它,也不是一只好相處的寶可夢。
這是一只既迷茫又執著且軸但又十分強大的寶可夢,隨時有可能會陷入自己建造的牛角尖里,發起瘋來攔都攔不住。
真要論心理問題,恐怕....超夢認第二,整個寶可夢世界都沒有寶可夢能認第一。
緊接著,景禾就想到了前一次他與對方交流時的內容,以及對方那個“我是誰”的用戶名,似乎.....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等等!
景禾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怪異。
按照此時超夢所表現出來的狀態,它大概率.....才剛誕生不久吧?
也就是說,此時的它剛剛被坂木忽悠,加入了火箭隊,成了火箭隊收割野生寶可夢瘋狂掠奪資源的工具?
那么....上一次他所說的“那個人”,就是火箭隊的首領坂木?!
而他又建議超夢和對方去做一頓飯試試.....
景禾的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了坂木老大穿著圍裙炒菜的樣子....
咳,畫面有點吊詭。
“呼——”
微微吸了口氣,景禾的情緒逐漸緩和過來,再次坐到了電腦前。
望著眼前的聊天框,略微有些頭疼。
雖說知道了對方是超夢,也明白了對方的癥狀,可如何“治愈”它,對任何一名寶可夢心理學的學者而言,都絕非容易的事情。
但很快,景禾的心底又隱隱升起了一些興奮。
這樣的案例,恐怕整個寶可夢世界也只此一份!
景禾雙手搭在鍵盤上,腦中思緒飛速轉動,同時敲打了起來。
“所以,你認為你是誰?”
他并沒有在“超夢”這一名字上糾纏,也并未表現出驚訝,甚至表現得毫不關注。
因為身為實力強大的傳說中寶可夢的超夢,其實一直在尋找平凡、普通。
它渴望自己能像別的寶可夢那樣,做一只真正意義上的“寶可夢”,而非個例“超夢”。
就像一個出生在億萬家財家的孩子,明明一出生就站在了他人永遠無法企及的終點,卻渴望成為一個普通人。
然而事實上,不論他如何努力,他都不可能真正地體會到什么叫做“普通”。
這是出生就決定了的。
所以,無視其特殊性,是與超夢交流的第一步。
不論是在動畫還是漫畫中,能與超夢交流的對象,不管是小智障還是赤爺,他們都是先將超夢視作寶可夢中的一種,爾后才是超夢。
這就是“寶可夢超夢”與“超夢”的區別。
“.....我不知道。”
果然,超夢面對景禾反拋出的問題,并沒有表現出不耐,而是不解。
更透露出一個信息,他愿意與景禾交流。
“舉個例子,比如我的名字叫做‘鬼斯’,而你的名字也叫做‘鬼斯’,那么如何區分我和你?”
“我....”超夢一時間有些茫然。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寶可夢以及寶可夢種類,有完全一模一樣的鬼斯嗎?”
“我想.....應該沒有。”
景禾微微一笑,繼續問:“那么,我們該如何區分那么多的鬼斯?”
“我.....我不知道。”超夢陷入沉思。
“那如果一只鬼斯喜歡吃面條,一只鬼斯喜歡吸瓦斯,你能區分了嗎?”
“可以。”
這一次超夢的回答倒是非常干脆。
“你是如何區分它們的。”
“它們的.....喜好不一樣。”
“很好!”
景禾雙手打字飛快,仿佛在寫了熟于心的論文,他再次問:
“那有四只鬼斯,兩只喜歡吃面條,兩只喜歡吸瓦斯,你覺得如何區分?”
“....不知道。”
“兩只喜歡吃面條的鬼斯中,一只總飄在天上,一只常鉆進墻里,可以區分了嗎?”
“可以,它們行為不一樣。”
都會搶答了,景禾表示很欣慰。
“所以,有所總結了嗎?”
“喜好、行為、想法、目標......”
超夢的回答有些超乎景禾的預料,沒想到它不僅會總結,還會舉一反三。
這讓景禾興趣大增。
超夢的學習能力還是很強的。
“那問題回歸到你,你說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誰。我問你,如果伱面對兩只瀕死的鬼斯,一只燒傷,一只饑餓,而你只需要一個念頭救活其中一只,但也只能選擇一只,你會選哪只?”
超夢沉默了一會,回答:“我不確定,我沒法做出選擇。”
“那如果你認識燒傷的那只,你會如何選?”
“我想....應該是燒傷的那只?”超夢用了問句來表達自己的遲疑。
“很好,你是會救燒傷那只鬼斯的‘你’。”
接下來,是景禾一連串的問題。
“繼續,如果饑餓的那只死了,你覺得你會后悔嗎?”
“無形之中害死了一只鬼斯,你會自責嗎?”
“如果給你再來一次的機會,你還會選擇燒傷的那只鬼斯嗎?”
“如果燒傷的那只鬼斯見到你不救它的同伴而責怪你,你會生氣嗎?”
“如果這時候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重新選擇嗎?”
“如果....”
這一刻,都是景禾的問題,對面已然一片死寂。
對此景禾并不急,給超夢獨立思考的時間,因為這是一次認識“自我”的過程。
而籠統意義上的“我”,其實主要指的就是“自我”,體現出個體特點的‘我’。
等待了約莫三十秒,景禾才打出了最后一行字。
“這一連串的問題不管你作何回答其實都不重要,當你在順著這些問題給予答案的時候,那么那個作答的‘你’,就是真正的‘你’,也是不管多少只超夢出現都無法成為的‘你’!”
敲下發送鍵。
電腦發出了聲沉悶的聲響。
表明信息并未發送成功。
隨后景禾才注意到,超夢的賬號竟然下線了!
系統提示“對方不在線,無法接受消息”。
“嗯?”
景禾愣了愣。
“阿嚏——阿嚏——”
一旁的鬼斯一個勁地打著噴嚏,口水濺滿了整個屏幕。
“口桀?”
鬼斯不停地揉搓面頰。
感冒了?
還是有人在想我?
...
常磐市。
一處近乎密閉的地下實驗室。
咚!咚!咚!
墻上的警報燈瘋狂地閃爍著,轉動的紅光將整座實驗室映照得通紅一片。
在實驗室的中心,一只身披極具現代化盔甲的寶可夢,緊閉著眼睛,蹙著眉頭,靜靜地站在那里。
從它背后的盔甲上,延伸出大量的數據線、電力線、控制線.....
同時,數十名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實驗室內極力地操控著大量的電腦、操控臺.....更多的,是在抓狂。
“該死的,這是什么情況?!有黑客入侵?網絡全斷了!”
“入他媽的侵!你當我們火箭隊的‘多邊獸防火墻’是吃干飯的嗎?”
“多邊獸防火墻?你自己好好看看多邊獸!它已經昏過去了!”
“還有,他媽的這些‘鬼斯鬼斯’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見,不論是在墻上的大屏幕上,還是在各類大大小小的屏幕上,不斷地跳動著“鬼斯、鬼斯”的文字。
密密匝匝,無法細數。
鬼斯,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