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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手法

  “什么主意?”

  聽聞此言,眾人的目光匯聚在王神刀的身上。

  “你們不如將這兩件命案轉到我們刑部,由我們來全權辦理。”王神刀也許是多年浸淫的煞氣,笑起來臉上也帶著三分陰森,“保證幾天之內就給你們破案。”

  聽他這樣說,謝文西的神情就有些尷尬了。

  誅邪司是獨立衙門,不受三法司鉗制,而且因為上面的看重,地位凌駕于諸司。

  因為陳素是梁輔國請回來的,所以在刑部與誅邪司有爭執的時候,左相總是叫刑部退讓。

  這幾年隨著左相大人水漲船高的刑部,一向是朝廷里最豪橫的存在,卻總是要對誅邪司忍氣吞聲,其實是積壓了些許不滿的。

  即使梁輔國再敬誅邪司,也攔不住下面的人有怨念。刑部的人一直藏著心思,想證明給左相大人看,我們刑部自家就足夠好用。

  誅邪司對于這種隱隱的敵意一向是無所謂,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恨我們的又不止你刑部一家,所以對誰的態度都是高高在上。

  他們又不是純朝堂人,九鞅諜子除干凈了,他們自然又回到仙山修行,也懶得處理與其它衙門的關系。

  這更讓其它衙門看不慣了。

  奈何誅邪司確實有本事,能辦成其它衙門十年沒辦成的事情。

  這一次請問天樓和刑部的人來幫忙斷案,已經算是落了一點顏面,可為了查清楚內部究竟有沒有問題,到底還是退了一步。

  這也僅僅是請人幫忙而已。

  若是真的將案件主導權交給刑部,那代表著什么?

  誅邪司辦不成的事情,讓刑部來?

  豈不就是說明刑部比誅邪衙門強了。

  我們下山之前這種事交給刑部,我們下山之后這種事還交給刑部,那我們不是白下山了?

  而且更嚴重的是……若是將主導權交到刑部手上,那就算是給他們遞了一把刀。

  朝堂上下誰不知道,刑部下手有多狠。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

  前幾天工部死了一個主事,案件交給刑部去辦,結果當天就從他家里搜出幾大車白銀。

  整個工部頓時都淪陷了,被刑部找到借口插手徹查,數十名官員被請去談話,過往幾十年的案牘卷宗都搬了過去。

  如今可謂是風雨飄搖。

  是生是死,都看刑部能查到多少東西。

  一旦被他們抓住一絲漏洞,那工部必將迎來一陣血雨腥風。

  現在工部的人估計都恨死甄常之了,你丫的早不死、晚不死,不病死餓死老死馬上風而死,非得被人謀殺?

  雖然你是死者,可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給大家伙帶來這么一場無妄之災。

  朝堂上的人歷來都有共識,但凡讓刑部揪住一點小辮子,就算是讓狗咬住了。

  把這件有可能事關誅邪司內部人員的案子交給刑部,怎么可能?一旦被他們找到什么借口徹查,不被扒一層皮是沒那么容易脫身的。

  “辦案的事情自然是刑部擅長,不過對付九鞅諜子還是我們誅邪司有經驗。”謝文西想了想,答道:“咱們還是應該以合作為主,哪有請人幫忙就全都推給你們勞心費力的道理。”

  “說是這樣說。”王神刀被拒絕了也沒什么所謂,只是傲然一笑:“不過這種線索不多的疑案,龍淵城內除了我們刑部,只怕沒有什么人能破了。你們這樣想破頭,也未必能有結果啊。”

  話音未落,就聽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有人走進來給聞一凡遞上一封密信。

  聞一凡看過之后,抬眼說道:“之前提到過的那個從衛,說他可能猜到殺人手法了。”

  “……”王神刀沉默了下,而后皺眉道:“那個從衛?”

  他們都聽過案情講述,知道那個出現過的從衛,本以為他是作為劇情人物出現的,沒想到這里還有他的畫面。

  不過也沒有人會覺得一名從衛真能比在場的人強,第一反應便是多半又是一個借機來找聞姑娘套近乎的癩蛤蟆。

  反倒是聞一凡自己主動說道:“我看他不像是信口開河之人,可以聽一聽他的想法。”

  “這樣也好。”謝文西應道:“叫他過來吧。”

  “好。”王神刀剛剛夸口,就得知了這個消息,語氣帶著些許譏諷,“我們就來聽聽這名……從衛有什么高見。”

  當梁岳被引入這停尸房中,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盛景。

  問天樓神官、神刀仵作、誅邪司主事……個個都是龍淵城內分量不輕的人物,視線都十分犀利,直直地向他照射過來,仿佛要將他照穿。

  這場面換一般的從衛來,可能話都說不出來了。

  可梁岳卻是頗為淡定,絲毫沒有怯場。

  聞一凡道:“你猜到了什么手法,可以說說看了。”

  梁岳此前一直在思考這樁案子,驟然被大春的話點醒,如同當頭棒喝一般,急忙忙就跑了過來。一直到方才等待的時候,才完全冷靜下來,思考自己的推測到底有什么漏洞沒有。

  見所有人都等自己發揮,他環視一圈,清了清嗓道:“咳,說之前我想先問個問題。”

  “請講。”謝文西道。

  就聽梁岳一開口問道:“這個摧心蠱……它就是一種蟲子嗎?”

  “嘁。”王神刀不禁失笑。

  還真以為是哪里冒出來的天才,原來是小癟三。

  他之前也擔心萬一真被這從衛破了案,自己恐怕顏面掃地。現在見對方連這種修行者的常識都不知道,想必是不足為慮了。

  只有旁邊衛萍兒小聲答道:“摧心蠱是蟲,而且壽命極短,沒有熱血就要死亡。它一般是被煉化到丹藥中才能保存,被人服下之后會在極短時間內鉆破人的心脈,然后融化在里面。”

  “那既然是有封存它的方法,那有沒有什么方法,是能讓它在人體內繼續被壓制呢?”梁岳又問道。

  “這……”衛萍兒一皺眉,“我得想想……”

  聽到他這樣問話的同時,聞一凡猛然抬頭,眼中一下亮起光芒,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我先假設,在人服下摧心蠱后,有一種藥可以讓它在人的身體內繼續沉睡,不過是有時間限制,需要定期服用解藥,那么……”梁岳緩緩說道,“一旦停止服藥,是不是就會突然暴斃?”

  “嘶……”這番推論讓在場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確實是一個思維的盲區。

  他們都習慣性地去想,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人下毒的方法,卻沒有一個人想到,會不會死者早就服下了蠱毒。

  某一天不吃解藥,就等于吃了毒藥!

  他講到這里,就有如醍醐灌頂,足以讓人想通接下來的事情。

  “我想到了!”衛萍兒突然抬起頭,罕見得有些激動道:“用風眠草、冰霜葉加上某一種冰域靈獸心血,應該可以壓制摧心蠱蟲,讓其持續陷入休眠,這是可行的!”

  說完,她發現眾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臉上,頓時面色通紅,趕緊又低下頭。

  好像沖著死人就有安全感多了。

  “不錯……”王神刀沉聲道:“完全可行,只是此前沒有想到這個角度……”

  得到了衛萍兒的肯定,梁岳更加自信,繼續推測道:“于文龍有可能是知道自己干的是亡命的勾當,早早就服下了蠱毒,日日服藥壓制,若有一天出了事,不會連自盡的機會都沒有。”

  “而鳳蝶姑娘應該是為外人所殺,她架子上有很多瓶瓶罐罐,應該是有長期服某種藥的習慣,不過最近突然停下了。”梁岳道:“這一點是我的猜測,因為她曾經說過近兩日身體不適。具體有沒有,你們還要向她的貼身侍女詢問。”

  謝文西立刻就差遣人員去問。

  片刻之后,就傳回來答復:“鳳蝶確實一直在吃一味叫眠香丸的藥,否則夜晚輾轉難眠!”

  “那就是了!這眠香丸一定就有壓制摧心蠱的藥物,所以當她停止服藥之后,摧心蠱爆發了出來。殺她的人可能是于文龍安排好的,也可能不是,但八成與賣出眠香丸的藥鋪有關!他們此刻很可能覺得自己的計劃不會被識破,誅邪司若是雷霆出擊,說不定會有收獲。”梁岳大為振奮。

  “……”

  他一番話說完,場間沉默稍許,一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理清了這個思路。原來看似艱難的案子,只換了個角度,居然輕易破解。

  半晌之后,那位玉鏡神官才率先頷首道:“很好。”

  謝文西贊道:“若推測屬實,那梁都衛這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真不愧聞姑娘如此信任你。”

  “哈哈。”那位神刀仵作神色有些灰溜溜的難看,笑道:“我們這一群人在這說來說去,倒是加起來都不如你了。”

  “我不過是與朋友言談間得到了一些啟發,運氣較好罷了,怎敢說強于諸位?不過此事尚且不能蓋棺定論,還請誅邪司速速前去驗證吧。”梁岳也不居功自傲,只是讓他們早些行動。

  聞一凡當即轉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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