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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黃泉再會

  “這是.僧衣?”

  后方戒備的石川緩緩靠近,瞟了一眼同伴手中的東西。

  什么鬼?

  島國上下都信仰佛門,有著七萬多座寺廟。但他們所在這片山脈,是沒有寺廟的、更不用說和尚。

  倒是出云那邊,神社頗多:傳說中曾經阻擋過天照統治大地的‘大國主’,就供奉在出云大社:不過出云市和他們所在的松江市一北一南,位于島根縣左右,相隔十幾天的路程:如果走路的話。

  坐新干線就只需要一個小時,主要還是因為山太多。

  “這種地方,為什么會有僧衣.”

  石川眉頭一皺,想到剛才的話題。

  “難道是‘野寺坊’?”

  所謂的‘野寺坊’是島國和尚變成的妖怪:傳說一座寺廟若是無人祭奠香火,住持郁憤而死,變成了妖怪;如果有人寄宿這個寺廟,野寺坊就會咬斷旅客的喉嚨。

  “這座山我們走了多少次,連一片瓦都沒有見過,哪里來的寺廟?”

  撿起僧衣的老獵人目光一掃,就注意到旁邊折斷的灌木叢。

  “這邊——”

  “喂喂喂,老哥。”

  身后的石川壓低聲音,趕緊阻止前方老獵人。

  “這種詭異情況還是先報警吧。”

  “你要讓警察局那些坐辦公室的小鬼過來?”

  前方的老獵人白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率先輕腳輕手的向前摸去。

  “我情愿相信我手中的家伙。”

  好吧,

  一想山脈外,那幾個天天只會開罰單,調解鄰居吵架,甚至勸導阿宅出門的年輕警察,石川也不說話了。

  相信那些小鬼頭,真不如相信自己手中的獵槍。

  兩名老獵人不再言語,弓腰前行、腳步輕盈的在樹林中穿行:行走間猶如矯健獵豹、又像是巡山的老狼;雖然已經年過六十,但以他們兩個的體質,完爆一堆三十的公務員。

  很快,兩人就沿著灌木折斷、雜草倒伏的痕跡,追蹤到了一處山坳。

嘩啦啦  歡快的流水在巖石間流過,將其沖刷為橢圓形,形成了一條條小溪:真正一步就能跨過的形狀。

  抬手,給身后的石川做了一個戒備的手勢。

  兩人悄無聲息的來到一顆大樹后面,以此為掩體。

  領頭的老獵人目光掃過小溪旁,立刻鎖定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年輕人,穿著普通的T恤和長褲,縮在一塊巨巖后面,正在睡覺。

  的確是睡覺,從他卷縮的姿態,緊皺的眉頭,以及無意識的翻身,都像極了人類睡覺。但是——

  誰會跑到這山林中來睡覺啊喂!

  不對,

  也不是沒有。

  想到一個可能,老獵人無聲的嘆了口氣。

  自殺,

  島國自殺率常年位居世界前列,去年就超過兩萬人自殺。其中男性就占了一萬四:傳統文化中,男人就該扛起一家,哪怕在外再苦再累,都不能回家訴一聲苦,否則就是不夠‘成熟’。

  加上島國人‘內斂’的性格,壓力積累之下,一旦遇到裁員、生病、出軌.

  生無可戀的人就會走入森林,找個安靜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

  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也是島國教育的‘核心’之一。

  “人,”

  “不對,有可能是妖怪.現在叫做超凡存在?”

  名為石川的老獵人,也謹慎的伸頭觀察。

  “你——”

  下意識的抬手,想要阻止放下槍向前的老友。

  “你在這里警戒,”

  槍口朝地,手持獵槍的老獵人大步而出,在被溪水沖刷而出的巖石之間幾個跳躍,就來到了縮在巖石下的年輕人身旁。

  這的確是一個年輕人:短短的頭發(島國和尚可以不用剃度),白凈的臉,看起來就像隨處可見,剛步入社會的學生。緊皺的眉頭仿佛被什么夢魘纏繞,懷中抱著一枚金剛杵,即便是睡夢中,十指也緊緊的將其握住。

  “不我沒有逃.”

  “我不是懦夫是懦夫.”

  無意識的呢喃從躺在地上的年輕人口中傳出,讓他又本能的向后縮了縮。

  “年輕人,”

  “年輕人,年輕人。”

  刷————

  猛然從地上彈起,青年起身是如此的迅猛:甚至在嘭的一聲中,將背后的巖石都掀翻。

  果然是超凡,

  不過并非超凡存在,而是超凡者。

  “冷靜,年輕人。”

  槍口依然對準地面,處于隨時都可以抬起射擊的姿態,老獵人平靜的開口。

  “這里沒有伱的敵人,也沒人會傷害你。”

  愣了幾秒之后,下意識舉起‘金剛杵’的年輕人才回過神來。

  “我”

  “跟我來,”

  老獵人招了招手,仿佛就像是面對一個熟悉的后輩。

  “這附近有間‘巡林屋’,”

  “有什么話,先喝一杯再說,這鬼天氣”

  青年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來吧,”

  在老獵人再次招手中,

  渾身狼狽的年輕人,渾渾噩噩的邁出腳步。

  東京,

  文京區。

  “宮下阿姨,”

  將手中的酸梅干遞給開門的婦人,一身筆挺校服的少年點頭行禮。

  “這是我母親自己做的梅干,還請不要嫌棄。”

  “啊,非常感謝。”

  婦人接過梅干躬身還禮,目光落在了少年的書包上。

  上面掛著一柄雨傘,有著小熊圖案的雨傘。

  “純君,你.”

  “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一年了。”

  對于女兒的這位青梅竹馬,婦人是非常滿意的:品學兼優、安靜沉穩、甚至還如此癡情然而因為一場意外,卻讓女兒永遠也沒辦法達成心愿,獨留下了自責的少年。

  “如果涼子知道,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

  用了一年的時間,婦人才從悲傷中走出來。

但眼前的少年,依舊帶著曾經女兒的雨傘;而且婦人還聽說,他每天獨來獨往,一個朋友都沒有  如此發展下去,很難不讓她產生不妙的想法:要知道,每年島國自殺的學生,也有五六百!

  “您誤會了,宮下阿姨。”

  正在上國中的岸田純,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我不會輕生的,您放心。同時請——”

  “再耐心等待,用不了多久”

  察覺到自己失言的少年躬身低頭,閉上了嘴巴。

  “我告辭了。”

  目視著岸田純離開的背影,中年婦人微微搖頭。

  純君,難道你以為超凡降臨,就有拯救涼子的機會嗎?

  不可能的,我們只是普通人,又不是神樹區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不管是什么樣的奇跡,總是發生在大人物身上:因為他們才有資格和能力,站在奇跡面前.

  “剛才有點冒失了,”

  走在路上,少年低聲自言自語;

  “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千萬不能出了岔子,要謹慎、再謹慎”

  說著,他抬手,遮住了忍不住跳動的嘴角。

  馬上、馬上、馬上就能.

  岸田純,

  島國超凡檔案中的‘雨女’,是迄今為止都沒有找到任何痕跡,無數大人物熱切渴望接觸的對象!

  因為‘她’的背后,站著的是地府的‘鬼使白’。

那可是地府  大人物最怕什么?

  當然是怕死!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一想到努力一輩子,才終于位于萬人之上,攬下金山銀海;最后卻一場空,他們就狂怒、就暴躁、就憤恨到.發瘋發狂!

古往今來,無數帝王將相、高人名士、甚至科學家  明明年輕的時候英明神武,到了晚年,卻紛紛陷入昏庸愚昧,什么樣的事情都干得出來。

  并非他們真的變蠢了,而是在春去秋來中,他們感到了時間的流逝,感到了死亡的逼近:越是強悍的人,越是不愿意‘認命’。所以他們要反抗:修建陵墓、尋找長生藥、甚至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辦法都用盡,只為了延續生命哪怕多一秒。

  知曉‘雨女’身后是地府之后,島國權貴們掀起了狂熱的追查,試圖找尋出‘雨女’的下落,卻都落了個空。

  實在是岸田純太謹慎了!

  他每次外出,都會以雨傘和水流包裹自身。

  戰斗一起,立刻迷霧覆蓋;戰斗結束,水流沖刷戰場,壓根本不用等警察來洗地。

  每次不是走河流、就是鉆下水道。再加上后來獲得‘水分身’能力之后,更是能夠做到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讓無數刑偵人員抓破了腦袋,都鎖定不到他的真身。

  而在暗中,岸田純隱蔽的干掉了不少‘超凡存在’,已經將控水鍛煉得爐火純青。

  終于,‘鬼使白’終于交給了他新的任務!

  只要完成這個任務,

  他就能再次見到涼子,再次撐起那天沒能共同走過的雨傘,所以:

  “就算是下地獄,我也無怨無悔!”

  回到自己的房間,少年看了一眼桌上笑靨如花的照片,盤腿坐下。

  “黃泉轉身之術——”

  啟動!

  黃泉轉身之術,

  是音忍四人組的結界忍術,

  和防御性的‘四紫炎陣’不同,這是一個‘同歸于盡’的忍術。

  一旦發動,就能制造出一片結界.或者說幻境,將敵人的靈魂強行從中拖出。然后在幻境中與對方進行靈魂層面的戰斗,誰的靈魂戰敗,身軀自然也會跟著死亡。

  如果不是‘圓夢大師’藥師兜,音忍四人組也沒機會再施展這一招。

  可惜等他們被穢土轉生的時候,當年的‘木葉小強’們早已今非昔比,即便是在靈魂層面,也將音忍四人組再次擊敗,讓他們輸得心服口服。

  從‘鬼使白’那里獲得的這個‘法術’,岸田純毫不猶豫就發動了。

  就算是刀山火海,血池煉獄,又有何懼?

  隨著法術發動,

  岸田純感到一股莫名的牽引力,自己的靈魂仿佛即將脫離。

  不,不是仿佛!他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視線在不斷拉高,四周是他的房間,下方盤腿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是他自己!

  下一秒,虛空中傳來的牽扯力越發強大,讓岸田純的靈魂向某個方向飛馳而去。

  瞬間跨越千山萬水,投入了某個神秘的空間——

  “嘻嘻嘻”

  “渡,你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休想擺脫我。”

  耳邊傳來了少女銀鈴般的笑聲,讓天旋地轉中,半蹲在‘地’上的岸田純搖了搖頭。

  等眼前的視線聚焦,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名大學生模樣的青年,正被一名高中生少女趴在背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

  在滿臉無奈的青年腳下,是兩條狗:趴地搖尾的柴犬、豎耳警戒的軍犬。

  頭頂陰森森的云幕遮天蔽日,腳下上則充滿彌飄不散的塵霧,仿佛天地之界融為一體,四面皆昏茫一片。

  四周是雜亂的石堆,更遠處是影影倬倬的建筑:有現代的一戶建、也有古老的木屋磚墻壁、亦有簡陋到極點的茅草土胚.漆黑起伏延綿而出,仿佛一座座的墳墓,此外還能看到路旁幾棵干枯的大樹,橫生的雜亂枯枝猶如鬼爪。

  “星乃,有人來了。”

  拍了拍吊在自己背上的少女,青年看向從地上站起身來的岸田純。

  “你也是被‘鬼使白’大人召集而來?”

  “你好,我叫——”

  “谷村渡,”

  沒等青年自我介紹,看起來完全就是個乖孩子,國中生模樣的少年率先開口。

  “我們算是老相識了,第一場超凡戰斗,第一次殺人.”

  “你是——”

  “我叫岸田純,”

  少年先感覺了一下,然后伸手一抓,小熊雨傘落入他掌中。

  雨傘打開,撐在頭頂。

  “島國政府稱呼我為‘雨女’。”

  “什么——”X2

  不僅僅是谷村渡,就連他背上的少女‘谷村星乃’都驚訝出聲。

  “你你.不是男孩子嗎?”

  一個大學生,一個高中生,指著一個中學生驚疑不定。

  “是的,”

  “真正的‘雨女’是我的女友:宮下涼子。”

  “原本我應該被她殺死,但是她放過了我;甚至將力量都給了我,所以——”

  “為了復活涼子,我曾經殺死過你,谷村渡。”

  他們不僅僅是老相識,還是‘老仇人’:當初涉谷事件中,谷村渡就是死于岸田純之手!

  “我很抱歉,但是——”

  握著熟悉的雨傘,周身有水流憑空出現。

  “如果你要阻礙我復活涼子,那我也只能再‘殺’你一次。”

  “咕嚕嚕”X2

  兩條忍犬的靈魂猛然起身,低聲咆哮作勢欲撲。

  “幾位,稍安勿躁——”

  就在氣氛凝重的時候,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

  下一刻,身穿白色無紋狩衣、配白色無紋指貫,帶著白色高帽,一頭飄逸的白發,臉色白如雪,五官帶著異樣的柔媚的男性出現在三人兩狗中央。

  “大人,”X3

  隨著‘鬼使白’一現身,

  三人紛紛低頭,蕭殺的氣氛瞬間煙消云散。

  他們都是與這位地府的存在,簽訂過契約的超凡者;為的,就是自己的愛人!

  現在,谷村渡和谷村星乃已經相會,這讓岸田純忍不住身軀微微發抖:是真的、他真的可以和涼子再會。

  “大人,這里是.”

  面對谷村渡的疑,鬼使白張開雙臂。

  “如你們所見,這里就是——”

  “黃泉比良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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