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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荒骷髏

  八三看書,我在東京種神樹!

  “噹噹噹。”

  三味線輕撥的清脆聲,在灰蒙蒙的世界中回蕩。

  “颯!”

  錫杖點地,鼓點輕敲。

  地面只有石塊的黃泉比良坂中,一支隊伍正在緩緩而行。

  領頭的是一名梳著月代頭的男人,手持黑色雨傘開路:這是‘持傘人’,本是落魄的武士,為‘游廓’看家護院,同時負責收賬討債。

  在‘持傘人’后方,是兩名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其名為‘禿’。

  不是說她們是禿子,而是指她們厚劉海的發型。

  而在小女孩后方,則是盛裝打扮、頭上發簪密集如扇,臉頰涂著厚厚白粉、兩點圓眉、面無表情的‘花魁’。

  花魁踏著二十厘米高的木屐,走一步、探一步,前三退一,這便是大名鼎鼎的‘蝴蝶步’,某種意義上來說,能夠穿著這一身獨自走完‘游街’的花魁,絕不是什么嬌滴滴的娘們。

  而在‘花魁’身后,

  則是兩名二十歲不到的少女,名為‘新造’。

  她們需要認真觀察‘花魁’的一舉一動,因為她們就是‘花魁實習生’。

  “咚,咚。”

  “颯!”

  隊伍左右,還有持錫杖點地、手掌敲鼓的男役,為‘花魁游街’增添了幾分肅穆但是:

  “此路不通,”

  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這支隊伍,

  “哪里來的,回哪里去。”

  “咚咚咚咚、”

  面對攔路者漆黑的槍口,回應他的是越發急促的錫杖敲地,以及手掌不斷拍打腰鼓的聲響。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直到:

  一槍將手持錫杖的男役爆頭,

  在對方頭顱化為飛灰中,后方走來的藤原老獵人沒好奇的開口。

  “別浪費時間,趕緊干活。”

  “嘖,這可是‘花魁游街’,好歹——”

  松開手中的雨傘,猛然前沖的‘持傘人’拔刀迎頭砍來!

  “等我把話說完啊。”

  橫過手中的獵槍,擋下武士刀的石川老獵人,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惡鬼臉龐,忍不住咕噥了一句。

  “長得這么像人干嘛.”

  一邊說,一邊翻手轉圈,將對方的武士刀撇開,槍托砸在了‘持傘人’的臉頰上,立刻將其如同陶器般敲碎!

  他們負責清理這片區域的‘惡靈’,從黃泉內部,為現實世界減輕壓力。

  咻咻咻咻、

  下一秒,無數利刃般的絲帶飆射而來,被兩個老獵人敏捷的躲開。

  “小心點,這個‘花魁’有些實力。”

  “哈,怕什么!”

  石川大大咧咧的舉起槍,

  “我們現在可是有‘編制’的地府公務員,如果這些惡靈不愿意好好聽話——”

  帶著‘靈力’的子彈呼嘯而出。

  那就送他們‘成佛’。

  強行超度!

  東京上空,

  “嗯?”

  用‘陰陽術·縛’——其實是‘金剛封鎖’將鬼武將捆住,準備上前締結‘通靈契約’的悠眉頭微皺。

  “怎么了,師傅?”

  花開院柚羅疑惑的歪了歪頭,緊接著想到了什么。

  “近距離一看,這個骷髏丑丑的,我不要他做‘式神’了。”

  “你師傅我還用不著你來安慰,”

  悠翻個了白眼,打斷了柚羅給自己準備的‘臺階’。

  “這個惡靈是我抓住的,所以只會臣服于我——如果是你,他不服。”

  聽到悠這么說,被金色鎖鏈捆起來的骷髏武將下顎咔咔咔動彈,同時瞥了一眼花開院柚羅,似乎對她頗為不屑。

  這很正常,別看對方只是‘靈魂殘響’,吸收了大量生命力之后,也具備中忍實力——常態下的‘卡夫卡幻象’是這個水平,怎么說身前必定也是一方猛將。

  要他臣服于抬手就能困住自己的悠就算是,要臣服花開院柚羅這個小女孩,他的武士之魂不答應。

  大不了再‘死’一次!

  “那放開他,我和他打一場?”

  對于柚羅的提議,悠微微搖頭,抬起一根手指。

  “還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

  以柚羅的實力,打贏這個鬼將軍并非不可能,但不知道要多久,太浪費時間了。

  “伱進入他的‘靈魂’將其降服,要試試嗎——”

  對于悠的提議,少女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好!”

  隨著她話音剛落,悠的手指就點在了少女額頭,同時將她的心靈和‘鬼武將’連接起來。

  “將軍,京都真的有傳說中那么大嗎?”

  “哈哈哈,那是當然!”

  眼前一花,等柚羅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一個軍營中。

  軍營中央有著一團篝火,身披大鎧、帶著夸張的向兩邊卷起,名為‘吹返’頭盔的將軍坐在矮幾上,正向周圍的足輕們描述著未來的‘美景’。

  “三年前,我跟隨主家去過京都。”

  “那可真是一座宏偉的城市,房屋連綿不絕,街道筆直寬闊,能夠容納足足50萬人居住”

  將軍的身旁,插著一桿五米長槍。

  從盔甲武器上,不難分辨出,他就是那名‘鬼將軍’。

  “我的天,這得有多大啊?”

  “如果主家成功‘上洛’,那我們.”

  “當然是人人都有封賞,我們也能做個‘地頭’!”

  年輕的足輕個個臉上掛著興奮,對于主家的大人物來說,上洛成為‘天下人’是畢生夢想;而對他們這些足輕來說,能夠獲得一片肥沃的土地,就夠讓他們滿足了。

  但是:

  披掛整齊的將軍垂下眼簾,

  他12歲就跟著主家上陣廝殺,深深明白戰場的兇險,以及他們這一路的艱辛。

  這些同鄉的后輩.最后能有多少活著回去,誰也不知道。

  他所能做的,就只有:

  “打起精神來,”

  “讓那些混蛋見識我們的武勇!”

  “咳咳,水、水”

  畫面一轉,陰雨綿綿的軍營中,到處是咳嗽與呻吟。

  敗了,

  這支軍隊敗了,和主家失去了聯系。

  自古以來,任何一個武家終極目標都是‘上洛’,但這條路又哪是那么容易走通?

  無數人倒在了路上,這支軍隊也只是其中一支而已:如果不出意外,這里就是他們的埋骨之地。

  “滾!滾出去!”

  “不許停,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停下!”

  幾名足輕被轟出了中軍營帳,他們垂頭喪氣的邊走邊咕噥。

  “好多人都病倒了”

  “再不休息,他們會死的。”

  “將軍根本就不在乎我們的死活,不如找個機會。我們.”

  當然不是造反,而是偷偷跑回家!

  反正島國就這么大,就算是用走的,也能回到曾經生活的地方。

  ‘上洛’的夢破碎了,接下來就是活下去.然而一哄而散并非就能安全,他們已經被勝利者懸賞,回家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介意用他們的腦袋來換一袋粗糧:所謂的‘落武士狩’,同樣致命!

  啪、啪、啪,

  鞭子狠狠的抽在被綁在大樹上的年輕人身上,

  形如惡鬼的將軍轉過頭來,冰冷的目光從所有足輕身上掃過。

  “蠢貨!”

  “你們以為悄悄溜走,就能回到家鄉?”

  “敵人的追兵、拿你們人頭換糧食的村民、甚至還有.”

  恨恨的丟下手中的鞭子,將軍向另外幾名跪在地上的足輕招了招手。

  “你們,帶上他!”

  “如果他死了,你們也要死!這是給你們的懲罰!”

  逃亡繼續,

  又一次擊退了追兵之后,

  “將軍,我們的食物快吃完了。”

  面對手下的匯報,營帳中的男人站起身來,火光在他的臉上明滅不定,最后化為了決絕。

  “你,叫上.幾個人,跟我來。”

  等到吃飯的時候,足輕們驚訝的發現。

  除了粗糧之外,居然有熱騰騰的肉湯,還飄著一塊肉!

  “混蛋,”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敢出去抓兔子?”

  中軍營帳中,傳來了將軍的怒吼。幾名足輕從營帳中逃出來,陪笑著向營帳解釋:

  “將軍您看,大家都為能喝上兔子湯而高興呢”

  “大家都累了,就休息一天吧。”

  “滾!”

  既然是‘滾’,那就是答應了。

  剩下的足輕久違的笑了起來,能休息一天,再加上肉湯,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滿足。

  真好喝!

不過這兔骨頭還真大啊  “殺啊!”

  “一個不留——”

  “放箭、放箭!殺無赦!”

  夜幕下,驟然響起的喊殺聲響徹大地;月光中,已經摸到近處的敵軍驟然發難,箭矢如雨點落下,覆蓋整個營地。

  從營帳中沖出來的足輕們滿臉茫然,很多人似乎還沒有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直到:

  “還愣著干什么?!”

  “集合、集合、不要亂跑——”

  熟悉的怒吼讓足輕們回過神來,他們紛紛下意識的向這個聲音靠攏:不管將軍如何兇殘、如何不近人情,關鍵時刻,都是他們的主心骨。

  “點燃帳篷,阻擋追兵。”

  命令幾個親信將營帳點燃形成一道‘防線’,將軍氣急敗壞的高喊:

  “我早說了停下來就是死路一條.你們這群廢物,現在知道跑了吧?想要活命的就跑起來!”

  說完,手持長槍的將軍一馬當先,向外突圍:

  “跟我沖!”

  敵軍明顯也預料到了他們會突圍,所以在另一邊也準備了伏兵。

  “殺——”

  短兵相接,言語已經沒有了意義。

  兩股人流撞在了一起,耳邊只有癲狂的嘶吼,每個人都咆哮著將武器向對方刺去!

  沒有什么技巧、沒有什么招式,只有為了活下去而全力以赴的搏命;利刃刺穿血肉的恐怖聲響、生命最后無力的慘叫、倒在血泊中的呢喃.

  眼前一亮,渾身插滿了箭矢、斷刀、槍尖的將軍殺穿了敵人的埋伏!

  “沖出來了?”

  “將軍,我們做到了.”

  “滾!!!”

  一如既往的怒吼,讓跟著將軍殺出來的足輕一愣。

  “你們這些蠢貨,我受夠你們了!”

  “滾吧,滾得遠遠的——”

  一揮滿是鮮血、掛著碎肉的長槍。

  在麾下的足輕們,下意識往遠方跑去的同時,將軍轉過身來,面對那些氣急敗壞,正在重整旗鼓的伏兵。

  “嘿,來吧.”

  自己不是個好將軍,也不是個聰明人。

  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麾下更多的士兵活下去,僅此而已。

  “射!”

  下一秒,

密如雨點的箭矢就迎面而來  “我”

  沙啞的聲音在骷髏口中響起,

  渾身插滿了箭矢、斷刀的骷髏將軍低下頭。

  “是誰?”

  這里又是哪里?

  “抱歉,”

  旁邊有清脆的聲音響起,讓骷髏將軍轉頭看去。

  那是一個‘古怪’的小女孩,起碼以他殘留的‘審美’來看,只能用古怪來形容。

  上半身是白色緊貼身體的‘裳’,下身似乎是褶裙:可也太短了,剛到膝蓋;穿著長襪、古怪的鞋子。

  短短的頭發,比出家的‘丘尼’還要短:他所在的時代,女性的頭發是不剪的,唯有出家才剪到齊肩。但是這并不影響小女孩的容顏和氣質,只是對方一臉低落,似乎夾雜著悲憫。

  “是我太任性,想要讓你做我的‘式神’。”

  目睹了對方的‘記憶’之后,花開院柚羅收起了玩鬧的心思,認真的向對方躬身道歉。

  “陰陽師?”

  骷髏將軍搖了搖頭,漸漸‘清醒’過來。

  “我記得你.你是那個少年陰陽師的弟子?想要讓我臣服.”

  “對不起,”

  雙手合十,柚羅無言以對。

  之前她只是小孩子心性,想要捕捉對方作為‘式神’,就像是玩‘寶可夢’那樣。

  但剛才一幕幕,已經讓柚羅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一名英勇稱職的將軍。

  不該被她如此輕佻的對待——

  “不用道歉,”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清醒’過來。”

  心靈鏈接的影響是相互的:在柚羅看到對方的記憶時,這個‘靈魂殘響’也受到柚羅靈魂的感染,找回了理智,不再是只知道殺殺殺的惡靈。

  雖然,

  他只記得自己最后一次帶兵的經歷。

  “我可以成為你的‘式神’,”

  在柚羅驚異中,

  骷髏武將緩緩開口。

  “但我希望你能幫我的‘部下’成佛,”

  所謂‘成佛’是島國的一種傳統的概念,死靈放下一切獲得安寧,即為‘成佛’。

  “嗯,我答應你。”

  面對重重點了點頭的柚羅,骷髏將軍上前一步,單膝跪下。

  “主從三世,忠貞不渝。”

  “請家主賜名。”

  除了最后一場戰役,他忘掉.不,應該說他僅僅是某位將軍,最后的靈魂執念凝聚而成的惡靈:他并非真正的將軍,畢竟那位將軍早就死了不知道幾百、上千年。

  “你既然是武家將軍,那就以北斗七星‘武曲’為名。”

  面對單膝跪地的骷髏將軍,柚羅伸出右手。

  “請多指教。”

  靈魂世界的時間,在現實中不過一瞬。

  隨著悠的金色鎖鏈散開,骷髏將軍的身影不斷的消失,就像其他惡靈崩潰那樣。

  “失敗了?”

  班長奈緒下意識的開口,

  “不,成功了。”

  就在悠否定的同時,一道光芒在柚羅的身后亮起。

  身披渾身插滿箭矢、斷刀的大鎧;頭盔下是一張骷髏臉,手持五米長槍的鬼武將,浮現在柚羅的身后:看起來就像是什么‘替身使者’,又像是什么‘持有靈’。

  “武曲,就由我們來讓那些士兵安息吧!”

  腳下一蹬,花開院柚羅從墨色巨鳥上飛躍而起。

  “是,主家。”

  她身后新收服的通靈獸.不對,式神高聲回應中,揮動手中的長槍。

  “你們這些蠢貨,馬上給我清醒過來——”

  長槍向一群足輕惡靈掃去。

  “然后乖乖上路!”

  成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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