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下面的工人又吵著要漲工資!”
“他們也不看看當初是誰給他們飯吃,結果現在一個個都當白眼狼!”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坐在林元山對面抱怨道,言語間滿是憤憤不平。
“還有他們弄那個什么勞務公司,結果把這唐人街的老板一個個都給坑了!”
“閉嘴!”林元山帶著幾分惱火瞪了他一眼。
“這話要是讓我聽到第二次,你就別干了!”
“是是是,是我嘴誤,是我亂說話……”那男子連忙陪笑道。
“還有,以后關于會館的事,就叫我副會長!和會館無關的,就叫我東家,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了!”
林元山可不希望因為這人把自己牽連了。
八九個鬼佬,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吊死就吊死了,還有兩家被滅了滿門。
就這樣,還什么事都沒有。
這幾天凡是有做短工回來的,全都給開足了工錢,一分錢都沒克扣,這在以前怎么可能?
現在唐人街的人都看明白了,陳正威不但在唐人街兇橫,在外面也兇橫。
更不用說,現在那些新寧仔都將勢力擴大到北灘了,據說連德國人都要讓著他們。
陳正威的兇名在唐人街這些老人心中,算是一時無兩。
不過這也造成個結果,就是陳正威將這個勞務公司做起來了,現在唐人街那些大大小小的工廠工人,都開始倒逼著要漲工資了。
畢竟在勞務公司做活,哪怕扣掉兩塊的手續費,還能拿到十八塊。
在唐人街干活只有十五六塊,若是以前倒是讓人搶破頭,畢竟在唐人街做事,起碼不受鬼佬欺負,而且不用外出。
可如今就不一樣了。
若說這些工廠老板心里沒怨念是不可能的,不過也沒人敢說出來。
生怕傳到陳正威的耳朵里。
“漲就漲吧!該給多少,就給多少!也別讓人家戳著脊梁骨罵我們黑心!”林元山直接說道。
漲了工資,工廠還是賺的,就是賺的少了。
不過總比那些鬼佬為了幾百塊把命丟了好。
林元山坐那思索了片刻,又道:“這事再等等,我再問問!”
不是問別人,是問陳正威,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他猜測,陳正威是想將唐人街這些華工也在勞務公司登記。
按理,他其實應該直接給那些華工漲工資,免得給了陳正威機會。
那些華工真要是也在勞務公司登記了,到時候掏出的更多。
不過他是被陳正威給殺怕了。
哪怕真在勞務公司登記了,一個月開20塊的工錢,工廠也是少賺些,不是不賺。
可若是惹得陳正威心里不滿,那就不是錢的事了,不如把這事交到陳正威手里,他還能念自己的好。
林元山讓工廠負責人先回去,自己則是去找了陳正威。
“林老板這是稀客啊,今天找到我這來了!”陳正威笑瞇瞇道。
“陳先生內內外外這么一大攤子,事情繁忙,我也不好來打擾陳先生!”林元山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
“那林老板今天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一件小事,我想問問陳先生的意思!”林元山連忙道。
“說吧!”
“最近勞務公司那邊的工錢漲了,這唐人街大小工廠的工人也嚷著要漲工錢。我不想自作主張,就想來問問陳先生該怎么做,要不要這些人去勞務公司登記?”
林元山將事情一說,陳正威倒是有點意外。
他確實是盯著唐人街的那些工廠,準備將那些工人都錄入勞務公司呢。
唐人街大大小小三四十家廠子,有五家制鞋廠,四家襯衫廠,還有些掃帚廠、木器廠、手工產品之類,甚至還有兩家廉價雪茄廠。
這些工廠雖然規模都不大,但加起來也有個兩三千人,陳正威怎么可能讓這些人在勞務公司外面?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林元山竟然主動找自己問這事,不得不說林元山確實很懂事啊。
“林老板有心了!”陳正威笑了笑道:“這些人是要錄入勞務公司的!”
“以后唐人街這邊雇傭工人,以后肯定也是要從勞務公司這邊走,唐人街所有工人都是這樣。”
“我還想等過兩天再找各位老板談,既然林老板都來了,那我今天就直說了。”
“唐人街的工廠,以后每個工人最低工錢是19塊,勞務公司抽成1塊9,工人開17塊1。畢竟在家門口做事,收入稍微少點也正常。”
“去把秀才找來!”
片刻后容嘉材被找過來。
“秀才,晚上你召集唐人街的老板開個會,以后唐人街的華工也要進勞務公司。每個工人工錢是19塊,勞務公司抽成1塊9!”
“這事你負責就行了,我就不露面了!你跟他們說清楚,三個月內誰也不許裁人!如果有人覺得干不下去,那就不用干了,讓他把廠子賣給我!”
陳正威估計為了降低成本,肯定有人會裁人,然后死命壓榨剩下的人。
直接先將話跟他們說明白了。
畢竟勞務市場上對華工的需求也是有限,到時候一些人找不到工作,又得怨聲載道,說不定還會將矛頭對準自己。
等到三個月后,這問題就能解決大半。
揮揮手讓兩人離開,沒多久馬仔送來一個消息:“威哥,武館那邊讓我告訴你,元寶死了!”
“這樣啊!去看看吧!”陳正威琢磨一下后道。
他心里其實沒什么感觸,這年頭死的人多了,哪有做事不死人的?
不過好歹是武館的人,自己怎么也去看一眼。
李希文的情緒比較低落,畢竟是半大的孩子,跟武館中師兄弟的感情也比較深。
到了藥房,就看到幾個師兄弟坐在外面,情緒都不高。
“陳師兄!”
陳正威沖著幾人點點頭,隨后和李希文走進去。
龔嚴勇坐在一邊,看到陳正威后便怒氣沖沖的起身要抓陳正威衣領,然而下一秒就被兩個人攔住了。
李希文擋在陳正威身前,林長寧則是抓住龔嚴勇肩膀。
“都別攔我,都是他!”龔嚴勇瞪著陳正威怒道。
陳正威將李希文扒拉到一邊,抬手一巴掌抽過去。
龔嚴勇根本就沒想到,抬手已經晚了,腦袋向后一縮,然而陳正威仿佛猜到他的動作一樣,抬腳上前一步。
這一巴掌結結實實抽在龔嚴勇臉上。
房間里其他師兄弟都呆住了。
“廢物!”陳正威看了龔嚴勇一眼后譏諷道。
“放開我!”龔嚴勇雙眼發紅,掙脫林長寧的手后抬手就打,不過其他人連忙攔在兩人中間。
“做事哪有不死人的?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死了多少人?因為他我打死了幾十個鬼佬,知不知道換來了什么?”
“整個唐人街所有華工的工錢漲了五塊!整個唐人街多少人?四萬多人,一個月二十萬,知不知道二十萬能買多少條人命?這里面有他一份力。”
“別說的那么好聽,一半的錢都進了伱口袋里!”龔嚴勇被人抱住掙脫不開,瞪著陳正威冷聲道。
“那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手下死了多少人?知不知道我扔出去了多少錢?就為了幾萬華人能走出唐人街,不被鬼佬欺負!”
“沒有我,你們這些人天天窩在唐人街里,連屎都沒得吃啊!”陳正威一臉的譏諷,隨后一把推開龔嚴勇,到里面看了一眼。
而其他人則是一個個神色復雜。
“我在新加坡時,不想被人欺負,十四歲第一次殺人!殺的多了,敢打我主意的就少了!”
林長寧靠在墻邊淡淡說道。
片刻后陳正威從里面出來,吩咐道:“給他買一張船票,送他去新加坡。這藥房和武館是老家伙留下來的,估計老家伙還會回來。給他拿兩百塊錢做路費!”
“憑什么?”龔嚴勇怒道。
“陳師兄,不用這樣吧,大家都是師兄弟!”立刻有人勸道。
“就是因為師兄弟,我今天才沒打死他!不過我怕我哪天越想越氣!”陳正威看了幾人一眼后道。
“我允許他在這當廢物,但我不允許他廢物還要拖我后腿!”陳正威眼中都是兇戾。
今天有龔嚴勇仗著是老家伙的徒弟跟自己唱反調,明天是不是還有其他人敢跟他唱反調?
要不是因為有其他師兄弟在,陳正威剛才就打死龔嚴勇了。
誰拖他后腿,他就打死誰!
“你現在就打死我!”龔嚴勇還不服氣,陳正威聞言眼中兇光一閃。
李希文見狀知道不好,他太知道陳正威的脾氣,連忙擋到龔嚴勇身前:“陳師兄!”
陳正威暴起一腳將李希文踹出兩米多,掏槍沖著龔嚴勇腿上就是一槍,然后按下扳機又是一槍,接著又一槍。
“你他媽得謝謝我仁慈!”陳正威連著開了三槍才一臉兇狠的開口。
“給他買最近的船票扔上去,三天后他要是還在舊金山就別走了!”陳正威扔下一句,轉身就走,懶得看他。
走出門沒多久,就聽到背后傳來腳步聲,兩個人的。
一個是李希文,正揉著肚子,疼的臉都直抽抽。
另外一個腳步很輕,是林長寧。
“我母親是個佛教徒,我以前第一次在外面殺了人,回去后我母親訓誡我,說我不該殺人,之后很長時間都不讓我出門。”
“她覺得凡事能退一步就一切都好了,事實上是你退一步,別人就會進一步,會變本加厲!“”
“后來我就不和她說了,不過她每次都能知道。”
林長寧的聲音輕輕淡淡的聲音在陳正威耳邊響起。
“安慰我啊?”陳正威笑瞇瞇的扭頭看了林長寧一眼。
“實際上總是有很多人理解不了你的想法和你做的事。我倒是覺得你做的對!”林長寧看著他道。
陳正威哈哈一笑,伸手攬在林長寧的腰間,林長寧倒是沒躲。
陳正威根本不在乎龔嚴勇,也不在乎別人理不理解。
他做事全看自己想不想做,想怎么做。
誰擋他的路,他就打死誰!
攬著林長寧到了賭場門口,陳正威想想晚云還在上面,干脆拐去了卷煙廠。
“給她們加加工資,讓她們每個月能拿到十四塊!”陳正威站在廠房門口看著里面的女工,對負責人道。
“我主動給她們漲工資,我是不是大善人?”陳正威問負責人。
“她們能給威爺做事,是有福氣的!”負責人笑著道。
陳正威頓時哈哈大笑。
“威爺,煙草有些跟不上了!”負責人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