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格林和西格就直接搬了家。
兩人是不想升職的,拿獎金是一回事,但升職又是另外一回事,可以想象兩人在愛爾蘭人圈子里會有什么樣的待遇。
所有人都會將他們視為叛徒,說不定會被人闖到家里打死。
不過他們能沒抗住陳正威的“勸說”,不想升職都不行。
最后只能答應下來。
過了中午,天氣稍微暖和一點,陽光不算明媚。
顏清友穿著件黑色的大衣,戴著一頂跟陳正威一樣的費多拉軟呢帽,嘴里叼著根煙,身后跟著十幾個人。
自從陳正威改戴這種軟帽,其他人也有樣學樣,改戴這種帽子。
尤其這種帽子比圓頂硬禮帽好搭配,也更隨意。
原本這軟帽的名字是因為一部戲劇里的女主角費多拉。
如今那部戲劇還沒出現,而陳正威的不少手下都戴,港口這邊叫它中國人軟帽,也有的人在私下里叫它暴徒帽子。
顏清友進了金門貨運,隨便找了個員工:“你們負責人呢?”
對方看到顏清友,哪怕認不出他的相貌,也能認得出他的穿著,連忙將負責人找過來。
“先生,有什么要我做的?”
“將紙上的這些人叫過來,裁掉他們。”顏清友甩給他一張紙。
那個負責人看到紙上的名字,小心問道:“能問問原因么?”
顏清友撇了他一眼:“為什么,你不知道?就算現在不知道,一會兒你也知道了。”
負責人看了下名單,心中有些猜測。
他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早晚會有人去告密的。
不過這些動不動就酗酒惹事,滿嘴臟話的粗魯工人也是活該。
半個多小時后,負責人就讓人將名單上的工人都叫了過來。
二十多人剛剛還在碼頭上卸貨,帶著一身汗水和灰塵過來,進門就嚷道:“杰克,你找我們做什么?”
隨后就看到坐在一邊的顏清友,還有顏清友周圍靠坐在桌子上的十幾個人。
心中頓時一突。
有種不好的感覺!
“你們被裁掉了……這是你們的工錢……”負責人杰克怕起沖突,因此讓財務將他們的工錢都計算了出來。
“不,伱們不能開掉我們!中國佬,聽到沒有,你們不能!”帶頭的一個漢子頓時感覺一股怒氣涌上來,沖著顏清友喊道。
“為什么裁掉你們,你們心里清楚。背后罵威哥,罵華人,沒打死你們,都是威哥心善!”顏清友獰聲道。
“以后別讓我在港口區看到你們!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如果說之前裁掉他們是讓他們憤怒,但不讓他們在港口區討生活,幾乎讓他們失去理智。
那個大漢直接就要沖上來。
顏清友起身站在他面前,眼中滿是兇光:“來,來動手啊!想干什么?想死啊?”
他身后的那些馬仔,也將手伸向腰間。
不過不是掏槍,而是腰間的兩把短刀。
之前林長寧讓李希文教下去的那幾招,先是教給阿龍的手下,隨后又教給其他人。
加上唐人街里的兩家鐵匠鋪日夜趕工,不少人都改用短刀。
畢竟大部分時候并不需要用槍。
那大漢憤怒的盯著顏清友,最后還是保持了理智,被其他愛爾蘭人拉走。
一群愛爾蘭人拿了工資,憤憤的離開。
除了憤怒,也有焦躁和不安。
除了在碼頭賣力氣,他們就只能試試去工廠找活干,不過現在想要找工作并不容易。
“一幫垃圾!”顏清友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又對負責人杰克道:“把那個伯尼和西格,提到小組長。”
負責人點點頭,看來告密的就是他們兩個了。
片刻后,外面又來了一群華人,這些是安排過來的華工,一共有近百人,都安排來貨運公司干活。
“把他們安排好,如果出了什么問題,我就找你的麻煩!”顏清友對杰克道,隨后便帶人出門。
“友哥!”
“友哥!”
那些華工見到顏清友,都連忙打招呼。
“行了,都好好做事!如果有什么麻煩就來告訴我!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有著同樣的膚色和眼睛,就應該互相幫助,互相照拂!”顏清友對眾人道。
一群華工千恩萬謝,顏清友走時心情也不錯。
畢竟被人尊敬總是好的。
如今他們總算是闖出來名堂了,也不單單是在唐人街,在整個舊金山,也不被人欺負了。
不但他們不被人欺負,就連華人也能不被欺負。
前兩天威哥讓那些在國內有老婆孩子的華工往家里寫信,把老婆孩子接來。
他還特意讓人給村里寫了信,把村里的青壯叫過來。
到了這邊有他們照拂,肯定是比在國內強。
而且他們也需要同村同姓的人幫忙,自己人用著才放心。
“找個地方喝杯茶……”顏清友沒走多久,就帶人找了個咖啡廳。
這邊的咖啡廳除了咖啡,大多也有紅茶賣,加點兒牛奶,喝習慣了也還湊合。
他在這邊喝茶,阿龍在另外一邊談生意。
“以后你們裝卸貨物,業務交給我們!價錢跟其他公司一樣,保證不出問題!”阿龍拿著顆子彈在桌子上彈著玩。
將子彈豎起來,再伸手指頭彈倒,子彈頭倒下的方向,剛好是對方的老板。
對方是個鬼佬,看著阿龍的那個光頭,再看看桌子上沖著自己的子彈,就算知道對方是在威脅,也不敢發作。
畢竟之前已經有過血淋淋的教訓,而且這種教訓不是一次。
現在港口這邊除了那兩個大型造船廠,其他人都不敢招惹這些華人。
“五成……我跟其他人有合同。最多三個月,等合同結束,那些業務就交給你們!”
“合作愉快!放心好了,只要在這個港口,你的貨出了問題就來找我。哪怕你的貨被人偷了,只要還在舊金山,我們就能給你找回來!”阿龍收起子彈,笑嘻嘻的沖著對方伸出手。
“聽起來不錯!”那個鬼佬輕輕松口氣。
他最怕就是對方硬來。
“回頭我讓金門貨運的人聯系你們!”阿龍跟對方握了握手,便帶人離開。
出了門還對身邊的馬仔笑嘻嘻道:“所以威哥說我是開拓之材啊,我最擅長的就是談生意,開拓市場了!”
“這很簡單嘛!對不對?”
“下一個是哪家?威克斯造船廠?是談鐵廠的業務?走!”
阿龍雖然對這方面不了解,不過沒關系,大道至簡嘛!談生意的方法都差不多,等他談成了,讓鐵廠的人來接洽就行了。
稍晚一些,那二十多個碼頭工人被裁掉,以及伯尼和西格兩人升職的消息就傳開了。
那些愛爾蘭人看兩人的眼神就不對了。
目光如同刀子一樣,讓兩人的腳步和心情都很沉重。
同時剩下的人也開始人心惶惶,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人舉報。
畢竟他們幾乎所有人都罵過華人,原本沒人舉報,他們還能勉強維持一條心。
如今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也開始在心中掙扎起來。
畢竟誰也不想就這么失業了,尤其是大環境經濟不景氣,誰也不知道多久能找到下一份工作。
而他們幾乎沒什么存款,失業就意味著要餓肚子。
這種情況下,他們沒有太多的選擇余地。
當天晚上又有十幾個人找到顏清友。
這次就不需要帶去見陳正威了。
顏清友將一些人名記下來,又給了他們一人100塊錢,等這些人走后,他才譏笑道:“這就是鬼佬!”
現在想想當初他們這些唐人街的華人被這些鬼佬壓的喘不過氣來,他都覺得自己可真他媽蠢。
不過想想陳正威做的那些事,他心里也覺得,也就陳正威才能做到。
“陳先生,杜喬先生邀請你參加圣誕節的家族宴會!”兩個意大利人手里拿著帽子,對陳正威微微鞠躬道。
“這是請柬!”
陳正威從桌子上拿過請柬看了看。
上面的言辭很客氣,邀請他圣誕節參加費爾羅的家族宴會。
“替我謝謝杜喬的邀請!告訴他,我會按時去的。”
這種宴會,之前都是費爾羅家族和他們的附屬家族首領參加,比如雅科波家族和法比奧家族。
今年又多了一個邀請的人,他們的新盟友,華人。
陳正威覺得意大利人對結盟可比猶太人有誠意多了。
雖然很多時候,意大利人都是個豬隊友。
不過陳正威覺得意大利黑手黨應該比意大利政府可靠一點兒……
大概。
“對了,這種事為什么要晚上來告訴我?”陳正威突然想起一件事。
兩個意大利人有些疑惑。
“你們是黑手黨,不是讓你們黑天才出門做事啊!”陳正威笑道。
兩個意大利人好像聽到好玩的笑話,也紛紛露出笑容,隨后告辭離開。
晚上回到家中,陳正威打開自己的房門看了一眼,又去扭開林長寧的房門,然后將她扛起來。
林長寧一如既往的掙扎。
陳正威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我不在家的時候就在我房間燒壁爐,我回家的時候就躲回自己房間,你當我不知道啊?”
林長寧身體一扭就滑向陳正威背后,被陳正威拖著小腿給扛回房間。
片刻后,被陳正威抱在懷里,林長寧才稍稍安靜下來。
“后天晚上陪我去參加意大利人的圣誕晚宴!”
林長寧輕輕嗯了一聲。
隨后就感覺到陳正威的手在很不老實的游走,讓林長寧身體有些發熱,不過仍然緊緊守著最后一步,惹急了就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