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樸次茅斯廣場的時候,林明生指著廣場道:“以前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在這邊等工作。”
不過現在的樸次茅斯廣場冷清了很多,只有一些愛爾蘭人還在這里等著找工作。
而華工都是在廣場邊緣的一處地方聚集。
“那邊應該就是那個勞務公司了!”
隨后馬車一路到了武館,武館的門半掩著,而旁邊的藥房則是關著門。
林明生直接推開武館大門,就看到一個相貌極美的女子坐在廳堂的椅子上,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狐貍毛大衣,里面穿著月白色的袍子,手里還拿著一本書。
女子也聽到聲音抬起頭,和林明生四目相對。
片刻后女子才將書放到一邊,就那么看著林明生。
兩人也有五年沒見了。
林明生離家的時候,林長寧還是個丫頭,現在已經亭亭玉立。
這讓他心中有些感慨,隨后朝著里面走去。
林長寧眼神有些復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片刻后才道:“我把母親的骨灰帶過來了,就在房間里!”
“最近怎么樣?”林明生許久才問道。
“你看呢?”林長寧反問道,對林明生也沒太多親近。
“我先將東西放下。”林明生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便先進去放東西,片刻后才走出來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來舊金山一路順利么?”
“順利,就是殺了幾個人!”林長寧平平淡淡道。
“要是有人對你不利,該殺就殺!”林明生點頭道。
林長寧心中稍暖。
她還在新加坡的時候,最想聽到母親說的就是這話,可惜一次都沒有過。
隨后兩人又有些沉默,誰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和那家伙是怎么回事?”林明生沉吟許久后詢問。
“不知道。”林長寧扭過脖子,不想談。
“不知道?”林明生的眉毛都皺起來了。
“你問他啊,問我做什么?”
“他人呢?”
“不知道!”
張炎跟張子昂在外面呆了半天,本想讓父女二人先敘舊。
結果等了半天后進來,兩人坐在那誰也不開口。
“長寧還記得我么?”張炎笑道。
“張叔!”林長寧總算起身,語氣雖然清淡,但好歹是打了招呼。
她剛才的心情一直很復雜,想要起身回房平靜一下,但又覺得好像自己心虛一樣,就一直跟林明生在那里僵持。
如今張炎進來,總算打破了僵局。
“威哥,林先生回來了!”陳正威打著哈欠下樓,剛下樓就聽到這個消息。
“那老家伙回來了?”陳正威挑了下眉毛。
媽的,這老家伙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自己還想給老家伙一個驚喜,誰想到林長寧那么難搞。
到現在都沒睡到,就挺氣的。
“去把鼎食樓包下來,再去通知一下我那些師弟!”陳正威琢磨一下,還是給那老家伙接風洗塵吧。
陳正威直接坐馬車來到武館。
林明生和一個不認識的中年人正坐在廳堂閑聊,不遠處還站了個穿著長袍馬褂的青年。
至于林長寧則是沒了蹤影。
陳正威挑了下眉毛,心想這老家伙不會弄出什么事吧?
那倆人是干嘛的?不會是想結個親家這種狗血劇情吧?
一會兒就讓他們游回去!
再給他們增加點兒難度,加點兒負重。
“林先生!回來了怎么不通知一聲?”陳正威笑嘻嘻的進了院子,不過那笑容就有點兒皮笑肉不笑了。
林明生看到他向來沒好臉色,輕輕哼了一聲。
“兩位怎么稱呼?”陳正威挑了下眉毛,看出兩人脖頸位置肌肉不對,手也遠比常人要大,而且指骨是平的。
兩人都是練家子!
“張炎,說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師叔!”張炎打量著面前的青年,相貌英武俊朗,紫色貂皮大衣,里面是紅色西服,身材高大,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壓迫感,好像隨時暴起的猛獸一樣。
身上還帶著一股肆無忌憚的飛揚。
那種氣質,張炎沒在第二個人身上見過。
“陳兄,在下張子昂!”張子昂也一臉笑容拱手道,他對陳正威也是聞名已久了。
就是陳正威那笑容讓他覺得有點兒古怪。
“哦!”陳正威點點頭,也沒叫一聲師叔。
“兩位是從新加坡來的?”陳正威笑嘻嘻道。
這態度讓張炎心中有些皺眉,不過面上沒展露出來。
倒是張子昂似乎察覺了什么,笑道:“我有個表弟自小離家來美國讀書,我這次過來一方面是游歷,一方面也是幫他父母探望一下,看看他過的好壞!”
“這時候到美國讀書的可不多!”陳正威有些詫異道。
這年代美國可不是什么燈塔,剛剛進行過南北戰爭,整個國家在外界都沒什么影響力。
就像南洋的那些商人,做生意都是去歐洲,根本不會來美國。
只有苦力才會來美國淘金。
而唐人街的這些富商,幾乎全都是當年來挖礦淘金的,后來一步步有了現在的資產。
“前些年大清選了一批幼童陸續赴美學習,我那位表弟自幼離家,在這邊已經呆了六年,去年考上了耶魯大學!”張子昂解釋。
陳正威有些驚訝,這事他還真不知道。
心中琢磨起來,這些人可是高素質人才,而且都是在整個大清選出來的幼童,他們回到大清可惜了。
自己得把他們挖過來。
“張師弟,你那表弟叫什么?回頭我讓人幫伱打聽一下!”陳正威頓時熱情起來。
“我那表弟姓詹,叫詹天佑!”張子昂道。
陳正威的笑容更熱情了,直接伸手攔住張子昂的肩膀。
“張師叔和張師弟不急著去探親吧?一定要在這舊金山多呆一些日子,讓我盡盡地主之誼。馬上過年了,不如讓你那位表弟過來過年?將朋友一起帶過來,就當來游玩了!”
詹天佑這個名字他還是知道的,雖然是修鐵路的,但未必不能做別的。
比如造船?
而且他可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同學。
陳正威這熱情讓張子昂都有些無措了。
而張炎此時也反應過來剛才是怎么回事了。
面無表情的看著陳正威,然后又看了看林明生。
“行了!”還是林明生喝止了陳正威。
“接風宴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林先生和張師叔了!”陳正威哈哈一笑道。
“長寧呢?”
“房間里!”
“我去叫長寧吃飯!”陳正威笑瞇瞇的進去叫林長寧。
推開房間,就看林長寧坐在那發呆。
“怎么在這?”
“不知道該說什么。”林長寧抬頭看著他道。
而在外面,等到陳正威進了房間,林明生這才對張炎道:“這家伙就是狗臉!”
“剛才是他誤會了!”張炎笑了笑道,弄清楚陳正威剛才是誤會了,他也沒再往心里去。
片刻后,幾人出了武館,就看到外面還站著七八個馬仔。
“威哥!長寧姐!”
“林先生!”
“舊金山治安不好,我都被人刺殺好幾次了,所以身邊總會帶些保鏢,幾位可別覺得我架子大!”陳正威笑嘻嘻的說道。
“陳先生!”
“陳先生!”一路上都有人在打招呼。
陳正威笑瞇瞇的點頭回禮。
“陳師侄在這邊聲望很高啊!”張炎感嘆,他看的清楚,那些人雖然有些怕陳正威,但也有尊敬。
可不像龔嚴勇說的那樣。
不然躲在鋪子里不出來就行了,沒必要專門出來跟陳正威打個招呼。
“因為我來了,他們才活的像個人!”陳正威扭頭說道。
“以前華人連唐人街都出不去!我剛來舊金山那天晚上,就在唐人街外面,就有開洗衣店的華人被人用錘子砸死了,而兇手連一點兒懲罰都沒有。”
“現在華人只要不去日落區和使命區,其他地方他們去哪都行!而且走出去了,沒人敢欺負他們!”陳正威一臉的意氣風發。
“以前華工經常被人找個借口就扣工錢,現在沒人敢扣華人的工錢!而且出去做工有肉吃,工錢也比以前拿的多!”
“原本唐人街上到處都是垃圾,跟垃圾堆似的,我開了個公司雇人打掃整個唐人街,現在這里干凈了,空氣里的異味都沒了。”
“我還開了學堂,讓唐人街孩子有書讀!就連成年人都可以在下工后來讀書,而且一分錢都不收!”
“好!”張炎大聲稱贊道。“陳師侄真是做的好大的事!”
張子昂在一邊聽的眉飛色舞,也是一臉佩服。
兩人都是在南洋呆過許久的,知道南洋的情況。
那邊華人的處境比這邊好多了,但也沒人做到陳正威這地步。
就憑陳正威做的這一樁樁事,就值得人叫一聲好。
哪怕發家的過程有些污點,但起碼大節不虧。
尤其是在他這個年紀,短短時間就做到這些事,尤其難能可貴。
就連林明生心中也暗暗點頭,當初確實沒看錯人。
不過扭頭看到林長寧走在陳正威旁邊,離自己老遠,他心情就又不好了。
這個王八蛋。
片刻后眾人到了鼎食樓。
“師傅!”
“師傅你總算回來了!”武館里其他弟子對林明生都很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