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馬車的車輪壓過路面,讓馬車里的亨利.庫恩略微感到有一點顛簸。
亨利庫恩閉著眼睛回憶方才在沙龍上關于戲劇的討論。
他是一個戲劇的愛好者,甚至還做過一段時間的劇作家,對戲劇有著狂熱的愛好。
所以才會在剛剛上任之后,抽出幾個小時的時間去參加一個戲劇沙龍。
片刻后他又將心思轉到調查局,他需要一點時間將調查局的情況理清楚,然后重新聘用一批警員。
市長已經答應給調查局一批撥款。
他自己手下有一批人之后,才能放開手腳。
不過調查局里問題最大的不是那些警員,而是那個中國人……
亨利.庫恩閉目思索的時候,另外一輛馬車快速追上來,直接在前面將馬車截停。
四個人從馬車上跳下來,用槍口指著車夫,同時分出兩人繞到馬車兩邊,槍口指著馬車里的亨利.庫恩。
亨利.庫恩心中頓時瘋狂跳動。
“亨利先生,我們老板想要見見你!”阿龍沒上來就殺人,而是逼停后走到馬車一邊拉開車門,用槍口指著亨利。
這讓亨利有些緊張,以及發自心底的憤怒。
沒想到自己上任第一天,那個中國人就派人來了。
而且是用這種挾持的方式綁架自己去見他。
自己可是市長委任的調查局長。
中國人怎么敢這么做?
“如果我說不呢?”亨利.庫恩毫不掩飾心中的怒氣。
“你沒有選擇的余地!”阿龍冷笑道。
“你是自己體面一點兒走,還是我們幫你體面?”
如果不是陳正威讓他將人活著帶走,身上也不要留下太多傷痕,他根本不需要這么麻煩。
亨利.庫恩冷冷看著阿龍,隨后從馬車上下來。
“他在哪?”
阿龍在背后用槍頂著亨利的后背,給馬仔打了一個眼神,然后收起槍突然用胳膊勒住亨利的脖子。
亨利頓時吃了一驚,拼命的掙扎。
不過阿龍的力量不小,手臂如同鐵箍一樣狠狠勒住,亨利感覺到胸口完全上不來氣,沒多久就缺氧臉色漲紅的暈了過去。
感覺亨利暈過去,阿龍立刻松手,免得將對方勒死。
砰砰!
同時兩聲槍聲響起,那個舉著雙手站在一邊的馬車夫直接腦袋中了兩槍栽了下去。
隨后幾人飛快的將馬車夫扔進阿龍等人來時的馬車里。
又將亨利塞回他自己的馬車。
“你將馬車趕回去,尸體會有人處理!”阿龍對一邊愣神的格林道。
格林是因為剛才那個馬仔開槍的時候沒壓下擊錘而愣神,這種槍他完全沒見過。
他也立刻意識到這種槍單手開槍的速度會快很多。
他回過神來立刻趕著馬車走了。
而阿龍則是帶人拎著兩瓶酒上了亨利的馬車,在車上就直接就捏著亨利的嘴往里灌酒。
亨利剛剛要醒過來,就又被人從后面勒暈。
“小心點,別把他勒死了!”阿龍一直盯著。
他可不想把這事做砸了。
眾人找到大波蘭,大波蘭那邊也接到消息,在百老匯街安排了一個高檔妓院,妓院里都是他的人。
將亨利.庫恩塞進妓院里后,阿龍在一個波蘭j女的胸口捏了一把,笑嘻嘻的走進房間掏出煙分給大波蘭。
兩人倒是熟悉了。
“繼續灌!”
沒多久,亨利.庫恩就直接吐了一地。
“繼續!去找個漏斗來!”阿龍毫無憐憫的說道。
“這得灌多少能灌死?”一個馬仔沒好氣的將自己的外套脫掉,剛才他被吐了一身。
“灌到死為止!”阿龍輕描淡寫道。
“這就是新調查局長啊!”大波蘭感嘆道,這可是大人物,就這么死在這了。
“你那邊的人安排好了吧?知道怎么說?”阿龍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沒有問題!他自己喝的,只是死在這里而已!”大波蘭回道。
就算這個房間的妓女,都擔不了什么責任。
舊金山的市長還能把一個妓女怎么樣么?
對于這些社會底層來說,大波蘭甚至一個普通的銅扣子都比舊金山市長恐怖多了。
“伱們這里的妓女,平時做不做檢查?”阿龍又笑嘻嘻問到,比起這位調查局長,他更關心這里安不安全。
這些鬼妹前凸后翹,身材火爆,讓他很感興趣。
唐人街每年都有不少人染上病,也就最近才好一些。
以前那些妓女哪怕染上病都被逼著開工,現在身體不舒服了就可以休息,而且每個月都有身體檢查。
兩人在一邊閑聊,過了一個多小時,灌下去四瓶威士忌,亨利的呼吸開始急促,嘴唇和指甲開始發紫。
沒過多久,亨利的呼吸就停止了。
“開窗放一放!”阿龍將窗戶推開,走到亨利身前確定已經沒了呼吸,才起身帶人離開。
“剩下的交給你了!”
阿龍幾人走后片刻,大波蘭站在那看著亨利的尸體又抽了根煙,然后讓人進來將房間大概收拾一下。
那些嘔吐物留著,至于其他人留下的痕跡則是清掃干凈。
雖然這其實沒太大必要,那些調查局的警員過來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片刻后,一個妓女進了房間,然后發出一聲驚叫。
片刻后,整個妓院都亂了起來,一些客人湊到門外打聽,探頭探腦的看著房間里的死人。
不過還沒人知道這個醉死在妓院里的就是調查局的新任局長。
直到一個小時后,調查局的值班人員才過來,在看清死者的相貌和衣服后,頓時被嚇了一跳。
天還沒亮,邁克爾便趕了過來。
而在他來之前,還趕過來了兩個記者,臉上帶著興奮神色架著笨重的相機在門口拍照。
這可是大新聞。
邁克爾過來后,裝模作樣的讓人將記者趕走。
而那些記者則是飛快回去趕稿,在早報的時候增加一頁增刊。
這位新任局長的就職演講和死亡報道都在同一天,這可充滿了戲劇性。
可惜沒有更多的時間,挖出這位新局長更多的過往歷史。
早上,緊急出爐的報紙就出現在那些報童的手里。
街上不斷聽來報童的喊聲:
“獨家報道,調查局新局長上任當天死在妓院,距離就職演講還不到12小時……”
“新任調查局長上任,發表演講絕不會姑息犯罪分子,當天晚上就死在妓女床上……”
“給我來一份!”一些早起去上班的中產紛紛掏出腰包。
“是什么報紙?”
“舊金山紀事報!”
又一個鬼佬有些不情愿的掏錢買了一份報紙,最近舊金山紀事報上總是關于中國人的報道。
而且與以前不一樣,以前關于中國人的報道都是說中國人有多骯臟,到處都是大煙鬼,賭鬼,還有吃老鼠這些,很多人都看個樂子。
不過一個多月前舊金山紀事報就完全改了風格,里面關于中國人的也都是正面報道。
這讓很多人都不滿意,這可不是他們想看到的,紛紛給報社去信反對。
不過舊金山紀事報依舊我行我素,哪怕報紙的銷量下降,也沒絲毫改變。
不過除此之外,舊金山紀事報在其他方面的報道還很專業。
因此報紙的銷量雖然下降了一些,但還能穩得住。
一些人拿到報紙后,直接先看報紙上的頭條,《調查局新局長高調宣布犯罪分子無路可逃!》
翻到最后一頁,才看到那張增刊。
《新局長在就職十二小時后,醉死妓女床頭》
這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報道里面極盡嘲諷。
上任調查局長辭職,這一任新局長在就職之時還信心十足的宣布,他絕不會放過一個犯罪分子,結果在十幾個小時后就死在妓女床頭了。
市長先生委任官員的眼光也讓人懷疑,不知道是看上這個新局長的哪一點,在妓女床上的實力嗎?
還是背后有其他什么交易?
舊金山不需要一個流連在妓院的局長,需要的是一個真正能夠穩定治安的調查局長,比如剛剛辭職的那位。
在報道里,市長完全是因為幕后交易才委任了這個離譜的調查局長,而調查局長的表現也說明了這一點。
安東尼.s.巴蒂陰沉著臉將報紙看了一半,然后撕的粉碎。
他的臉色鐵青,胸口不斷劇烈起伏,幾乎要被氣炸了。
“肯定是那個中國人做的!”安東尼.s.巴蒂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他不相信自己委任的新局長會在上任當天就醉死在妓院。
如今不單單是死了一個調查局長,讓他丟了臉面,更是讓民眾都懷疑他的眼光和能力,對即將到來的選舉很不利。
“我們現在不該跟中國人繼續沖突的!”戴倫嘆口氣道。
安東尼憤恨的瞪了他一眼,胸口劇烈起伏道:“現在不是我要跟他沖突,我剛剛派去的調查局長什么事情都沒做,就死在妓院里了!”
“那個中國人把調查局當成了什么?自己的后花園么?”
“你看沒看到報紙上是怎么寫的?”
“這樣下去,我已經可以提前宣告退出選舉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證明他不是醉死,而是被人謀殺的!”
“向薩克拉門托發電報,讓州司法部門派人來!”
戴倫沉默一下后道:“恕我直言,市長先生,州司法部門的人來了也未必能查出什么,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
“剛剛有人發現了一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什么?”安東尼冷冷問道。
戴倫走到窗口朝著下面看去。“那里!”
安東尼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三個穿著紳士服的中國人正站在路邊,抬頭看向這個窗口。
安東尼頓時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對方竟然派人到市政府外面。
“中國人想要做什么?”安東尼從牙縫里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往外擠。
“我覺得是威脅……”戴倫聳聳肩,心中也震驚于陳正威的膽大。
安東尼的拳頭砸在窗臺上。
他作為舊金山的市長,竟然被一個中國人這么威脅?
“我必須實話實說,先生,你需要正視他了。他不是以前那些骯臟、怪異的中國人,他的力量很強,手下也有很多人,一千人,兩千人,甚至更多。”
“我們現在確實奈何不了他,就算是州調查局的人來了也一樣,就算你再次委任一個新局長也會是同樣的結果。”
如果我們不能一次就將他抓住后吊死……這里是舊金山,不遠處就是港口,他可以逃到任何地方。”
“到時候我們會遭到他最猛烈的報復。”
“老實說,我很擔心這一點!所以我之前一直勸告你……”戴倫看著下方,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擔憂。
“而且……市長先生,下次選舉,黨內其他人未必會支持你,我們必須考慮到最壞的結果。”
“如果你不能連任,也會遭到他的報復!這樣太危險了!”
從南北戰爭到現在,舊金山一共經歷了八任市長。
這八任市長在當選前的身份分別是商人,承包商,礦場主,商人,律師,醫生,商人,和商人。
其中只有第一位市長因為戰爭的關系,成功連任。
而任期最短的市長就是那個醫生,就任后不到一個月就死了。
安東尼雖然想要連任,但必須考慮現實情況,如果他不能一次就干掉陳正威,就會遭到對方的反撲和報復。
如果他不能連任,同樣會遭到對方的報復。
如果安東尼還有兩年時間,他還可以從容安排。
然而現實是,他只剩半年的時間了,甚至三個月后就要開始新的選舉了,他必須要為自己的以后考慮。
安東尼聽到這話,很想對戴倫說句:“去他媽的!”
胸口不斷劇烈起伏,顯然比剛才更加的憤怒。
“所以我建議你跟他緩和關系!”戴倫扭頭看向市長,只見安東尼的臉色始終鐵青著,緊緊盯著下方的那幾個中國人。
見安東尼始終不開口,戴倫便離開房間。
他知道安東尼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想清楚情況,也需要時間和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