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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華山金礦

  “世人皆知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劍’,你今日信李林甫的鬼話,明日圣人會對你盡失信任。像盧懷慎、源乾曜那樣,做得再多,也無法挽回圣人的心中地位。”

  李瑄聽到李適之的話后,高聲說到。

  他知道歷史上的李適之,因為缺乏心機和城府,一直掉入李林甫的陷阱內。

  華山金礦事件,是李適之宰相生涯中,最重的一擊。

  從那以后,李隆基令李適之有事要與李林甫商議,不要自作主張。

  可以說,已經疏遠李適之。

  開元宰相盧懷慎,清廉耿直,兢兢業業,依然被諷為“伴食宰相”。

  源乾曜和姚崇同為宰相時,剛正不阿,大公無私,但李隆基卻一直不把源乾曜的話當回事。明明是兩人一起執宰,但凡功必歸于姚崇,凡過必歸于源乾曜。

  一直到姚崇死后,源乾曜再次拜相,李隆基才覺得源乾曜是個人才。

  “回前廳!大郎,四郎,你們也來。”

  此時,李適之也覺得蹊蹺,他丟下棍子,先一步扭頭。

  去年嚴挺之和盧絢都有入相之勢。

  卻被李林甫三言兩語弄到東都洛陽去養老。

  李適之在“政事堂”沒少和李林甫意見相左,兩人也經常鬧不愉快。

  他聽說過李林甫“立杖馬”的事情。

  李林甫非良善之輩啊!

  李瑄見李適之冷靜,跟著兄長們一起來到前廳。

  “你們覺得李林甫意欲何為?”

  李適之重回座位后,問李霅和李季卿。

  “今圣人肆意封賞,國庫不如開元鼎盛,華山若有金礦,采之富國。這么大的功勞,李林甫不該讓給父親。”李霅猜不出李林甫的目的,但依舊疑慮。

  “李林甫強勢有欲望,且工于心計。時人都拿則天時期‘笑里藏刀’的李義府與其相比,但我看來,李義府遠遠不及李林甫!父親要三思后行。”

  李季卿雖在二十歲就明經及第,但許多方面未有涉及,也不清楚李林甫的陰謀,只能提醒李適之。

  “莫非華山沒有金礦,李林甫在糊弄我,想看我在朝堂出丑?”

  李適之思來想去后,喃喃說道。

  李瑄則無語,他的家人都這么單純嗎?

  怎么不往其他方面多想一想?

  “父親,圣人出生時的干支為乙酉年,酉與五行之金相配,金又指西方,代為‘西岳’,華山一直是圣人本命王氣所在。如此,華山有沒有金礦,重要嗎?”

  李瑄只能點醒李適之。

  自開元中后期以來,李隆基就迷戀道教,信長生之說。他堅信華山就是他的守護神。

  今年更是追尊圣人老子為“大圣祖玄元皇帝”。

  誰動李隆基的王氣命脈,李隆基必然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這杖杜弄獐的匹夫!這無恥的老賊,這樣坑害我。”

  李適之恍然大悟后,氣得拍桌子。對李林甫連連大罵。

  他不信道教,沒想到這一點。

  若非李瑄提醒,他明日在李隆基心中的地位必一落千丈。

  李霅和李季卿在感嘆李林甫陰險的時候,也對李瑄報以贊賞。

  他們一直以為這個兄弟輕狂好斗,慕俠義風度,沒想到還有如此見解。

  “父親,您是宰相,古云: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李瑄見李適之恍然,遂向他勸諫。

  代表權利的器物和表明地位的名份不能隨隨便便讓給別人。

  他希望李適之堅定自己,宰相的身份地位,不容他人侵犯。

  “七郎所言甚是!我想和李林甫同為左輔右弼,讓大唐興盛。但這老匹夫一直針對我,讓我如履薄冰。從今往后,我不會再與之妥協。”

  李適之一改之前,稱贊李瑄的心思縝密的同時,心中發狠。

  他知道李林甫的強勢,所以一再忍讓李林甫,現在看來,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再這樣下去,張九齡就是他的結局。

  而且張九齡是“文壇領袖”,李林甫不敢明目張膽的加害。他一旦失勢,皇室宗親的身份,不足以讓同為宗室的李林甫顧忌。

  這一刻,李適之決定要李林甫對擂,即便被罷相,也要打斷他的臂膀。

  他上過戰場,指揮千軍萬馬與契丹諸部戰斗,玉石俱焚的血性還是有的。

  “明日朝會,父親以此反將李林甫一軍。”李瑄若有所思地說道。

  李瑄記得史書記載李適之多次落入李林甫圈套,但明確記載的,只有金礦事件,然后就是“羅鉗吉網”的致命一擊。

  之前李瑄以為金礦事件已經發生。

  現在只要在華山金礦上穩住,再指引李適之在兵部大案上切割,不說反敗為勝,最起碼能會為他爭取一點時間。

  “李林甫不會承認。”李適之微微搖頭,他能明白李瑄的意思。

  但更清楚李林甫奸詐狡猾,一定會倒打一耙。

  如果發生爭辯,李隆基八成會聽信李林甫。

  “我得知一座真正的金礦。父親可以趁機將那座金礦,告知圣人。”李瑄明白李適之不容易對付李林甫。

  皇帝此時對李林甫的信任,就如天寶中后期寵愛楊氏一族、安祿山一樣。

  以至于李林甫明目張膽地算計太子,使太子丟盔棄甲,頻頻失去親信,先后失去兩任妻子。

  開元后期,李林甫已經聯合武惠妃,害死前任太子李瑛,和皇子李瑤、李琚。

  李瑄能預見歷史的脈絡,知道搬倒李林甫非一朝一夕,需要一步步剝奪他的威信。

  “七郎此言當真?”

  李適之聽李瑄這么一說,立刻起身。

  如果是之前,李適之一定不信。但此時李瑄已經向李適之證明他的智慧。

  “在這樣的大事上,我怎么會騙父親?”李瑄說到此,思慮一番后,道:“上洛郡,洛南縣,有人在龍沙河的河床,撿到大量金粒。”

  李瑄前世去過龍沙河金礦,據說黃金儲量超過百噸,號稱雍州之地,最大的金礦。

  李瑄知道的金礦沒幾個,龍沙河金礦是唯一一個可以輕松開采的金礦,而且就在長安西南不遠,方便查證。

  其他李瑄所知的金礦在深山內,不僅難以開采,還不知道確切位置。

  這些天,李瑄通過地圖和書籍比對,確定洛南縣龍沙河就是后世的那條金礦河。

  龍沙河的源頭,是一座山。既然能從山上沖下金粒,證明金礦離河水不遠,只要細致探尋,一定可以找到金礦的蛛絲馬跡。

  “洛南有金粒,我聞所未聞。若是在河中找到大量金粒,附近山上必有金礦無疑!七郎是如何得知的?”

  李適之為保萬全,向李瑄求證。

  這不是兒戲,如果上書后,洛南未找到金礦,必然惹怒皇帝。

  “我認識有洛南的游俠拿金粒炫耀,他們見識淺薄,不知真理。我自然不會拿父親和我們家族的命運去開玩笑。”

  李瑄信誓旦旦地向李適之保證。

  “好,明日上朝,必讓李林甫好看。”

  李適之相信李瑄所說。

  李霅和李季卿也對李瑄交口稱贊。

  他們一家還是很和睦的,沒有勾心斗角。

  “七郎已經長大,父親先為你安排到北衙兩年,等你成年后,再入仕途。”

  李適之突然發現李瑄如此爭氣,非常開心,心中為李瑄規劃仕途。

  如他們這種宗室皇親,爵位會被越削越低。

  只要一代沒有建樹,很可能淪為“平民”,空頂著宗室的名頭。

  如李淵兄弟那一代的宗室,已經成為平民。甚至連李世民的子嗣后代,都要為五斗米折腰。

  今日見李瑄的風采,李適之望子成龍,希望延續他們這一脈的聲譽。

  “父親,孩兒不想去北衙,而是想從軍西北!”

  趁此時間,李瑄向李適之道出自己的想法。

  天寶年間的禁軍機構,有北衙、南衙之別。兩衙禁軍彼此牽制,以便于皇帝掌控。

  其中,南衙十二衛守衛長安,被稱為“宿衛”。

  而北衙四衛守衛皇宮,是皇帝真正的親衛禁軍。

  但由于盛世無憂,疏于訓練,武備松弛。現在南衙禁軍在非當值期間,脫下盔甲,開辟副業,士兵們要么去當街頭小販,要么在貴族門下當護衛。

  甚至還有一些會從事手藝活。

  心里已經認定不會打仗。

  李瑄記得安史之亂的時候,十二萬南衙禁軍,被一擊即潰,使長安淪陷。

  北衙也非常不堪,李隆基沉迷于享樂,縱情聲色,不再督促禁軍訓練,檢閱士兵。

  左右羽林軍、左右龍武軍,四萬禁軍父子相傳,良莠不齊。成了貴族子弟的鍍金之所。

  安祿山攻破潼關,李隆基南逃的時候,北衙四軍還玩了一次兵變。

  所以李瑄不可能入禁軍,去浪費自己的時間。

  盛唐時代,真正能打的是西、北二邊的四十多萬邊軍。

  由于頻頻的對外戰爭,使邊軍驍勇善戰。

  加上皇帝窮兵黷武,對武將的青睞。漢人世家子弟、軍人家庭、游俠、良家子;胡人貴族、胡人勇士紛紛從軍邊塞,試圖拼搏“上將之功”。

  特別是胡人,對效力唐朝,非常熱衷。因為李隆基打破了自大唐建立以來“胡人不為上將”的先河。

  讓胡人知道,為大唐效力,也能尊為“上將”,成為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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