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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回樂城中

  靈武是北方重鎮,又是朔方節度使的治所,所以有官道直通長安。

  李瑄的馬匹雖然優質,但馬也要休息,為不傷馬匹,每天只行進一百多里。

  只有緊急軍情,或者皇帝急召某位臣子、將領入京的時候,才能通過驛站。

  每個驛站都置有良馬,通常三十里換一匹馬,六十里換一人,最快能完成“八百里加急”。

  “七郎,前方就是靈武郡治回樂縣。”

  半個月后,羅興拿出地圖用手指比劃一下,對李瑄喊道。

  奔行十幾天時間,主仆二人風塵仆仆。

  他們只走官道,沒有閑心去游覽。一天大概趕路四個時辰。晚上住在官道旁的客棧,如果找不到客棧,就在官道上的驛站休息。

  李瑄是即將上任的五品武官,有資格住在驛站的客房內。

  一路上,李瑄出示魚符,不論是驛站的小吏,還是巡檢的官兵,都對李瑄畢恭畢敬。

  按照唐律疏議,百姓不得佩戴刀劍,招搖過市。主仆二人佩劍戴弓,很容易被官兵攔下。

  “回樂城雄偉,不愧是北塞重城。”

  李瑄騎馬到高坡上,看到回樂城的輪廓。

  三丈高的夯土城墻,還有護城河圍著。

  滾滾黃河,順著城池西面流過,作為天然屏障。

  那些通往前后城門的道路上,匯聚著許多車馬。

  回樂城是北塞經濟重城,每天都有數以百計的商人小販,將在草原上獲得的皮毛、草藥、牲畜,運送到長安、洛陽。

  有的直接在回樂城內售賣。

  在回樂城的北方、南方和東方,各有一座軍營。

  朔方節度使麾下常備軍六萬四千七百人,馬一萬四千三百匹。

  僅僅在回樂城周圍,就駐扎兩萬七千人。

  豐安軍則駐扎在回樂城西黃河外一百八十里處。

  進入回樂城后,李瑄直奔朔方節度使府。

  “在下是新任的豐安軍副使,這是兵部敕牒,勞煩稟告王帥。”

  李瑄拿出“委任狀”,交給當值的小吏。

  王忠嗣的戰功卓著,身兼多職。

  李隆基為表王忠嗣的功績,早在開元末,就封他為正三品的左羽林衛大將軍。

  這是名義上的禁軍統領,只是身份的象征,并不能節制禁軍。

  不久前,王忠嗣又兼任正三品的靈州都督,攝御史大夫。

  去年莫干河戰役,大破契丹、奚聯軍,三戰三捷以后,再兼鴻臚卿,加左武衛大將軍。

  王忠嗣的散官為從三品云麾將軍,爵位為清源縣男。

  士兵們一般稱呼其為“帥”,也可以稱之為“上將軍”,幕府官吏、郡縣長官稱其為大夫,或稱都督。

  “請將軍稍等!”

  當值小吏深深地看了李瑄一眼后,拿著赦牒,進去稟告。

  少頃過后,一名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走出。

  他身后還跟著兩名軍士,托著一副將領的甲胄。

  “你就是豐安軍副使,寧遠將軍李瑄?”

  這名中年男子用盛氣凌人的口吻說道。

  “正是,敢問您是?”

  李瑄不知此人的身份,但猜測應該不是王忠嗣。

  “朔方節度副使兼都知兵馬使,張齊丘。”

  中年男子自報身份。

  “末將李瑄,拜見將軍。”

  李瑄自然知道他,立刻拱手拜見。

  副使兼兵馬使,相當于一鎮“儲帥”,若王忠嗣離開朔方,不出意外就是張齊丘接任。

  “大夫今日公務繁忙,沒時間接見你。敕牒已簽好字,拿著將甲去豐安軍就任吧!”

  “記住,這里是邊塞,身份再高貴也沒用,全憑本領。小將不如老將的地方還多著呢!”

  說完,張齊丘轉身進入府中。

  留下錯愕的李瑄,站在原地。

  先不說他是當朝宰相的兒子,就算是新任的副將,也得進入府內吧!

  門都沒進,就被潑一盆冷水,這算什么?

  特別是張齊丘最后的那一句“小將不如老將的地方還多著呢”,這是諷刺。

  本來李瑄還想著一睹盛唐戰神王忠嗣的風采。

  現在明擺著是不見他。

  “七郎,為什么不把左相的信拿出來。”

  羅興憤憤不平,向李瑄說道。

  “他們難道不知道我是宰相的兒子嗎?把信拿出來,自取其辱罷了。”李瑄搖頭說道。

  一定有什么原因,才會這樣。

  “將盔甲放在馬上,走吧!”

  李瑄接過敕牒,吩咐羅興。

  現已正午,李瑄沒有立即離開回樂城。

  他來到一家酒肆,不管如何,先飽餐一頓。

  “郎君快請!”

  酒肆守門的雜役,見到主仆二人,立刻過來牽馬。

  佩劍,馬上有盔甲、強弓,一看身份就不簡單。

  “用上等的草料喂馬,錢不是問題。”

  李瑄向牽馬的雜役叮囑。

  “好嘞!”

  雜役稱是。

  進入酒肆,李瑄隨便在大堂角落坐下,讓管店博士上兩斤羊肉,四個餅,再來一壺酒。

  這段時間,李瑄要求羅興與他同席吃飯。讓身為奴仆的羅興很感動。

  就在這時,幾名虎背熊腰的男子進入酒肆。

  管店博士明顯熟識他們,不用他們說話,就上來酒肉。

  從稱呼上看,他們都是軍中隊頭、押官這樣的低級軍官。

  “據說左相的兒子,已經到達回樂城。但王帥將其晾在府外。”

  一名押官看似酒酣耳熱,忽然說道。

  “陳將軍從小卒起,立下汗馬功勞,升任為一軍之將,王帥頗為看重,準備攻擊突厥時,以豐安軍為先鋒。現在卻被一道快馬詔書,調到長安,王帥怎會不生氣?”

  一名隊頭回復。

  “才十六歲,就想靠兵部尚書的父親節制一軍。看看我等,沙場十年,也只是百人之校。”另一名隊頭攤手插話。

  “長安的使者不是說他箭術絕倫嗎?”

  一名押官瞟了李瑄所在的位置一眼。

  “狗屎!長安的王公子弟是有一些箭術,但他們只敢射兔子、射麋鹿,敢不敢射人還不知道呢!”

  一名隊頭站起來大罵。

  “使者又說,開元武狀元騎戰被他兩回合挑下馬。”

  那名押官繼續陰陽怪氣。

  “放屁!他父親是宰相,禁軍將軍肯定要讓著他。誰敢傷貴公子金玉之軀?”

  隊頭更加激憤。

  “聽說他還會寫詩!”

  “老子不識字,關我鳥事!”

  隊頭越說越粗俗。

  “孟大,你剛才不是見過他,他到底長什么樣子?”

  押官向一名軍士問。

  “看起來很英武,但沒有一點彪悍,我想華而不實,就是形容他吧!”

  那軍士嘴也很厲害。

  旁邊一直聽著的羅興,非常憤怒,就要起身拼命。

  但被李瑄按住,動彈不得。

  李瑄面帶微笑,喝酒,吃肉。

  仿佛沒聽見他們的話一樣。

  李瑄心里清楚,這幾個軍士,就是沖他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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