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大唐天將軍!
當隨悉頡斤一起進攻,余生的甲士下坡時,頗黎怒氣沖沖地上前抓住一名甲士的衣襟:“悉頡斤呢?”
“悉頡斤已經被敵將當眾斬首。”
甲士在回話的時候,臉上依然布滿恐慌,悉頡斤被斬首的一幕,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你們是綿羊嗎?這么多人沖上去,竟又被推下來,難道上面的唐軍很多嗎?”
頗黎以為悉頡斤只是正常戰死。
“是敵將太厲害了,我們在上面死傷遍地,實在無法沖上去。”甲士們回應。
“再厲害不過是唐國秦瓊、尉遲恭,他能以一敵百嗎?”
頗黎不信,認為這些人因悉頡斤戰死而懼怕,所以才會潰退下來。
“他簡直不是人。悉頡斤的矛被他隨手一抓卸走,然后他用左臂就將悉頡斤舉過頭頂,抽刀將悉頡斤腦袋砍下來。我們幾十人一起圍攻,不一會就被他全殺死。唐軍聚上千人橫推過來,我們不得不退走。”
另一名突厥甲士向頗黎說出剛才的戰斗情形。
“這……”
頗黎心中一震,松開那名甲士的衣襟。
悉頡斤的武力他清楚,在阿波達干諸部中,僅次于他。
按照甲士們的描述,他不一定是這唐將的對手。
“難道就這么放棄嗎?”
“不,不能放棄!”
“唐軍援軍還在七十里外,最起碼明日才能到達。五六千人的豐安軍都拿不下,如何去面對唐軍主力?”
“唐軍縱有強將,但必有師老兵疲的時候。哪怕連夜猛攻,也要將唐軍拿下。”
頗黎又確認唐軍步、騎的距離后,他心中發狠,不拿下豐安軍,誓不罷休。
他親自到諸酋長那里,向他們解釋。
諸酋長雖然對頗黎一陣痛罵,但眼下無強將可用,只能信賴頗黎。
唐軍堅韌,士兵們進攻困難,他們看在眼里。
換他們親自指揮,也是一樣的結果。
頗黎得到酋長們的支持后,令一直未參加進攻的騎兵下馬就食。
等吃飽喝足,黃昏時接替半坡上的突厥士兵。
頗黎堅信唐軍沒有時間去休整,在強撐著體力。
“呼……”
李瑄一番鏖戰,頗費力氣,更別說其他士兵。
真如頗黎所想,全靠信念在支撐。
李瑄往高坡下望的時候,看到圍在高坡的突厥騎兵紛紛下馬,像是在吃東西。
他立刻察覺到這些養精蓄銳許久的突厥士兵,可能會代替疲憊之師。
他下令所有弓箭手再次向半坡拋射一陣箭雨,然后換上長槍,替換鏖戰將近一天的唐軍士兵。
弩手的弩箭已經射完,他們接過大槍、大盾,換在最前沿。
那些預備的鐵甲、步兵,都頂到前方。
幸虧現在突厥士兵的攻勢不是很凌厲,換陣的時候未出差錯。
士兵們進食、喝水,恢復體力。
李瑄狼吞虎咽地將食物吃完,猛灌一口水,再次上戰場。
“嗚……嗚……”
殘陽如血,余暉落在尸山血海上,令人心有寒氣,毛森骨立。
突厥撤退號角在此時響起。
“嗚嗚……”
他們不給唐軍片刻休息的時間,在一波突厥士兵往下撤的時候,另一波突厥士兵已經來到半山腰。
唐軍只有很少的時間重新布置。
鐵甲兵們,短暫的休息后,再次來到最前排。
“我軍已戰死一千多人,傷數百人。”
王思禮輕聲向李瑄匯報。
“可惡的張齊丘,如果他聽我的計策,兩三個時辰前,援軍就會到達。如果明天張齊丘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不會放過他。”
李瑄看似出言不遜,但內心充斥著對張齊丘的不滿。
他們的陣形是下午開始出現頹勢,如果援軍能到來,就不至于戰死這么多兄弟。
豐安軍八名衙將,兩名留守豐安軍城。
現在史青戰死。另一名衙將郭合蒼被矛刺中肩膀受傷,已無力再戰。
阿史那扶汶被突厥神箭手射中一箭,好在只是射透盔甲,并未傷及本身。
看陣前尸骨如山,他們豐安軍最少殺死上萬名突厥士兵。
如果這時候援軍到來,突厥必然潰敗。
“將軍,我們的傳令兵無法出去。希望援軍明早就可到達。”
王思禮盼望道:“或者今晚就有騎兵過來支援。”
這一戰太慘烈,有全軍覆沒的風險。他不怕死,他只是可惜將軍勇謀蓋世……
“但愿如此!”
李瑄握緊腰間的劍柄,而后他站在士兵面前大聲喊道:“敵人踩著自己同伴的尸體,趟著同伴的血液來進攻,必無士氣可言。今日,我們人人都建立了跳蕩的功勛,何不再進一步呢?跟隨本將,用你們的長槍,讓敵人喪膽。”
“殺!”
“殺……”
士兵們倍受鼓舞,舉槍齊喝,殺氣沖天。
下方準備攻上來的突厥士兵,和第一波士兵是不同的心態。
他們不知道腳下的尸體有幾層,或許他們就是新的一層。
聽到唐軍的震天呼聲,心中更是驚懼。
但他們不得不咬牙前行。
突厥小頭目們不斷地向士兵說著唐軍已經沒力氣,沖過去就是勝利。
但腳下的鮮血,像是黏住突厥士兵一樣,使突厥士兵舉步維艱。
頗黎見此情況,立刻發號施令:“誰能取下唐軍主將的腦袋,諸酋長向大可汗推其為梅錄,并賞賜奴婢百人,牛羊千頭。”
親衛們帶著這句話,傳向四面的突厥士兵。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許多突厥士兵因此點燃血性,咬牙與唐軍交鋒。
雙方你來我往,互相突刺。
這次攻上來的突厥士兵,沒有鐵甲。甚至還有大部分無甲。
雖然唐軍力氣未恢復,但在對戰的時候,比上午時更游刃有余。
李瑄將主要精力放在西、南兩面。
北面坡陡,是最容易守的。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殺死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常用的槊,出現缺口,變得不再鋒利。
天地蒙上黑幕,皎潔的月光灑下,為曠野披上銀紗。
本來深邃而寂靜的夜,注定無休止。
中軍。
“伱是說突厥左廂諸部還在進攻我前軍?”
張齊丘皺眉向探馬問。
他以為戰斗已經塵埃落地,都晚上了,前軍還在抵抗。
突厥左廂諸部也太廢物了。
“是的。我們不能接近,但遠遠望見漫山遍野的突厥士兵在進攻前軍所在的高坡。”探馬向張齊丘回答。
“繼續探!”
張齊丘揮手讓探馬下去。
他故意攜帶大量輜重,拖延行軍。
如果連夜行軍到達戰場,李瑄未死,那該如何是好?
“叔父,只能再就地安營一晚。”
張勉向張齊丘說道。
張齊丘心已亂,事情已經偏移他預想的軌道。
“傳令下去,安營扎寨。”
他踱步片刻,下令步、騎停止行進。
開弓沒有回頭箭。
如果李瑄不死,李林甫就不會為他說話。
若成就李瑄的戰功,反而還會被李林甫所惡。
他必須把事做絕。
當張齊丘下令安營扎寨的消息傳出后,李光弼第一時間跑到張齊丘面前詢問:“將軍,這是何為?”
“士兵們行進一天,人困馬乏,需要休息一番。否則遭遇敵人,不利于接下來的戰斗。”
張齊丘對李光弼很厭惡,開口敷衍,還是這一套說辭。
“前鋒在浴血,你睡得著嗎?”
李光弼質問道。
“大膽!前軍兵甲精良,必能堅持幾日。你出去,不要影響本將的大局。”
張齊丘再次喝走李光弼。
“敵人十倍于前軍,在高地堅守又非城池?豈能堅固?”李光弼不服。他不顧張齊丘的身份,揚起頭說:“請將軍把軍中八千輕騎,一千重騎交給我,我率領他們,星夜馳援前軍。”
“傳令下去,沒有軍令,誰也不準動。有違者,斬!”
張齊丘起身向親衛吩咐,眼中殺機畢露。
李光弼只能咬牙離開。
大唐軍規森嚴,深入士兵的內心。
但李光弼不甘心。
是夜,李光弼獨自騎馬離開軍營。
他知道渾釋之與李瑄有大間隙,故不去找。而且渾釋之的軍隊兵甲一般,戰斗力一般。
他找到正在后軍生悶氣的程圭。
“李虞候為何星夜而來?”
右廂兵馬使程圭見李光弼后問道。
“王帥破國之功,即將功虧一簣。我憂心,所以而來。”
李光弼嘆氣道。
“怎么能這么說呢!王帥率精兵出陰山,戰必勝,攻必克。待我軍與王帥匯合,威逼王庭,勝利指日可待。”
程圭是王忠嗣的鐵桿支持者,認為這一戰他們沒有理由失敗。
“戰國時候的芒卯以詐術受到魏王重視,名不副實,所以有了華陽之戰的大敗。你看這張齊丘,與芒卯何其相像?我覺得這是失敗的原因!”
隨后李光弼向程圭講張齊丘的反常的舉動,和前軍的境況。
“什么!前軍都這樣了,他還心情安眠?他不怕一覺醒來,腦袋不保嗎?”
程圭驚道。他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對勁:“我們一起在回樂城,我接觸的張齊丘一向有理有據啊!”
“本部經略軍直屬五千精騎,人人驍戰,善騎善射,披明光甲,并且還裝備一千張馬弩,現在卻被安排在后軍。就好比用美玉去砸胡桃,精明的將領干不出這樣的事情。”
李光弼反駁程圭的話,他覺得張齊丘念經念入魔了。
這兩日所作所為,經不起一點推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