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大唐天將軍!
“我為隴右節度副使、知節度事李瑄,統領隴右七萬余邊軍,節制郡兵、縣卒、礦兵、胡部。聞丘山鐵礦有二百余名勞役叛亂,特來問因。將你們所知告訴我,膽敢隱瞞,嚴懲不貸。”
李瑄軟硬兼施,向這些勞役、匠人揚聲說道。
這些加起來也就一百五十余人。
一下死亡大半勞役,怎么會不蹊蹺呢?
李瑄聽起來很厲害,但勞役們還是很怕郭達虎,不敢吐露。因為郭達虎一直宣揚在隴右他叔父最大,什么太守、將領,全部都要看他叔父的臉色行事。而且他叔父還是圣人面前炙手可熱的紅人。
“誰要是告訴叛亂的因果,我就免去他的罪責,放其歸鄉,并給其歸鄉的盤纏。”
李瑄又說出更誘人的條件。
“所言當真?”
李瑄話落,立刻有一名壯漢站出來。
其他的勞役也一陣騷動。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李瑄笑道。
他不至于為此失信。
“反正也活過了多久了,我不再茍延殘喘。今天讓我和溝壑內的尸體為伴吧!”
這壯漢豁出去了。
“這個賤民也想反叛,來人,將他抓起來。”
郭達虎猛然起身下令。
十幾名郭達虎的死忠立刻挺刀上前。
“射死他們!”
李瑄淡淡地開口。
“咻咻咻!”
話音落,身后十幾名親衛張弦。
“噗嗤!噗嗤……”
二三十步內,這些礦兵全部是要害部位中箭。
與此同時,羅興率領六十騎張弓搭箭戒備其他礦兵。
郭達虎張大嘴巴,不敢相信。
剩下的礦兵趕緊將兵器丟下,有的雙腿打顫,嚇尿褲子。
那些勞役和匠人們也舌撟不下,這看起來非常年輕的將軍,好像真能治得了郭達虎。
“在節度使面前動刀兵,這才是真正的謀反。”李瑄看著郭達虎說道,同時又對典軍吩咐:“將這件事記錄下來。”
“遵命!”
典軍領命,他心中也感嘆郭達虎膽子太大,面對李帥還妄想殺人。
“過來,你可以盡言了。”
李瑄召那壯漢到身前。
壯漢小心翼翼地將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訴李瑄。
當他說一半的時候,李瑄掌握線索。
他開始讓親衛將鐵礦內的計吏,以及郭達虎的親信,一些礦兵頭目,一一抓起來審問。
李瑄準許嚴刑逼供。
丘山鐵礦的勞役確實想要逃跑,但也是逼不得已。
郭達虎在管理丘山鐵礦期間,無比殘暴,動輒下令鞭打、杖責勞役、奴仆,只要有不稱心的事情,就拿勞役、奴仆泄憤,還經常克扣食物,有時還以不給飯吃為懲罰。
每隔幾天,就會有一具尸體被扔入二里外的一個溝壑中。
郭達虎還說過:要十年之內,填滿那個溝壑。
前幾日,有一名奴仆偷聽到郭達虎將官鐵私自賣到河西,換取金銀,只拿一小部分鐵向隴右交差。
這名奴仆回頭就把這秘密告知其他勞役。
天真的勞役們,聚在一起,想以此為要挾,讓郭達虎不要動輒毒打他們,讓他們像是個人一樣。
但郭達虎是何許人?
他叔父是監軍郭全,怎么會慣著奴仆、勞役?
他當眾處死宣揚他秘密的奴仆,又讓士兵毒打其他勞役,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丘山鐵礦的王。
一群卑賤的奴仆、勞役沒有資格與他談條件。
而勞役們的怨憤已到臨界點,郭達虎最后的不當人,讓勞役們爆發。
他們不顧一切想要逃出去,將丘山鐵礦的秘密泄露給官府。
但礦兵手持刀矛,又有弓箭在手,他們哪里是對手?
殺紅眼的郭達虎,下令將所有要挾他的奴仆勞役殺死,即便最后有一部分求饒,也被郭達虎痛下殺手。
只有膽小者幸免于難。
在郭達虎看來,流放的罪犯、奴仆那么多,死一二百人,很快就能補充一批新的。
計吏,其他的士兵、小吏,挨不住拷打,紛紛招供。
他們現在每年要賣兩萬斤官鐵,所換的金銀,大部分都孝敬給郭全。
可以說,從頭到尾,郭全知道這件事情。
李瑄讓他們簽字畫押,將此案辦成鐵案。
讓李瑄稍欣慰的是,威戎軍并沒有參與這件案子中。
“看你的樣子還像是個人,然心卻如蛇蝎一樣歹毒。”
李瑄拿著一份罪狀,向郭達虎說道。
“老子殺的人,哪有伱這個威名赫赫的大將軍多!”
郭達虎反唇相譏,他堅信他叔父能幫他擺平一切。
他會笑到最后!
“我沙場沖鋒,為戰斗而殺人,你則是為了殺人而殺人。可惜你只有一條命,不然以你的罪行,能死一百次。”
李瑄可不嗜殺,他話說完,示意讓郭達虎簽字。
“休想讓我簽字!”
郭達虎將頭一別。
“嘴硬?好,看是你嘴硬,還是我的鞭子硬?”
李瑄讓羅興鞭抽郭達虎。
“啪啪啪……”
夜晚的鞭聲響亮,羅興將郭達虎上衣扒下去。
不幾下,郭達虎就皮開肉綻。
“啊……”
羅興下手越來越重,疼得郭達虎昏死過去。
“啊……”
李瑄下令往郭達虎傷口上撒鹽,凄厲的慘叫聲讓丘山鐵礦的勞役、匠人非常解恨。
礦兵們更加畏懼,曾經他們就是這樣對待勞役。現被繳了武器,等待李瑄的處置。
“我簽……”
郭達虎終于支撐不住,有氣無力地吐出兩個字。
面對李瑄搜羅的罪責,郭達虎簽上自己的名字,并按了一個的手印。
這張罪狀上,將一切矛頭都指向郭全。
李瑄指責郭全這些年賣了十萬斤官鐵,罪不可恕。
從小吏們口中得知這些官鐵曾經賣給吐蕃人,李瑄更是指出這是資敵,會讓吐蕃制造出更多鐵甲,兵器,來對抗大唐。
這已觸動李隆基的逆鱗。
李瑄整理整個案件,將其書寫下來。
連帶著這些證狀,連夜將其送到鄯州城,然后通過驛站,六百里加急送往長安。
只要扳倒郭全,可以奠定他絕對的權威,從此真正號令隴右軍。
新來的監軍,絕對不敢再指手畫腳。
“將軍,那些礦兵怎么處理?”
天一亮,典軍問李瑄。
“郭全、郭達虎叔侄,算是謀大逆,他們知而不報,草菅人命,理應處死。但本帥格外開恩,饒他們一命,他們殺死了勞役,今后丘山鐵礦,就由他們開采!”
李瑄權衡后,覺得讓這些人補上勞役的缺口。
以后由威戎軍派兵看守他們。
“安將軍,我會舉你為威戎軍使,你就留在威戎軍城,等待詔書傳至。另外,本帥覺得威戎軍建筑在這里意義不大,會向朝廷申請威戎軍再募兵兩千,將來把威戎軍定在青海一帶。我會從金城牧監、廣武牧監,為你調集五百匹戰馬,組成威戎軍騎兵。”
李瑄向押衙安重璋說道。
“謝李帥,三個月內,末將必熟識前往青海的一切山川地勢,隨時聽候李帥之令,報答李帥的信任。”
安重璋向李瑄一拜。
他剛為押衙不到一個月,李瑄就提拔他為軍使。
擴充后的威戎軍,已不算是小軍。
他無以為報,只等李帥對吐蕃發動攻勢,他必身先士卒,立下功勛。
他絕對不會如上一任軍使一樣,因畏懼監軍,而違抗軍令。
長安。
“嘭!”
“七郎會是這樣的人嗎?”
李隆基拍了一下玉案,怒形于色。
他和玉環娘子正開心的時候,內常侍卻將郭全的密函飛速呈上。
這一下讓他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怎么了,三郎?”
楊玉環轉眸問李隆基。
“隴右監軍密告七郎蓄意謀反。”
對李瑄寄予厚望的李隆基很生氣。
“噗嗤……”
“七郎怎么會謀反呢?妾身常聽說謀反要屯積糧食、收集錢財、制造兵甲,最少數年準備。七郎才去隴右多久呢!”
楊玉環輕笑一聲,她對英武儒雅的李瑄印象很好,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謀反的人。
“有道理!”
李隆基微微點頭,他將密函給楊玉環觀看。
“三郎,這信上沒有證據,也沒有原因,就一句收買人心,蓄意謀反,難道你想殺了七郎呀?”
楊玉環看了一眼密函,就將信件丟給李隆基。
“那郭全是什么意思呢?”
李隆基有疑心病,縱然覺得郭全的信件站不住腳跟,但心中的疑慮,卻揮之不去。
這時,高力士來到李隆基身邊。
“圣人,七郎有信件要交給您!”
高力士其實昨天就收到信件。
郭全對他畢恭畢敬,時時送來奇物,他有點猶豫其中的因果。
想到皇甫惟明在隴右三年多,他今天上午特意去問皇甫惟明郭全到底如何。
皇甫惟明不得己承認郭全在西平郡有萬畝良田,還侵占有軍屯之地。
關于丘山鐵礦的產量皇甫惟明倒是不清楚。屬下向他匯報礦山將空,產鐵愈少。都知道郭達虎是監軍郭全的侄子,不好去明察。
高力士有私心,但他最大的品德,就是對李隆基忠心不二。
私吞國家之鐵,死亡二百多勞役,已經威脅到李隆基的統治,哪怕高力士看好郭全,也必然要將這件事告訴李隆基。
歷史上主仆二人被李輔國強行拆開,高力士在歸來的路上,得知李隆基駕崩,心中悲痛,立刻吐血而亡。
李瑄知道這一點,才放心將信件交給高力士。
李隆基立刻拆開信件,翻看查閱。
卻是李瑄彈劾監軍郭全的奏折!
第一,郭全在西平郡良田萬畝,家財無數。
第二,郭全阻攔節度使出湟水城,使節度使無法執行軍令。
李瑄還將與高秀巖誘敵深入的計策告訴李隆基,但就是因為郭全,讓這計策難以實行。
第三,郭全制止他調查丘山鐵礦二百多勞役叛亂一事,守丘山鐵礦的將領為郭全假子。
第四,李瑄直接狀告郭全貪墨國家之鐵,與郭達虎一起中飽私囊。這些年丘山鐵礦最少損失十萬斤鐵。
不同于郭全污蔑李瑄的密函,李瑄的奏折有理有據。
最后還申請李隆基派遣監察御史和心腹宦官,來隴右調查。
“力士,這是郭全剛送來的密函!你怎么看?”
李隆基將郭全的密函給高力士觀讀。
“應是郭全貪墨鐵礦的事情被七郎發現,所以倒打一耙,想蒙騙圣人處死七郎。唉!這密函漏洞百出啊,七郎估計連臨洮軍都未掌握,再說從七郎的詩中,就能看出七郎的忠君報國之心;七郎也一直將獲得的財寶上繳。這樣的事,他不會去做的!”
高力士恨鐵不成鋼,他無法去救郭全。做得太過了。
“郭全這畜牲,敢私吞鐵,敢阻攔七郎立邊功,還想害死我的大將,我要將他千刀萬剮!”
該信誰,一目了然。
李隆基因為這信件,豁然開朗。七郎剛去隴右沒幾天,就狀告其造反,這不就是污蔑嗎?
“圣人息怒!”
高力士讓李隆基暫時平息怒火。
過幾天,李瑄的新奏折再次來到長安。
巧合的是,在李瑄的奏折到興慶宮之前,李隆基又收到郭全的密函。
“郭全說七郎派遣騎兵控制湟水城,已經造反了。”
李隆基又被整得陷入矛盾中。
“三郎,你前幾天不是告訴妾身了嗎,湟水既無人口,又不富裕,周圍無險要可守,七郎真造反怎么會去占據那里呢!軍中又有幾個人會應他呢!再說宋國公等都在長安,前天還因為送三郎的文章寫錯字,來宮中請罪呢!”
楊玉環很聰慧,一下舉很多例子,認為李瑄沒有一點理由造反。
“玉環知我心意,亦如是想!”
李隆基心結又解開。
“嘭!”
一個時辰后,當李瑄將罪證都擺在李隆基面前后,李隆基再次勃然大怒。
他派遣心腹宦官黎敬仁,外加監察御史、殿中侍御史,經百名羽林軍護送,到隴右確認此案。
同時,七百里加急,免去郭全的監軍之職,由李瑄暫時看押。
新任監軍是一個叫張道斌的宦官,在離開長安前,李隆基和高力士先后對他進行訓話。
李隆基讓他不要阻撓李瑄立邊功,只需要及時向他匯報戰況。
高力士讓他老實一點。
這讓張道斌知道李瑄在圣人和高力士心中的地位,到隴右后小心翼翼,生怕步入郭全的后塵。
李林甫覺得很可惜,他想過趁機弄死李瑄。
但李瑄不是省油的燈,他現在已經知道李瑄不僅受高力士喜愛,而且還有楊玉環一直為李瑄說好話。
哪怕他收買黎敬仁,令監察御史,指認李瑄。
李瑄也一定會反抗,用通天手眼,再將信件呈到李隆基面前。
到時候說不定他也會被牽連!
他甚至懷疑李瑄這個陰險的小賊,等著他上當呢!
說李瑄現在造反,太不符合邏輯。
說難聽的,就算是造反,也不可能是上任兩個月就造反。
更何況李瑄的家人都在長安。
湟水城。
丘山鐵礦事宜安排好后,由安重璋坐鎮威戎軍,重新讓鐵礦進入正常狀態。
不久后,李瑄會重派計吏。
同時,李瑄讓安重璋設下陷阱,準備逮捕那些買鐵的不法之徒。
如果是商人,讓他們十倍奉還,還不起就抄家。如果是胡人,沒收全部資產,身上資產不夠,讓親近者來贖。如果是吐蕃人,就當戰功來抓。
以充實隴右府庫。
之前向李瑄坦白的壯漢,李瑄信守承諾,赦免其罪,給予三貫錢,讓他回蜀地老家。
李瑄在威戎軍的舉動,很快就傳遍隴右諸軍。
雖然李瑄的理由很充分,但許多將領不敢擔保自己會聽監軍的,還是聽節度使的。
從積石軍使到威戎軍使,眾將都知道李瑄之前規定的軍令,不是開玩笑。
如果再犯錯誤,下一個被革職的,可能是他們。
李瑄回到湟水城的時候,郭全竟還在叫囂讓李瑄死無葬身之地。
但李瑄把郭達虎抓回來后,郭全的話語明顯有氣無力。
李瑄不可能放郭達虎,郭全心虛了。
他只求圣人能做出英明的決定,在收到他的密函后,立刻派特使來湟水城將李瑄處死。
但他注定無法等到那一天。
七天后,長安的詔書先至,李隆基給予李瑄特權,將郭全收監。
“嘭!”
李瑄帶著親衛來到郭全豪宅,一腳將其大門踹飛。
親衛執劍,魚貫而入。
郭全豪宅中的羽林衛想要阻攔,卻被李瑄呵斥:“奉圣人詔令,郭全私吞國器,誣告上將,收回其節令,罷免其隴右監軍的職位,暫時收押湟水,待特使來審理。”
羽林衛聽到詔令,不敢再上前,他們的職責是保護監軍。
但現在郭全已不是監軍。
“這不可能!”
郭全現身的時候,剛好聽到這句話,他面如土色,口中喃喃:“我從小伺候圣人,圣人怎會不信任我!”
“一定是假的,李瑄假傳詔書,將其抓起來。”
郭全突然抬頭,狀若癲狂地大叫,他用手中節杖指著李瑄。
但羽林衛無動于衷。
動的是李瑄的親衛,他們將不斷呼喊的郭全按住,奪走圣人的節杖,呈給李瑄。
李瑄掂量一下節杖的重量,然后交給后方的佐吏,讓他們收入府衙,待特使來,交給特使。
郭全的豪宅中金貴之物甚眾,奴婢過百。
但李瑄沒有去動,他將奴婢交給西平郡長史上官青,又令士兵封鎖其豪宅。
這是鐵證如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