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大唐天將軍!
隴右節度使府衙。
“七郎能來我隴右軍,當如虎添翼。”
皇甫惟明親自在門口迎接李瑄,一見李瑄就開口說道。
今年五十多歲的皇甫惟明,身材適中,頭發黑白參半,精神矍鑠。
他出自著名的安定皇甫氏,和許多漢將一樣,皇甫惟明雖年輕時從過軍,但是以門蔭入仕,當個禁軍郎將。十幾年的文官生涯后,皇甫惟明才轉為武將。
如果沒有不久前的石堡城大敗,皇甫惟明絕對能威震河隴。
那一場急功近利的敗績,讓皇甫惟明不論在隴右十二郡,還是在軍中,威望都有所減弱。
“拜見皇甫帥!”
李瑄向皇甫惟明微微一拜。
“你我之間,何必用這種禮節。”
皇甫惟明將李瑄扶正,道:“快隨我入府衙。”
看起來對李瑄很親密的樣子。
之前面對隴右群牧使,都是平等相交。皇甫惟明也明白這個職位的用意。
李瑄的親衛被帶到另一處就食、歇息。
府衙的側廳,皇甫惟明單獨宴李瑄,為李瑄接風洗塵。
很簡單的兩張矮桌對擺,上面放著酒壺、蔬菜、烤肉。
皇甫惟明屏退左右,不需要侍奉,想與李瑄盡歡宴。也是為了談論一些私密的話。
“右相弄權,朝野皆不服從。幸得左相力挽狂瀾,壓制住右相的囂張氣焰,吏治為之一清。我對左相如高山仰止,欽佩之至。”
皇甫惟明一上來就表達對李適之的景仰之情。
在兒子面前夸贊其父親,意味深長。
“皇甫帥鎮守隴右三年,多次擊敗吐蕃的來襲,勞苦功高,我也一直敬佩皇甫帥。”
李瑄也反過來贊嘆一句。
他知道皇甫惟明是真敢硬剛李林甫。
歷史上皇甫惟明直接狀告李林甫專權,勸說李隆基罷相李林甫的宰相職位。
但李林甫專權是李隆基賦予的,怎么可能被罷免?
李瑄與皇甫惟明接著聊一些淺顯話題,更多的是套套近乎,講述平常。
兩人都避開不提王忠嗣的事情。
當初皇甫惟明的義弟王昱與王忠嗣起沖突,然后皇甫惟明誣告王忠嗣,使其被貶。
現王忠嗣威震天下,每每想到這件事,皇甫惟明都悔不當初。
“七郎,這酒如何啊!”
皇甫惟明與李瑄連飲好幾杯后,向李瑄問道。
“好酒,堪比皇宮宴會上的美酒。”
這句話非李瑄的客套,皇甫惟明為他準備的酒確實很美好。
“那是!此是太子令人送我的美酒,平日里我不舍都得喝。今日七郎來,我可沒吝嗇。”
皇甫惟明舉著酒杯一口飲盡。
他的一句話,險些讓李瑄一口噴出來。
好歹也是手握重兵的邊帥,竟然接受太子的酒,還給我喝,這是什么意思?
李瑄知道皇甫惟明很早之前就是李亨的好友。
而且又與韋堅相善。
這是把他們當成一個黨派,將來李隆基駕崩后,共同輔佐李亨。
在李瑄看來,這操之過急了。
他們難道覺得花甲之年的李隆基活不了幾年了嗎?
歷史上,若非李隆基接連受到打擊,他和李亨指不定誰比誰命更長。
“好酒!能飲此酒是我的福氣……”
李瑄面色不變地說出這句話。
皇甫惟明也有出將入相之心,更何況他本就是文官出身,曾位列九卿。
所以他才會親近太子李亨。
論關系,其實王忠嗣和太子更親密,私下兄長相稱。
但王忠嗣忠于社稷和李隆基。
如果李隆基還在,王忠嗣斷不可能為李亨干任何事情。這也是李隆基放心讓王忠嗣掌握重兵的原因。
當然了,皇甫惟明也不可能幫太子政變。但他會幫助李亨對付死敵李林甫。
這樣,等李亨上位后,皇甫惟明拜相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不知道皇甫惟明有意還是無意,就提一句太子后,便不再提及。
李瑄曾以為不好處理與皇甫惟明的關系。
現在看來,皇甫惟明想要幫太子拉攏他,亦或者他背后的李適之。
皇甫惟明韋堅、太子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這也會直接牽連到李適之。
李瑄還不能輕舉妄動,只能裝傻充愣。
他需要想一個萬全之策才行。
“七郎兼任隴右群牧使,天下的官馬,都在七郎的麾下。我隴右軍戰馬不多,你可是隴右軍副大使,要多多照顧隴右軍啊!”
皇甫惟明又以馬匹之事,與李瑄聊起來。
李隆基讓李瑄兼任隴右群牧使的用意誰都能看出,這是默許李瑄組建更多騎兵。
“我還未到群牧使任上,待我進一步了解牧監后,我隴右郡的騎兵不會少。”
這一點李瑄可以擔保。
出擊九曲、青海,騎兵規模越多越好。千里之間,沒有大量騎兵機動,很難縱橫。
“那就好!我麾下判官田云平常年居于隴右,對隴右風俗人情,山川地貌,以及吐蕃事務,了如指掌。七郎有需要了解的,盡可以去詢問。”
皇甫惟明向李瑄提醒道。
田云平是他一手提拔的親信,他對其非常信任。
“好!”
李瑄需要更確切地去了解隴右。
與皇甫惟明談論兩個時辰,直至天黑。
判官在靠近府衙的地方,為李瑄安排一座府邸,作為居住之地。
府中有二十名奴婢、雜役,照顧李瑄的起居。
張興、南霽云和親衛一起,居住在府邸中。
翌日,皇甫惟明再次邀請李瑄宴會,這次是要與節度使幕府的官吏、西平郡的官吏相互熟識。
包括行軍司馬、都虞候、推官、巡官等等。
李瑄逐一與他們攀談。
等他成為上將,想要處理隴右節度事務,離不開這些佐吏。
“啟稟皇甫帥,高將軍來了。”
就在李瑄與皇甫惟明攀談的時候,有小吏向皇甫惟明稟告。
“讓他進來吧!”
皇甫惟明看了李瑄一眼,然后緩緩說道。
從他的表情中能看出他并沒有邀請高將軍。
不一會,一名壯漢進入前廳,并向皇甫惟明拱手:“拜見皇甫帥!”
“今日歡宴李將軍,不必多禮。”
皇甫惟明一抬手。
“這是前任臨洮軍大使高秀巖,現任安鄉郡太守。”
皇甫惟明又向李瑄介紹道。
本是掌握一萬五千人馬的直屬銳軍大使,被派遣到安鄉當太守,心里肯定不舒服。
高秀巖是猛將出身,他戰斗的時候,躍馬提槍,去胄猛沖,往往能斬將搴旗。
憑借勇猛,履立戰功,才獲得高位。
“久仰高太守大名!”
李瑄知道高秀巖是個猛將,如果按照歷史走向,他會跟隨哥舒翰一共進攻石堡城,然后進入九曲之地再建功。
可惜后面不知什么原因投降于安祿山,成為叛將。
“聞李將軍威震草原,斬將拔旗的名聲。但我未犯錯誤,臨洮軍卻被李將軍掌握,我心中不服,今日來我,向與李將軍比試勇力,可敢接受?”
高秀巖一點不啰嗦,開門見山,向李瑄挑釁道。
三個月前的石堡城之戰,過不在他。無緣無故被調任,讓二十年來身經百戰的高秀巖非常生氣。
臨洮軍大使和其他軍使不同,再進一步成為節度副使的機會更大。
他不明白,李瑄明明已是節度副大使,為何還要搶他的位置?
高秀巖前兩天才收到這消息,還在氣頭上。
得知李瑄到來后,他越想越氣。
他堅信自己的武力和勇氣,要強于李瑄。
想在離開湟水城的時候,讓李瑄出丑。
“高太守,李將軍是節度副使,隴右群牧使,怎么能和你一起比斗?”
皇甫惟明站出來說話。
高秀巖曾經是他的部下,他也很同情高秀巖。
但類似的事情太多了。
再說安鄉太守也不錯,并不算被貶。但武將當政,想要升遷入朝廷,非常困難。
不過高秀巖還有機會再入軍中。
皇甫惟明也向高秀巖承諾過,有機會推薦他。
“都說李將軍率領兵馬,以勇取勝。我從軍二十年,也屢屢以勇勝戰。如果不和我比斗一番,就是勇氣不如我。在場這么多人都看著呢,很快就會傳到臨洮軍中。”
高秀巖不聽皇甫惟明的勸告,勢必要一較高低。
這句話說出來,幾乎讓李瑄騎虎難下。不比的話,在臨洮軍中聲威先減。
若是打斗,輸了更丟人。
主要是李瑄以勇武而在軍中聞名,所以高秀巖才能如此逼迫李瑄。
許多官吏都覺得高秀巖過分,既然已經調走,何必再得罪身份尊貴的李瑄呢?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萬一李適之年底考核給高秀巖的安鄉郡來個不合格,豈不是又要被降官?
也有看熱鬧的人,他們希望兩人能打起來。
“既然如此,高將軍如何比試?”
其實對于武力的比試,李瑄有絕對的信心。
和之前阿史那扶汶比試射箭不同,高秀巖已經離開軍中,又是有地位的人。
但李瑄如果能比試贏高秀巖這樣的猛將,會在臨洮軍,乃至整個隴右郡,建立一些聲望。
“李將軍千金之軀,我可不敢刀兵相比,就比斗角力!”
高秀巖最擅長的,就是一對一角力。他下盤極穩,一生從未在角力上失敗過。
“可以!請皇甫帥準許我們入校場。”
李瑄微微一笑,他最引以為傲的是天生神力。這高秀巖對自己的力氣很自信啊。
角力,即為摔跤。
是唐軍中非常普遍的一種運動。
一個士兵,有無成為猛將的潛質,往往從力氣上體現。
冷兵器時代,多大的力氣,就能發揮出兵器多大的威力。最多再有一些技擊技巧。
那種所謂的一分力氣通過“勁力”發揮十分力氣,是上才會出現的事情。
角力,就是體現力氣的運用。
“也罷!”
皇甫惟明見無法阻止,只能默許這場爭奪。
都說李瑄神勇,傳說得更是神乎其神。
高秀巖是當前隴右軍中前三的猛將,皇甫惟明也想見識一番。
宴會停止,佐吏們一起來到府衙后方的校場上。
“高太守,適可而止。”
在開比之前,皇甫惟明向高秀巖提醒。
他怕高秀巖勝了,騎在李瑄身上,那樣李瑄面子就丟盡了,他這個節度使也沒面子。
在皇甫惟明心中,韋堅與李適之一黨,那他與李瑄就是一個黨派。
這是他不計較李瑄曾為王忠嗣麾下的原因。
“明白!”高秀巖點頭。
皇甫惟明讓他的親衛長作為裁判。
“開始!”
親衛長一聲令下,高秀巖已經擺好架勢。
李瑄則巋然不動。
“吼……”
見李瑄如此輕佻,高秀巖大怒,他如猛虎撲食一樣沖過來,想一下將李瑄壓制。
兩人的距離本就不遠,幾乎在眨眼之間,就要與李瑄撞在一起。
以高秀巖的氣勢,只要抱住李瑄,可以輕易將李瑄摔倒在地。
所有官吏都目不轉睛地看著,生怕錯過精彩的瞬間。
眼看就要貼在一起,他們更是心跳加速。
就在高秀巖即將抱住李瑄的時候,李瑄迅速伸出右手,抓住高秀巖的臂膀。
而高秀巖蓄的勢,生生被止住。
高秀巖感覺李瑄的手像是一堵墻一樣,將他的身體按在原地。
但李瑄并沒有就此罷手,他在抓住高秀巖臂膀的時候,身體靠上去,一個過肩摔,利用肩膀的力量,輕而易舉地將高秀巖甩飛出去。
令人震驚的是,李瑄從頭到尾只用一只手。
打了幾個滾的高秀巖爬起身,他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那一瞬間,他感受到無可匹敵的力量感。
他的下盤力量,根本來不及發揮。
“再來!”
高秀巖不愿服輸,他大喝一聲,再次沖過來。
再近李瑄時,他放重腳步,一只手搭在李瑄肩膀上,另一只手準備抓李瑄手臂。
但在力量天壤之別的情況下,一切美好的想象都是徒勞的。
李瑄這次用雙手,左手反抓住高秀巖的手臂,用力一拉,高秀巖雙腳離地。
與此同時,李瑄右手托住高秀巖的腰。稍稍一用力,就將高秀巖舉過頭頂。
然后像拋一件物品一樣,將高秀巖拋到兩丈外的沙堆里。
“這!真乃神力也。”
“高太守近二百斤,卻被這樣拋飛,真讓人大開眼界。”
“熊虎之力都不足道,不似人間。”
“看來傳言不假,李將軍有萬夫不當的勇力……”
節度使府的佐吏和衛兵們舌撟不下。
高秀巖與李瑄角力,就像是彪形大漢對一個嬰兒一樣,不費吹灰之力。
“啪啪!”
皇甫惟明帶頭鼓掌,他軍中多年,見多識廣。怕是當年的王忠嗣,都遠沒有這樣的力量。
高秀巖沒有受傷,但也不敢再上,他將頭埋在胸前,羞愧不已。
他明白自己與李瑄的力量,不在一個層次,不論怎么比較,他都一敗涂地。
本想證明自己的勇力強過李瑄,如今卻如小丑一樣,丟人的是自己。
“承讓!”
李瑄拱手一禮。
正式因為對高秀巖印象差,在心里又有“叛將”的標簽,李瑄才會大顯身手。
否則李瑄會給高秀巖體面,而不是將他如沙包一樣扔出去。
“將軍神勇,我心服口服!”
說完,高秀巖頭也不回地離去。他沒臉再呆下去。
皇甫惟明念在高秀巖是他的麾下,讓掌書記送高秀巖出府衙,并進行安撫。
與高秀巖角力,不過是一個小插曲。
眾人相熟后,宴會散去。
李瑄又將判官田云平請到他的府邸,詢問一些關于諸軍的事宜,和吐蕃的事情。
他需要盡快了解這些,心里有底。
田云平雖是皇甫惟明的親信,但對李瑄,他有問必答,非常耐心。
別人佩服李瑄的勇力,他是文人,更敬重李瑄的才華。
兩人一起聊到晚上,
春、夏、秋、冬,哪個季節需要注意什么,他們都有聊到。
“夏季吐蕃主動進攻比較少,但也有。比如積石軍一帶,那里所屯的田地在廣袤的邊境上,每年六月麥子成熟的時候,吐蕃會不顧炎熱,提前來收割軍屯區的麥子,屢屢防范,卻未能阻止。積石軍有死傷,無法抵擋。”
“現在快六月了,麥子將熟。估計又要被搶走一大部分。”
田云平娓娓向李瑄講述這件事情。
李瑄的腦子靈光一現。這不就是“吐蕃麥莊”嗎?哥舒翰的建功之地。
哥舒翰還在何西,現名聲不是很大。
“積石軍使許括是什么樣的將領,竟然連屯田都無法保護?”
李瑄向田云平詢問。
通過了解,李瑄知道隴右的許多軍使,都是史書留名的將領。
如河源軍使王難得,白水軍使楊景輝,安人郡使張守瑜等。
當然,也有一些普通的將領,或者李瑄并不知道的軍使、守捉使。
“關于主將,我不能妄加揣測,畢竟我從未去過積石軍。”
田云平搖頭說道。
六月天熱,正常情況下雙方都會默契避戰,把自己的戰馬養肥。
所以在積石軍都不阻擋的情況下,其他軍也不愿意在這么熱的天氣下出兵。
李瑄心中已有抉擇。
他暫時先不去視察牧監,打算拿收割唐軍麥子的吐蕃士兵立威。
因為即將到達六月,麥子快成熟,他要有所準備。
其實在李瑄看來,這里的夏天遠遠沒有北方那么燥熱,從麥子六月份才熟就能看出。
中原的麥子,這個時候已經割完了。
所以,只出少量騎兵,加積石軍。不會出現中暑的情況。
翌日一早,李瑄就找上皇甫惟明。
“七郎要率領三千弩、騎,配合積石軍保護麥田?”
皇甫惟明沒想到李瑄這么著急,才來兩天就要建功。
五千字大章,還有一個五千字晚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