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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梨樹爭奪戰,楊氏家奴

  八三看書,大唐天將軍!

  “這種事情以前有過嗎?”

  李瑄問曹逸。

  他獲得果園沒幾天。

  在他接手的那一刻,果園成熟的果子也要歸他。

  李瑄不認為有人會主動找他不痛快。

  “回大將軍,之前沒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曹逸向李瑄回答道。

  他們以前是官家果園,有園令打點。

  園令雖只是流外官,但上面還有負責一大片區域的苑監,是六品官吏。

  再上面就是司農寺。

  “你確定是你先聯系好商販的嗎?”

  李瑄又正色地問一句。

  “小人句句屬實,不敢有妄言。早在七日前,小人就判斷出第一批梨子七日后可摘,于是親自到長安東市上,聯系十家梨販。約定今日辰時前他們駕車來到梨園摘梨。大將軍所屬的梨樹皆為上佳品質,您也嘗過,梨子碩大脆甜汁多,是要賣給王公貴族們的極品。一向是商販們的首選……”

  曹逸向李瑄解釋的時候,上前將一些紙張呈上:“大將軍,這是與那些商販敲定的字據。”

  兩片果園,梨子和棗子的果園,被稱為東山園,占地四十九畝。

  櫻桃和桃子的果園,被稱為汐水園,占地六十八畝。

  這兩片果園的果樹都精挑細選,為天下最優,有時皇宮的人也會來采摘。

  李瑄接過字據。

  白紙黑字寫著,這些商販絕對不敢輕易與官府作對。

  “與我一起去看看。”

  李瑄給曹逸一匹馬,帶著金吾衛和親衛到另一處果園了解情況。

  隔一座山丘,是為原本的官園獨山園,以種植梨子、李子為主。

  能被李隆基賞賜官家園林的,不是宰相就是寵臣。

  一般的私家園林就比較亂了,許多被權貴、宦官看上后奪去。

  總的來說,驪山西南這一帶土壤優渥,適合這種溫帶季風氣候的水果生長。

  與獨山園附近相鄰的果園,為紫土園,也是以桃梨為主的果園。

  這兩種水果在大唐不僅僅能當水果食用,還能釀造果酒,制作點心,飲品,又有美好的寓意,所以很受長安百姓歡迎。

  此園林在開元二十三年,被李隆基賞賜給宰相裴耀卿。

  宰相裴耀卿去世前,將果園交給兒子裴泛打理。

  憑此果園,裴耀卿的后代可衣食無憂。

  但偏偏紫土園與獨山園緊緊相鄰。

  不久前,劃分兩園邊界的十幾塊界石突然自己長腳,向西移動。

  這一移動不要緊,裴氏少了一千余株梨樹。

  裴氏的果園本來和獨山園一樣大。

  現整個果園的梨樹幾乎全部歸獨山園。

  管理裴氏果園的人找獨山園的人理論,還被綁在一株樹上猛抽一頓,險些被抽死。

  由于裴泛任職的宜壽縣距離長安不遠,收到此情況后,立刻回來查看。

  這件事情對裴泛很棘手,因為旁邊的果園是楊锜的。

  楊锜是“五楊”之一,他在天寶四載娶李隆基的第二十一個女兒,太華公主。

  太華公主是武惠妃所生,她被實封一千戶,這是皇子、公主少有的待遇,可見李隆基對太華公主的寵愛。

  這兩層身份一疊加,就使得楊锜成為楊氏男子中,最受寵的一個。

  他從普通的白身,年紀輕輕,一躍成為衛尉少卿,駙馬都尉,授銀青光祿大夫標榜身份,著紫衣。

  如此身份,再加上權勢來到太快,德行無法承載,使得楊锜對門下,哪怕是家奴也有縱容。

  家奴立功,重重有賞。

  家奴犯錯,皆受庇護。

  楊氏認為打狗也要看主人,家奴犯錯,也得是楊氏處理,哪怕是殺人放火。

  是以家奴張牙舞爪,無所顧忌,縱三品紫色、五品紅衣官吏,見楊氏家奴在前開道,也得避讓。

  長安諸權貴,都不被楊氏家奴所重。

  尊卑與法度,皆被踐踏一地。朝野無序!

  但楊氏權勢滔天,長安的權貴恐禍上身,沉默不言。

  裴泛在外面為官,聽說過楊氏受寵,不知道楊氏家奴有多跋扈。

  他父親去世才沒幾年,留下的家產就被奪走一部分,他咽不下這口氣。

  已經做好打算,如果要不回來,就去圣人那里告狀。

  得寸進尺這個詞,他還是明白的。

  這次能挪動界石,奪走他家一千余株梨樹,一次就敢奪他們家全部。

  “阿郎,此是楊氏立的界石,我們真的要重新挪動嗎?”

  梨林中,裴泛帶著幾名家奴,還有二十幾個雇傭的民夫,下令將界石挪回原來的位置。

  但這些家奴和民夫害怕,不敢挪動。

  上次挪動,被楊氏家奴打得很慘。官府都不管,還只認界石。

  “我是朝廷命官,宰相的子嗣,家奴也能搶我家梨樹?挖,有我在此,他們不敢放肆!”

  裴泛厲聲說道。

  可裴氏家奴來到界石前猶猶豫豫,還是未動。

  雇傭的農夫只是拿錢辦事,他們自然也不會亂來。

  “懦夫……”

  裴泛身后一名剛及冠的青年跑過來奪過家奴手中的鋤頭,就準備挖界石。

  他是裴泛的兒子裴瓔。

  他干起活來很有活力,幾鋤頭就挖到界石的根部。

  “阿兄,我也來……”

  裴泛的女兒裴靈溪也跑過來在一旁刨土。

  這是她祖父留下的梨樹。

  她還見過桃花、梨花開的時候,絕對不能被惡人奪走。

  家奴們見小郎君和小娘子主動干活,感到羞恥。

  也咬牙配合,將一個個界石扒出來。

  農夫們抱著界石,穿過一株株梨樹,到達原本的分界線。

  但在梨子成熟的時候,這么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獨山園內的楊氏家奴。

  楊氏家奴正在賣梨子,將一筐筐梨子放在車,商販明明是“顧客”,此時卻瑟瑟發抖中。

  生怕惹怒楊氏家奴,身加禍患。

  “管事,隔壁紫土園又將界石挪回來了!”

  一名家奴飛跑過來稟告道。

  “什么?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搶我家的梨樹。”

  七天前,苑監過來重新裁定,換地契,那上千株梨樹在律法上已經歸獨山園了。

  紫土園真是不識抬舉。

  管事立刻暫停交易,召集家奴。呼啦啦四五十名家奴,抄起棍子、農具,就當要給裴氏一些顏色看看。

  他剛因為幫楊锜得到上千株梨樹,而被楊锜獎賞。

  本以為此事已經蓋棺定論了,哪想到裴氏還敢放肆。

  “阿郎,楊氏家奴沖進園子里了。”

  望風的裴氏家奴跑來向裴泛稟告。

  “不要慌!我們只是拿回我家的梨樹。”

  裴泛讓麾下家奴鎮靜。

  他的兒子裴瓔更是抄起鋤頭,一副隨時準備大戰的模樣。

  “你們竟敢奪我園中梨樹,是不是不把公主和駙馬放在眼中?”

  楊氏管事到來后,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先聲奪人,向裴泛質問道。

  “不要血口噴人,這些都是我家的梨樹。是圣人賞賜給先父的。爾等陰奪圣人所賜,是為大不敬之罪!”

  裴泛向這些家奴喝道,語氣非常憤怒。

  父親離世后,兄長和弟弟都在外地為官。

  所以只有他能捍衛裴耀卿留下的寶貴財富,否則將來九泉之下,無顏面對父親。

  “圣人日理萬機,怎么可能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再說,有苑監開的字據,這梨樹就屬于我楊氏的。”

  “看你穿著,也是體面人。給你們一個機會,界石從哪搬過了,就搬回哪里去!”

  管事覺得裴泛頗有一點氣度,所以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先警告一聲。

  “這是我家的梨樹,滾回去。”

  裴泛的兒子裴瓔是個愣頭青,他持著鋤頭,還上前一步,言語中有罵聲。

  “兄弟們,這些人奪我家梨樹,把他們抓起來送至官府。”

  楊氏管事失去耐心,一聲令下。

  看到這架勢,裴泛之前雇傭的農夫害怕,直接扔掉農具逃跑。

  他們又不是家奴,只是為了幫忙賺點工錢,為那一點錢財,不值得拼命!

  裴氏家奴自然不能后退,縱然很膽怯,他們也得把自家小娘子和主人護在身后。

  裴靈溪握緊拳頭,她只是一個柔弱少女,想幫卻怕拖后腿。

  裴泛心中一虛,他連忙大喊一聲:“我是宜壽令,你們難道不知道欺辱朝廷命官是怎么罪責嗎?”

  這些家奴嘍啰果然被嚇住,他們停住腳步,看向管事。

  正兒八經去打朝廷命官,他們還沒干過呢!

  “縣令也不能搶我家果園!抓住讓苑監處置!”

  管事心想一個小小的縣令,還敢這么囂張?

  裴耀卿都入土多少年了。

  現在宰相裴寬雖然也姓裴,但一個聞喜裴,一個稷山裴。他們之前的關系,只能翻著族譜往十代以上找祖宗了。

  “你們膽敢!”

  裴泛怒火中燒,這些楊氏家奴無法無天。

  “靈溪,先離開這里……”

  裴泛不想吃眼前虧,拉著裴靈溪轉身就跑。他準備寫奏折彈劾楊氏縱容家奴,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重新取回一千余株梨樹。

  “管事,這事會不會鬧大!”

  旁邊的家奴向楊氏管事說道,有點擔憂。

  “苑監已經重新劃定獨山園和紫土園的范圍。我們楊氏怕什么?”

  “他們太天真了,衡量果園范圍的可不是界石,而是權勢。一個過氣的家族,整個家族連一件紫衣都沒有,還妄想與我們楊氏爭奪果園,不自量力。”

  管事嗤笑一聲。

  就在他以為裴氏會退去的時候,裴瓔越想越氣,竟然沒有和裴泛一起離開。

  “還我家梨樹!”

  裴瓔持著鋤頭,沖向一名楊氏家奴。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這楊氏仆人被一鋤頭撂倒。

  好在裴瓔沒有用鋤刃。

  本就只是楊氏仗勢欺人的事情,沖突一瞬間升級。

  一群楊氏家奴非但沒膽怯,反而像是餓狼一樣撲向裴瓔。

  “阿爺……”

  裴靈溪不經意回頭一看,立刻向裴泛喊了一聲。

  “停……快去幫大郎。”

  裴泛看兒子已經和楊氏家奴打起來了,顧不上其他,立刻吩咐家奴上前營救。

  “是他們先動手的,抓起來送到官府。”

  楊氏管事狠狠地叫了一聲,這次他是認真的。

  竟然打他們楊氏人,如果損失了楊氏的顏面,駙馬一定會怪罪。

  但楊氏家奴低估了裴瓔。

  雖然裴瓔是一個愣頭青,但一柄鋤頭左揮右舞。

  不一會就放倒四五個家奴。

  其他的家奴見裴瓔比較狠,只是將他圍起來,不敢靠近。

  但裴瓔想逃跑卻難如登天。

  因為裴氏的家奴只有幾人,根本沖不過來。

  就在這邊大打出手的時候,李瑄來到獨山園和紫土園之間。

  “你們是收梨的商販嗎?為什么背信棄義,不到東山園收梨?是東山園的梨不夠好嗎?”

  李瑄騎馬來到許多車子旁邊,鞭指這些商人。

  從穿著上,很容易看出這些是商人。

  商人穿著比平民百姓好,但氣質唯唯諾諾,連貴族家奴都不如。

  士農工商。

  這個時代,不論是朝廷官吏,還是文人詩人,都比較輕視商人。

  甚至這種輕視上升到史官,以偏概全。

  “非我們不愿,是獨山園的人強行截留我們,讓我們買獨山園的梨。東山園的梨更好更便宜,我們迫不得已啊!”

  商人看李瑄等騎高頭大馬,佩戴刀劍。后面還帶著騎兵,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反正不好惹,趕忙回答道。

  他們也不想失去信譽,車駕走到半路的時候,被獨山園內青衣家奴看到。

  這些青衣家奴正好要找梨商,得知這些商販也是梨商后,立刻讓他們買獨山園的梨。

  本來商販是不同意的,他們已經與東山園聯系好了。

  哪想獨山園的青衣家奴出言威脅,并聲稱他們是楊氏的人,惹了他們,讓他們在任何一個坊市都混不下去。

  商販們聽后害怕,只能跟著他們到獨山園。

  而且獨山園梨子的價格比東山園貴三成,他們根本沒有利益可圖。

  但面對權勢滔天的楊氏,他們敢怒不敢言。

  當今的長安,提起楊氏,必然是貴妃的兄妹“五楊”。

  “這是誰的果園,敢這樣做事?”

  李瑄聽后更不滿,指著獨山園問道。

  “是楊氏駙馬家的果園!”

  一名商人向李瑄回答道。

  “楊氏人呢?”

  李瑄頓時知道是誰了,楊锜。

  這就不奇怪了,楊锜的家奴如果不知道東山園已經易主,做出搶商販的事也可以理解,歷史上的楊氏家奴可是罪行累累。

  “好像和紫土園產生糾紛,正在園里和紫土園的人爭斗……”

  一名商人向李瑄回答道。

  “您是李將軍……”

  有一名商人看李瑄熟悉,突然叫出李瑄的身份。

  他的聲音落下,一些商人也感覺到李瑄面善。

  之前李瑄穿著鎧甲行于朱雀街上,現在則是穿著圓領長袍,連帽子都沒戴。

  但身后的騎兵,讓他們覺得這就是李將軍。

  “正是本帥!”

  如果是長安的商販,認出他不稀奇。畢竟兩次游走太高調了。

  “小人拜見李將軍……”

  商人們得知李瑄的身份后,紛紛下拜。

  人的名,樹的影兒,李瑄雖然尊貴,可從來沒干過仗勢欺人的事情。反而他的英雄事跡令人稱贊。

  兩京地區,許多平民百姓都有讀書的機會,在豪強、大族厭惡李瑄的時候,這些有見地的家庭對李瑄充滿崇拜。

  “不用多禮!東山園和汐水園是圣人賞賜我的果園!把楊氏的梨扔下車,到我的園子內買,我的管事會按照字據上的價格賣給伱們!”

  李瑄向這些商人說道,最后還不忘提醒一句:“不要怕他們報復,我會教訓他們!”

  “是……多謝李將軍……”

  有李瑄擔保,商販們喜笑顏開,再次拜謝。

  那些楊氏家奴的威脅,哪有李將軍的話有份量。

  李將軍是統領三十萬兵馬的元帥,是圣人最信任的大臣。

  “去把園中的人全部弄出來,我要問問是誰指使他們,敢截買我梨子的商販!”

  李瑄向金吾衛校尉下達命令。

  “遵命!”

  金吾衛校尉領命后,麾下的禁軍士兵紛紛下馬,前往園中。

  此時,裴瓔打倒十來人后,終不敵對方人多勢眾。

  他被一棍子抽中胳膊,鋤頭落地,然后被楊氏家奴撲倒,一頓狂揍。

  裴氏的幾名家奴也被按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臉腫。

  裴泛臉氣青了,他的親兒子啊,他不顧一切上前,準備營救。

  但他一介文官,哪里是楊氏家奴的對手,直接被制住。

  到這種程度,楊氏家奴紅眼了,他們看裴靈溪這個小娘子國色天香,想圍上去調戲一番。

  裴靈溪花容失色,她想幫助父兄,卻無能為力。

  就在她進退無路,楊氏家奴即將撲上來的時候,一群披著鐵甲的金吾衛到來。

  金吾衛的氣勢,震住全場,楊氏家奴的所有行動都被迫停止。

  裴靈溪因此逃過一劫。

  楊氏管事大驚失色,他有眼力,能看出這些金吾衛的身份,十二衛之一的禁軍,平時巡視長安城。

  他們這邊充其量是打架斗毆的小事,怎么會驚動禁軍呢?

  最多也是縣衙的官兵過來啊!

  “將軍,這是何意?”

  楊氏管事仗著自己的身份,還想挺著腰板說話。

  “大將軍有令,所有人帶出去,不管是站著,還是躺著。”

  金吾衛校尉根本就不理會這個管事,向麾下金吾衛士兵下達命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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