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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李瑄的危機,高仙芝回京獻俘

  “大人……”

  “阿爺……”

  聽到張韜光的宣旨后,李林甫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眼一翻,栽倒在地。

  自開元二十三年拜為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到開元二十四年拜中書令,成為首席宰相。再到今日,整整整整十七年。

  拜相的前十年,李林甫立仗馬,手握權柄,說一不二。

  可李瑄橫空出世后,李林甫屢屢不得計,一次次被削弱威勢,丟失重職,親僚亡散。

  今突然被罷相,李瑄親至。

  很明顯,這是李瑄一手操作。李林甫甚至沒有向圣人解釋的機會。

  李林甫與李瑄的爭奪,因此落幕,他一敗涂地。

  在李林甫心中,認為李瑄狂妄自大,新法一定失敗。

  可李林甫無法在宰相的位置上,等李瑄失敗的那一天。

  十幾年來,李林甫得罪了太多人。

  李林甫的長子李岫是將作監,從三品的官職,可這有什么用呢?

  “李監,代你父親接旨吧!”

  李瑄看到李林甫昏倒,不似假裝,于是對李岫說道。

  李林甫罷相,代表著他們這一支的落寞。

  經受這種打擊的李林甫不知還能活多久。

  一命嗚呼也不一定!

  “臣代父接旨!”

  李岫忍住心中的悲痛,俯身接過詔書。

  天寶四載的時候,李岫見父親權勢滔天,擔心盈滿為患,憂慮不已。

  一次,李岫隨父游園,看到一個役夫拉著一輛重車走過,趁機跪倒在地,哭著對父親道:“大人久居相位,樹敵甚多,以致前途滿是荊棘。一旦禍事臨頭,想跟他一樣恐怕都不可能。”

  李林甫揪然不樂,嘆道:“形勢已然如此,又有什么辦法?”

  當初的憂慮,變為現實。

  現在父親的罷相,也絕對不是他們家的結局。

  怨恨李瑄嗎?

  怎么可能不怨恨呢。

  但李岫還是理智的,知道其中的因果。而李屹、李岐、李崿、李嶼等,對李瑄怒目而視。

  特別是李屹,臉上的鞭痕,成了他永遠的記號。這是李瑄賦予,他一輩子難以忘記。

  他們想打李瑄一頓出氣,但他們也知道自己等人與打李瑄是不自量力。更別說院子中聚滿禁軍。

  李林甫的女兒們花容失色,她們也恨李瑄,因為李林甫一向疼女兒,幾乎百依百順,甚至女兒可以不用聯姻,自由選如意郎君。

  唯有李騰空在安撫李林甫的心情。

  她信奉道教,對因果十分看重,知道在阿爺鏟除異己能那一刻,因果的輪盤回轉回來。

  自古權臣,哪怕自己善終,家人必不可安寧。

  或許這就是宿命!

  她可以不久后,和家人一起流亡。又也許能償還阿爺所犯下的罪過。

  李瑄看滿屋的驚慌,沒有多待,轉身離去。

  右相府中的奴仆,只要年富力壯,皆被逮捕,連馬夫都沒放過。

  只有一些良籍得以避難。

  “將軍,只找到五套鐵甲,兩架擘張弩,一架角弓弩,數十柄槊、矛等長柄器。”

  在院子中,金吾衛將軍向李瑄稟告道。

  “這些兵器不足以證明李林甫謀反。算了,只將李林甫府中的奴仆押走。”

  李瑄緩緩說道。

  李林甫身為宰相,家里有一些鐵甲強弩,長兵器太正常了。

  他也要培養自己的兒子,是否有將帥之才。

  就像李瑄的天水王府一樣,也有一些管制兵器。

  只要甲具不過十,無法斷定李林甫私藏兵器。

  在刑法上,達官貴人和平民百姓的定義不一樣。

  “遵命!”

  金吾衛將軍領命后,平日里跟隨他們的主子廝混,囂張的惡奴皆被抓起。

  由于李林甫重病在身,李林甫的兒子皆不敢再出去玩樂,所以幾乎所有的奴仆都在家中。

  這些李林甫的奴仆,會先押送到城外的禁軍軍營中。

  然后由京兆尹的兵卒,將其送至隴右,成為邊地的勞役。

  右相府出現這么大的變故,自然無法瞞過長安的權貴。

  本來李林甫因病不上朝,已經讓人多想。

  而現在李瑄率金吾衛在李林甫府邸抓那么多奴仆,擺明了李林甫徹底失勢。

  果然,沒過多久,李林甫被免去右相的消息,就在長安傳開。

  李林甫在宰相之位太久,對長安來說是驚天消息。

  雖然李林甫已經沒有權勢,但許多人依舊認為李林甫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直到這一刻,人們才覺得李林甫可以蓋棺定論了。

  保守派沒有為李林甫的罷相感到悲傷,他們聚集在一起,商議將來如何去做。

  他們不散伙,是因為李瑄能容忍,不像李林甫一樣鏟除異己。

  哪怕在李瑄面前跳得再歡,哪怕質疑辱罵李瑄,只要沒有證據證明其犯法,他也可以容忍。

  殊不知,朝堂即將大變,不是誰都會和李瑄一樣,可容忍反對的聲音。

  只有李林甫的親信有些悲戚,李林甫一倒,他們失去了依靠。

  由于跟隨過李林甫,他們注定會被權貴們唾棄。

  楊國忠得知李林甫罷相,且被李瑄帶兵將奴仆全部逮捕后,心下一驚。

  他一陣手舞足蹈后,沉靜下來,因李瑄的手段而懼怕。

  昨日李林甫已經逃過一劫,他看出來圣人不想再過問李林甫之事。

  沒想到僅僅一天,李林甫就遭到災難。

  比他之前計劃的還要嚴重!

  又聯想到李瑄曾經的部下哥舒翰向他獻策,他覺得自己又當一次李瑄的棋子。

  他不禁感覺到脊背發涼。

  假如他當了宰相,也暫時不能與李瑄硬剛,不然他一定會吃大虧。

  李林甫府邸。

  黃昏的時候,躺在榻上的李林甫才悠悠轉醒。

  “阿爺醒了……”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的兒女面色一喜。

  李林甫沉定一會兒后,慢慢開口,斷斷續續地說道:“把詔書…拿來,我再…看一遍。”

  “是,大人……”

  李岫猶豫片刻后,將罷相詔書拿到李林甫面前,并緩緩展開。

  此時李林甫的腦子很清醒。

  從罷相詔書上看,圣人認為他有罪啊!

  否則罷相詔書不會這么寫。

  “李七郎,我終究還是沒斗過你啊!”李林甫長嘆一聲。

  “還發生了什么?”

  在兒女們低頭抽泣的時候,李林甫又說道。

  “家中四百多名壯齡的奴仆,皆被李七郎抓走。現在家中除了年邁,只剩女眷。”

  李岫沒有隱瞞這件事情,父親遲早會知道。

  “原來是這樣,圣人是懷疑我謀反吶!”

  李林甫很聰明,從逮捕他奴仆上,一下就聯想到這點。

  雖然他從未掌握軍權,但他有勾結邊將的嫌疑。

  府邸之中,又有如此多的奴仆,圣人若是聽信了什么,可不會管這么多。

  當初,圣人就因為懷疑太子李瑛謀反,直接一日殺三子。

  李瑛可沒有兵權啊!

  沒有直接處死他,而是罷他的宰相之位,讓他反省,算是“網開一面”了。

  “大人怎么會行大逆不道的事情呢?孩兒明日跪在興慶宮,為父親辯解!”

  李岫向李林甫說道,他自知父親絕無謀反之心,定要討個公道。

  “沒用的!你去勸說圣人,只會讓我們家更難過。”

  李林甫太了解李隆基了,有的時候,堪稱鐵石心腸,絕不會因為李岫的求情,而去徹查具體事情。

  李隆基已經放棄李林甫,哪怕是為了自己的臉面,也不會撿起來。

  不知錯,不認錯,不改錯。

  這就是此時的大唐圣人!

  “如果孩兒脫去紫衣,家人能保住現在。孩兒也愿意。沒有了父親,一切都像是空中樓閣,該怎么辦啊!”

  李岫跪在李林甫榻前,將頭埋在李林甫身上。

  “不久前,我向李七郎說過我不后悔。現在為父十分悔恨。為父現在才知道,給你們帶來多大的災難。”

  李林甫充滿了懊悔,對自己的輝煌一生產生質疑。

  他努力大半輩子,如果只是為了一時的權勢,而讓自己的子孫后代遭罪,那就是愚不可及。

  當初他多享受權力,現在就多難受。

  “大人別這么說,我們因您而榮華富貴,我們都有奢靡享樂,將來即便死無葬身之地,也不會后悔。”

  李岫握住李林甫若枯柴的手,向他安慰道。

  他說的話,卻讓在場的一干兒女低頭,誰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呢?

  “為父現在倒是希望李七郎一直是宰相。這幾年,李七郎雖然雷厲風行,強勢無比,但他可沒有亂殺過人,亂貶過人。為父當初怎么沒和李七郎一樣啊!”

  李林甫當初掌握權勢的時候,對反對者非殺即貶,動輒牽連全家,流放數千里,死傷無計。

  李瑄是武將出身,本應是“殺伐果斷”,“戾氣極重”,李瑄確實言殺戮,但卻不會因喜好濫殺無辜。

  因此李瑄在朝野好評如潮。

  兩代宰相相比之下,高低立判。

  所以李林甫認為,如果李瑄是宰相,那他兒孫可以暫時安寧。

  如果李瑄罷相,就不好說了。

  “大人有自己的執政方法,您也偉大!”

  李岫不能說一點不好的話,怕父親傷身。

  “我休息一下也好,接下來爾等好好支持李七郎的新法。”

  李林甫只是這么說了一句。

  看似難堪的話,實則是想讓自己的后代能好好活著。

  因為他們沒有資本再與李瑄對抗。

  此時,屋內的氣氛更加悲傷。

  “報……”

  “啟稟李相,云南王閣羅鳳送來詔書……”

  在長安風波不斷,李瑄穩坐釣魚臺。

  幾日后,中書門下堂,快馬加急送來奏書。

  李瑄先是打開閣羅鳳送來的奏書。

  毫無意外,是閣羅鳳狀告云南太守張虔陀。

  張虔陀自去年任云南太守以后,閣羅鳳按照禮儀,經常帶著妻子白氏拜見。

  但張虔陀仗著大唐的強大和降伏吐蕃的聲威,對閣羅鳳多有征求、索要,作為南詔君主的閣羅鳳,自然不會總是答應一個太守的要求。

  于是張虔陀辱罵閣羅鳳,但閣羅鳳畏懼大唐,只能忍氣吞聲。

  這段時間,張虔陀多次上奏朝廷,數南詔王閣羅鳳有異心,疑似不臣。

  他還說南詔在閣羅鳳的帶領下,向周圍的國家擴張,且越來越強大,遲早成為另一個吐蕃。

  同時,張虔陀想讓流亡在大唐的誠節代替閣羅鳳為南詔王。

  誠節是前任南詔王皮邏閣的另外一個兒子。

  這是給閣羅鳳上眼藥,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能容忍。

  所以閣羅鳳和張虔陀掐得越來越厲害。

  李瑄與裴寬商議后,決定將張虔陀調回長安,同時,再將一個品德好的別駕,升任為云南太守。

  知道歷史的李瑄,站在南詔的一方。

  盡可能避免與南詔的戰爭。

  他知道李隆基在過問南詔擴張。

  但南詔再擴,也是向南,向東。不可能向大唐擴。

  李瑄倒是希望南詔擴張到印度洋。

  然而他知道南詔受制于地理因素,想變成吐蕃那樣的巨無霸是不可能的。

  等以后局勢安穩,再想辦法融合南詔。

  歷史上的閣羅鳳面對張虔陀的侮辱,面對大唐想要立他弟弟為王,直接起兵攻擊大唐,并投靠吐蕃,成為贊普的弟弟。

  使大唐兩次南征,都大敗而歸,造成了《兵車行》上的苦難。

  而這一世,閣羅鳳哪怕受再大的委屈,也不敢攻擊大唐。

  因為吐蕃已經臣服大唐。

  而且李瑄是宰相,閣羅鳳接觸過李瑄,他害怕。

  也渴望李瑄能主持公道。

  在朝堂上,李瑄奏離張虔陀,李隆基同意。

  大臣們也沒有拒絕。

  唯有楊國忠眼神閃爍,若有所思。

  他似乎發現了不一樣的東西,宰相能站穩腳跟,是不是需要一點軍功呢?

  憑大唐的強大,從南詔身上刷點軍功,唾手可得!

  楊國忠雖然從過軍,但他并不會打仗,全憑臆想。

  不久后,南詔王得知張虔陀被調離以后,松一口氣。

  大唐朝廷有李相這樣人主政,還是能分清事理的。

  閣羅鳳有雄才,他派人向大唐上貢以后,開始進攻東爨、西爨,準備讓南詔變得更強大。

  六月初,霜兒終于臨盆,李瑄得到消息后,休假等候。

  隨著一陣啼哭,李瑄的長女誕生。

  母女平安,讓李瑄心里的石頭落地。

  對待霜兒,李瑄一般好,悉心呵護,沒有被外界因素所影響。

  這段時間,李隆基不止一次向李瑄暗示,只要能把楊铦放了,他就拜李瑄為右相。

  但李瑄置若罔聞,有時候用罪責過大不能容而搪塞。

  這讓李隆基有些惱火,也是右相之位一直懸而未決的原因。

  文武百官也猜測到,可能是楊銳案讓圣人不順心,李相遲遲未成為右相。

  李隆基認可那些懲奸除惡的大臣,但輪到自己人的時候,卻又不行。

  親近李瑄的大臣,都知道李瑄在堅守底線。

  哪怕面對唾手可得的右相之位。

  沒有人不欽佩李瑄的行徑。

  但李峴、裴遵慶等,也因此而憂慮。

  因為地方上因一條鞭法和考成法,有些不利的消息傳至長安。

  楊銳案,又雪上加霜。

  考成法和一條鞭法,正在擬訂,還未實施。

  可見此兩法,在盤根錯節的地方上,不容易推行。

  李峴、裴遵慶、路嗣恭等多次私下來天水王府拜見李瑄,勸說李瑄暫停一條鞭法和考成法。

  但李瑄沒有采納他們的意見,只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可不是說說的!

  許多大臣都認為李瑄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干成大事。完成“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的政治理念。

  睿智的大臣,明白李亨一定不會用李瑄。

  這樣一想,他們也能體會李瑄的難處和執著了。

  十年,一百年,除了李瑄,誰又能頒布考成法和一條鞭法呢?

  在這種矛盾的摩擦下,過天長節,過中秋節……

  這些宴會上,大家興趣沒有以往高,仿佛山雨欲來一樣。

  中秋宴會,吳道子喝醉求詩,還揚言為李瑄作畫,打破“非有詔不得畫”。

  李瑄就揮筆寫下一首。

  云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很明顯,這首詩暗指吳道子因年輕沖動,為名利與富貴,成為宮廷畫師。

  就像嫦娥偷吃西王母的不死藥一樣,以為長生美好。

  誰知身體輕飄,飛升到月亮之上。

  而月宮清冷,漫長的歲月,滿是孤獨與寂寞。

  想回到過去,卻又回不去,只能抬頭望天,低頭看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正應了吳道子的“非有詔不得畫”。

  這首詩雖然是調侃吳道子,但讓李隆基非常不高興。

  仿佛是說他將吳道子困在“月宮”一樣。

  事實的確如此,吳道子多次請辭,皆被拒絕,李隆基也不好說什么。

  然楊玉環芳心一顫。

  她不斷在心里默念這首詩,她覺得這首詩是為她寫的。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為了富貴,投入李隆基懷抱,以為天下榮華都在此。

  現在她很后悔,只能夜深而流淚……

  中秋節過后,一支車隊從上洛郡駛入長安城。

  這支車隊有前上洛太守和龍沙河金礦管理貪污的黃金。

  足足一千五百兩黃金,還有一些珠寶、絹錢。

  前上洛太守也招供了,如楊銳所說,前上洛太守賄賂楊铦三百金。

  不論哪個朝代,這都屬于重罪。

  “啟稟圣人,楊銳案已經查明,請圣人過目。”

  這一日,李瑄趁李隆基上朝的時候,出班將奏折舉起。

  高力士接過奏折,將其轉呈給李隆基。

  李隆基看到奏折后,微微皺眉。先不說楊铦阻攔官道,想劫楊銳的罪過。

  楊铦先后收受楊銳、前上洛太守、龍沙河金礦官吏的賄賂,價值超過五百金,還有包庇他們的罪名。

  還有就是他的金礦,竟然被貪墨這么多,豈有此理!

  “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淪為大盜,盜取國家的黃金,前前后后,怕是超過兩千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將龍沙河金礦貪污的官吏、前上洛太守、楊銳、安業丞、安業尉等全部處死,以儆效尤!”

  李隆基怒不可遏,下達旨意。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涉案的,都被處死。

  唯有受賄、犯罪的楊铦,他只字不提。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圣人明擺著袒護楊铦,該怎么辦呢?

  “圣人英明……”

  這四個字,只有極少一部分的官吏回應。

  大部分未吱聲,使大殿內陷入僵局。

  所有人將目光放在李瑄身上。

  “啟奏圣人,臣認為涉案的楊铦在大庭廣眾下毆打御史,不尊律法欲劫走楊銳,此性質惡劣,比貪污受賄更嚴重,請圣人懲處!”

  就在李瑄欲發聲的時候,吏部侍郎趙奉章搶先一步出班,向李隆基奏道。

  “你只是四品官,還想問三品官的罪過嗎?”

  李隆基面露不悅,他以為是李瑄,誰知連趙奉章都敢來頂撞他。

  “八品的拾遺,都能問一品官吏的罪過。更何況臣是吏部侍郎?”

  趙奉章非常剛硬的頂撞一句。

  這句話直接頂在李隆基的嗓子眼,讓他很沒面子,厲聲說道:“那沒有品級呢?”

  這是在威脅要罷免趙奉章的官職。

  “從前蘇安恒只是一冀州小民,卻能冒死三諫天后,臣覺得即使沒有品級,也可以糾正陛下的過失。”

  趙奉章直言不諱地說道。

  所有大臣都為趙奉章捏了一把汗冷汗。

  許多大臣面對李隆基,優先會保全自己,再做大事。

  哪有像趙奉章一樣,一剛到底。

  過剛易折,還有人不明白嗎?

  果然,李隆基面容扭曲在一起,就要暴怒時,李瑄立刻向李隆基拱手道:“啟奏陛下,楊铦受賄眾多,如果不處置,會有損朝廷的威望。會讓地方官吏爭先效仿,臣建議對楊铦定罪。”

  這一下,李瑄成功將李隆基的不滿引在自己身上。

  這是宰相的言語,不同于趙奉章。

  李隆基還不能用譏諷趙奉章的言語,來譏諷李瑄。

  都知道李瑄說得正確,但李隆基不愿意問罪楊铦。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罪證確鑿,都不去治罪,以后楊氏不得把尾巴翹到天上?

  “臣等請陛下為楊铦定罪!”

  李峴、裴遵慶等文武大臣,同時起身,齊聲說道。

  這其在威逼李隆基,定罪楊铦!

  李隆基見此,非常吃驚。仿佛又回到韓休、張九齡時代,朝廷大臣逼迫他做不喜歡的事情。

  “哼!楊铦有罪,但朕是天子,今下令赦免楊铦的罪過,貶其為光祿少卿,這還不行嗎?”

  李隆基吹胡子瞪眼后,冷哼一聲。

  看來李瑄真變成張九齡的模樣了,為了這點小事來逼迫他。

  雖然李隆基也認為楊铦有些混賬,但楊铦不能死,否則玉環娘子一定傷心。

  “臣恐陛下有失威望,特赦楊铦不值得!”李瑄向李隆基說道。

  “這還不是你們逼的……”

  李隆基惱怒道。

  “楊铦犯罪,如果我們不提倡治罪,就是不忠。自古皇親國戚犯法,最容易牽動民心,臣等盡忠直言,沒有一點私心。君之所以明者,兼聽也;君之所以暗者,偏信也,請圣人明鑒……”

  李瑄向李隆基一拜,還在勸說道。

  “朕累了,退朝……”

  李隆基不想聽,下令退朝。

  “退朝……”

  高力士臉上也寫滿憂慮,上前大喊一聲。

  “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行禮。

  李隆基被氣得退朝,他們又能怎么辦呢?

  通過這件事情,大臣不得不承認,圣人的英明不再,和歷史上的昏君沒什么兩樣。

  再明顯不過的案子,為了包庇而特赦。

  臣子苦口婆心勸諫,竟然直接退朝。

  他們不明白圣人到底怎么想的。

  “李相….”

  大臣們靠上前來,卻被李瑄打斷:“不要再說了,各做各的事情吧!”

  大臣們只能嘆息離開,回到自己所在的衙門。

  眼看李瑄屢屢頂撞圣人,那一幕似乎又要重現了,讓保守派有一種躺贏的感覺。

  就這樣,楊銳等被判了死刑。

  而楊铦重見天日。

  他只是降級為光祿少卿,他還是五楊之一,無傷大雅。

  朝野都在為這件事情嘆息。

  目前李瑄也因此登不上右相的位置。

  李隆基甚至一度想將楊國忠拜為右相,卻被楊玉環勸阻。

  她總是有意無意地為李瑄說好話。

  孟冬十月。

  兵部尚書皇甫惟明沒有熬過這個冬天,含恨離世。

  他是暗藏的太子黨,曾經是李亨的好友,雖有時候也挺李瑄,但他一直希望太子登基,使他有拜相的機會。

  但他終究沒有熬過李隆基。

  同樣的歲數,李隆基現在還能打獵擊毬。

  這個月,在常平新法和一條鞭法章程即將擬訂好的時候,來自地方的反彈到來。

  以劍南道綿水縣為中心,數十個縣齊齊向朝廷稟告,各地常平糧倉已空,已經沒有糧食可借。

  如果將來有災害發生,將因此出現更大的災難。

  同時,以郡為單位,一百多個郡一起聯名上奏,請圣人收回成命,常平新法和一條鞭法誤國。

  從十月開始,李隆基每天都要收到地方十封以上的奏折。

  雖然李隆基不怎么上朝,但三天兩頭把李瑄叫到興慶宮訓斥。

  李瑄義正言辭,向李隆基分析一條鞭法和考成法的可行性與必要性。

  群起反抗,是必然的趨勢。

  只要堅定意志,就能守得云開見月明。

  李瑄第一次建議,趁邊地無戰事,調離二十萬邊軍,進入中原。

  隨時準備鎮壓,避免亂象。

  李隆基認為李瑄偏激,不予采納。

  這也是李瑄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這個時代,變法想要成功,就必須有軍隊鎮壓。

  李隆基不同意,就是錯失機會。

  在十一月初的朝會上,李瑄再次提出調離軍隊入中原、江南,準備實施新法。

  得到一定朝臣的支持!

  但李隆基繼續否定。

  楊國忠私下還向李隆基說李瑄圖謀不軌。

  但李隆基沒有相信。

  因為李瑄希望調遣的兵馬,不止有河隴軍,還有大量的河東軍朔方軍,以及范陽軍平盧軍。

  李瑄現在沒有兵權,別說范陽平盧了,就是河隴也控制不了。

  到了十一月,向朝廷告急的地方越來越多,全是常平糧倉被借空。

  雖然支持李瑄的郡縣不少,但這些足矣引起天下的恐慌。

  還有許多豪強已經放棄耕種自己的土地,上書罵李瑄是奸相。

  更有甚者,請求斬李瑄!

  每日的奏折,讓李隆基不勝其煩。

  他想去華清宮,卻因為這些事情,無法動身。

  楊國忠最近一直在李隆基面前,說一條鞭法和考成法不可取,所以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趁著一條鞭法和考成法還未實施,應該盡快廢除。

  雖然李瑄說得很漂亮,一條鞭法和考成法確實利國利民。但李隆基覺得楊國忠說的不錯,當前的大唐,可能不適合一條鞭法和考場法。

  李瑄描繪的藍圖,太過理想化。

  十一月中旬,河北安祿山呈上“萬民書”,向李隆基傳達民心,說一條鞭法和考成法會使官吏折騰百姓,使百姓民怨沸騰。

  因為常平倉缺糧,官府無法常平糧食,商人借機起價。

  山南,江南,嶺南,河北等道,斗米百文。

  飆升十倍。

  許多地方百姓買不起糧食,竟為盜賊。

  而市場一被打亂,即便有一些尊從朝廷的郡縣,也無法控制。

  楊國忠趁機又向李隆基說,李瑄只適合打仗,治理天下時,太年輕,又沒有底蘊。

  天寶九載,十二月五日,焦頭爛額的李隆基準備朝會,問李瑄的失職……

  因此一條鞭法和考場法,使李隆基今年無法前往華清宮,甚至連陪玉環娘子的時間都變少了,他的忍耐到了極點……

  與此同時,一支龐大的隊伍,已經通過河西走廊,過隴右……

  而率領這支隊伍的人,正是一代名將高仙芝。

  他此入長安,是為向李隆基邀功獻俘。

  去年的時候,高仙芝奉命討朅師國,俘虜其王勃特沒。另立勃特沒的哥哥素伽為新的朅師王。

  隨后,戰上癮的高仙芝七百里加急向朝廷稟告石國無番邦禮節,結交大食。

  李隆基也同意進攻石國。

  詔書到達后,他派人與石國約和,然后暗度陳倉,帶著兵馬翻山越嶺,到達石國邊境。

  石國不備的時候,高仙芝出兵偷襲。石國的軍隊在安西勁卒面前不堪一擊,頃刻間大敗。

  高仙芝俘虜了石國國王車鼻施及其部眾。

  并屠石國都城柘枝城,盡殺其老弱。

  高仙芝本想立石國王子為新王。

  但石國王子仇恨大唐,逃入大食。

  此戰,高仙芝盡得柘枝城的財富,光是黃金,就得好幾個駱駝馱運。

  這些都被高仙芝私吞。

  雖然貪財是大唐將領的普遍現象,但如高仙芝這種行徑,還是沒有過的。

  在高仙芝大勝后的返程途中,又以突騎施背叛為由,擊破突騎施,俘虜了其可汗移撥。

  這一下把大唐在西域的名氣搞臭。

  此時,大食結束內亂,黑衣大食建立。

  蔥嶺西的國家,紛紛投靠黑衣大食。

  然高仙芝無懼,他準備將朅師王、石國王、突騎施可汗獻給朝廷后,再與大食一較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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