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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與李隆基同龍輦入長安

  “殺唐狗,獲功勛!”

  面對唐軍的突襲,燕軍也未有慌張。

  上百名巡邏燕軍持刀槍大喝,迎向李瑄。

  他們自信可以如潼關之戰一樣,輕易擊碎唐軍。

  潼關之戰,以飛騎、彍騎為主的唐軍,絕對是不缺乏鐵甲的,即便如此,也被燕軍打得抱頭鼠竄。

  此時,燕軍只以為出現的還是飛騎、彍騎等華而不實的禁軍。

  燕軍采用的是較為散開的陣型,五到十騎一隊,互相策應。

  轉眼間,最近的燕軍騎兵距離李瑄只有十步。

  那燕軍騎兵見李瑄人馬俱甲,心中微驚。

  在人馬俱甲的情況下,還能跑出這樣的速度,絕對是萬里挑一的寶馬。

  “拿命來!”

  他大呼一聲,為自己提升勇氣,手中長矛欲直刺李瑄面部,這是他惟有的機會。

  呼吸之間,兩馬相錯,這名燕軍騎兵將長矛刺出。

  但當他剛開始做出攢刺的動作時,眼間一道白光閃爍,心間劇痛。

  李瑄槊出如龍,直刺燕軍騎兵心臟,將他的盔甲刺破。

  而燕軍騎兵的長矛距離李瑄還有半尺,他的速度慢李瑄太多。

  李瑄迅速抽槊,橫擊另一騎。

  槊刃如劍,敵騎持彎刀,未有鐵甲,被李瑄一下劃破咽喉。

  李瑄沖擊的是一支隊伍,在連斬兩名燕軍的時候,剩下五名燕軍錯落,一起持矛攻來。

  “鐺!”

  李瑄揮舞馬槊,擋住數騎攻擊。

  反震的力道讓燕軍騎兵手中的兵器脫手而出。

  他們面部表情猙獰,手掌皮被擦掉,虎口崩裂。

  失去兵器,不再有反抗之力,李瑄連挑帶刺,又斬數騎。

  燕軍騎兵連李瑄的盔甲都未碰到。

  李瑄已經年近而立,力量、耐力都到達最巔峰。

  他沒有沉迷于安樂,武勇不落,一旦披甲持槊,有一種所向無敵的氣質。

  “殺!”

  李瑄身后的天策衛就被李瑄的英勇所感染,他們視死如歸,以最絕之勢,橫推阻攔他們的燕軍巡邏士兵。

  黑夜中,刀光劍影閃爍,一片紅光四溢。

  新組建的天策衛全是由安西、北庭軍中的百戰精兵挑選,還有少部分漢人游俠和西域諸國勇士。

  他們膂力過人,擁有精湛的技擊手段,兩馬相錯,往往一擊斃命,燕軍騎士紛紛墜落。

  五百天策鐵騎在李瑄的率領下沖擊燕軍巡邏騎兵,結局不言而喻。

  一個回合,就將這一百名燕軍騎兵淹沒在鐵蹄下,無一生還。

  天策衛長驅直入,直接沖向燕軍大營中的士卒,特別是那些還未騎上馬的燕軍。

  頃刻間踏入,真正的大戰開始。

  戰馬嘶鳴,蹄聲震天。

  燕軍營地間未熄滅的篝火為唐軍指引方向。

  天策衛驍勇善戰,他們手持長槍和利刃,穿梭于營地之內,將一個個未組織起來的燕軍隊伍沖散。

  兵器碰撞聲,人喊馬嘶聲,慘叫聲不絕于耳。

  連張小敬率領的飛龍禁軍也血脈僨張,他們握緊兵器,開始他們人生中第一次大戰。

  燕軍一胡將勉強組織百騎,欲迎戰李瑄,為主力贏得喘息時間,也有力挽狂瀾的自信。

  “唐狗受死!”

  他操著契丹語奔馬而至,刺殺一名天策衛后,迎面撞上李瑄。

  長矛蓄力,趁李瑄殺死一名燕騎后,飛矛直刺。

  李瑄側身躲過,反手一槊,將此胡將刺死,并將他的尸體挑在槊刃上,高高舉起。

  “此非人耶?”

  見夜間被挑在槊刃上的身影,燕軍騎兵終于心驚膽戰。

  這種超出想象的舉止,懾服叛軍。

  “難道這是李瑄?”

  胡將曹將軍在遠處看到這一幕,不可思議。

  傳說中李瑄有遠超霸王的勇力,除了飛馬射纓的箭術廣為人知。

  更有將敵將挑在槊上,高高舉起而不落的故事。

  縱觀天下,未聽說有其他人做到過。

  李瑄越戰越勇,他將沖擊馬圈、阻止燕軍上馬的任務交給其他天策衛。

  他只率領百騎專門沖擊已經組織起來的燕軍。

  哪怕有數百騎,李瑄也橫沖而去。

  他勢若雷霆,一馬從黑夜中而出,如猛虎下山一樣,左揮右擊,殺氣直上夜空。

  皎皎明月下,燕軍騎兵憑借勇氣和人多的優勢,想殺死李瑄這個“大將”,領取軍功。

  前赴后繼,即便李瑄馬踏數以百計的尸體,也總有如飛蛾撲火一樣的燕軍騎兵。

  “鐺!”

  李瑄四向奮擊,酣戰淋漓,一槊至,十余矛摧,寒芒在黑夜中跳動,帶著血花飛舞。

  “這是怪物!”

  陷陣先登,萬人辟易。連碎數陣后,終于震懾住勇猛的燕軍,他們大喊大叫,驚恐失色地退后,無人敢攖李瑄的鋒芒。

  跟隨在李瑄身邊的天策衛如鐵墻一樣推進,血肉橫飛,無不以一當十。

  幸虧這是晚上,望見李瑄神勇的只是一小部分。

  更多的燕軍只是驚詫為什么前方潰敗那么快?

  雖然許多燕軍已經騎上馬,但隊伍卻混亂了。

  范陽軍和靺鞨軍合在一起,同羅和室韋走在一塊。

  令行不一,戰力大減。

  “這絕非唐狗的禁軍,這就是李瑄,是西域的精騎,快稟告安將軍!”

  曹將軍見自家精騎被沖散,立刻讓親衛向安守忠稟告。

  遠不止這些,從北門和南門而出的裴瓔、薛錯,率領輕騎分別沖擊燕軍的左右兩翼。

  王難得率領的五百鐵騎,也即將到場。

  “咚……咚……咚……”

  嘹亮的戰鼓聲在新豐城上敲響,增加著唐軍的士氣,使燕軍膽怯。

  唐軍突然襲擊,使燕軍號角聲都沒有歸一。

  裴瓔帶領一千輕騎,沖擊側翼靺鞨、同羅陣形。

  輕騎飛奔,將士一手握韁繩,一手持橫刀。

  燕軍沒有上馬,見隆隆馬蹄而來,四處奔逃。

  裴瓔跟隨李瑄身經百戰,力大無窮的他現在是西域軍中前三的猛將。

  他與麾下步伐一致,放棄馬槊,持橫刀入陣。

  連斬連擊,血流漂櫓,不斷有燕軍士卒倒在他馬蹄之下。

  已經騎上馬的燕軍,面對大量的輕騎突擊,也只有隕落的結局。

  一名天策衛輕騎借助戰馬的力量,輕易砍掉一名燕軍的腦袋。

  更多天策衛展開無情殺戮,搏取軍功。

  西北與東北,兩支曾經最強大的軍隊,現在為自己的利益,戰在一起。

  不論是胡人,還是漢人,通過武力角逐最后的勝利。

  “不是彍騎?是李瑄率領西域軍?”

  安守忠騎在馬上,帶著親衛,全力指揮穩住局勢。

  聽到這個消息后,安守忠心中震驚。

  難怪唐軍沖擊速度這么快,前方不斷崩潰。

  如果是李瑄親至,那就可以理解了。

  因為李瑄的親衛,一定是不下于曳落河的精銳。

  “崔光遠這狗崽子,敢欺騙陛下和燕軍!”

  下一瞬,安守忠暴怒。

  李瑄和西域軍出現在長安東面的新豐城,崔光遠不可能不知曉。

  唯一的解釋是崔光遠已經投靠李瑄,故意引誘燕軍出潼關,殲擊他們。

  這是利用燕軍貪婪好勝的欲望。

  “將軍,此仇我們一定要報,但不是現在。我軍毫無準備,前線節節敗退,當立刻吹號角撤退,以免被全殲!”

  奚王李日越慌忙向安守忠說道。

  雖然軍中有驕橫之氣,人人都想斬李瑄,成就天下無雙之名。

  但現在敵暗我明,又出其不意偷襲他們,明顯已經沒有勝算。

  李日越甚至覺得李瑄的麾下遠多于他們。

  否則李瑄這么高的地位,不會以身犯險親自參與突襲。

  “確實很難再有勝算了,令諸軍諸酋長組織兵馬撤退。”

  安守忠不是莽夫,他從各方匯報中得知他們危在旦夕。

  現只有盡可能多的將精兵帶回潼關,日后再報仇雪恨。

  兵家之道,在于出奇。

  自安祿山被騙,派遣安守忠入長安的那一刻,他們就幾乎沒有勝利的可能。

  因為在失去先機和心理作用下,發現被埋伏后,還是被最強大的對手大唐戰神李瑄算計,大多數將領都會選擇突圍,而非死拼。

  “嗚嗚……”

  燕軍撤兵的號角響起。

  安守忠為自己的安全,和李日越一起率領親衛,向東面撤退。

  他所在的位置安全,唐軍一時半會還未殺到。

  安守忠能夠逃跑,曹將軍就慘了,他發現李瑄以后,撤退慢一步,被李瑄盯上,率騎殺來。

  “擋住!快擋住……”

  即便他已經猜出為首的是李瑄,但他還是低估李瑄的勇力。

  一波一波燕軍騎兵靠近,被李瑄殺得尸橫遍野。

  李瑄像人形絞肉機一樣,凡碰到就死,無一合之敵。

  曹將軍拼命指揮,也未跟上李瑄的沖殺速度。

  又一波燕軍騎兵被李瑄殺散后,曹將軍與李瑄只有三十步。

  他想往后退到時候,發現薛錯率領輕騎已經沖斷他的后方。

  驚慌失措下,曹將軍率領數十名輕騎,來到一個凸起高坡上避險。

  但這高坡并沒有阻止李瑄進前。

  “那是叛軍的將軍,取他性命!”

  李瑄躍馬高坡,長槊直指。

  曹將軍身為安祿山封的三十二蕃將之一,身披只有將軍才能穿的山文甲,李瑄一眼認出。

  汗血寶馬,披馬甲登高坡,如履平地。

  很快就近在咫尺。

  “用箭射他。”

  曹將軍大懼,令親衛放箭。

  “鐺!”

  親衛將箭矢拉開,一支箭矢被李瑄一槊打掉。

  還有兩支箭沒入黑暗之中,不知去向。

  李瑄抽出標槍,擲向燕軍弓箭手,一標槍洞穿他的心臟。

  致使其他人不敢放箭。

  “把他沖下去!”

  曹將軍身體一縮,又令親衛居高臨下出擊,但言語已經在顫抖。

  親衛不得不聽從命令,馳馬向半坡的李瑄而去。

  李瑄于半坡獨舞馬槊,連斬數騎,天策衛斬其剩余。

  曹將軍面無血色,孤身寡人,縱下高坡,咬牙想從另一側殺出生路。

  但李瑄到坡頂以后,順著曹將軍逃跑的方向,順風而下。

  戰馬輕捷如飛,頃刻間就到達曹將軍身后。

  “啊……”

  曹將軍害怕,他扔掉兵器,只用馬鞭抽打戰馬的屁股。

  “咴……”

  戰馬不受重負,一聲嘶鳴后,在半坡處摔倒。

  曹將軍也從馬上滾落。

  還未起身的曹將軍,被李瑄一下刺到背上,喋血半坡。

  他瞪大眼睛,口溢鮮血,將軍夢破滅。

  也帶走他想燒毀長安的幻想。

  “嗚嗚……”

  燕軍撤退的號角聲越來越急促。

  軍隊在被突襲的時候,陣型散亂撤退,必定會使陣型更亂。

  經過幾輪沖擊后,燕軍的驕縱和自信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難得率領五百鐵騎,也殺到燕軍的后方。

  燕軍諸部諸軍,沒有真正聚合的。

  原野上到處都是亂跑的戰馬。

  那些沒有騎上馬的燕軍士卒,多已死在唐軍的兵刃之下。

  當然,一部分燕軍都覺得很憋屈,他們毫無準備下,唐軍神兵天降,這是勝之不武。

  如果拉開陣勢,真刀真槍地打斗,勝負猶未可知。

  但現在想什么都沒用,只能盡快逃命。

  七零八落的燕軍騎兵,如果跑得慢一步,就會死于唐軍橫刀之下。

  “傳令裴將軍和薛將軍組織輕騎陣形,以百人隊,追擊叛軍。”

  李瑄站在半坡,看到周圍已經沒有叛軍,向親衛吩咐道。

  叛軍在撤回的時候,一定會破壞關中,劫掠鄉里。

  李瑄要盡可能將叛軍殺死,就算不能全殺,也要親眼看著他們逃回潼關。

  他麾下近九萬西域鐵騎,已經進入京兆地區,不日就能到達長安,他不怕潼關的叛軍傾巢而出,與他決戰。

  另外,第三批的隴右、河西步兵、騎兵,即將到達隴西。

  李瑄的援兵非常充足。

  休息片刻后,李瑄將汗血寶馬的馬甲去下,自己也脫去一副盔甲,帶著親衛進行追擊。

  天策衛輕騎,皆善騎善射。

  天微微亮,天策衛的弓箭派上用場。

  燕云騎兵和諸胡輕騎本也善射,但在追擊過程中,他們丟盔棄甲,戰意全無。

  唐軍斬敵數千,他們人數已經少于唐軍,無法展開反擊。

  李瑄追上一隊后,彎弓搭箭,叛軍無不應弦而倒。

  唐軍的備用馬雖在咸陽,但李瑄的戰馬明顯比燕軍戰馬更強,無論是速度還是耐力。

  高強度的追擊,使許多戰馬累癱在地,成為待宰的羔羊。

  起初安守忠還能掌控一些撤退的燕軍騎兵,到后來大多數與他失去聯系。

  隊伍還不得不停下休息。

  又一天一夜后,靺鞨、室韋、同羅的首領,皆被唐軍射死。

  通往潼關的官道上,到處是燕軍的尸體和累癱的戰馬。

  沿途的縣令、華陰郡守得到李瑄的傳令后,也開始組織縣兵和常平新兵大加搜捕,防止漏網之魚逃出官道區域,為禍一方。

  最終,安守忠和李日越僅僅帶著數百騎逃回潼關。

  “是我辜負義父……”

  潼關之中,安守忠在關城上向東面拜道,無比悔恨自責的樣子。

  安祿山起兵以后,一直將李瑄視為最大的敵人。

  聲稱誰打敗李瑄將會封王。

  這場動亂到達今日,明面上是安祿山取代大唐神器,實際上是占據河北中原的安祿山,與占據河隴西域的李瑄的博弈。

  初戰失敗,雖然是一場小規模的戰斗,但會影響燕軍勢如破竹的士氣。

  安守忠知道安祿山的殘暴,還怕被責罰。

  “將軍,此戰失敗不是您的過錯。是崔光遠這個小人,和李瑄小兒的陰險。陛下明事理,不會責怪您。”

  李日越向安守忠安慰道:“那李瑄親率的一定是百戰精兵,需要曳落河去應對。”

  “崔將軍是否出發前往河東?”

  安守忠覺得李日越說得不錯,但他還是準備去洛陽負荊請罪。

  現在潼關必須堅守,以免被李瑄攻破。

  “回將軍,崔將軍兩日前就整軍出發,現正在渡黃河。”

  潼關守將田乾真回道。

  他已經知道燕軍被李瑄耍了,潼關現在只有五千守軍,將要直面李瑄的兵鋒,壓力巨大。

  “快將此事稟告給崔將軍,暫不能進攻河東諸郡,以扼守潼關為主要。”

  安守忠派人去通知崔乾佑,茲事體大。

  “遵命!”

  傳令兵領命離開。

  短短幾日后,燕軍人心惶惶,再也不敢小瞧李瑄的兵馬。

  特別是靺鞨、同羅、室韋等軍因此而不滿。

  他們幫助安祿山叛亂,需要有收獲,這一下死了數千人,對他們這些部落已算傷筋動骨。

  好在安祿山派人賞賜,將這些部落安撫。

  沒有完成洗劫長安,損失近萬騎兵和大將曹將軍,讓安祿山暴怒。

  安祿山身體不好,一生氣就發病,一發病就鞭打李豬兒等左右宦官。

  如果嚴莊、高尚等謀主運氣不好在安祿山發病時覲見,免不了一頓毒打。

  又經過嚴莊的分析后,安祿山派遣文武雙全的張通儒到潼關,并加大潼關的兵力,準備死守潼關,扼制李瑄東出之路。

  安祿山在等待回紇、吐蕃的動靜。

  現在安祿山要全力發動南陽之戰,令武令珣、田承嗣等大將確保占領南陽諸郡。

  待完成嚴莊的戰略,集中人力物力,再與西出潼關掃滅李瑄。

  “王將軍,我給你兩千天策衛,守衛華陰,監視潼關。”

  幾天時間,李瑄打掃完畢戰場,離開華陰前向王難得囑托道。

  等主力西域騎兵到來后,李瑄會直接讓他們到達華陰,屆時再將天策衛抽調回去。

  “末將不會辜負李帥所托。”

  王難得拱手道。

  雖然李瑄沒有給予他官職,但他相信自己只要一心跟隨,李帥不會虧待他。

  李瑄沒有為麾下加官,是因為他現在本就沒有官職。

  這次回長安,李瑄就會向李隆基討要官職。

  又吩咐一些事宜后,李瑄帶著剩下的天策衛回長安。

  到達新豐的時候,李瑄收到車神塞的信件。

  阿史那扶汶不負眾望,截堵住李亨,按照他的密令,殺死李靜忠和程元振,現正在歸往長安的路上。

  這讓李瑄松一口氣。

  裴冕、杜鴻漸等擁護李亨的愿望失敗,朔方軍郭子儀、河東軍李光弼哪怕忠于朝廷,也沒有效忠的對象。

  郭子儀、李光弼不像是藩鎮割據的人,特別是與李瑄關系不錯的李光弼。

  李隆基的其他兒子,如永王李璘,雖在去年年底的時候被任命為山南節度使。李璲在今年四月被認命為劍南節度使。

  然李璘、李璲還未前往山南、蜀地。

  再加上被李瑄在金城逮捕的李璬,李隆基的兒子一個不剩,全部在李瑄手中。

  野心者想擁戴的機會都沒有。

  隨便擁戴一個宗室為帝,和對李瑄口誅筆伐一樣,并沒有太大意義。

  四月下旬,李瑄押送著上千名叛軍俘虜,繞過長安,回到咸陽,再次拜見李隆基。

  此時的李隆基拄著龍頭拐杖,頭發銀白,連一絲黑色都沒有。

  他的臉上皺紋縱橫,無比頹廢,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圣人,天水王凱旋歸來拜見!”

  小宦官唯唯諾諾地跑到咸陽的一座豪宅中,向李隆基稟告道。

  這所宅院是咸陽最大的院落,現遍布十步一哨,五步一崗的士卒。

  但這些士卒并不是宿衛皇帝的禁軍,而是李瑄的親衛天策衛。

  一天十二時辰,不論什么時候都披堅執銳。

  “快…快讓他進來。”

  在高力士的攙扶下,李隆基不顧天子禮儀,激動地跑出庭院。

  穿著盔甲,腰間佩戴著諸葛亮劍的李瑄出現。

  “七郎,快把玉環娘子還給我……”

  李瑄還未拜見,李隆基就急忙開口。

  這段時間,他度日如年。

  貴為天子,卻沒有尊嚴。

  不論他怎么呵斥這些天策衛,都不起作用。

  天策衛的統領羅興,油鹽不進。說什么也不讓他見楊玉環。

  他已經急出病來了,再不見玉環娘子,他會死的。

  為看楊玉環一眼,李隆基站在庭院的最高處,但咸陽城不小,他也不知道楊玉環在哪一個院落。

  從日出到日落,只能徒嘆。

  “啟奏圣人,臣不負所望,將來犯長安的叛賊打敗,此戰共斬首八千,俘虜一千,我軍傷亡甚微,俘獲……”

  李瑄對李隆基的話置若罔聞,拱手以后,一字一句地向他稟告新豐之戰的戰報。

  “噔噔……”

  李隆基沒有心思聽戰報,他快要急死了,用龍頭拐杖敲地。

  “我要玉環,我要玉環!”

  “只要把玉環還給我,秦王、天策上將、尚書令,都封給你……”

  李瑄稟告完畢后,李隆基用低沉的聲音喝道。

  “貴妃要在太真觀思過,圣人不能相見,以免落人口實。”

  李瑄搪塞后,又一本正經地道:“天策上將和尚書令的官職,圣人必須封給我,這樣臣才能收拾山河,澄清天下。”

  “你……你真是逆賊啊!權力都已經給你了,連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嗎?”

  李隆基氣急,指著李瑄的鼻子破口大罵。

  “臣也是為圣人考慮!”

  李瑄撂下一句話后,又對他安排的小宦官吩咐:“今日為圣人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啟程返回長安。”

  “遵命!”

  小宦官點頭應是。

  “李賊……”

  “李瑄……”

  “七郎,回來……我要玉環娘子。”

  望著李瑄的背影,李隆基的語氣由重到輕,最后是乞求。

  旁邊的高力士見圣人如此,眼淚不自覺流下。

  可憐啊!

  但說實話,他也不想讓圣人見到楊玉環,以免再生事端。

  其他人,或許還有機會。

  但心思縝密的李七郎,他們再沒有機會。

  長痛不如短痛,高力士希望李隆基安享晚年。

  翌日清晨,天策衛、飛龍禁軍、龍武軍都已做好準備。

  車隊和馬隊在咸陽原上排成長龍。

  龍輦的車廂已經被拆下來,李隆基站在龍輦上,不時在四周張望,他在尋找玉環娘子的蹤跡。

  但始終未發現楊玉環在哪個車子中。

  倒是發現有不少囚車。

  最前方的囚車里是楊國忠,他穿著紫色的官袍,卻披頭散發地坐著,充滿絕望。

  還有虢國夫人,平日里珠翠滿頭,衣裳似錦,現在卻不見一絲金玉。

  那“卻嫌粉黛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的楊玉瑤,已徹底失去顏色。

  有的只是迷茫。

  她想見李瑄,卻不得李瑄看見。

  想見楊玉環和圣人,為她們求情,更沒有人理會。

  憶往昔,楊氏豪第,光耀門楣。天下官吏入京先朝拜楊氏,再參見府衙,以至于車馬填塞街陌。

  那倩妝盈巷,蠟炬如晝的場景,只能活在她們的夢中。

  土木之工,曾不分晝夜,現已停止。

  她們出逃攜帶的大量金銀珠寶,都將作為軍資。

  包括她們在長安的豪宅、絲綢、銅錢、果園、田地,都充為公產。

  “李七郎,李七郎……”

  李瑄從楊玉瑤的囚車路過的時候,楊玉瑤尖叫大喊。

  李瑄終于回頭,看她一眼。

  此時的楊玉瑤面容憔悴,非常可憐。

  但李瑄卻沒有升起一絲同情,五楊直接和間接,令無數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李七郎,我們曾經很友善。都是楊铦、楊釗惹你,和我沒關系!”

  楊玉瑤把手伸出囚籠。

  “自作孽,不可活!”

  李瑄淡淡地吐出一句話。

  “我要是死了,你就得不到玉環了。”

  楊玉瑤見李瑄殺意已決,反倒是沒有懼色,語出驚人道。

  她是女人,知道女人的心思。

  更何況他與楊玉環一直親密無間。

  這十來年時間,她從楊玉環的神態、情緒上,猜出楊玉環對李瑄有愛慕之情。

  她雖然不知道楊玉環何時產生這樣的心思,但她能理解。

  李瑄英武不凡,少年英雄,又是滿腹才華的大詩人。

  自《水調歌頭》以來的填詞,開創詞風,豪放中不失婉約,動人心弦,令無人長安少女少婦癡迷。

  楊玉瑤曾經也喜愛李瑄的緊,多次勾引不成,再加上李瑄的刻意針對,才因此作罷。

  她知道楊玉環這么多年維護李瑄,也是這個原因。

  但她不能向外吐露,楊玉環一旦失寵,楊氏的末日就會到來。

  在楊玉瑤看來,面對嬌媚動人,傾國傾城的玉環娘子,沒有一個男人能把持住。

  包括李瑄!

  她們楊氏大小都被抓起來,而楊玉環卻沒有,還被與李隆基分開,說明李瑄的心思。

  她或許有過錯,但她若被李瑄殺死,楊玉環傷心欲絕,一定不會讓李瑄碰她。

  “不要再胡言亂語,否則我不客氣。”

  李瑄地瞥了楊玉瑤一眼,手扶劍柄上,大拇指動了動。

  他有欲望,這不否認。

  但心中的信仰,高于一切,沒有什么可以撼動。

  “哈哈……不敢承認,偽君子!”

  楊玉瑤向李瑄罵道,她伸著脖子,就看李瑄敢不敢殺她和韓國夫人。

  “把她綁了,再把嘴堵住!”

  李瑄怒道,向天策衛吩咐道。

  虢國夫人一向膽子大,膽子不大也做不出那些無法無天的事情。

  歷史上她被擒住,被砍了一刀的情況下,還能淡定自若。

  在承受富貴的時候,她已經想過結局。

  這也使她在楊氏三姐妹中脫穎而出。

  就這樣,楊玉瑤的嘴被堵住,她只能在囚車中“嗚嗚”掙扎。

  隨后,李瑄來到李隆基的龍輦旁。

  他沒經過李隆基的允許,在文武官吏的注視下,登上龍輦,與李隆基同座。

  此時的李隆基,被穿上黃色龍袍。

  而李瑄穿著公輸青子為他打造的金色盔甲,以彰顯他的身份。

  想問玉環在哪的李隆基沒有再問出口。

  同坐在一起,李隆基在這一刻如芒刺在背。

  “唉!”

  文武官吏們嘆息,竊竊私語。

  “竟然穿著金甲與圣人同車,這是想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嗎?”

  “李七郎怎么變成這樣了,圣人有恩于他啊!”

  “王莽謙恭,是未篡位的時候。今日以后,哪個皇帝敢相信品德高尚的大臣?陰陽失衡了。”

  “這算什么?圣人已經免去他的職散勛爵,他想自己封自己嗎?”

  “噓!不要再說了,被他聽到就不好了。”

  文武官吏們不知道李瑄要干什么。

  這不該是成為周公的樣子,也不會是為諸葛亮一樣的臣子。

  他們以為李瑄要逼迫李隆基自封首席宰相,太尉,成為執掌兵權的權臣。

  這段時間,有一些臣子,看到李隆基一脈大勢已去,向李瑄靠攏,渴望得到重用。

  特別是李瑄拜相時提拔的大臣,進士及第的文人。

  還有一些官吏內心矛盾,糾結掙扎。

  更有一些反對者認為“禮樂崩壞”,咒罵李瑄不得好死。

  “啟程!”

  最前方,薛錯率領一千天策衛打頭陣,宣布隊伍啟程。

  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車轍交響,他們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前進。

  溫煦的陽光,灑落在隊伍之中。

  有的人心中憧憬光明,有的依舊墮在黑暗中,不可自拔。

  此行龍武軍押送著一千余名剛俘獲的叛軍,他們要被迫入長安城,接受長安百姓的指責。

  李瑄清君側,已擒楊國忠和楊氏。

  李瑄平叛軍,首先得利,殺俘甚眾。

  這是李瑄的威望。

  在隊伍的最后面,一輛不大不小的馬車,緩緩行駛。周圍有禁軍護衛。

  里面坐著的正是楊玉環,她在這里,李隆基一定是看不見的。

  虢國夫人和韓國夫人在囚車之中,楊玉環也不可能知道。

  她心中除了心痛姐姐們,也做好心理準備。

  “圣人為何一言不發!”

  李瑄與李隆基一起坐在龍輦上,哪怕中途歇息,李隆基也未說一句話。

  日昳時分,快到長安明德門的時候,李瑄向李隆基開口道。

  “金甲太厚,不敢多言!”

  李隆基像是賭氣一樣,說出這句話,其間不無諷刺。

  等長安的官吏和百姓看到李瑄身穿金甲,與皇帝一起在龍輦上過朱雀大街,又是什么想法呢?

  這是要用威望蓋過他啊!

  “這么多天了,圣人想好為我加冕秦王之位了嗎?”

  李瑄又問李隆基,還微微一笑:“明天是最后的期限,我的十萬西域鐵騎已經到京兆,十萬河隴兵馬也在路上。如果沒有官職去調令他們,他們恐會失了分寸。我的幕僚想把黃袍披在我的身上,但我不想那么做!”

  看李瑄笑里藏刀,李隆基渾身一顫。

  二十萬精銳大軍。

  黃袍加身?

  這是威脅他啊!

  氣得發抖的李隆基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朕同意!”

  說完這三個字,李隆基仿佛被抽空力氣,躺在龍輦上。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在天寶初年將李瑄和安祿山宰了。

  “明日太極宮大典,臣會擬定典文,宣告天下!”

  李瑄回答李隆基。

  李隆基沒有答復,這是默認。

  距離明德門三里的時候,京兆尹崔光遠率領長安的文武大臣等候。

  “拜見天水王,拜見圣人!”

  崔光遠先拜李瑄,再拜李隆基,然后才道:“臣率領百官,迎接圣人回京,百姓在朱雀大街夾道等待,希望主持大局。”

  長安的大小官吏,也見到與圣人同乘龍輦的李瑄。

  心懷圣恩者怒目圓瞪。

  若非場景,他們一定會大罵李瑄無禮。

  “叛軍攻破潼關,國家危難,致使圣人前往蜀地。幸虧本王率兵趕到,才得以護送圣人回京。在大尹的輔助下,唐軍擊敗叛軍,旗開得勝,我一定會請奏圣人嘉獎你。”

  李瑄主動開口,向崔光遠和文武官吏說道。

  “謝天水王,謝圣人!”

  崔光遠再拜后,開始加入龍輦旁邊的文武大臣隊伍。

  形成文武百官拱衛李瑄和李隆基回長安的意向。

  儀仗隊被崔光遠帶出來,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彰顯天子的尊貴。

  但誰都明白,是皇帝拋棄國都和百姓逃離長安,然后被李瑄“請”回都城。

  面對危險,逃離長安的那一刻,使李隆基的天子之名,顏面掃地。

  自流傳天水王大軍到達,將與李隆基再回長安的消息傳出后,長安的亂象漸漸平息。

  崔光遠處死一百多名趁火打劫的潑皮無賴,追回不少財寶。

  再加上城中還有一些京兆府士卒和金吾衛,使長安沒有蒙受太大損失。

  申時七刻,明德門打開。在長安百姓翹首以盼下,羽林儀仗最先進入明德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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