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并非是那種震天響，而是一路從山腳的月牙湖畔傳到山上。與鼓聲相和的，是一道道火光亮起，好似擊鼓傳，連起了一條火龍，直入山寨之中。
張牧出了小院，見到此景，微微蹙起眉頭。
武寨乃是當年大運開國太祖分拆天下宗門而成，自有規矩。若真是大敵攻山，則會敲響克敵鐘，此鐘能震蕩氣運，讓武寨眾人的能力臨時獲得小幅度的提升。
而眼下這般戰鼓綿綿，其中含義并非是敵襲，而是有人闖山。
闖山，類似市井間的踢館，是上門挑戰。
武寨做的買賣說多也多，說雜也雜，五八門，各有千秋，但往源頭去探，都少不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清理一方妖物，占據交通要道，收取些船費路資。譬如張牧之前所在的鏢局，便要定期向潛淵武寨奉上孝敬。
但江湖多豪杰，有的人就是不愿交這份銀子。
于是便有了“山鼓水號”的規矩。
若是真不愿交銀子，封山敲鼓，叫做闖山；遇水吹號，叫做過江；屆時自有武寨中人稱量來人的斤兩，若真是那闖山虎、過江龍，非但能免了孝敬的過路銀，少不得武寨還要擺下宴席，來一場英雄惜英雄的戲碼。
江湖不全是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 腦中快速過了一遍這個規矩，張牧卻依舊緊蹙著眉頭。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就算是個愣頭青，也曉得青天白日再來擊鼓闖山，但眼下這是什么時辰？
月上中天，萬籟寂靜。
這就充滿挑釁意味了。
來者不善啊！
張牧正想著，一道身影就飄然走入了張牧的小院，張牧一見來人，連忙上前拱手行禮。
“魏師父。”
來人正是山寨軍師，魏無憂。
“也是被這鼓聲驚動的吧？”魏無憂打開手中紙扇，搖晃了一下，“倒來的是時候。”
“能出手嗎？”
張牧點點頭，隨即問道：“來人是養液境？”
應對闖山鼓的人張牧自然知曉，皆是武寨老人，有著通脈十一品乃至十二品的修為。因為武寨多與山中妖魔廝殺，這些人的兇悍實戰更是高于修為品級，尋常同等級的人想要勝他們，要么就是身負傳承，要么就是自有機緣。
遇上這樣的對手，潛淵山寨也不為難，自然會退一步。
但是魏無憂親自上門讓自己出手，那就說明那些武寨老人明顯不是闖山之人的對手，除了跨級別外，張牧一時想不到別的解釋。
不過如此一來，又有新的問題。
如果來人是養液境，那又何必闖山，遞上拜帖便是。
畢竟潛淵武寨目前也只是一個養液級別的實力，對于養液境的高手，這點面子還是會給的。
左右不過是些過路銀子而已。
林驚龍和魏無憂有多寶貝他，張牧心知肚明。這種情況下讓自己出手，那就說明這闖山非戰不可。
再結合這闖山敲鼓的時間……
來人是敵非友！
“邊走邊說吧……”魏無憂輕嘆一聲，走了出去，張牧連忙跟上。
“你可知我們所在的泰平郡，有多少處武寨？”走出小院，魏無憂突然開口問道。
沒等張牧回答，魏無憂自己說出了答案：“十三處！”
“十三處武寨，其中勢力最大的名為霜月武寨，位于霜月山，大當家名叫沙通海。”
“最近剛剛突破聚膽境。”
張牧聞言，眉頭微微挑了挑。
聚膽境？
他上一個有印象的聚膽境可是葉寒舟的老爹，那位碎膽戰宗師的葉隨風！
“我們與他有仇？”張牧問道。
無仇無恨的，魏無憂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和自己提這些。
“有仇！”魏無憂咧開嘴齜著牙笑道，“當年咱們林大寨主下山歷練，與沙通海生出了齟齬，打斷了他一條腿。”
張牧：ヽ(ー_ー)ノ不是，魏師父，來闖山的不會就是這個沙通海吧？
我怕是斗不過啊！
“一點陳年往事，不必放在心上。”魏無憂捻了捻自己的八字胡，輕飄飄說道。
張牧：你說不放在心上就不放在心上了？
人家是受害者！
“放心，你老爹他雖然只是養液境圓滿，但要是拼命一戰，那沙通海除非敢碎膽，不然在你老爹手上也占不了便宜。”
張牧聞言有些驚訝，疑惑道：“那現在是什么情況……”
“時勢變了……”魏無憂意味深長地說了一聲。
張牧似乎想到了什么，望向魏無憂，魏無憂也不隱瞞，解釋道：“沙通海被人收編了。”
“幕后之人是誰暫時還沒查到，但對方明顯能量不小，看上武寨這塊肉。”
“最近一年，沙通海動作頻頻，想要促成十三武寨聯盟。”
“若放在太平盛世，能結成義氣盟那般的山寨聯盟，兄弟們有飯吃，有酒喝，那也就罷了。”
“但這霜月山分明是在替幕后之人招兵買馬，甘做對方手中之刀，生死供人驅使。”
“這一點，我們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我們與霜月山寨已經隔空交手了多次，彼此互有輸贏。”
“這一次闖山，就是他們的上門試探。”
張牧聞言，面色肅然，問道：“闖山之人可有情報？”
“來人自稱飛羽。”魏無憂鄭重道，“比你估摸要年長二三歲，與你帶上山的葉寒舟年紀相仿。”
“半年前，闖赤霞武寨，連敗赤霞山寨三位通脈十二品。”
“三個月前，又闖長青武寨，出傷了長青武寨一位養液初期的當家。”
“一個月前，再闖燕林武寨，與養液中期的燕林武寨寨主戰了個平手。”
張牧聞言，評價了一句：“炫耀！”
“是炫耀，也是威逼。”魏無憂點點頭，“霜月山寨什么時候出了這般天驕？”
“這是在顯示他背后之人的能量。”
“那個飛羽，定然有著世家傳承！”
“但是，這一招確實很管用。”
“不少武寨內心都多有動搖！”
“當下的情況便是，若其他山寨都站在我們這一頭，沙通海縱然有人幕后相助，也不敢強來。但若是被他拉去一部分，我潛淵山寨要面對的環境就要惡劣許多。”
“所以，這一次闖山，我們得接，還得贏。”
“但總不能讓我或者你老爹上陣，這還差著輩呢。”
“十三娘勉強合適，但有事下山去了，至今未歸。”
“幸好，你會回來了。”
張牧剛要謙虛幾句，就聽到魏無憂擺擺手，說道：“放心，老夫自有安排。”
“你先上手和他纏斗幾個回合，然后找機會用出寒龍殺春！”
“不管他有沒有法子抵擋，我都會出手攔下你，宣布你們平局。”
“只要斷了那飛羽的氣勢，這一局我們就算扳回來了。”
“到時候老夫再將你的年紀不著痕跡說出去，這高下立判！”
張牧有些嫌棄地看了眼魏無憂。
真臟啊！
不過……
對自己這么沒信心嗎？
張牧挑了挑眉。
老魏，你資料庫沒及時更新啊。
我有新絕學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