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牧刻意慢了一瞬。
先發制人和后發制人到底誰更有道理,武林中一直爭論不休。
若是放在現代,這至少能水出幾十個博士,上百個碩士,不過在眼下這個時代,唯有生死能回答。
但是,假如是同一招呢?
張牧修為比之面前的飛羽確實要差一點,對方應該是踏入了養液境中期的層次,而張牧還在養液境前期。
可張牧的閻魔劍訣是通過天機榜推演學會的。
除了武學靈韻需要去悟,僅僅說對招式的純熟,張牧已經是圓滿了。
飛羽有劍意卻無劍韻,說明他對于這閻魔劍訣的掌握也只是招式水準。
眼見他施展劍法朝自己刺來,張牧看似慢了一瞬,但對方第一招的十八處變化已經全在他眼中預演了一遍。
張牧抽出沉影劍,同樣以“如影隨形”回擊飛羽。
只聽劍器碰撞之聲連續響起,下一刻,兩人已然收劍,各自后退了一步。
同樣的招數,破不了招啊!
這一招,雙方平手。
只是比起張牧那嘴角含笑,風輕云淡的模樣,飛羽則是面色凝重,心中猶如波濤翻騰。
他不信世間竟然有如此武學奇才,居然能在自己出招后瞬間就掌握了自己的招式,甚至還猶有過之。
就好像專門學習過一樣。
問題是,自己這可是劍法絕學,不是大街上阿貓阿狗都能掌握的把式啊!
強行壓下紛雜的思緒,飛羽深吸一口氣,再次向著張牧出劍。
只見飛羽手中長劍仿佛凌空書寫什么文字,劍尖軌跡飄忽,即便只是周圍觀戰之人都仿佛感覺被那劍尖壓制,仿佛無處可逃。
閻魔劍訣第二式,生不逃死,判官鐵斷!
“此招式詭異莫測,起手就有三十六變化,我就不信……”
“嗯?”
張牧照例是刻意慢了一瞬。
然后,依然是同樣的“判官鐵斷”,直接封住了飛羽所有的進攻。
又是一連串劍器激鳴之聲響起。
飛羽沒等將第二式的變化施展完,直接后退數步,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張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飛羽感覺到自己持劍的手都有了些微的顫抖。
為了掌握這門絕學,自己不知耗費了多少光陰,又吃了多少苦痛。
他怎么一眼就掌握了。
世上怎么會有這般奇才!
難道對方是劍心通明?
不,劍心通明都做不到這一點!
飛羽的額頭開始泌出一層冷汗,再看那云淡風輕站在自己對面的張牧,他突然覺得對方的身影似乎變得模糊而不可捉摸。
這一刻,飛羽的一顆劍心動搖了。
張牧望著在原地發愣的飛羽,大致能猜出對方在想什么。
沒辦法,世間事,就是這么湊巧。
但已然是眼下的局面,張牧要是再抓不住機會,他就不是張牧了。
張牧向前一步,對著飛羽笑了笑。
“閣下這套劍法,陰森慘厲,與佛門六道輪回頗有些關聯。”
“這兩招已過,我有些感悟。”
“還請閣下指教!”話音落下,張牧揮動手中沉影劍,第一次朝著飛羽主動攻去。
一時間長劍破風,似乎有無數冤魂凄厲聲響起,觀戰之人只感覺一個恍惚,似乎看到無數冤魂以劍為橋,齊齊涌向飛羽。
閻魔劍訣第三式:冤魂鋪路,奈何橋引!
當然,張牧故意在這劍法中留下了幾處破綻,歪曲了幾分劍路,只和秦老頭傳授他的劍法有個五六分相似。
但就是這五六分相似,卻在瞬間擊破了飛羽的心防。
怎么可能!
這一刻,飛羽仿佛被雷霆擊中。
這張牧不僅一眼就能學會,還能自行推演下一招?
雖然這一式漏洞百出,但終究有了雛形,給他點時間,未必不能將完整的第三式施展出來!
潛淵山什么時候出了這么個怪物!
只是沒等飛羽心中思量太久,張牧的劍尖已然來到了他的眼前。慌忙之下,飛羽同樣以“奈何橋引”對戰。
雖然張牧刻意漏出了破綻,但飛羽此時已經方寸大亂,完全沒有了之前那股傲氣,劍意頓時削弱了大半,加上張牧本身對破綻也有防備,因此不過交手數次,張牧便尋到機會,直接挑落了飛羽手中的長劍,將沉影劍盯住了對方的咽喉。
“你輸了。”張牧淡淡說道。
“是,我輸了。”片刻沉默后,飛羽嘆了一聲。
張牧笑了笑,收劍歸鞘。
老實說,這一次比試,對外行來說,只有幾次劍意流露頗顯新奇,但具體的對戰著實沒什么看頭,幾次交鋒都是淺嘗輒止,沒看出太多精妙的變化。
但是對于飛羽來說,不啻于一場心靈風暴。
“為什么?”飛羽忍不住開口道。
為什么張牧有如此天資!
為什么張牧有如此天資卻委身于潛淵武寨!
他不理解!
張牧只是掃了飛羽一眼,伸出手,說道:“文書!”
飛羽也不糾纏,直接從懷中取出方才那永繡商號的文書,交給張牧。
張牧只是低頭掃了兩眼,便轉身遞給了身后的一名嘍啰。
“立碑吧!”張牧繼續開口。
方才約定,十招之內張牧若是贏了,飛羽要在這山門處立碑認輸,折劍賠罪。
飛羽遲疑了片刻,拱了拱手,說道:“立碑不是難事。”
“只是我真名并非飛羽,以飛羽之名立碑并無誠意。”
“但我身有隱情,無法將真名相告。”
“閣下換個條件吧!”
張牧微微皺眉,上下打量了一番飛羽,想了想,擺擺手:“那你走吧……”
飛羽面色一變:“你看不起我?”
張牧點點頭:“嗯。”
飛羽頓時面色大窘,但畢竟是自己反悔,一時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此刻那群山寨嘍啰中突然有人發笑,緊接著笑聲就仿佛傳染一般,仿佛一座大山一般,鋪天蓋地朝著飛羽壓來。
飛羽臉色瞬間通紅,他咬著嘴唇,似乎思索了片刻,從養兵匣中取出一個小口袋,扔給張牧。
“這里面是二十五枚一紋錢,算是此番我闖山的賠禮。”
“日后我身份不必保密之時,我再來山門前立碑!”
說完,飛羽轉身就走,幾個騰躍間,身影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