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草微風岸。
張牧一行人趕到了碧月湖渡口。
“牧哥兒!”
還未下馬,張牧就聽到一聲呼喚,循聲望去,只見十三娘站在一艘大船的船頭,朝著張牧揮了揮手。
張牧露出笑容,和韓萬里招呼了一聲,便策馬朝著那大船奔去。
十三娘也已經跳下了船,笑盈盈地站在原地等著。
十三娘年紀不過二十八九歲,雖然是做婦人裝扮,卻不顯老態,此時站在那里,冷風吹動她紅色的披風,就像是一面鮮艷的大旗迎風飄揚,英姿颯爽。
周邊裝船卸貨的力工們知曉她是水寨的重要客人,不敢失禮,但總也忍不住偷偷望一眼,仿佛是在窺視心中的女神。
張牧驅馬來到大船下,翻身下馬,親近道:“萱兒姐。”
“怎么才一個多月沒見,你好像又長高了些。”十三娘走到張牧面前,仔細看了看他,才笑道,“我算到你們應該就是這個時間趕到,特地在這里接你。”
“讓人把馬匹先交給水寨的人,你們跟我先坐船登島。”
“船上備好了酒菜,先墊一下。”
“嗯!”張牧自然從善如流地應下,然后和韓萬里交代了一聲,便跟著十三娘上了大船。
大船踏波前行。
船艙中,張牧將武寨之前發生過的事情詳細地和十三娘說了一遍。
“總之,這一次我來碧湖水寨,就是為了應對霜月武寨覆滅升平武寨的影響,震懾住那些歪心思。”張牧最后總結道。
十三娘聽著眉頭緊蹙,沉默半晌,才開口道:“牧哥兒,與姐姐說句實話,你現在什么實力?”
不是十三娘懷疑張牧,而是張牧此行的壓力實在太大。
要知道,能坐上一寨之主位置的,至少也是養液境后期修為。就算張牧有絕學在身,但那些武寨各個都有百年甚至幾百年的底蘊,難保沒有什么奇招,所以想要震懾這些老狐貍,可不是容易的事。
“萱兒姐,我現在……”張牧的話還沒說完,大船忽然頓了一下,就好像急剎一般,好在張牧和十三娘都不是普通人,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下盤站穩,這才沒有向前方倒去。
等到兩人站住身形,張牧推開船艙想要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一見眼前景象,整個人又愣住了。
在他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讓人分不清東西南北。
“果然,還是來了云夢迷霧陣。”此時十三娘的聲音從張牧身后響起。
張牧回過頭,看到十三娘也跟著自己走出了船艙,好奇道:“萱兒姐,這是怎么回事?”
十三娘搖了搖頭,失笑道:“碧湖水寨的本事,有一半就是在這云夢迷霧陣上!”
“上一任碧湖水寨的寨主因緣際會之下,與一名道門宗師結下了情誼。”
“后來碧湖水寨因為一宗貨物惹怒了上游的另一水寨,導致對方興兵來伐。他們老寨主便找到了那位道門宗師。”
“道門宗師不好干涉武寨之間的紛爭,便為其在這碧月湖上擺下這套云夢迷霧陣。”
“對方見到這陣法,知道是宗師手筆,便賣了個面子,就此退去。”
“敵人雖然退去,但這套陣法卻留了下來。”
十三娘指了指前面的霧氣:“進入此迷霧中,不分東西南北,而水流因陣法又有所改變。此陣,不是殺陣,卻是實打實的困陣。”
“最好的方法,就是停下不動。直到碧湖水寨主動關閉陣法,然后再辨認方向,前往水寨所在大島。”
“眼下諸山寨登臨水寨大島,開啟這套陣法,是要給來客一個下馬威。”
“我也是聽說了他們這個安排,怕你們沒有經驗,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這才特地去接你們的。”
張牧走到船舷邊,用力朝白霧里看去,卻什么看不見。平日里可以看清百丈之外綠豆大小事物的視力,如今居然連丈許距離都看不穿,著實神奇。
“不必擔憂。”十三娘笑道,“等半個時辰,他們自然會關閉陣法。”
張牧卻皺起眉頭。
他來干嘛的?
說難聽點,是為了武寨而過來正當裝逼,當龍傲天的!
現在居然還要等。
這也不符合自己亮相的鋪墊啊!
怎么?我大軍都上島了,你把交通燈都改成紅燈,就能停止我們前進的步伐了?
真以為自己是于家那位嘴炮無雙自定因果的北辰小兒嗎?
慣得!
打巷戰?把巷子都炸平就沒有巷戰了!
張牧伸出手,細細感應,從這翻滾的白霧中察覺到一絲天地力量的意味。
果然,自己之前的感覺沒錯。
這陣法,應該從一套絕學中變化而來的。
既然這樣,那他就不客氣了。
張牧凝神靜氣,閉上雙眼,握住了沉影劍劍柄。
與此同時,水寨大島上。
一名儒生大半的中年人手持一面圓鏡,面色冷峻。
在鏡子中,有一艘大船停留在湖面上,那甲板之上有兩個中年大漢對坐飲酒,似乎并未受到周圍霧氣的影響。
就在此時,先前在碼頭給十三娘送信的少女幾個縱躍,落在了那中年儒生的身邊,開口聲音清脆:“阮叔叔,陣法啟動了?”
被稱做阮叔叔的中年儒生點了點頭,說道:“潛淵山、桑干山、煙平山這三家的船都進了大湖,正好一起阻一阻。”
“嗯?潛淵山來的這么快?”那少女眼眸靈動的一轉,說道,“阮叔叔,陣鑒給我看看吧。”
那阮姓儒生慈愛地點點頭,將手中鏡子遞到少女手中,嘴上還囑咐道:“只是讓他們例行停留半個時辰,你莫要調皮,壞了寨主大事。”
“放心,我不會的。”少女回應了一聲,看向手中明鏡。
“桑干山的莫二叔和劉三叔倒是好雅興!”她評價一句,然后伸出手,在鏡面上輕輕一抹,鏡面中頓時云霧翻騰,等到云霧散去,又顯露出另一幅畫面來。
那也是一艘大船,在船首處站著一名身姿如玉的翩翩少年,雙目緊閉,手握長劍,卻未拔出。
阮姓儒生見狀,倒是有些驚訝:“這少年人就是潛淵山林驚龍選擇的少寨主?”
少女目光落在明鏡中少年身上,微微皺眉:“阮叔叔,他在做什么?”
阮姓儒生略微沉吟,隨即說道:“想必這位少寨主察覺到我們的陣法乃是脫胎自絕學,所以在借陣悟劍吧!”
“有這樣的悟性,倒不愧是被林驚龍看中的繼承人。”
聽到這樣的回答,少女卻微微蹙眉。
她覺得這位鏡中的少寨主可不是悟劍的架勢。
這分明是——
進攻!
就在此時,鏡中的張牧突然睜開了眼,隨即偏過頭,眼神看向斜上方。
大島上,鏡子前的少女心頭一驚。她有一種感覺,那鏡中的少年分明是透過鏡子,在與她對視!
無視空間的存在,無視天地的樊籠。
仿佛鏡中的他知道:你在看我!
下一刻,張牧微微一笑,嘴唇微動。
少女眼睛猛然瞪大,一張櫻桃小口也不禁半張開來。
她聽不見張牧說的話,但是從口形上可以看出。
那是兩個字——
破陣!
顧不上許多,少女手指捏出一個法訣,在鏡子上面輕輕一劃,與此同時,那阮姓儒生驚怒道:“彤兒,你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