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清影，落日熔金。
竹林中，兩道身影你來我往，刀劍交鳴之聲此起彼伏。
不遠處，爐火正旺，一串串烤肉的香味彌漫開來，讓人胃口大開。
諸葛南仙拿起一塊肉串，笑吟吟地遞給秦老頭，聲音甜甜：“秦爺爺，這串好了，外酥里嫩，您先嘗嘗。”
秦老頭笑嘻嘻接過肉串，聞了聞，說道：“果然是地道的南詔風味，已經許多年沒有吃到過了。”
說完，秦老頭直接咬了一口，一邊大口嚼著肉一邊說道：“丫頭，無事獻殷勤，說吧，你想問老夫什么事情？”
諸葛南仙端正臉色：“秦爺爺，你這話就不對了。您是江湖前輩，我一見您就覺得親切，孝順一點不是應該的嗎？”
“哼哼，其他妮子這么說我還能信幾分……”秦老頭喝了口酒，又吃了一口肉，望著諸葛南仙道，“你這丫頭說這話，老夫吃著不安心啊……”
“嘁……”諸葛南仙聞言，撇了撇小嘴，“您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秦老頭淡淡道：“真的不問？”
諸葛南仙甜甜一笑：“秦前輩，你想從那個葉寒舟身上得到什么？”
秦老頭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說道：“說什么笑話，老夫堂堂大宗師，真要東西的話，就直接打上風林山莊，葉大風也不敢不給，怎么會從他這么個小輩身上要東西？”
諸葛南仙嘟了嘟嘴：“您還跟我繞圈子呢？”
“哈哈哈……”秦老頭笑出聲來，伸手指了指諸葛南仙，“不愧是諸葛家的丫頭，居然看了出來。不過老夫好奇，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諸葛南仙又遞給秦老頭一根烤串，說道：“三天前，牧哥哥把他帶回來的時候，您就表現得過于主動了。”
“他是我弟子的好友，我上點心有問題嗎？”秦老頭淡淡說道。
“其他人當然沒問題，但您可是大宗師。”諸葛南仙挑了挑眉，“在牧哥哥展現出天賦之前，您連他都是愛答不理的。我可沒聽說狂歌生是古道熱腸的性子……”
“哈哈哈哈……”秦老頭笑了幾聲，“就憑這個？”
“倒也不全是。”諸葛南仙看了一眼竹林中對戰的身影，接著說道，“沒準您愛屋及烏，真的沖著牧哥哥面子熱情呢？”
“但是那天風林山莊的人來找事，您就暴露了。”
秦老頭嘴角抽了抽：“你看到了？”
“我沒有看到。”諸葛南仙搖了搖頭，“可是您之前給葉寒舟引導體內刀意的時候就說過，他昏迷的時候會吸收刀意，吸收完了自然就會醒來。”
“但他醒來的時候，明顯體內的刀意還沒有吸收完。”
“他是臨陣突破的養液境。”
“這三天修為也在迅速增長。”
“您是大宗師，說過的話自然不會有錯。那么反推過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人讓他在那個時候醒來。”
“當時那個場景，我想不到除了您，還有誰有這個手段。”
“按這個想法推演下去，那么葉寒舟當街斬殺那個惡奴，然后您將我們帶來此地，很難說不是您設計好的計劃。”
“我二伯說過，但凡落子，必有所求。”
“您堂堂大宗師，要從葉寒舟身上得到什么？”
秦老頭望著諸葛南仙，半晌，才長長嘆了一口氣：“諸葛世家，永據天南。”
“看來這不是大運給你們的封賞，是對你們的忌憚啊！”
“你們諸葛家的腦子都是這么好的嗎？”
諸葛南仙眼神古怪，說道：“這很難看出來嗎？”
“這要是猜不到，會被二伯罰抄一百遍諸葛算經的。”
秦老頭被諸葛南仙這么一說，嘴里的肉差點噎住。
“咳咳咳……”秦老頭拍了拍胸膛，把肉咽了下去，無奈道，“告訴你也無妨。”
“你諸葛家乃是世代簪纓，可知道風林葉氏的由來？”
諸葛南仙微微皺眉，搖了搖頭：“我家氏族錄上并沒有葉氏的跟腳，他們還當不得世家的稱謂。”
“那當然，他們就是破落戶一朝得勢罷了。”秦老頭不屑地說道，“那么，幽州公孫氏你們可有記錄。”
“自然！”諸葛南仙點點頭，“公孫氏，源自上古軒轅帝，軒轅帝初為公孫，后改姓姬。幽州公孫氏，起于大夏公孫莫，歷經夏、啟、虞三朝，在南虞末年，亡于北方世家袁氏之手，末代家主公孫封，曾據守天幽峽谷十年，不使北四洲的妖蠻入侵中原，乃是一代雄主。”
秦老頭點點頭，接著說道：“公孫家有一門刀法絕學，名曰血飲狂刀，乃是他們對戰妖蠻的一大依仗。”
“此刀法修行極快，但卻極容易血氣生狂，走火入魔，影響心智。因此曾請數名刀法宗師參詳，最終找到了一條解決的法子。”
“那便是將血氣中的狂意引導出來，每到臨界點時，請他人與自己對戰，將這狂意打散，再繼續修行。”
“怎么樣？聽起來有沒有一點耳熟？”
諸葛南仙表情凝重：“風林山莊，磨刀？”秦老頭輕輕頷首：“那葉氏先祖，便是當年公孫封的一名家臣，而那家臣身上，很可能帶著當年公孫封名揚天下的‘白馬義從’的練兵法！”
“白馬義從！”諸葛南仙心中一驚，“你是說風林山莊可能掌握了白馬義從？”
“不！”秦老頭搖了搖頭，“老夫這段時日將風林山莊上上下下都查了一遍，沒有任何關于白馬義從的痕跡。”
“可能是他們不敢示人？”諸葛南仙猜測道。
“老夫之前也是這么想的。”秦老頭自己拿起一根肉串，又吃了一口，才說道，“直到我看到葉寒舟，就改變了這個想法。”
秦老頭這么一說，諸葛南仙立刻反應過來。
“因為那一身的刀意！”
“是的，就是那一身的刀意。”秦老頭點頭道，“老夫說過，那刀意的來源至少是大宗師層次。”
“甚至可能是無上大宗師！”
“從葉寒舟的年紀上判斷，至少在二十年前，就有一位不弱于老夫的高手關注了風林山莊。”
“甚至葉隨風的走火入魔也不是偶然。”
“丫頭，你幫老夫推算一下，對方的目的是什么？”
諸葛南仙微微皺眉，疑惑道：“白馬義從練兵法？”
但隨即，諸葛南仙搖了搖頭。
“不對，葉隨風和葉寒舟都是風林山莊的邊緣人物，在他們身上落子對于拿到白馬義從的練兵法毫無幫助。”
“真的想要的話，還不如直接擒下葉大風呢。”
說到這，諸葛南仙突然看向秦老頭，秦老頭聳了聳肩：“莫看我，我是打算直接擒拿葉大風逼問的。”
“但是有人盯著老夫。”
“那人未必知道白馬義從的事，只是單純地盯著我。”
“老夫不知道對方是誰，但肯定是個大宗師，所以老夫沒有動手。”
“那就說不通了。”諸葛南仙繼續說道，“您老人家是被人盯著，可那個神秘大宗師二十年前就來了蘭陵，完全有出手的時間啊！”
“難道只是看葉寒舟天賦不錯，栽培一把？”
秦老頭聞言都被諸葛南仙給逗笑了，他搖了搖頭，說道：“你可知那樣的刀意要多少功夫？”
“最重要的是，刀意鍛體，講究的是刀意相通。”
“那神秘大宗師的路數，和風林山莊的刀法如出一轍。”
諸葛南仙聞言，脫口而出：“但是風林山莊從沒有出過大……”
話說出口，諸葛南仙突然想到了什么：“公孫后人！”
“對嘍！”秦老頭點點頭，“老夫懷疑，出手的人是公孫封的后人。”
“難道公孫后人要趁著天下將亂，重新入世？”諸葛南仙也面容嚴肅起來，當年公孫雖然被袁氏所滅，但并非沒有血脈逃出來，即便到今日，北地祭祀公孫的百姓可不是少數。
“所以老夫想要看看，葉寒舟能釣上什么魚。”秦老頭說道，“也正是如此，老夫推了他一把，讓他當街殺人，又把你們帶來此處。”
諸葛南仙眉頭蹙起，想了想，說道：“那現在釣上什么魚了嗎？”
秦老頭點點頭：“釣上了。”
“但是老夫聲音太大，魚兒不敢咬鉤。”
說著，秦老頭站起身：“原本老夫還不放心，不過你這丫頭如此聰慧，老夫也沒什么可擔心的了。”
“老夫需要回避一段時間。”
“釣上什么魚，丫頭你幫老夫好好分辨分辨。”
秦老頭說完，不等諸葛南仙回話，身影一晃，直接凌空而去，瞬間消失在天邊。
“這老頭……”諸葛南仙跺了跺腳，“怎么說走就走了……”
說著，諸葛南仙又看了看還在竹林中對戰的兩道人影，輕輕嘆了口氣。
“憑什么讓我釣魚啊！”
諸葛南仙抬起手，捏出了幾個指訣，接著就有數只和竹林混成一體的小蟲從四面八方飛來，齊齊落在了諸葛南仙的手掌之上。
諸葛南仙略微感應了片刻，望向了一個方向。
隨即，諸葛南仙朝著那個方向走去，嘴里喃喃道：“哼，本姑娘倒要看看，秦老頭釣的魚，究竟有多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