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內,陸燃講述了許多許多。
盧淵的心緒劇烈波動著,影響著周遭環境,也強迫陸燃的情緒,隨之一同起起伏伏。
陸燃將竹片還給了盧前輩,并未被責怪,盧淵也很清楚,妻女在人間過得很好,冒昧打擾的話,只可能平添麻煩。
徒增傷悲。
“盧前輩。”陸燃輕聲寬慰道,“溫奶奶和盧阿姨過的這么好,我們應該感到開心。”
盧淵看著手中相片,蒼老的手指撫過妻子的臉頰:“門主回去吧,老朽自己待一會兒。”
陸燃張了張嘴,想說“別做傻事”。
但是話到嘴邊,又換了一套說辭:“你們終會相聚的,盧前輩,再給我些時間。”
盧淵緩緩抬頭,看向陸燃。
陸燃眼神堅定:“你,我,我們燃門所有人,會光明正大地返回人間!
站在陽光下,站在家人面前。
站在眾神面前!”
盧淵靜靜地看著陸燃,許久,他默默點了點頭。
“如憶知道您喜好書法之后,從人間帶來了筆墨紙硯,晚些時候,我差人送來。”陸燃輕聲說著,轉身望向院外山林。
他老早就發現,秦唁之在那邊等候。
師徒倆都住在這里,只是陸燃與盧師私下里聊天,秦唁之便去外面林中等著了。
“謝門主與夫人賞賜。”盧淵又一次起身,對著青年的背影沉聲說道。
陸燃轉過頭,對著灰袍老者笑了笑,身影一閃而逝。
林中大樹下,秦唁之立即向左手邊看去:“門主,我.您.”
“那個小竹雕,她收了。”陸燃拍了拍秦唁之的肩膀,“聽聞你安然無恙,她特別開心。”
秦唁之想象著李柔茵喜悅的模樣,他的心情復雜極了。
有些酸楚,又有些欣喜。
“柔茵也是海境大能了,而且人家可是忘泉一派的單傳弟子,成長速度可不慢。”陸燃勉勵道,“你比她大了四五歲,可要努力啊。”
秦唁之重重點頭。
“你要與孽鏡妖邪塑綁定么?”
“啊?”秦唁之看著門主大人,不由得眼前一亮,“門主找到無傷撕毀契約的方式了?”
陸燃點了點頭:“仙羊大人對我有所點撥。”
秦唁之立即半跪在地,片刻不想再拖延:“懇請門主賜予屬下石塑!”
之前在千花嶺,門主和夫人說得就很明白,與石塑綁定能提升修煉資質,甚至是有機會奪取一個神位!
陸燃隱隱察覺到了什么,轉頭看向遠處的籬笆院,只見盧前輩依舊站著,望著這邊。
“嗯。”陸燃收回目光,一手落下。
“呼!!”
下一刻,一道偌大的虛影于陸燃體內撐開。
此道虛影,像是一名人族女子,穿著一襲深綠色的低胸長裙,露出了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膚,那一頭漆黑的長發束在腦后,頭上有金色發飾點綴。
柳葉眉,櫻桃口。
玩味的眼神,戲謔的笑容。
“金枝玉葉”緩緩俯下身,探下一只巨大的纖長玉手,與陸燃的手掌重迭在一起,按在了秦唁之的頭頂。
1秒,2秒,3秒.
秦唁之微微瞪大雙眼,一人一塑,契約簽訂。
陸燃又道:“你現在是一名繼承者了,不再是身份低賤的人族,有了反抗的資格。
來,我和孽鏡妖護著你,切斷主仆契約的絲線。”
“主仆契約的絲線?”秦唁之仰頭看去,奈何被神魔之主按著腦袋。
“你跟著孽鏡妖就好,我們帶你。”陸燃說話間,孽鏡妖的虛幻大手,已經完全包裹了秦唁之的頭顱。
陸燃合著雙眸,細細感知著。
秦唁之察覺到了邪塑·孽鏡妖的意向,立即催動體內神力,涌向腦袋。
“呃!”秦唁之突然一聲悶哼。
只覺腦中像是有一根筋斷了似的,令他疼痛萬分。
燃門弟子們撕毀主仆契約,就是將神力匯聚于大腦,轟碎契約本身。
秦唁之則不同,更像是切斷連接神明與人族的那一條絲線,進而讓主仆契約失效,徹底消散。
“呃。”秦唁之顫抖著身軀,面色很是難看。
許久,一道低沉的話語聲印入腦海:對了,你哥也在圣靈山界。
秦唁之再次抬頭看去。
傳音?
是了,是門主的聲音!
“呼”
迷人的小妖精悄然散去,消弭于微風中。
陸燃收回了手,看著麾下秦神將:你也可以傳音,用你往日敬神的方式,祈禱就好。
我我哥?屬下是獨生子。秦唁之試著傳音。
你大舅哥。陸燃想了想,說了一個更準確的詞匯。
郝天?秦唁之面色愕然。
他頓時想起來,那個對自己一直都沒有好臉色,常常橫加阻撓的家伙。
陸燃輕輕點頭:柔茵拜托我幫忙尋找,咱們努努力吧。
對于郝天的安危,陸燃倒是不太擔心,畢竟對方是二等神·東霆之弟子!
在速度層面,冠絕群雄。
反倒是常瑩那邊,陸燃心中很是不安,盡管常瑩是靈簽信徒,有預測吉兇的能力,但是.
希望她能將此法發揮到極致,在燃門尋到她之前,一直順順利利的趨福避禍吧。
是!秦唁之恭敬垂首,回應著陸燃之前的話語。
好好寬慰你師父。陸燃轉頭望向獨門小院中的老者,微微點頭示意,身影閃爍消失。
再出現時,他來到了夢魘居。
恰好見到鄧玉湘在院內石桌前喝茶。
燃門眾將的家宅,出自相同的“建筑工隊”,屋宅構造完全一致。
這也讓陸燃有種走到哪里,都是回家的錯覺.
“來了。”鄧玉湘拾起一只竹杯,為陸燃添茶。
“原來你帶了,我都忘記提醒了。”陸燃一看見茶葉的形狀,就知道那不是苦澀的煙雨茶。
鄧玉湘輕聲開口:“不用提醒,門主大人喜歡的,我哪敢不帶。”
陸燃一屁股坐在石桌對面:“說得好像你多了解我似的,我想讓你帶的,你還真不一定拿了。”
鄧玉湘將竹杯遞到陸燃桌前:“我帶了。”
陸燃樂了:“啥呀你就帶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嗎?”
鄧玉湘輕輕頷首,重復道:“帶了。”
“呦?這么自信?”陸燃微微挑眉。
鄧玉湘一手探到腦后,拾著長長的馬尾繞到臉前,在鼻前輕輕聞了聞,隨手松開。
意思很明顯。
陸燃拿著竹杯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錯愕的看著鄧玉湘。
真的假的啊?
“哼。”鄧玉湘冷冷地掃了陸燃一眼。
陸燃尷尬地喝了一口茶,自己表現得這么明顯嗎?
還是本座特別容易被看透?
鄧玉湘重迭起雙腿,眼神飄遠,望向山林:“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就帶了幾瓶。
用完之前,你要是沒帶我殺回人間,你就沒得聞了。”
陸燃:“.”
你不會少洗幾次頭呀?
“你這是什么眼神?”鄧玉湘看向陸燃。
陸燃嘴里冒出一句:“你省著點用唄。”
鄧玉湘頓時破了功,笑著瞪了陸燃一眼,又輕輕“嗯”了一聲。
“陸兄!”
“燃神。”小夫妻倆走了出來。
“來!”陸燃直接伸出手。
霎時間,一道偌大的虛影自陸燃體內撐開。
他似古代將領一般,穿戴黑盔黑甲,腰纏獸頭腰帶,手持一桿青龍偃月刀。
漆黑的頭盔下,是一張黑霧彌漫臉,令人看不清面容,唯有一雙猩紅色的眼瞳,釋放著可怕的光芒。
威風凜凜,也驚悚駭人!
鄧玉堂頓時站在原地,白曼妮則是后退了一步。
鄧玉湘看著定在原地的弟弟,寒聲道:“門主讓你過來。”
“哦。”鄧玉堂強忍著心頭驚懼,快步上前,握住了陸燃的手。
陸燃:“.”
我開著邪神·鬼將的虛影,跑過來跟您握手來啦?
“停!”陸燃仿佛腦后長眼,開口制止。
顯然,某人也很容易被摸透,鄧玉湘正要開口說什么,又將話語咽了回去。
陸燃站起身來,抬手按向鄧玉堂的額頭。
邪神·鬼將俯下身來,同樣按下那黑霧繚繞的手掌。
“我打算讓鄧少去執法堂,怎么樣?”陸燃一邊與鄧玉堂契約,一邊開口道。
鄧玉湘拾起竹杯,暗暗沉思。
讓自家弟弟帶帶隊伍,管一管人,培養一下威勢,倒是很不錯的安排,不過.
鄧玉湘抿了口茶,淡淡道:“在他晉升江境之前,還是給我看家護院吧,免得出去丟人。”
鄧玉堂正沉浸在與邪塑綁定的喜悅中,聽到這句話,頓時覺得一盆冷水淋了下來。
陸燃安慰道:“別聽你姐的,她這人就不會好好說話!你們一家三口初來乍到,估計她是想讓你多在家陪陪妻子孩子,穩定穩定。”
鄧玉堂默默點頭。
鄧玉湘:“.”
陸燃又看向白曼妮:“我從鬼月狐一族那里竊取的能量較少,目前,你只能施展溪境以下的鬼月狐邪法。
不過你別擔心,近期我就去鬼月狐一族的大本營逛一圈。”
白曼妮趕忙點頭:“謝謝燃門主。”
陸燃身上又撐開了一道虛影。
這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體態婀娜,它有著一雙冰藍色的眼眸,其中狐瞳呈月牙狀,散發著月光一般的瑩白色澤。
另有七條雪白的長長狐尾,鋪開在身后空中、輕輕搖曳著。
陸燃一手探向白曼妮的額頭:“咱們燃門還有一位長老,和之前的你一樣,都是咒師信徒,以后你倆就能一起感知危險,守護燃門了。”
作為咒師一派的死對頭,鬼月狐一族也擁有預測危險的能力。
契約過后,陸燃又道:“巧了,他也姓白,叫白雁回。”
“啊?”白曼妮突然抬眼看向陸燃。
弱小的河境人士,很少敢這樣直視海境大能。
“怎么?”陸燃疑惑道。
白曼妮磕磕巴巴:“我我的爺爺就叫白雁回,在我爸年輕時,就失蹤了。”
陸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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