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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4 他的名字

  “呃”

  陸燃渙散的目光,漸漸恢復了些許焦距。

  “哥,你醒啦?”頭頂上方,傳來了一道驚喜的聲音。

  陸燃一直躺在燈籠上,籠中火焰泛著螢綠色的光芒,不斷向外迸濺光點,滋養著他的身心。

  此乃花燈一派治愈系神法·螢火籠。

  “我沒睡。”陸燃仰望著少女神塑的面龐,本就綿軟無力的身子,又忍不住瑟瑟顫抖起來。

  “呵呵”喬元夕貴為一尊神明,可那笑眼彎彎的模樣,依舊嬌俏可人。

  只是她說出來的話,卻是讓某人臉頰通紅:“宇宙毀滅了,嘴還在哦”

  “我我真沒睡。”陸燃小聲說著。

  “切”喬元夕撇了撇嘴。

  事實上,陸燃還真沒說謊,他的身體的確被透支得厲害、虛弱無力,極度的困倦一波接著一波,令他精神萎靡。

  但陸燃深知自己不能昏死過去,再醒的話,真不知道是哪一天了。

  他努力堅持著,與身體極限反復做著斗爭,后在小熾鳳的滋養下,以及喬元夕的治愈下,漸漸緩了過來。

  是的,陸燃此時正處于熾鳳紋葫蘆中。

  雖然精神恍惚,但他隱隱記著,姜如憶命令小熾鳳將自己吸入腹中,迅速添補身體虧空。

  后來,小元夕也進入了葫蘆內,為他喚出了一只螢火籠。

  對于大家做的一切,陸燃都有些印象。

  至于自己具體緩了多久,他倒是沒有時間概念了。

  “玉符快被煉化了哦”妹妹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醒了正好,就不用我囚禁神魂了。”

  喬元夕擁有的是花燈黑燈籠雙神位,而臭名昭著的黑燈一族,能將亡魂吸入燈籠內,用籠中火炙烤。

  喬元夕自然有囚禁亡魂的手段,也能像黑燈籠一樣,折磨摧殘靈魂。

  如果陸燃沒醒,她當然樂意代勞。

  “對了,你現在能行么?能施法?”喬元夕滿臉質疑,看著螢火籠上癱軟的小人兒,覺得自家哥哥像是一小灘爛泥。

  “當當然行了。”陸燃努力爬起身來,腳步明顯有些虛浮。

  “渾身上下只有嘴最硬。”喬元夕嘀嘀咕咕著,隨手松開提桿,任由燈籠懸浮空中。

  她一手托著神火煉魔籠,另一只手落在螢火籠旁,說道:“那你跳我手里來。”

  陸燃:“.”

  跳,著實是為難本座了。

  我倒是可以順著燈籠紙滾下去。

  “呼”飄帶盈盈飛舞,纏住了陸燃的腰。

  陸燃差點哭了!

  還是煙霞綾好啊,又溫柔又體貼。

  渺小人族穩穩飛落少女神明的手中,又被她帶著,橫移到神火煉魔籠旁邊。

  “準備好了嗎?”

  “啊?”

  “臭哥哥,準備施法呀!”喬元夕嘟嘟囔囔著,“玉符已經被我燒得沒有反抗能力了,我再添一把火,就能把他的神魂燒出來。”

  “你等會兒!”陸燃趕忙道。

  喬元夕看著手掌邊緣的小人兒,沉默片刻,聲音輕柔了許多:“要不還是我來吧,你再歇一歇?”

  “我來!”陸燃回應得很干脆,“稍等一下。”

  “哦。”喬元夕低聲應著。

  玉符弟子·陸行是陸燃的父親,自然也是她的父親。

  兄妹倆誰動手都一樣。

不過相較之下,父親陪伴哥哥更久,父子倆一直在雨巷城生活,包括父親死的那個雨夜  據說也是哥哥逞強,說什么自己長大了、很堅強了,不再害怕打雷了。

  所以在那個十五的雨夜,父親才沒有像之前那樣陪伴在哥哥身邊,而是接受組織召喚、出門執行任務了。

  只是那一去,父親就再沒回來。

  永遠留在了武烈河畔。

  喬元夕并不知道太多細節,但她知道一件事:

  父親沒回來,

  自己的哥哥,也被永遠困在了那個雷雨夜中。

  關于這一點,她是在上千個日夜中,反復印證得到的。

  自從父親死后,陸燃就被接到京城、與她一同生活,他一直很悶,心里好像壓著什么重擔。

  也只有在她調皮撒嬌的時候,他才能開朗些許。

  整個初中三年,他在學校里甚至連一個朋友都沒交到。

  也僅僅過了這三年,在他年滿16歲之后,就固執地與母親告別。

  固執地返回了那座雨巷城。

  據說,他回到那座小城之后,終于開朗了些。

  可能是因為漸漸長大,真的會藏心事了。

  又或是因為回到了熟悉的家鄉,他能拿著父親留下來的刀,一遍遍走過父親曾戰斗過的街頭巷尾,一夜又一夜。

  如憶姐姐說過,哥哥有一個秘密訓練基地。

  那是在一座廢棄的樓宇上,是一個破舊的、常常布滿積水的天臺。

  哥哥常去那里祭奠亡父。

  擺些牛奶、面包什么的。

  爸爸吃完了,他再吃一遍。

  他總是拿著小時候父親給的一把木刀,在那個天臺上訓練,像是在給某人看。

如憶姐姐還說,哥哥很想要加入玉符一派,想要追隨父親的腳步,完成其未竟的事業  喬元夕自然聽說過敬神臺上的事情。

  知道如憶姐姐舍棄了二等神·天鸞,來到了玉符門下。

  可惜,她沒能等來那個少年。

  少年敬不來玉符。

  大夏神明近百,他甚至敬不來其中任何一個。

  出現在敬神臺上的,竟是一尊邪神·胭紙人。

  如今看來,最終將哥哥從邪魔手中救走的,似乎也不是世人認知中的神明·仙羊。

  喬元夕知曉的信息并不多,但足夠推測出些許。

  事實上,陸燃也只是比妹妹強一點兒,確認此仙羊非彼仙羊,知道自己敬奉的是一個身份未知的、套著仙羊外殼的神秘存在。

  “好了。”

  “誒?”喬元夕猛然驚醒。

  “可以了。”陸燃沉聲道。

  “哦哦!”喬元夕當即催動神力,籠中神火洶涌撲蕩,高高竄起。

  迷霧彌漫開來,但并不像其他神塑邪塑破碎時,能量那么濃厚。

  畢竟喬元夕是徐徐煉化的,不斷地焚毀石塑之軀,神明的能量是持續向外溢出的,一縷縷圣靈之氣又被小熾鳳接手,用來灌注兄妹倆的身軀。

  即便如此,玉符被徹底焚燼的那一刻,依舊有不少霧氣。

  隨著喬元夕取消神火煉魔籠,陸燃睜著一雙鸞瞳,尋到了龐大的神魂。

  “呼”

  陸燃一手施展魂獄,向前飛去,將偌大的神魂吸入小小的黑霧團內。

  “熾鳳,將霧氣驅散一下。”

  “唳”一只由金焰線條編織而成的鏤空小鳳凰,徐徐繞飛著,操控大量濃霧向下方墜去。

  但也有縷縷圣靈之氣繚繞陸燃周身,更有凝實的神力水流,混著圣靈之氣向陸燃體內涌去。

  “陸陸燃!”玉符那一張驚懼的面龐,呈現在黑霧團上。

  陸燃頗感意外:“你認得我?”

  “后來,認得了。”玉符臉色一變再變,再看向上方的少女神塑,似乎也認出了她是誰。

  “后來?”陸燃微微挑眉。

  玉符突然道:“你不能殺死我,不能!”

  陸燃卻是笑了:“可你已經死了。”

  “不,我還能還能存在,你不能殺死我!按我說的做,我可以與你交換”

  陸燃臉上的笑容漸漸收緩,面色嚴肅:“什么叫你還能存在?”

  玉符面色一陣陣變化,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

  “呼”

  魂獄團內,幽幽魂火燃起。

  “啊!啊啊啊啊.”玉符頓時慘叫出聲,面目不斷扭曲著,每分每秒,都在墮著神明應有的威名。

  “等等一下,停!你的父親!你母親是喬婉君,你是.陸.陸的后代啊啊啊.”

  “哥?”喬元夕面色驚愕,雙手重迭捧起渺小人族,湊到眼前。

  陸燃卻像是沒聽見,繼續燃燒著魂火。

  又或者,他聽見了。

  只是此刻的他情緒混亂,對于玉符即將說的任何話語,都沒有準備好。

  既期待著,萬分渴望著。

  又擔憂著,害怕希望落空。

  “你父親還在!還在.呃啊啊啊!!”幽幽魂火焚燒之下,玉符到底還是承受不住,凄厲地喊叫出聲。

  魂火驟然熄滅。

  陸燃面色陰沉,沒有劇烈的情緒波動,森冷的眼瞳看著玉符亡魂:“你連無面玉尊嘍啰都不如。”

  他曾焚燒過無面玉尊嘍啰的亡魂,試圖問出些情報。

  但從始至終,那一只玉尊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了淺淺笑意,說了一句讓陸燃至今銘記的話語:

  “你沒經歷過真正的痛苦。”

  玉符表情痛苦萬分,看著無動于衷的青年,聽對方說著無關的話題。

  他不清楚,陸燃是真的不在乎父親,又或是在偽裝。

  對于人族這一群體、尤其是對大夏人來說,理應是相當看中血脈至親的。

  那一位少女神明的焦急模樣,才應該是正常的。

  可是眼前的青年.

  “說吧,如果你不想繼續被焚燒。”低沉的話語聲,自青年血晶面具后傳出。

  “陸陸.”

  “陸行。”陸燃寒聲道。

  玉符甚至不知道陸燃父親的名字,只知道那是喬婉君的丈夫。

  “陸行還存在著,應該還存在著!”玉符忙不迭的說道。

  聞言,喬元夕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

  陸燃在少女神明的手心里一陣顛簸,陰冷的語氣如常:“你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何知道他的生死,他是否存在?”

  玉符突然道:“武生!”

  “什么?”

  “當年,是武生給我下的命令!為了逼喬婉君覆滅云海宗,逼她自裁!武生讓我以她家人的性命要挾,你們人族最在乎這個了!”

  玉符一股腦的向外倒著陳年秘辛。

  一次次強調著武生的名字。

  “喬婉君抗命不從,武生就命令我,讓我先殺了陸”

  喬元夕瞪大了雙眼。

  陸燃面色愈發陰沉,手中魂獄,再度燃起了幽幽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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