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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前夕

  月光照出一條墨色的陰冷道路。

  宋成獨自走在返府的路上。

  有著數據,心眼以及實力,他可以輕松避開每一個路人,使得自己就好似行走在府城街道的幽靈,一個不存在于任何人感知的人。

  素白線條構成的人形,在漆黑的世界里多已睡下。

  少年一路獨行,回到如意商會,翻墻而入,迅速回到了自家宅院,解開斗笠,斗篷.然后坐在小院兒的石凳子上。

  他要把在外面時的那股子戾氣、殺氣、風塵氣給泄干凈了,然后再入屋。

  戾氣,殺氣是對待敵人和麻煩的。

  家里,不需要這個。

  但沒多久,房門自己開了。

  安大小姐穿著睡袍走了出來,她頭發未梳,卻自有一股慵懶出塵的風情。

  這個女人好似永遠懂得讓自己端莊、體面,從不顯出丑態,哪怕是此時也一樣。

  她扭著腰肢,邁著長腿,坐到宋成對面,托腮看著他,問了句:“小宋,餓了嗎?”

  宋成笑道:“你要讓玲兒給我下面嗎?”

  安晨魚點點頭。

  她很多事兒都能做好,可唯獨廚藝不行。

  她在淤泥低谷之時,就已發誓要做一個強大的女人,所以她不愿十指沾染陽春水,因為庖廚是小女人待的地方。

  這是她的原則。

  但或許是她對眼前夫君太滿意了,所以.下一剎,她又打破了自己從未打破的原則:“我去也行,只是怕煮的不好吃。”

  宋成輕聲道:“訛詐我安家,還有高家,遲家的山河武館弟子死了。”

  “嗯。”

  “但不是我殺的,袁千客殺了他們,取了他們的錢做軍費,這錢是拿不回來了。”

  安晨魚沉默后,邊笑邊輕輕搖頭,似是頗為感慨,然后道:“小宋,你錯了。”

  宋成:???

  安晨魚淡淡道:“這錢是一定會回來的,而且還是山河武館派人客客氣氣,滿懷歉意地送回來,一分不差。”

  她撩了撩鬢發,解釋道:“明日啊,這幾人尸首怕是就要懸在街頭了。山河武館清除了敗類,立了紀律,好了名聲,然后會把錢都給我安家,高家,遲家送回來。

  同時,來人一定會訴苦,說出城討蠻有多艱難。

  如此一來,咱們安家收回了一萬兩,可卻得連這一萬兩再加個三五千捐出去,資助他們討蠻。

  大戶捐錢,官府出征,也不稀奇。

  這事兒遲早得有,這不過借勢而為,若沒這勢,官府也會大大方方向各家要軍餉的。

  而且,我覺得這件事不僅僅安家,高家,遲家擔著。

  整個府城的大戶,都得出錢。

  你不出錢,心能安嗎?

  那提前出城的馬家,整個家族財產可是都充了公啊。”

  宋成默然。

  但同時,他又在眼前大小姐身上感到了一股成熟知性女人的魅力,這是真正眼界開闊上位者的魅力,這種魅力附加在美麗的皮囊上,更添萬種風情。

  安晨魚慵懶著起身,道:“小宋,伱累一晚上了,我給你下面去。”

  宋成道:“安姐,不吃那個。”

  安晨魚問:“那吃什么?”

  宋成沒說話,挺身而起,一把抱起安大小姐。

  大小姐螓首依偎,順勢雙手勾著他脖頸,長腿乖巧地從臂彎處垂下,似風里擺蕩的秋千搖曳著,蕩漾著。

  兩人入屋,上馬。

  連續施法,暴擊.

  次日,事情的走向果然和安晨魚料想的一樣。

  不過被殺了“祭天”的不止訛詐安、高、遲三家的山河武館外圍弟子,還有不少人.

  零零散散加起來,足有近兩百人了。

  這些人.

  有的是覺得“北蠻南下、已然大亂”,所以無視律法,直接仗著一身本事妄圖控制某個小家族的。結果,這人被砍了雙手,剁了雙腿,血淋淋的掛在城坊上,還沒死透。

  有的是私下通關系,打點城尉,想要城尉悄悄放他們出城的。結果,這一家子直接被抄了個傾家蕩產,家中有點力氣的被拉了充軍,沒力氣的就丟到路邊成了乞丐。

有的是截流家族武者,不讓其去官府的,這也被抄了家  當然,更多的也就是“訛詐”。

  畢竟不少人覺得亂世已起,趕緊乘著這時候多搞點錢,然后真等亂起來了,方便開溜。

  于是乎,這些人被殺了個精光。

  山河武館又派人一家一家地跑,去安撫,去把“被詐的錢還回去”。

  再然后,這些被山河武館拜訪過的小勢力小家族,個個兒感恩戴德,又個個兒拍著胸脯說“家族難以為報,只能再支援些軍餉,聊表寸心”。

  安晨魚把一萬兩還了回去,順帶又加了三千兩送了出去,送別了那山河武館來訪的兩名弟子。

  那倆弟子走著走著,忽地有一人回頭,似乎想說什么,卻緊接被另一人給拉走了。

  安晨魚疑惑了下,可饒是她再聰明,這種事還是無法憑空猜中的。

  她真不知道那弟子轉身要說什么。

  兩名弟子去遠。

  其中一人才道:“不順便詐詐她?前段時間,陳家那死者來過安府,發生過口角吧?”

  另一人道:“詐什么?你是還沒聽到外務使的話吧?”

  “什么話?”

  “外務使說,不要節外生枝,陳家那事讓官府隨便和和稀泥就結束了。

  這事兒其實簡單,我覺得陳家若實在鬧得兇,抓個沒路引的、有案底的殺了,給他們個交代不就可以了么。”

  “這”

  “外務使說,那一針.殺他也夠了。你還要查嗎?

  再說了,陳家那是個什么玩意兒,你不知道么?”

  欲要開口的弟子頓時不說話了,神色凝重,猶豫再三,才疑惑地問了句:“這么厲害?”

  另一弟子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會承認自己不如人?

  你覺得外務使會在這方面說謊么?

  那是繡花針!

  穿墻,殺人,入地盈尺,結果吧把周邊地磚砸碎了,把針取出來一看,連針頭都沒彎啊!

  仵作查了死亡時間,夜巡的也匯報了周邊情況,捕頭更走訪了周邊居民,可硬是沒有一個嫌疑人。

  查什么查?”

  那弟子喉結滾動,咽了口口水。

  就當沒發生過了。

  若是平時,手頭什么事都沒有,那或許山河武館還會去查一查。

  但現在.到處都忙的一頭的火,討蠻事大,哪個來管這個?

  一個陳公子而已,死了,就死了吧。

  陳公子死了。用發膩的聲音喊著“晨魚,你打算怎么感謝我”的輕佻潑皮沒了。來炫耀“霜寒劍客”有多天才的人也消失了。

  不過,這兩日,雖然沒了陳公子,卻又多出了許多“陳公子”。

  這些“陳公子”也是心情頗爽,興致頗高,到處夸耀著自家送去衙門的天才。

  而這些天才都不是護院、侍衛之類的,而是這些家族的族人。

  想攀附上山河武館、白駝莊的可不獨獨是人,還有家族。

  在經過短暫的觀察后,不少家族都把族中有潛力的天才給派了出去。

  然后,他們就收到了回報:

  他們送出去的族人,竟真的成功成了大勢力的弟子。

  有穿上了山河武館弟子衣裳的,有邁入了白駝莊所在的花海坊的。

  慢慢地,家族頂尖之人才知曉的“權力架構真相”也被慢慢揭曉。

  “漢平府真正統治者乃是三大勢力”的傳聞也開始彌漫開來。

  這就讓這些小家族更爽了。

  尤其是那些家族中成功誕生了山河武館或白駝莊弟子的家族,更是如此。

  這一日晚上,安晨魚在枕邊也忍不住向宋成吐槽了幾句。

  “這家那家的都說他們和山河武館,白駝莊扯上了關系。

  說他們的人已經成了這兩家大勢力的正式弟子。

  還有人倚老賣老,要來點撥我這個小姑娘。

  說是勸我別頭鐵了,趕緊把家中強者派出去,否則悔之晚矣。”

  “還有,小宋,你的名聲也傳開咧。

  不少人都知道你在上河縣做的事。

  可這一次,居然還有人說安家姑爺是個瞎子,天生沒資格的,沒能趕上這次加入大勢力的機會,可惜了。”

  她又仿著那人的語氣,扭了扭嬌軀,說了句:“可,惜,了。”

  端的是一個“高高在上,俯瞰著旁人落入塵埃”的味兒。

  說完,安大小姐翻了個白眼,繼續道:“還有人帶著迷人的笑問我,有沒有后悔娶你?”

  她說的真生氣了。

  宋成輕撫著枕邊娘子,不以為意地道:“安姐,這不是好事嗎?群情激奮,官府籌兵,大戶出錢,眾志成城。”

  安大小姐只是這些日子被嘲諷的太多了,再加上心防被少年打開有些發泄口子,這才找回了早就死去的女人八卦埋怨天份,多啰嗦了幾句。

  此時聞言,她應了聲:“也對,好事。”

  說罷,她又喃喃了句:“墻倒眾人推,但凡有點兒破事,就會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來,騎在你頭上,對你評頭論足。”

  “習慣了。”

  宋成岔開話題道:“大軍也快開拔了。”

  “嗯,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了。”安大小姐依偎在男人懷里,輕聲道,“抱怨歸抱怨,我也希望他們贏的。否則.這府城怕是要被蠻子兵臨城下了。

  我看過不少書,也聽過不少說書。

  蠻子馭魔獸,擅閃電縱深,千里奔襲。

  北蠻族群眾多,而五個大族群卻是蠻王與四金帳,這次不知來了幾個。

  漢平府雖在后方,可在魔獸的行動力下卻也和在前線沒太大區別。

  若是我,肯定會留足防守力量的。”

  “珠山觀不是沒參與招人么?他們肯定是守的。”

  “也對。”

  “安姐,別多想了,累一天了,睡吧。”

  “嗯晚安,小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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