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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人圣殿,長生莊,縱螻蟻又豈能幸免

  紅塔?

  張道箓聽到這兩個詞陷入了思索。

  他依稀記得許多許多年前,自己才剛剛修行山河之靈境界時,曾經觀想過一座璀璨的白塔,也正是觀想了那白塔,他才能夠奪舍山河。

  如今,大部分人都還停留在山河之主的境界,僅有宮主副宮主層次的存在才踏入了真靈境,他的境界則已是真靈境更上那一步,是能夠自成一界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未曾能夠尋到那座白塔的蹤跡。

  但關于白塔是什么,他是隱約有些猜測的。

  白塔是通向真正太陽的路徑。

  所以,他才會做出“重現世界下的陰海陽天乃是幻”的判斷。

  所謂的陰陽幻界,不過都是太陰太陽照落的投影,是最接近太陰太陽的地方,但卻不是太陰太陽。

  至于為什么會發現這個,那是因為他曾和道侶龍雪綾一同探索“曾被命名為陰陽真界”的地方,結果.許是運氣不錯,在某一刻,他在太陽真空之中發現了一座燦爛的白塔輪廓,那白塔極高極高,高不見頂,而越是往上則越是熾熱。

  相比那種熾熱,太陽真空的熱與亮幾可忽略不計。

  故而,他才做出推測神秘的陰陽真界,不過是幻界。

  白塔,乃是通向太陽的路徑。

  為了論證這個看法,他與龍雪綾又探索了太陰真海,然后經歷了數百年時光,卻也遠遠窺見了一座倒影般的幽塔。

  那幽塔坐落在太陰真海海面,塔頂在深海之中。

  相比塔頂的冰寒,太陰真海的陰冷真就如和煦春風了。

  “白塔幽塔,太陰太陽”或許就是再進一步的契機。

  張道箓,龍雪綾都是驚才絕艷之輩,自然因此作出推斷。

  而陽者生,陰者死。

  死者散去一身陽氣,故而會在短時間內集聚大量陰氣,繼而往赴太陰,而去輪回。

  太陰之上有輪回臺,這一點.幾乎是個山河之主就知道。

  但是,縱然知道,你卻永遠無法抵達太陰。

  這些都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也是這個世界的道。

  但是“紅塔”.

  這是一個取代了太陽,而能夠操縱太陰,是打破了“死亡”存在的神秘力量,是外來的、不屬于這個宇宙的入侵力量。

  “畸崎之海么?”張道箓劍眉微皺。

  石楓趁熱打鐵道:“登紅塔,拜吾主,再不懼怕死亡。”

  張道箓忽然笑道:“既然你不怕死亡,那我現在殺了你,你又會如何?”

  石楓一愣,卻囁嚅著不說話。

  張道箓淡淡道:“我會給你個機會來證明,你曾經的師侄黃太宣大限快到了,我會知會鏡宮主,讓她同意黃太宣來尋你,修煉你的《紅塔觀想法》。

  你說的不錯,修煉者確是在一個又一個境界之中疲于奔命,恐懼著死亡,追求著更強,也追求著長生。

  但是,老夫還沒有饑不擇食到失去理智,被你三言兩語蠱惑。

  你那主人若真是有本事,那就給我們見識見識吧。”

  說罷,仙風道骨的道人一揮袖袍,轉身離去。

  其實,他有一直在想,既然他和龍雪綾都能形成一個小世界,那么.如今的世界又是怎么來的呢?如今世界的高端功法,皆是自然形成。

  但自然又是什么?

  次日。

  玄清宮。

  張道箓在正殿尋到了正副宮主,講明來意,說清了《紅塔觀想法》。

  石楓以此法蠱惑他,他卻將此法挑明,讓七大勢力皆知曉,如此便是七大勢力共進退了。

  若是過去,無論誰都不會同意實行這種邪異的觀想法,但現在.“新的山河之主已然極難誕生,老的山河之主也已開始死去”,已經是需要奮力一搏的時候了。

  事到如今,沒有哪個宮主還拎不清這一點。

  七大勢力已經融合為一,此時雖還按著從前的稱呼叫著,但是.自融合那一日,建木,斗金,離火,土藏,玄清,蟾,龍虎赤陽七大勢力其實都已不存在了,僅存的新勢力名字乃為————人圣殿。

  人者,是因為眾人覺得他們已是人族中走的最高的一批存在了。

  圣者,則是對于未來的期待。

  畢竟那不知從幾千萬古流傳下來的“造人神話”至今還流傳在外。

  圣人寂寞,在星河狂舞,做出幽魂和凡人。

  能到那一步,才是真正的圣人。

  此時,道凌坤直接道:“便依張宮主,鏡宮主,你覺得如何?”

  鏡師妃有些出神。

  她知道宋成突破需要時間,但這一去就去了二十年,自是不免讓她心神微動,各種情緒接踵而至。

  然而,縱然如此,她卻也沒有出神到聽不見身邊人在說什么的地步,此時得體地回了句:“太宣一直想的便是這個,那求仁得仁,讓他觀想那法門,無論結局如何,也算是為我人族開個先河了。”

  “人族,人族”張道箓淡笑著搖搖頭,旋即緊閉雙目,又苦笑道,“真就是人族了。”

  道凌坤道:“不瞞張宮主,我一直覺得如今之世,乃是修煉之末世。

  千載萬載的光陰,對于一個世界的生滅而言,實是太過短暫,恰如滄海一粟,吾生不過須臾。

  既有修煉末世,那必然曾有盛世。

  盛世之時,又不知是何等景象.

  我常想如張宮主這般驚才絕艷之輩,若是放在修煉盛世,那成就怕是會高上許多。

  可是啊.那些盛世的大能,今又何在?”

  他雙手微微舉起,仰朝蒼天,感慨了句:“舉頭望星河,璀璨盛世,今何在?”

  鏡師妃聽了他的話,心中微微動了動,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新的念頭:宋成會不會就是那盛世而來的大能?

  到了真靈境,她是知道的,境界差一層便是云泥之別。

  張道箓,龍雪綾都已經能夠開辟獨立小世界了,那么再之上,無論有多么恐怖,她都不會意外。

  張道箓似是察覺到了鏡師妃的異樣,問了句:“鏡宮主聞聲而意動,莫不是見過大能?”

  鏡師妃緩緩搖頭,道:“我只是在憧憬那位揮灑星河,造出蒼生的圣人罷了。”

  說罷,她淡淡道:“我這就讓黃太宣出來,張宮主自領他.”

  話還未落,張道箓卻已打斷了她的話,神色嚴肅道:“這次,我們所有人一起。”

  鏡師妃一愣,旋即點點頭,然后道:“再給我一個月時間,我要去凡塵一趟。”

  張道箓也不多問,只是道了聲:“好,速去速回。”

  對于重現世界而言,不過是完成了七大勢力融合,不過是在審訊石楓,不過是在解決老齡化的問題。

  但對于大容皇朝.

  不,對于曾經的大容皇朝而言,它已經走到了盡頭,如今皇朝名曰大楚。

  當鏡師妃尋到安晨魚時,后者已并非在當初的峽谷帳篷里,而是在.皇都郊區的湖畔。大楚剛剛立國。

  新皇趙清辭剛剛登基。

  而玉先生乃是第一功臣。

  只不過,原本所有人都以為會位極人臣的玉先生卻告老隱退,而楚皇許了。

  如今的玉先生則是端坐湖畔,垂釣那一池清湖。

湖中有高懸的太陽,以至于波紋粼粼,很是耀眼,偶爾枝頭會有片倔強的枯葉跌落,蕩開漣漪,破開碎金  玉先生靠著老樹,看著湖面,似睡似醒,似在思索。

  鏡師妃并未隱藏自己的腳步聲,她來此卻只是附在了一個附近漁民的身上。

  安林鳶欲要阻攔,鏡師妃只是輕輕揮手,長風就把前者柔和地推開了。

  一同推開的,還有那滿樹未墜的葉子。

  一時間,黃葉狂舞,滿天皆是。

  玉先生放下釣竿,起身,側頭,行了一禮道:“見過神母。”

  鏡師妃也顧不得行禮了,直接急促地問道:“你有沒有見到宋郎?”

  安晨魚搖了搖頭,道:“數十年不曾見過了。”

  旋即,她又道:“宋郎如何了?”

  鏡師妃將事娓娓道來。

  安晨魚道:“我和北方滄海那邊的聯系確實斷了,斷了二十年。”

  鏡師妃心中暗暗舒了口氣,她最怕的是宋成突然拋棄她,可現在看來宋成應該只是沉浸在境界鞏固中,難以脫身。

略作思索,她從懷中掏出兩塊似實還虛、玄妙無比的墨梅令牌,遞給安晨魚道:“算算時間,宋郎的那兩個子嗣應該已經快要融合成功了,她們若來尋你,你可將這令牌予她們  如此,她們只要進入重現世界,就可憑此令牌來到玄清宮。宋郎子嗣便是我的子嗣,我自會教導她們修煉。”

  安晨魚行禮,道:“多謝神母。”

  鏡師妃輕嘆一聲,旋即又在人間拜訪了東華真人,卻依然不曾聽到宋成半點下落,無奈之下,她只得先行返回重現世界,聯合諸位真靈境強者,共同觀看《紅塔觀想法》,以及觀察黃太宣作為實驗品的結果。

  大楚皇都郊區,湖畔,馬車上已然裝好行李,安林鳶坐上御手席,看向那垂著一雙寬大白袖正走來的義母。

  僅隔著一片樹林,不遠處已是刀兵殺伐之聲,慘叫怒罵不絕于耳。

  而林中正有一道白影飛快竄出,安林鳶五指瞬間握住刀兵,還未曾動,林后又有一支黑光射出,直奔那白影。

  白影嬌叱一聲,周身漲開丈許虛影,虛影之中,猶有蓮香。

  然而,那黑光卻摧枯拉朽地破開虛影真氣。

  光顯其形,卻是一根如刀般的箭矢,其穿透白影背后,矢尾如爪,扣住那白影后背,將其帶起,又狠狠釘在距離馬車不遠的泥土里。

  白影猶未死絕,抬手對著那白袍先生虛抓著,聲帶痛苦和怨恨道:“玉先.生.”

  轉瞬,諸多甲士從后奔至,為首黑甲猛將看到那車馬,猛一抬手,繼而上前,恭敬行禮道:“玉先生,奉旨拿賊,驚擾您了。”

  “無妨。”

  安晨魚淡淡道了聲,然后繼續往馬車走去。

  “玉先.生.”白影猶然在喊著。

  安晨魚停下腳步。

  一瞬間,所有人全部安靜了下來。

  黑甲猛將恭敬道:“先生,這是白蓮教四法王中的妖女一葉蓮,陛下要我格殺勿論,還請您莫要讓我為難。”

  安晨魚道:“她已經廢了,留一條命吧,天子那邊,我給你一封信,讓你交差。”

  黑甲猛將沉默下來,其后有人道:“將軍,廢什么話,直”

  啪!!

  話音未落,黑甲猛將一巴掌把那屬下拍飛,然后道:“是,先生!”

  片刻后,黑甲猛將帶著書信離開。

  而安晨魚的馬車上又多了一位胸腹纏著繃帶、面相虛弱的妖女。

  數日后.

  一葉蓮稍稍恢復,憤怒道:“玉先生為何如此過河拆橋?若無我白蓮教,楚皇哪有這般容易打下江山,如今才登基就想著趕盡殺絕,為何?”

  安晨魚看著憤怒的妖女,笑道:“傻姑娘,白蓮教做盡壞事,天子哪能容你?你們死了,那些臟事,惡事,自也一并沒了。”

  一葉蓮沉默不言,俏臉低垂。

  顛簸的馬車,遙遠的路途。

  玉先生的話是一針見血,讓她瞬間明白,從而眼中透露著對于未來的茫然。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玉先生,先生的眼中也透著茫然。

  她實在不明白,這被稱為“容楚第一智者,注定留名青史”的先生在茫然什么。

  安晨魚如今還是施展幻術,幻著男人模樣,故而在外人眼里,還是儒雅先生。

  在這經年的混戰中,她開始慢慢發現一些奇異的地方:譬如.陰陽真的會被皇朝的分合給打散,一旦散了,惡鬼真就難以產生。

  可是,還有一點她未曾理解:那就是亂世里,為什么總會有“瘋子”出現。

  她算無遺策,但那些“瘋子”總會給她一個大大的意外。

  就譬如此時.

  她算準了“楚皇”絕對會賣她個面子,絕不會為了一個已經被廢的白蓮教法王前來追她,因為楚皇隱隱知道她是誰。

  可是馬車之后已經響起了鼓點般的細密馬蹄聲。

  馬蹄聲迅速逼近,隆隆好似雷音。

  這是大楚最精銳的騎兵————苦行騎。

  營中騎兵禁欲,苦修,只留“殺意”,是楚皇最鋒利的刀,一旦祭出,不見血不回鞘。

  如今,那苦行騎卻是朝著她來了。

  這是要殺她嗎?

  為什么?

  重現世界。

  以張道箓,龍雪綾為首的一群真靈境強者,押著石楓來到重現世界一處詭異的“紅色莊園”。

  莊園入口大門還掛著牌匾:長生山莊。

  而“長生山莊”這四字紅的如“刀插入心臟,從白嫩肌膚上流下的鮮血”。

  然而,這里卻是重現世界。

  在黑白水墨世界里,如此多的刺目之紅,實是詭異,瘆人,甚至讓注視者有幾分頭暈眼、想要發瘋的感覺。

  石楓唇角一翹,道:“玉簡就在此莊中,哪位敢隨我去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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