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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新刺史與可憐人

  “公子,前面就是越州城了。”

  越州城外,一個書童打扮的少年人,一只手牽著馬,另一只手指著不遠處的城池,用幾乎哀嚎的口氣,說出了這句話。

  他說完這句話之后,回頭看了看身后一個看起來二十五六歲,模樣十分周正的年輕人,目光里已經滿是抱怨。

  “人家吏部的人都說了,三個月之內赴任就行了,再往后推一推,半年也沒有問題,怎么樣也該在家里過了年之后再出門,哪有這臘月天到地方上來赴任的?”

  坐在馬上的公子不以為然,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好了好了,一路上啰嗦多少遍了?這么多年哪一年不是在家里過年,少過一年又怎么了?”

  說到這里,這年輕人跳下馬匹,罵道:“就會埋怨,你上馬,我步行行了吧?”

  這書童哪里敢上馬,嘟囔了幾句之后,開口道:“公子,這寒冬臘月的,馬上越州也要休沐了,咱們過來干什么?您有親戚在這越州城里啊?”

  “來越州是來越州了,又不一定非要急著上任。”

  這年輕人抬頭看向不遠處的越州城,躊躇滿志:“這越州又剛經歷過叛亂,情況十分復雜,正好趁著年前這段時間,咱們到處走走看看,免得年后上任之后,無處著手。”

  “這是你家公子我,頭一回出京做官。”

  這年輕人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這越州經歷戰亂,現在一定滿目瘡痍,我要一任之內,讓越州恢復舊貌,政通人和,百廢具興!”

  這書童不以為然,左右看了看之后,還是打了個寒噤道:“公子,這地方的人一言不合就殺官造反,前任的刺史就是死在了任上,你可不要說這種大話了…”

  因為公子走路,他自然也不敢騎馬,只能牽著馬跟在自家公子身后,還忍不住抱怨:“現在世道是不一樣了,要不是跟著裴家的人,咱們都不一定能夠安穩到越州來。”

  這明顯是新任越州刺史的年輕人回頭,瞥了一眼自己的書童,罵道:“就會說喪氣話!正因為越州經歷戰亂,現在滿目瘡痍,我才主動要到越州來。”

  “咱們先悄悄進越州城,看一看越州現在是什么模樣,到處走訪走訪,等到過了年關,才好對癥下藥!”

  他很是自信,大步朝著越州城的方向走去,搖頭晃腦:“致越民安樂,再使風俗淳!”

  這書童牽著馬,很是幽怨的看了看自家的主人,忍不住小聲嘟囔。

  “讀書讀傻了…”

  雖然看起來很近,但是主仆二人到達越州城門口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后的事情了,到了城門口,二人被守城的兵丁攔下。

  “從哪里來的?”

  這年輕公子也不生氣,淡淡的說道:“京兆來的。”

  “來越州做什么?”

  “訪親。”

  這兵丁伸出手,板著臉說道:“路引。”

  這年輕人早有準備,取出路引遞了過去,然后看了看城門口往來不絕的行人,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這位差大哥,現在到越州來的外地人很多嗎?”

  “嗯。”

  這兵丁點頭道:“聽說中原亂了起來,不少人到江東來投親。”

  這年輕人“噢”了一聲,拿回了遞還回來的路引,帶著家仆進了越州城。

  一進越州,他的眉頭便立刻緊皺,他看了看大街上已經恢復了秩序,甚至頗有些熱鬧的集市,忍不住回頭看向自己的家仆,招手道:“來安來安,伱過來。”

  這個叫來安的書童這會兒也在打量著越州城,聞言連忙上前,問道:“怎么了公子?”

  “這越州,不對勁啊。”

  年輕人眉頭緊皺,喃喃道:“不對,不對,滿打滿算,蘇大將軍平息越州叛亂也只幾個月時間,經歷過兵禍的州城,不說即便沒有遍地尸體,至少也應該人口稀少才對,這越州城,哪里有戰亂的模樣?”

  他扭頭看著來安,一臉狐疑:“你是不是帶錯路了?這里不是越州城?”

  來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忍不住說道:“公子,您剛才在門口,不是都跟那個守城兵說話了嗎?”

  “他都說這里是越州了。”

  “古怪,真是古怪。”

  年輕刺史撓了撓頭,臉上又顯露出了疑惑,他在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難道是越州的官員知道我偷偷來了,派人在這里裝模作樣?”

  不對不對。

  他又否了自己的這個念頭,開口道:“走罷來安,咱們找個客店先住下,觀望幾天再說。”

  來安上前,拉住了自家公子的衣襟,開口道:“公子,要不然咱們直接去衙門罷?”

  “我聽說,我聽說這越州,還有大量的叛軍藏在暗處,說不定咱們倆就…”

  “少廢話。”

  這年輕刺史踹了來安一腳,罵道:“跟我走!”

  就這樣,主仆二人在越州住了四五天時間,白天就在城里四下觀望,有時候還會出城去看一看,晚上就回客店睡覺。

  一連四天時間,這位年輕刺史沒有在越州城里瞧出任何破綻,這座城的的確確已經恢復了秩序,看起來與一座正常的州城,沒有任何分別。

  甚至,因為越州最先恢復秩序,臨近年關,下面各縣都到城里來采買年貨,這越州城比起從前,竟又熱鬧了幾分。

  到了第五天,這個新任的刺史在大街上,看到了一則告示,告示的內容很簡單,大意是因為戰亂,官府現有不少無人認領的田畝,開春之前可以租給佃農耕種,一年收佃租一成。看到這則告示,這位新任的使君先是皺眉,然后愣在原地,然后沒有說話。

  到了下午,他再也忍耐不住,拉上了自己的書童,咬牙道:“那個姓李的司馬,還真有些本事,咱們不等到年后了,這就去找他!見識見識這位越州司馬,到底生的什么模樣。”

  來安縮了縮脖子,低聲道:“公子,你怎么突然著急起來了?”

  這年輕刺史深呼吸了一口氣。

  “我到越州前,詳細看過越州的情況,自問憑借自己的本事,哪怕再如何順利,也差不多要一年時間,才有可能恢復越州,這個姓李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咬牙道:“走,今天非得去見識見識不可。”

  說罷,他拉著自己的書童,就到了刺史衙門門口,拿出印信,通報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很快就有一個身材略有一些微胖的年輕人,急急忙忙迎了出來。

  “敢問,哪位是杜使君?”

  這年輕的刺史上前,背著手,神色平靜道:“我就是杜謙。”

  他抬頭看了看這座刺史衙門的牌匾,瞇了瞇眼睛之后,開口說道:“現在,是李司馬在這里主事罷?”

  說到這里,他目光有些狐疑的看著眼前的小胖子,表情里已經帶了些惱怒。

  “你是越州司馬李昭嗎?”

  這小胖子慌忙搖頭:“使君,小人名叫劉博,是李司馬身邊的…額…一個書辦,幫著李司馬打理打理衙門的文書。”

  聽到這里,杜刺史更加惱怒,怒聲道:“那李司馬呢?本官是他的上官,他怎敢如此托大!”

  “李…李司馬他前天,就不在越州了。”

  杜刺史挑眉,問道:“他去哪了?”

  “回青陽老家去了。”

  劉博一臉無辜,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回老家去了?”

  杜謙依舊皺眉。

  “是。”

  劉博打量了一遍眼前這個年輕人,解釋道:“李司馬他,回青陽提親去了。”

  杜謙這才眉頭舒展,他抬頭看了看這座刺史衙門,深呼吸了一口氣:“那本官,要不要等李司馬回來,再與他交割事務以及這座衙門?”

  劉博連忙側身說道:“這本就是使君的衙門,李司馬一直都沒有住在這里,使君既然到了,這里自然就是使君的地方了。”

  “使君請進。”

  杜刺史上下打量了幾眼劉博,還是邁步走進了這座衙門。

  他進去之后,劉博揮手叫來了河西村的孟青,低聲道:“騎馬去通知二哥,跟他說正主到了。”

  孟青連忙點頭。

  “是。”

  另一邊,李云剛剛騎馬回到青陽,他先是在自己的住處睡了一覺,睡得精神飽滿之后,才一路晃悠悠的到了青陽縣的后衙,剛走到后衙,迎面就碰上了一位一身素衣的女子。

  “咦。”

  李云停住腳步,上下看了看這位素衣女子,抱拳行禮,笑著說道:“劉小姐從錢塘回來了?”

  劉小姐猛地碰到李云,也是被嚇了一跳,連忙欠身行禮。

  “見過李…李司馬。”

  “客氣客氣。”

  李云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太見外了。”

  寒暄了一句之后,李云下意識的問道:“劉小姐收到家人的回信了沒有?”

  這位劉小姐聞言一怔,隨即眼眶一紅,撇開頭。

  “我…我過了年關就走。”

  說罷,她一咬牙,邁著小碎步跑開了。

  李云撓了撓頭,一臉愕然。

  隨后,他才見到了薛小姐,跟薛小姐提了一嘴之后,惹得薛小姐也生了氣,狠狠地掐了一下李云的胳膊。

  “她老家在汝州,姑姐都在中原,眼下中原遭逢大亂,哪里還能聯系的到?”

  “就你會問!”

  “你這么問,不是趕人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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