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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找上門來

  “使君。”

  李云坐在杜謙對面,咳嗽了一聲,開口道:“為了防止越州再生出什么亂子,請使君給各縣下文書,讓越州各縣都招募一批鄉勇,臨時訓練起來。”

  李云頓了頓,思考了一番,開口道:“每個縣哪怕只訓練出來一百個人,到最后也是有用處的。”

  杜謙看向李云,開口笑道:“那么這些人,最后就由李司馬提調?”

  “歸誰提調并不要緊,重要的是守土安民。”

  李云看著杜謙,開口道:“使君,這些鄉勇沒有經過訓練,也沒有額外的兵器甲胄給他們,真正打起來的時候,他們不會是主戰力,甚至不會是戰力。”

  “召集鄉勇,一是多一些可用的人手,二是…”

  李云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充作預備隊。”

  “這個命令,如果使君不愿意發下去,就由下官用越州司馬的名字下發,召集鄉勇。”

  杜謙并沒有想太久,便開口說道:“還是我來罷。”

  “到時候,就交給李司馬統一掌管。”

  李云點頭。

  杜謙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開口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么?”

  “暫時就沒有了,畢竟現在,越州以及江東,都還沒有亂起來。”

  李云笑著說道:“不過,使君可以給隔壁的州郡去信,比如說明州,還有錢塘郡這些地方,互相通信,保證彼此聯絡,如果隔壁州郡有事情,我們越州軍應該過去支援。”

  杜謙皺了皺眉頭:“咱們人數不多,自顧尚且不暇,為何還要去別的州郡?”

  “使君大概不知道裘典之亂是怎么興起來的。”

  李云笑著說道:“當初裘典之亂,是起于剡縣,最初只是縣城亂了起來,那個時候的裘典,左右不過數百人,如果當時,州里以及隔壁州郡,能夠及時支援,裘典連做大的機會都沒有,更不可能發展到之后數萬人眾的程度。”

  “正是因為我們人少,所以才要把隱患按滅在火苗之中,要是江東再出一個裘典那么大的動靜,咱們越州可沒有那個本事能夠按住。”

  杜謙低頭想了想,然后點頭道:“好,我來聯系附近州郡,就當是互通有無罷。”

  之后,李云與杜謙又商議了好一會兒細節,才起身告辭離開:“那就這么定下來了,越州的兵事交給我,其他的事情,由使君掌總。”

  杜謙聞言,抬頭看了看李云,心中有些無語。

  這種關口了,除了兵事,其他的事情還重要嗎?

  世道一亂起來,所有的事情都得以兵事為主,而李云口中所說的“掌總”,聽起來好聽,實際上就是打打下手。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是杜使君臉上看不出來任何情緒,只是嘆了口氣道:“這越州城一些要緊的事情,李司馬去年都已經做的七七八八了,眼下杜某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只可惜兵事,杜某實在是半點不通,不然多少也能幫一幫李司馬。”

  說著,他退后一步,對著李云拱手道:“越州大事,就托付給司馬了”

  李云抱拳還禮,面色嚴肅:“一定不負使君之托。”

  說罷,李云扭頭,轉身大踏步離去,路過杜來安身邊的時候,他停下兩步,看了看杜使君的這個隨從一眼,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杜來安被他盯得渾身發毛,說話都顫抖了:“李…李司馬…”

  李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動不動就要回家,在外面多闖蕩闖蕩。”

  說到這里,李云回頭看了看還在亭子下面站著的杜謙,笑著說道:“跟你家公子,好好學學本事。”

  說罷,李云才背著手,大步離開。

  等到李云走遠之后,杜來安才咽了口口水,一路小跑到杜謙面前,拉著杜謙的衣袖,開口道:“公…公子,他被你給騙住了!咱們快走罷!”

  杜謙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去哪里?”

  “回…回京城啊。”

  杜來安撓了撓頭,開口道:“公子您昨天不是說,朝廷的規矩已經約束不了這個李云了么?您還說要早做打算,提前備好退路…”

  他伸手摸了摸杜謙的腦門,疑惑道:“公子你自己說的事情,自己不記得了?”

  因為禁軍大敗的消息傳的太快,杜謙實際上只比李云早一天,知道這件事。

  而在昨天,他得知這個事情之后,第一反應就是,朝廷對于李云的威懾,已經蕩然無存了!

  也就是說,李云這個在他眼里野心勃勃的越州司馬,從現在開始,已經不再受朝廷的控制。

  于是乎在昨天,杜謙的的確確是想跑的。

  畢竟,一個完全不受控的野心家,是非常危險的,杜謙沒有辦法確定,失去控制的李云,還會不會像先前那樣溫和。

  會不會搖身一變,成為一個蠻橫霸道的軍閥,乃至于成為另一個裘典。

  畢竟,人性里的惡是極端存在的,一個人如果掌握了生殺予奪的大權,誰也不知道,他會變成什么模樣。

  而現在,李云很明顯,就已經完全掌握了越州的權力。

  萬幸的是,經過今天的接觸,李云似乎…與從前沒有什么分別。

  想到這里,杜謙深呼吸了一口氣,目光也有些凝重。

  一直到現在,他都不能確定,李云是為人正派,還是…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份的轉變。

  沉思了一會兒之后,他看了看自己的隨從,微微嘆了口氣:“來安,這越州上下,都是他的人,如果他不想讓咱們走,咱們恐怕是走不了的。”

  “且再待一段時間罷,順便打聽打聽,朝廷那邊后續的動向。”

  杜使君背著手,抬頭向西邊的天空,喃喃道:“潼關還在,京城就沒有危險,至多…至多就是調邊軍平叛,只要中原叛亂平息,朝廷恢復威嚴…越州就還是越州。”

  說到這里,他自己都有些不信了,苦笑了一聲,搖頭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此之后,哪怕朝廷還能夠繼續維持下去,但是所謂的朝廷威嚴,也已經蕩然無存。

  前方一片混沌,這位京城出身,有杜家麒麟兒之稱的杜受益,也已經看不清前面的方向在哪里了。

  城外,越州營里。

  李云帶著李正巡視了一遍大營,尤其是巡視了一遍新兵,一個月下來,這些新兵雖然依舊稚嫩,但是畢竟有老兵帶著,已經稍微有了一點模樣。

  對于這個進度,李云還是很滿意的,一個月時間,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不容易了。

  巡視了一圈,回到了中軍大帳之后,李正一屁股坐在了小凳子上,神神秘秘的看了看李云,開口道:“二哥,我今天又聽說了一些洛陽那里的事情,據說洛陽的那個王均平,手底下已經有二十萬大軍,擊敗了禁軍之后,準備打進潼關,直撲京城了。”

  說到這里,李正的目光中,也不免帶了一些羨慕:“那姓王的,起事不過一年時間,聲勢就鬧得這么大了,真是厲害,哪像咱們,辛辛苦苦一兩年,手底下也才千把號人。”

  李云聞言,丟了塊米糕給李正,笑著說道:“這個我倒不羨慕,膨脹的太快,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歷史上,這些大規模農民起義,往往起的快,落的也快,歸根結底,除了是因為一些客觀原因,比如說主帥認知不足,目光短淺等等之外,在李云看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沒有辦法組織起來。

  一年之內,發展出幾萬乃至于十幾萬的屬下,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是仔細一想就能夠想的明白,根本來不及組建組織架構。

  讓李云一下子管十幾萬人,還要一邊收編一邊打仗,他也沒有本事把這些人系統的組織起來,更不要說管理了。

  往往只能隨意指派將官,或者讓他們自己推選。

  就拿王均平來說,他可能連手下那些統管千人級別的將領,都不一定能夠認得全。

  這樣的組織架構,怎么管理?

  打下了城池,縱容他們去搶劫,去殺人,去強奸,喝酒吃肉,他們就會跟著伱干,有一天你要是跟他們說,從現在開始,不許這個不許那個。

  回應你的,可能是一雙雙通紅的眼睛。

  這才是最大的弊病所在,很多時候,這種軍隊四處燒殺搶掠,已經不是出于主帥個人的意志了。

  而李云就不一樣。

  他花了大量的時間,去構建基層,現在新加入越州營的那些新兵,他可能不認得,但是原先緝盜隊出身的,有一個算一個,他差不多全部認得。

  而緝盜隊的人,大部分已經做了將官。

  而現在越州營的人,也在跟李云一點點熟悉之中,將來假如李某人的勢力再膨大,哪怕是指數級的膨大,有這些人作為骨架,李云也依舊能夠很好的控制整個軍隊。

  而不是李云被軍隊控制,被軍隊的意志裹挾。

  李正撓了撓頭,不是如何理解。

  李云也沒有太多解釋,只是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根基打的牢,將來才能走的遠,不然個頭再怎么大都是虛的。”

  他還要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周良掀開營帳的簾子,大踏步走了進來,靠近之后,對著李云低頭抱拳道:“將軍,在咱們越州營外面,捉到了幾個鬼鬼祟祟的人,一直在窺探我大營,現在已經全部被屬下拿住,綁在了營外,聽候發落!”

  李云臉上的笑意收斂,他站了起來,看了看周良:“人交給我,押進來罷。”

  周良低頭應是,扭頭出去帶人去了。

  “看到沒有…”

  李云拍了拍李正的肩膀,也是呼出一口濁氣。

  “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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