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身邊,只剩下了十幾個人,此時當然沒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尤其是趙成本人,被李云直接欺身近前,他想要反抗,奈何力氣跟李云差的有點多,很快被打翻在地,死死地綁了起來,又用布條勒住了嘴巴,裝進了麻袋里。
趙成很快,被李云提溜著麻袋,提溜到了一旁的馬車上,他這會兒心中又惱又怒,偏偏又動彈不得,憋屈到了極點。
而就在這個時候,麻袋里的趙成,聽見李云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句。
“他娘的!這是假的!”
“狗日的趙成果然狡猾,接著追!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賊首趙成給繩之以法!”
一群越州軍呼嘯而去,而李云則是帶著幾個近人,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李正才趕上前來,他看了看李云,又看了看李云身邊的麻袋,左右看了看之后,低聲道:“二哥,事情辦好了?”
李云微笑點頭,他把李正拉到一邊,也壓低了聲音,開口道:“你不要在婺州了,連夜把他帶回越州去,就放在越州營旁邊的農莊里,跟三叔說,好生安置,我回去之前,不要讓他再見任何人。”
李正這段時間,一直跟在李云身邊,當然明白李云的用意,他想了想,繼續說道:“二哥,這明面上…怎么遮掩過去?”
“這個不用你擔心。”
李云淡淡的說道:“我們再追一段時間,總也會追到趙成的,到時候隨便找個差不多的就行了,反正從今天開始,趙成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再露面了,跟死了也沒有區別。”
李某人拍了拍李正的肩膀,呵呵一笑:“都盼著他死呢,死的活的沒有區別。”
江東之亂,從鄭蘷再到朝廷,都希望盡快平息,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去跟李云較真。
說到這里,李云讓李正帶著一眾下屬走遠了一些,他自己獨自來到麻袋旁邊,解開麻袋的口子,將滿臉震驚的趙成給提溜了出來,李云用匕首割斷繩子,然后又給他解開了嘴上勒住的布條,笑著說道:“趙將軍,脫衣服罷。”
趙成抬頭看著李云,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后低聲道:“李…是蘇大將軍讓你搭救我的?”
“不是。”
李云笑呵呵的說道:“蘇大將軍在這里的話,會第一時間押伱到朝廷問罪,那可是個鐵面無私的性子。”
說到這里,李云淡淡的說道:“快一些脫衣服,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很多,不把事情做的干凈一點,你我今后都會有麻煩。”
趙成知道李云是準備用一個人,行李代桃僵之法,而捉住賊首,不可能隨便指認一個人,就說是匪首,一定是要被俘虜指認之后,才能確認,再向朝廷報功。
趙成猶豫了一番,還是解下身上的外衣,李云將這些外衣,連同趙成的佩劍,一起打包進了一個包袱里,然后重新拿繩子將趙成綁了起來,淡淡的說道:“委屈趙將軍了。”
這一次,趙成并沒有過多反抗,因為他很清楚兩個人之間的武力差距,如果這會兒雙方都有兵器在手里,他還有一點機會能殺了李云,赤手空拳的情況下,他在李云手里,恐怕跑都跑不掉。
不管什么結果,總比被押送京城凌遲處死,要好得多。
趙成再一次被裝進了麻袋里,李云把他交給了李正帶回越州,而他自己則是帶著包袱,繼續向前追去。
約莫快天亮的時候,李云追擊到一處破廟之中,終于發現匪首“趙成”,“趙成”點燃了破廟,李云等人冒死闖入火場,“趙成”激烈抵抗,沒奈何之下,只能將匪首當場擊殺正法。
事后,李云讓幾個下屬,抬著這位趙成的尸體,回到了軍營之中。
這個趙成,與真正的趙成身材相仿,模樣也有兩三分相似,因為這種匪首要傳首京城,這會兒天已經熱了起來,李云命人將賊首的人頭割下,裝進盒子里,用石灰腌了。
尸體本就被火燒過,又因為沒了血色,這會兒白里透青,即便是趙成的身邊人,也很難發現有什么不對勁。
而且,即便真有什么不對勁,也沒有人敢說什么。
擒了賊首之后,婺州城里剩下的那部分叛軍,很快就都出城投降,李云親自受降,命人把他們看押了起來,聽候處置。
這些人,李云自然是不會殺的,但是具體怎么處理,還要慢慢研究,說不定可以帶回越州去,把他們充作民夫,后面幫著做一些修城運糧的差事。
要知道,這些可都是朝廷的罪人,用他們去做民夫的活計,只需要給吃食就行了,一點錢都不用花,而且絕對沒有人會有什么怨言,屬于是真正的優質打工人。
受降婺州叛軍之后,這一場由趙成掀起來的江東之亂,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李云并沒有讓這些江東軍進城,而是自己花了不少錢,在婺州采買了大量的豬牛羊,牽入軍中,犒賞三軍。
同時,放開了禁酒令,許軍中飲酒三日,一時間,城外的軍營里,酒香肉香彌漫,將士們很是快活了好幾天。
一直到犒軍的第三天,越州刺史杜謙才將將趕到婺州。
他被鄧陽帶著,一路來到了婺州城外大營里的時候,李云正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見到杜謙來了之后,李云才站了起來,笑著抱拳道:“使君來了。”
杜謙拱手還禮,感慨道:“婺州之亂,這么快就平息了,我本來以為,還要十天半個月才能見功。”
李某人笑著說道:“這會兒已經是四月中了,下個月我就要成婚,這婺州之亂,可不能耽誤了我的婚事。”
杜謙笑著回了兩句,然后眼睛瞥了一眼李云桌子上的紙張,見到紙張上畫了一個個方塊,方塊里又分成一個個小方格,方格里最左邊的小方格里填的是人名,后面則是年齡,殺敵數之類的字樣。
杜謙匆匆一瞥,卻看到了這些方塊里,有一些奇怪的符號,他是全然不認得的。
杜刺史自問讀書不少,從小到大不管是正科的書籍,還是偏門的雜書,他都有涉獵,但是卻不認得這些符號,頓時被吸引住,問道:“李司馬在寫什么?”
“在統計軍功。”
李云搖頭,無奈道:“我軍中實在沒有什么合格的書辦,讀書人也少,這些事情便只能是我自己來,東陽之戰還有這幾天婺州之戰,都有戰功需要統計。”
杜謙問道:“我能瞧一瞧么?”
“使君看就是。”
杜謙這才拿起來一張紙,認真看了看,然后指著那些奇怪的字符,想了想,問道:“這些,似乎應該是數字?”
“使君真是聰明。”
李云看了看紙上那些阿拉伯數字,笑著說道:“我小時候,一個道士路過青陽,教了我這些數字,據說是外域的寫法,但是寫起來很是順手,我就記了下來。”
“使君你看,這是一,這是二。”
李云一一指給他看,然后正色道:“最妙的是,這個一跟八寫在一起,便不用加一個十字,就是讀作十八。”
“比咱們漢字,簡略了不少。”
杜謙眼睛一亮,搬了個小板凳坐了下來,他本就是聰明人,李云跟他說了一遍,他就記了下來,然后自己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了一番,頓覺奇妙,搖頭感慨道:“果然方便了許多,這東西要是能推廣至天下來用,別的不說,至少能夠節約許多筆墨。”
李云笑著說道:“不止是節約筆墨那么簡單。”
他想了想,又繼續說道:“將來有能力,我便把它推廣天下。”
阿拉伯數字,在計算上天生就有許多優勢,甚至可以說是許多學科的基礎,將來李云自然是要把這個東西,推行天下的。
杜謙在李云的桌子上又翻了幾張紙,然后抬頭看向李云,開口道:“李司馬應該是只統計的越州軍的軍功。”
“這個自然。”
李云淡淡的說道:“其他友軍,其實沒有出什么力氣,而且他們也不歸咱們管。”
杜謙感慨道:“恐怕這些友軍,聽說了這件事之后,要對李司馬念念不忘了。”
李云呵呵一笑,沒有接話,而是開口道:“婺州之戰,已經基本結束,我想請使君向朝廷上書,請朝廷適當寬免這些叛軍的罪過,他們許多人…”
“當初也是被裘典裹挾。”
杜謙抬頭看著李云,皺眉道:“李司馬,裹挾是裹挾,但是在婺州殺人,在錢塘殺人,在越州殺人的,也是這些人。”
“他們俱有罪過。”
“有罪過自然是有罪過的,但是我打婺州的時候,承諾過投降不殺,至少那些主動投降的,不應該全部殺了。”
“只要朝廷能免了他們的死罪就行了。”
李云笑著說道:“可以流放發配嘛。”
杜謙點了點頭,開口道:“這事,我同朝廷去說。”
說到這里,他抬頭看著李云,頓了頓。
“鄭府公,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恐怕婺州的功勞,李司馬又要分給他不少。”
“讓他來就是。”
李云倒是神色平靜,笑著說道。
“最好鄭觀察能夠升官發財,位列宰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