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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誓報此仇

  事情終于真相大白,原來是個誤會。

  祝家庶生女平日里不是如何受寵,因此很少顯露人前,這一次這位庶生女與韋大將軍的兒子定下姻緣,卻被有心之人利用,拿出來大做文章。

  如今,韋大將軍終于把事情分說明白,還了韋家與祝家一個清白。

  朝堂之上,寂靜無聲。

  宰相崔垣默默掃視了一眼眾人,然后出班,對著天子作揖行禮,他正要說話,卻臉色一白,仰面就倒。

  還好附近的幾個官員眼疾手快,一把將老宰相扶住,不然這位六十多歲的宰相,就真的要結結實實的跌在地上了。

  “崔相,崔相!”

  有人喊了兩聲,崔相公已經面如金紙,昏厥了過去,不省人事了。

  站在左側的裴璜,立刻會意過來,他先是看了看帝座上的皇帝一眼,然后咬牙大聲道:“崔相昏過去了,召太醫,召太醫!”

  “今天的朝會就到這里,剩下的事情隔天再議!”

  說罷,他直接越眾而出,直接走到了御前,卻不敢踩上御階,只能在下面看著皇帝。

  全場一直一言不發的天子,也看到了裴璜,他咬了咬牙,緩緩站了起來,卻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上。

  虧得旁邊的太監攙扶,不然他可能真的要一頭摔倒下去,那可就真的丟大人了。

  天子下了御階之后,裴璜才上前攙扶住他,同時壓低了聲音道:“陛下,陛下,一定忍住,一定忍住!”

  皇帝武元承臉色蒼白,兩只眼睛里幾乎流下淚來,渾身都止不住的微微顫抖:“武氏二百年,未有如此,未有如此…”

  裴璜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看旁邊的兩個小太監,用眼神示意他們退下,他自己扶著皇帝,朝著寢宮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陛下,賊人狂妄,自有天收!”

  “您暫且忍耐,早晚有一天,可以報今日之仇!”

  二人結伴,來到了天子的寢宮之中,皇帝陛下渾身都沒了什么力氣,好容易坐下來之后,他看著裴璜,咬牙道:“欺朕太甚,欺朕太甚!三郎現在就以朕的名義,往天下各州郡發討賊文書,號召天下義士,討伐此賊!”

  他這話是氣話,裴璜也知道,聞言立刻順著他的話說道:“陛下,這個時候,什么文書出京城,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必須要隱忍。”

  裴三郎握緊拳頭道:“祝家,的確有兩個女兒。”

  這個事情,皇帝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認,他要是不認,就只能是承認將要入宮的女子,被韋家給搶了去。

  到時候不僅他跟韋家之間,立時沒了緩沖的空間,他堂堂天子被人搶了女人,更是再沒有一丁點臉面。

  而現在,至少,至少是對外還能有個說法。

  皇帝垂淚道:“滿朝文武,除了杜卿,少有人出來替朕,替朝廷說話。”

  “三郎,能否設法保全杜卿?”

  裴璜嘆了口氣道:“陛下,臣一會兒就去見崔相,這個時候,只有他有斡旋的能力。”

  “好。”

  皇帝陛下呆呆地坐在龍床上,愣神了許久,才長嘆了一口氣:“朕這個皇帝,做的著實無味。”

  “三郎你出去對外面說,就說朕病了,從今天開始罷朝,朝中內外一切大事小情,皆由政事堂與朝廷諸臣工一同議定。”

  裴璜低頭,也嘆了口氣。

  “臣…遵命。”

  他與皇帝又說了幾句話之后,便匆匆離開皇宮,去四處游說,想要把這件事情大事化小。

  這位裴三郎雖然沒有王佐之才,但是他畢竟可以稱得上是天子的宮外行走,經過他連番奔走,事情終于有所緩和。

  但是領頭污蔑大將軍的禮部尚書杜廷,以及一眾要緊文官,還是沒有能逃過刀兵之災,被三司議罪之后,判了斬刑。

  其余“從犯”,多是流刑。

  最終,十七人斬首,被流放的,更是多達上百人。

  其實之所以有這種結果,跟裴璜這個人關系并不是特別大,主要是另外兩位大將軍,態度要稍微軟一些,如果是韋全忠自己做主。

  那天在朝會上所有跟杜廷一邊的,恐怕統統逃不過這一刀。

  祝家女事件,在京城持續了半個多月時間,一直到臘月,風聲才稍微止歇。

  而這個時候,朝廷上下,對于韋大將軍一家,已經是噤若寒蟬。

  也是這個時候,前往江南“出差”的裴璋,終于返回了京城。

  他一路回到了裴府,但是并沒有見到自己的三哥,只能跟伯父崔器說了會話。

  一直到夜里,他才終于等到了裴璜返回府里,裴璋連忙到前院迎接,對著裴璜低頭道:“三哥。”

  見到裴璋,已經頂著兩個大大黑眼圈的裴璜,目光里終于多了一些神采,他拉著裴璋,到自己的書房里坐下,問道:“這趟江南之行,可有什么收獲?”

  裴璋自小就跟著裴璜一起廝混,再加上這會兒裴璜幾乎成了京城裴家的主心骨,他自然不敢隱瞞,把與李云的對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聽到李云愿意聽從號召勤王,裴璜臉色稍稍舒緩了一些。

  不過聽到李云“殺宗室”的計劃之后,裴璜臉色又再一次變得難看了起來。

  “歹毒。”

  他閉上眼睛,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裴璋看著裴璜,想了想,開口道:“三哥,今天回來我聽伯父說了京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事情已經如此,你也不要太勞心勞力了。”

  裴璜點了點頭,臉上勉強擠出來一個笑容道:“我也是跟著瞎忙。”

  兄弟倆聊了許久之后,書房的房門被輕輕敲響,外面傳來了裴家家仆的聲音:“公子。”

  裴璜皺眉,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冷聲道:“不是說過,我在書房的時候,不要輕易打擾嗎?”

  這家仆連忙低頭,開口道:“公子,出事了。”

  裴璜再一次皺眉。

  “什么事?”

  “祝家人死了。”

  這家仆低著頭說道。

  “死了?怎么死的?死了幾個人?”

  這家仆低著頭,咽了口口水:“全死了。”

  “被一群殺手登門,一個也沒有放過,祝家上下包括家仆在內,近四十口人,死了個干凈。”

  “兇手是誰,京兆府還在查。”

  就連裴璜,也愣在了原地,他半天沒有說出話來,許久之后,才擺了擺手,示意家仆退下去。

  “我知道了。”

  裴璋也聽到了二人的對話,他站在裴璜身后,也是驚駭不已:“三哥,誰干的這個事,難道是韋家人做的不成?”

  裴璜微微搖頭:“韋全忠,沒有對祝家動手的動機,祝家人安安生生的活著,他才有面子。”

  “要么,是京城里一些勢力看不過眼,要么…”

  裴璜默默的看了看皇宮方向,微微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扭頭拍了拍裴璋的肩膀。

  “老六,你尋機會,回河東老家去罷。”

  “把家里能帶上的人,都帶上。”

  裴璋皺眉:“三哥,你…”

  “聽三哥的。”

  裴璜揉著眉心,苦笑道:“這京城明天會變成什么模樣,為兄都已經看不分明了。”

  昭定二年年底,杜尚書在京城被斬首的消息,終于傳到了江東,傳到了金陵。

  現任金陵尹杜謙聽聞消息之后,直接一頭栽倒在地上,摔得人事不省。

  事后醒過來,更是幾次哭的昏厥過去。

  杜家的老三杜和,也很快聽到消息,也是慟哭不止。

  就連李云,也在李園掛起白幡,并且在金陵城外給杜尚書立了衣冠冢,在金陵給杜尚書辦了個喪事。

  喪禮當天,李云麾下的文武官員,只要在金陵附近的,幾乎都到場參與。

  而杜謙則是跪在靈前,除了磕頭還禮之外,整個人一動不動,如同木人一般。

  李云行禮之后,蹲在了杜謙身邊,嘆了口氣道:“杜兄,杜尚書仗義死節,乃是了不起的大英雄,你莫要太傷心了,杜尚書在天之靈,也不愿意見你這般傷神。”

  杜謙抬頭看了看李云,然后又低著頭,淚流不止:“我父,我父…”

  他再也說不出話,低著頭痛哭不止。

  李云往火盆里添了些紙錢,嘆了口氣,低聲道:“那韋家父子作業,將來自然有報應應在他們身上。”

  “杜兄你放心,總有一天,你我會一同進到關中去,到時候擒了他們父子,與杜兄報此大仇。”

  杜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咬牙道。

  “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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