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亂,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畢竟,李某人的出身已經被武周朝廷給公布天下了,依然有很多人不服氣,也自然有很多人想要當皇帝。
從今年他即位以來,到現在大半年時間,已經有五六次叛亂,不過都飛快被各地的唐軍鎮壓下來,鎮壓的相當輕松。
但是這一次嶺南的動亂,似乎鬧得很大。
至少從九司的這份情報上來看,事情發生在十天之前,十天前,嶺南道一個縣發生叛亂,而且打出旗號,他們要擁戴閔王,重振大周。
到九司上報的時候,當地縣衙已經失落了。
“閔王…”
李云瞇了瞇眼睛,放下了手里的文書,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看向宮人,說道:“讓九司知會兵部,派兵鎮壓。”
“是。”
這宮人立刻低頭,邁著小碎步退了下去。
李云看著跪在地上的武元佑,問道:“武王,舊周閔王,與你們家親不親?”
武元佑一愣,然后抬頭看著李云,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后,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道:“回陛下,閔王世系第一代閔王,是臣的叔祖…”
“如今是第二代閔王了,這一代閔王,臣見都沒有見過。”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開口說道:“聽說,聽說已經死在了戰亂之中。”
李皇帝將他攙扶了起來,笑著說道:“那也就是武王的堂叔了?”
“是,是。”
武元佑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看來,你這個堂叔,在東南名聲不錯。”
李皇帝笑著說道:“有人打著他們的旗號,謀反哩。”
武元佑嚇了一跳,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低頭道:“陛下,這事臣全不知情…”
李云再一次將他攙扶了起來,示意他自己坐下,等到武元佑落座之后,李皇帝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這段時間,朕沒有注意過你家那位兄長了,你們兄弟二人,常常來往,最近有沒有人聯系他?”
“有沒有人聯系你?”
武元佑臉色煞白,連連搖頭:“臣這里,絕沒有跟外人有任何聯系,臣大兄那里,臣也完全不知道。”
“是了。”
李皇帝笑著說道:“九司分派了不少人手在你們兩家的住處,應該很難有人能聯系到你們,這樣罷。”
“朕回頭跟九司打一聲招呼,讓他們放寬一些管制。”
說著,李云看向武元佑,緩緩說道:“以后,若是有人聯系你,你也不要著急,可以跟他們聯絡聯絡,最好,能知道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此時,天下不說已經大治,但是整體是在向好的,這一點并沒有什么疑問。
那么在這個時候造反,多半是因為自己的既得利益受損,那么就說明,大概率是大戶在后面支撐。
武元佑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低頭道:“陛下,臣可以為新朝做這些事情,完全沒有問題,但是臣大兄不怎么聰明,臣覺得,陛下應該多派一些人手看住他…”
李云啞然一笑:“你們倒是兄弟情深。”
他拍了拍武元佑的肩膀,淡淡的說道:“好了,你且去罷,過些日子朕要動身去關中的時候,會派人知會你的。”
武元佑聞言,雖然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張了張口,還是沒能說出話來,只能低頭行禮,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他離開之后,李皇帝坐回了主位上,瞇了瞇眼睛,開口道:“召孟海進宮。”
門口的宮人立刻低頭行禮,應了聲是。
半個時辰之后,孟海急匆匆出現在甘露殿里,跪拜在李云面前,低頭叩首道:“陛下。”
李云看了看他,抬手道:“起身。”
“是。”
等到孟海站起來之后,李云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嶺南道的叛亂,背后一定有大家族,乃至于是地方世族支撐。”
“或者,就是舊周的殘余勢力。”
他看著孟海,淡淡的說道:“這個事,不能草草鎮壓了了事,九司要派人去,查個究竟,然后該拿人拿人,該正法正法。”
李皇帝這個時候,已經寫好了文書,他拿起自己桌案上的印章,蓋在了文書上,遞給孟海,沉聲道:“拿著我的詔命去,給我嚴查嚴辦!”
李云在甘露殿的印章,并不是正經的朝廷玉璽,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他的私章。
也就是說,它沒有正經的法律效力。
但是九司,也是游離于朝廷之外的機構,對于九司來說,蓋了這個私章的文書,可能比蓋了玉璽的章更加好用。
孟海兩只手畢恭畢敬的接過,然后對著李云深深低頭:“陛下,臣要去一趟嶺南嗎?”
“東南不是也有九司的人嗎?”
李云先是說了這么一句,然后抬頭看了看孟海,摸著下巴想了想,開口道:“罷了,你也很久沒有出去走動了,你帶著這份詔命,親自去一趟罷。”
“必要的時候。”
李皇帝神色平靜:“許你臨時調動地方駐軍。”
孟海深呼吸了一口氣,深深低頭道:“臣…遵命!”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起身低頭道:“臣,一定完成不負陛下囑托!”
章武元年九月中,秋高氣爽。
此時,陳大已經領著所部,攻入了關中,甚至,京城都已經遙遙在望。
他攻入關中的過程,比蘇晟打潼關要艱難一些,蘇大將軍攻取潼關,前后只用了四五天時間,便擊敗了潼關守軍,讓他們倉皇北逃。
而陳大取下武關,前后用了差不多十天時間。
但是取下武關之后,陳大就再沒有遇到什么阻力,一路可以說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京城附近。
陳大先是用望遠鏡,看了看遙遙在望的京城,然后讓下屬,先近前看一看現在的京城,是個什么情形。
同時,他又立刻行文洛陽,向李云通報己部的情況。
他一封軍報還沒有寫完,就有人匆匆進了他的帥帳,對著他低頭抱拳道:“將軍,有十來個人,在我大營外求見,自稱是京城人士…”
“說是來恭迎王師的。”
這傳信兵猶豫了一下,又開口說道:“說是,他們可以替將軍,打開京城城門。”
聽到這句話,陳大臉色有些黑了。
他娘的,明明是老子攻破前朝國都的功勞,你們主動打開了,豈不是成了你們的功勞了!
雖然這么想,但是陳大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他悶哼了一聲:“什么京城人士,這里還他娘的是京城嗎?”
罵了這么一句之后,陳大冷靜了下來,沉聲道:“讓他們進來見我。”
“是。”
很快,就有十幾個人,魚貫進入陳大的帥帳,這些人進了帥帳之后,看著陳大,都是一口一個將軍。
有人對著陳大,躬身行禮,滿臉笑容:“陳將軍,我等是來迎接王師進城的。”
他低頭道:“我等,先前已經與杜相公有過聯系,受杜相公感召,已經早早的歸順圣朝了。”
陳大本來懶得跟他們廢話,但是聽到“杜相公”三個字,他一怔,然后問道:“是杜受益杜相公嗎?”
這人一喜,連忙回答道:“是是是,正是杜相公。”
“我等是杜相公的故交,奉了杜相公的安排,在關中與王師里應外合…”
陳大心中冷笑。
好一個里應外合!
他瞥了一眼這些人,雖然知道這些人都是騎墻之人,但是此時,看在杜謙的面子上,他也只能捏著鼻子問道:“如今,關中京城如何了?”
“回陳將軍。”
下面立刻有人低頭回答道:“王師攻破潼關之后,韋賊就已經帶著軍隊北逃了。”
還有人抹著眼淚道:“韋賊這幾年在關中,簡直就是無惡不作,王師若是再不來,我等俱都沒有活路了!”
說到這里,他們這些人,竟真的開始嗚咽哭泣起來。
陳大只覺得一陣頭疼,喝問道:“關中京城里,是不是已經沒有朔方軍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陳大看了一眼自己帳中的文書,毫不猶豫。
“立刻報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