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法很快就意識到:姓陸是不可能姓陸了,只有當圣祖才能維持人設這樣子。
比起其余兩族,陸族才是最了解圣血印的人。
一群陸族化神圍著鄭法,目光與之前迥異。
“圣血印,等同于第四祖?”看著一群人討好的笑臉,鄭法疑惑道,“這話從何說起?”
之前那主持儀式的冷臉族老笑成了朵花:“難當……哦,不,石上人你可知云祖師和羅祖師原本都是我們陸族人?”
這還真不知道。
“陸族?”
“是,他們早年都是陸族天才,后來得了圣血印,才能立下家族。”
鄭法恍然。
這么說來,云族和羅族,竟相當于陸族旁支。
云族應該早點,羅散仙成道相對晚。
這下,鄭法算是完全理解了昊日山的結構了。
說到底,三祖都是陸族人,只不過云真仙和羅散仙得了圣血印,成就道果,有了自己的族人——或者說,道果受眾。
這和神道法的從神有點像。
他又看了看手背的圣血印,猜想這東西和扶桑木關系不大。
畢竟云真仙和羅散仙都有。
這圣血印,更像資質或者實力的證明,有種道果預備役的意思。
說來,他本就遠超一般尸解,甚至就是道果修士。
那赤光還挺準。
只是,讓扶桑木渴望的東西是什么呢?
鄭法抬起眼睛,又看向兩扇大門。
這東西,應該,可能,大概,在九曜天之中?
察覺到了他的眼神,那陸族族老又道:
“九曜天乃是我昊日山根本秘境,非有圣祖法旨,無人能進。”說著說著,這人臉上又浮現出了親切的笑意,“只不過以石上人的資質,日后總能進去。”
也就一盞茶時間,這族老變成了個愛笑老男孩。
鄭法面色平靜,似乎不以這些人的隱隱討好為傲。
主要是他心中有些隱憂:
也不知道方才那赤光有沒有感受到扶桑木的存在。
陸幺……對他有沒有關注?
想到這里,鄭法一時之間都不大愿意進九曜天。
“石上人?”
見他在愣神,那族老小心翼翼地喊了聲。
“嗯?”
“不知上人,有何打算啊?”
鄭法一愣,看向周圍。
只見身旁都是敬畏,渴望和小心翼翼。
他略略沉思。
看得出來,圣血印的特殊,讓自己的地位,一下子拔的很高。
“我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
“這個,還是云祖師說了算。”
“經樓?”
三宮殿中,云真仙看著鄭法,神色尷尬中,帶些納悶。
他想著暫且阻礙羅散仙復活。
其實目的挺簡單:
將天河派的好處都納入懷中。
另一方面,攻打天河派極為危險,他準備讓羅族多奉獻奉獻,日后就是羅師侄復生,實力也遠不及當初。
沒想到蹦出來個石難當。
他自問,自己要是石難當,此刻大概想的就是如何利用圣血印的特殊,爭奪資源,進階道果,立下屬于自己的家族。
如今石難當只能說是個道果種子,可畢竟沒成就道果。
讓云真仙覺得棘手的是——這石難當看來天資比羅師侄還高,要是真證道散仙,他說不定都要混成昊日山四當家了。
哪想石難當第一個要求,居然是想要進經樓?
“不行么?”
鄭法問道。
“當然可以。”云真仙心中疑惑,又覺得石難當還挺懂事,不由笑道,“以你的身份,經樓自然隨你進出。”
鄭法一聽就拱手道:“多謝云祖師。”
說罷,竟是喜滋滋地告辭而去。
見他離開,那云族修士就轉了出來:“經樓中好像沒比《赤霄玉冊》更好的功法了?”
云真仙搖搖頭:“赤霄玉冊直指道果不說,道果之上,向來不入典籍。”
這下那云族修士也有些茫然。
得了圣血印,不張揚不慶祝,那還能說一句道心穩固。
還根本不要證道的資源?
還有這種苦修士?
兩人對視一眼,只覺得納悶,倒是云真仙笑了起來:“他這性子,倒是好事。”
鄭法在掃貨。
“昊日山經樓真不錯。”
他行在經樓最頂層,拿起一門《六龍巡天真經》秘籍看著。
昊日山三個道果,就有三門直指道果的功法,比如鄭法早就熟知的《赤霄玉冊》。
《六龍巡天真經》就是羅散仙一脈的真法。
要說之前,石難當自然是無緣看這門法訣的。
只是現在有了圣血印,在經樓中,他橫著走!
鄭法不僅看到了更完整的《赤霄玉冊》,還閱盡三脈功法。
不止如此,這一層還有許多化神修士對三門功法的注解和感悟。
也被他一網打盡,全傳回了九山界,充實九山宗的資料庫,好作為《黃庭經》的資糧。
他也沒多參悟。
有九山界這么多腦子在背后,鄭法也不想費這個事。
倒是章師姐很快就說話了:
“這昊日山的根基,還是《赤霄玉冊》。其他兩門功法,和這門功法,竟然都有些關聯。”
這個鄭法也看出來了。
說簡單點,《赤霄玉冊》就相當于一個領域內的開創性論文,而其他兩門功法,雖然有些新的突破,但都是從《赤霄玉冊》中衍生出來的。
因此方才鄭法看云羅兩位道果的功法,并沒遇到多少阻礙。
其中《六龍巡天真法》,又有云真仙功法的一點影子。
將三門功法拿來一對照,就能很輕易的看出其中脈絡。
雖然沒有道果之上的典籍。
可鄭法的《黃庭經》野心極大,需要的參考資料更是浩瀚:
如今看來無用的知識,終有一天,都會成為他成道的階梯。
更何況昊日山還有馬上就能用的知識。
鄭法走出頂樓,剛踏出臺階,就看到經樓中如今像個熱門旅游景點——一眼望去,全是人頭。
成千上百的昊日弟子,擠滿了各大書庫,他們立在書架前,埋頭典籍,似在苦讀。
可鄭法的身影剛出現。
八層樓高的經樓,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這可看似安靜的死火山中,卻又流淌著名為上進的炙熱巖漿。
鄭法掃了眼,還看到了些熟人:比如幾個陸族之人。
說起來,鄭法這幾日也接到了不少傳訊符,都是明里暗里的投靠。
有不入三族的弟子。
更有陸族云族甚至羅族之人。
一開始,鄭法還有些驚訝,后來看了許多傳訊符卻又看明白了:
三族在昊日山雖然強勢。
可族中總有失意之人。
特別是陸族,他們傳承久遠,一代代繁衍下來,有多少后人,恐怕陸幺都數不清。
因此才有嫡系和旁系之分。
旁系的待遇也就比普通弟子好點,就是嫡系……又怎么比得上一個從龍之臣呢?
當然,更多的,是自薦枕席的,熱心幫他壯大石族的。
想到這里,鄭法心中涌起些成人之美,在造化玉牒中發了個消息:
“其他人都還算了,那云族嫡系女修,我替你答應下來?”
石難當那邊沉默良久,回復道:“直接附送一家老小?”
九山界中,石難當看向島外的白云,嘴角浮現出了一絲釋然的笑容。
謝晴雪也看到了兩人對話,此時再看石難當這表情,眼神很好奇。
她如今在九山宗越發自在,再不用掩飾自己的話癆,沒了鄭法,她和石難當等人交流甚多。
石難當語氣中帶著大徹大悟,說道:“謝仙子,等她終于回心轉意,選擇我的這一天,我才明白,原來我念念不忘的,是那個不甘無能的自己。她……不重要了。”
謝晴雪輕輕點頭,表情還很費解,似乎沒聽明白。
“當然,謝仙子你沒經過情愛,無法理解也……”
“我懂你說的意思。”謝晴雪打斷了他的話,“我就是不懂,那位云姓女修,選的……難道不是掌門么?”
石難當表情一僵,看著謝晴雪,幽幽道:“劍修都是這樣么?”
謝晴雪自信點頭:“厲害的劍修都是這樣。”
“不厲害的呢?”
“不厲害的也這樣,不過都死了。”
石難當看著青萍劍,深深吸了口氣,懇切道:“謝仙子,我還是喜歡你沉默的樣子。”
鄭法朝一間秘法庫走去。
修煉典籍,對鄭法現在沒有什么實際的大用處。
但煉器秘法,對九山宗用處可大了。
可以說,沒有昊日山,就沒九山宗天工閣的今天。
鄭法進入的這秘法庫,在經樓中算是比較高端的,其中的煉器秘法,之前石難當也無緣得見。
他一進門,里面的昊日弟子,就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鄭法臉上帶著笑意,朝周圍人輕輕點頭,走到書架前,拿起一門煉器秘法看了起來。
在旁人眼中,他在靜心閱讀。
實際上,他是將秘法復制到了造化玉牒中,順便和章師姐等人聊天。
看了十來門昊日山的絕密煉器秘法之后,鄭法朝章師姐等人感嘆道:
“靈器,靈寶果然如我等所想。”
靈器,靈寶為何物,鄭法之前早有猜想,如今昊日山經樓中,才算是完全確認了。
最恰當的比方是——智能機器人。
從昊日山典籍來看,所謂靈器,靈寶,都是具備一定智能的法器。
簡單來說,就是像智能機械臂,智能掃地機一樣。
雖然全面性不如修士,但卻具備部分功能性,甚至在一些事情上比修士本身還厲害。
只是玄微修士喜歡的功能,多是斗法相關,不那么生活化,威力也大了太多。
章師姐回復道:“靈器靈寶,相當于將修士的部分陽神結構,或者說靈智,刻在了法寶中?因此化神之上的修士,才能開始煉制靈器?”
鄭法贊同道:“師姐說得對,比之天河法,昊日傳統靈器和靈寶,功能單一許多。”
天河法中的《九轉金丹法》讓修士的本命靈寶更加靈活,能相對隨意的修改,甚至完整承載修士的靈智。
傳統的靈器靈寶,受限于材料,只能實現部分智能。
鄭法又看了幾個書架的典籍,心中對靈器和靈寶的區分,也有些明了了:
打比方的話,就有點像智能駕駛的等級。
靈器還需要修士操控一下,或者說下個指令。
靈寶在某些方面已經能完全的自動化,甚至比修士更強。
昊日山修士對陽神和智能的聯系沒那么了解,因此許多靈器靈寶,都依賴仿生模擬,然后再一代代優化。
相關的靈器靈寶煉制方法,也就不到二十種。
鄭法具體的靈器靈寶興趣沒那么大,關于智能研究,九山宗天工閣其實已經走在了前面。
對九山宗最有用的,實際上是昊日山對各種靈材的探索:
某種靈材最適合刻印智能靈氣回路。
什么樣的靈材,用來施展什么法訣威力最大。
這種經驗的積累,是天工閣緊缺,卻難以跳過的。
鄭法越看越起勁,幾乎每一個玉筒,每一本秘籍,他都沒放過。
九山界,石難當看著通鑒中的一篇篇煉器秘法,嘴角帶著輕嘲:
云祖師糊涂!
放掌門進了經樓,那不跟放老鼠進了米缸一樣?
他轉頭一看,就見軒華夫人捧著通鑒,咬著嘴唇,呼吸急促,一看就非常激動。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軒華夫人抬頭看了眼他,不好意思道:“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妾身還是失態了。”
“不是第一次?”
“說起來,第一次還得多謝上人你。”
石難當眨了下眼睛,心中覺得有些不好。
“多虧了石上人你,我們才有那么多重玄秘法。”
石難當愣了半天,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謝晴雪在旁笑了起來。
“我沒說話!”
鄭法在昊日山經樓,一蹲就是十來日。
一開始,昊日山弟子還有些敬畏,怕打攪他,不敢說話。
后來見他其實不大在乎,漸漸地倒是自在了許多。
雖然不敢搭話,但又開始低聲交流了起來。
鄭法看著靈寶的秘法,背后傳來嗡嗡聲,仔細一聽,還有石難當的名字。
“石上人如此認真,怕不是要煉制一個厲害靈寶!”
鄭法神識一探,是個中年元嬰。
他也覺得無所謂,又不是議論他。
這也不是第一個議論石難當的人,鄭法之前也沒管,這群弟子自然越發大膽。
更何況……
“記住,石上人是我昊日楷模,你好好學。”那中年元嬰叮囑著一個少女,“有石上人千分之一,不,萬分之一,你爹我也死而瞑目了。”
很好。
背著人大聲拍馬屁。
上進之心跟咳嗽一樣,完全藏不住。
他女兒認真點頭,看著鄭法,眼神仰慕,默記這位石上人讀了什么書。
鄭法其實也知道,不單單是她,許多昊日弟子等自己看完一本秘法之后,就會爭搶著來看——似乎是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神功秘訣。
只是這中年元嬰和少女,修為都不夠,沒資格看這些秘訣而已。
看起來這少女資質不錯,似乎很有信心以后能看。
甚至這經樓中的大部分弟子,一方面自然是抱著結個眼緣的期待。
另一方面,不乏想要偷師之人。
鄭法放下了手中玉筒,心知最有價值的秘法都被他看完了。
可他并未滿足。
畢竟來都來了。
他加快了速度,不再細讀,拿起一枚玉筒,就直接復印到造化玉牒之中。
若是看過的,或者九山宗有的,他就跳過。
可比之昊日山,九山宗所存典籍數量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鄭法一路狂刷,將昊日山典籍看了個九成九,幾乎一本都沒放過。
一開始,那少女還在默記鄭法讀了哪些書。
后來她就懵了,看向自己父親,雙目呆滯,臉上就是一句話——這怎么學?
那中年修士張著嘴,也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就見鄭法走到了另一個書庫中,竟還是每一本典籍都不放過。
中年元嬰心中費解:
這些都是法器的煉制法門,對石上人有什么用!
他看著鄭法拿起一枚玉筒,閉眼參悟,過了會,居然笑了起來,似乎是大有所得,極為開心。
中年元嬰不由越發納悶。
這石上人是領悟到了什么?
等鄭法看完玉筒,難掩喜色的離開。
中年元嬰不由朝那枚玉筒走去,可另有一個修士已經拿起玉筒看了起來。
片刻之后,他才失聲道:
“儲物袋的煉制法門?”
中年元嬰一愣,腳步都停了下來。
這玩意他之前也看過一點,真不是什么秘法。
儲物袋這東西,本就不值錢。
或者說,大部分昊日弟子,都接觸過這秘法。
看著鄭法,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議論道:
“石上人,看這個都能有領悟?”
眾皆茫然。
直到一個修士嘆氣道:“要不上人怎么能有圣血印呢?”
沉默中,有人問道:“咱們……還看不看?”
那拿著玉筒的修士啞然,良久之后,竟放下手中秘法,蕭索地往經樓外面走。
中年元嬰也看了那玉筒半天,然后轉頭看向自家女兒,思來想去,開口叮囑: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石上人那樣。”
“還是別學了,學出心魔不好。”
鄭法卻沒有管這群弟子,他心情激動,甚至無心聽這些人說了什么。
對儲物袋的研究,九山宗也進行了一段日子了。
如今在昊日山看到了他們關于儲物袋的煉制法門之后,他才終于對玄微的空間,有了一個初步理解。
同時,他對小靈嫵的三子符理論,也有了新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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