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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劍陣變化,安之若素

  “元君?”

  鄭法在主帳中聽著五位道果議事,忽見李散仙看著霓裳元君,面色忐忑:“可是我又忘了什么?”

  “嗯?”

  霓裳元君臉色茫然,顯然沒明白這話的意味。

  “元君你,這段日子,好像一直在看我。”李散仙倒也沒隱瞞,直言不諱,“我還以為自己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霓裳元君還沒回答,智通老僧就驚訝開口:“原來不是貧僧一人這么覺得。”

  不多話的玄鼎真仙竟也是插嘴了:“我也。”

  霓裳元君表情有些尷尬,眼神發飄。

  其他幾人都疑惑地看著她,唯有鄭法心中暗笑——霓裳元君也盯了他幾天。

  這人顯然在玩抓內鬼,像是將帳中之人,都懷疑了一遍。

  現在看來,李散仙是主要嫌疑人。

  站在霓裳元君的視角,懷疑李散仙還真挺有道理。

  昊日山和雷音寺,和鄭法分屬敵對。

  霓裳元君哪怕腦洞再大,發瘋了才會覺得,這兩派的高層中有鄭法的眼線。

  可李散仙就不同了:

  李散仙去過九山界!

  霓裳元君要是以自身經歷推測,只怕會覺得,李散仙和自己一樣,一見鄭法誤終身……不是,有求于鄭法。

  因此,在霓裳元君看來,李散仙很有可能,也在通風報信。

  偏偏李散仙確實對鄭法和九山界有些好感,多有夸贊。

  嫌疑又重了幾分。

  鄭法看了眼霓裳元君,見其眉頭緊鎖,表情糾結,也明白對方的苦惱:

  如果只有霓裳元君一人偷偷傳遞情報,主動權是在霓裳元君身上。

  她想說什么就是什么,甚至還能反過來利用鄭法。

  可如果還有人一起卷,那就大不相同了。

  霓裳元君最近的情報詳盡了幾分不說,真實性也大大提高,老老實實,不敢隱瞞。

  如今他有霓裳元君,又在昊日山身居高位,屬實兩邊都有自己人,有種穩坐釣魚臺的淡定。

  鄭法甚至可以自信的說,論對天河營地現狀的了解,他比玄鼎真仙都多。

  智通老僧見霓裳元君臉色尷尬,支支吾吾,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干脆轉了話題,問云真仙:“九幽魔祖想要煉化四劍,真需要三十年?”

  云真仙點點頭,語氣篤定:“當年天河尊者煉制誅仙四劍的時候,我昊日山也有參與。”

  鄭法聽了一愣。

  這他還真不知道。

  昊日山,和天河尊者合作過?

  “縱然天河尊者復生,想要控制四劍,也得三十年。”

  智通老僧微微頷首,皺眉道:“有點不對。”

  霓裳元君也從尷尬中緩了過來:“哪里不對?”

  “貧僧也說不清楚,只是今日覺得時不時心驚肉跳。”

  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佛門神通不凡,智通老僧又是真仙。

  他的預感,誰都不會置之不理。

  玄鼎真仙沉默兩炷香,看著云真仙催促:“要快。”

  顯然,他是想要昊日山加快煉制陣旗的速度。

  云真仙完全不背鍋,直接訴苦:“不是我拖延,而是如今昊日山實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靈材人手,都極為匱乏。”

  玄鼎真仙沉默片刻,朝李散仙點點頭。

  李散仙趕忙說道:“需要什么靈材,我太上道可以供給。”

  不是,那是你太上道的靈材么?

  那是我九山宗的!

  鄭法看了眼霓裳元君,卻見她也沒有什么反對意見,反而加碼道:“若是還不夠,西洲也有不少靈材,借助百仙盟也能運來。”

  百仙盟不愿意運!

  比起九幽魔祖,昊日山才是百仙盟大患。

  但實話講,若是瑤池和太上道執意如此,百仙盟也沒什么辦法:

  說白了,靈材上也沒寫名字,運到了太上道,百仙盟哪能管得到?

  看得出來,這幾位都有點急了。

  在九幽魔祖的壓力下,竟真有齊心協力的意思。

  他朝天河派看去,只見天空中誅仙陣圖明滅不定,令人無端心生恐懼。

  鄭法忽然就理解了一點這群人的決斷。

  云真仙起身道:“那好,我回昊日山安排。”

  他像也覺得事情緊急,竟是雷厲風行,朝鄭法道:“此處的昊日弟子,便交給你了。”

  說罷,他又給了智通老僧一個眼神,似在托付。

  交代了兩句,他掀開帳簾,架起紫云,欲朝昊日山飛去。

  誰也沒料到,正在此時,一聲挽留傳來。

  “云真仙留步!”

  玄鼎真仙等人紛紛變了顏色,飛身掠至帳外。

  鄭法緊隨其后,一出主帳,就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擋住了云真仙的去路。

  燕掌門!

  他手執一柄古樸仙劍,身形在虛空中若隱若現,氣勢令鄭法都覺得可怖。

  “燕長歌?”云真仙面色難看,冷喝道,“你還敢現身!”

  燕掌門是叫這個名字的么?

  鄭法看了眼燕掌門的臉色,見其表情比之前見面的時候活潑多了。

  倒是玄鼎等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難看。

  現在誰都看得明白:

  智通老僧的預感,賊對!

  對得讓玄鼎等人猝不及防。

  云真仙想離開,已經太晚!

  如今想來,當初九幽魔祖擺出那么大陣仗,實在不大符合對方的性格——

  要知道,九幽魔祖的潛藏能力,玄微天下無雙。

  之前那般高調,太過古怪。

  霓裳元君也明白了:“天河派是陷阱!九幽魔祖不是在煉化四劍,而是在等我們?”

  燕掌門笑了笑,竟是默認。

  鄭法心中也有些恍然。

  四宗,甚至鄭法都一直以為,九幽魔祖的目的,是煉化誅仙四劍。

  可直到燕掌門現身阻攔云真仙,所有人都恍然——

  誅仙四劍,只是為了吸引四宗之人前來。

  他看了眼面色難看的玄鼎等人,只覺九幽魔祖這手實在是陽謀:

  真讓九幽魔祖煉化了四劍,誰都擔不起后果。

  這四位真仙,誰敢不來?

  智通老僧渾身佛光大放,冷喝道:“沖出去!”

  玄鼎等人都是道果修士,經歷的事情極多,都不是沒決斷之人。

  聞言盡棄前嫌,各展手段,朝燕掌門打去。

  鄭法都替燕掌門捏了一把汗。

  他如今是陷仙劍主,自然明白天河法的極限:

  鄭法只借助陷仙劍的話,恐怕也就等同散仙。

  各種手段迭加,才算是不虛真仙。

  面對這么多真仙,換鄭法來,他都跑不掉。

  燕掌門卻一聲輕笑,似乎是極有信心,手中仙劍朝天一指。

  天空中的誅仙陣圖,瞬息間變作數千里長寬,如一張黑白薄毯,蓋住了整個營地。

  鄭法只覺眼前明暗不定,再看燕掌門,就見其身形已經消失不見。

  只留玄鼎等人,面面相覷。

  燕掌門的聲音又在虛空中響起:“九幽祖師請諸位,品鑒誅仙劍陣!”

  他話音落下,鄭法只覺面前的空間像是萬花筒一般,飛速破碎變化。

  轉頭一看,根本看不到玄鼎真仙等人。

  運起洞虛靈眼朝周圍打量,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條時空裂縫。

  自己像是在一個空間漩渦之中,身不由己地旋轉。

  盡管已經是尸解,這滋味還是讓他惡心想吐。

  誅仙劍陣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停止了變化。

  鄭法朝周圍望去,眼中只些許微光,不見日月星辰,看不出來身在何地。

  鄭法緩緩落在地上,神識探入造化玉牒,就見霓裳元君傳來了個靈信:

  “還請盟主傳信四宗,我等被困在了誅仙劍陣中!”

  讓他傳信?

  鄭法想了想,拿出一道傳訊符,扔向空中。

  這傳訊符在空中打了個轉,居然又回到了鄭法手中。

  看來傳訊符是不能用了,難怪霓裳元君要向他求助。

  倒是通鑒這玩意是個新東西,誅仙劍陣沒有防備?

  鄭法也沒搞清楚情況。

  他想了想,回復道:“元君被困何處?”

  霓裳元君喜道:“通鑒果然有用!我也說不清楚我在哪,太上道李散仙和我在一處,倒是沒有性命之危。”

  看起來,九幽魔祖只是想留下他們?

  也不知他是一時力有不逮,殺不了人。

  還是另有盤算。

  鄭法又問了幾句情況,發現霓裳元君的處境和他差不多,不知自己在哪,倒是又碰到了一群四宗弟子。

  見從霓裳元君那問不出什么,鄭法想了想,干脆隨便尋了個方向,朝前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忽然現出些光亮。

  他精神一振,又升起幾分警惕,一細看,竟是智通老僧。

  智通老僧身邊還有一群人,各宗弟子皆有,最多的自然是太上道和昊日山的。

  他們聚在一座山崖下,頭頂正有一根小樹,斜刺出來。

  一群人也是四處亂看,看來都很驚慌。

  智通老僧也早看到了他,朝這邊望來。

  鄭法快走兩步,行禮道:“智通大師。”

  智通老僧點點頭,目光卻看著四周的黑暗,眉心緊鎖,似乎沒多少心思和他搭話。

  “石上人!”

  “石上人!”

  倒是昊日山的弟子,此時都是高聲喊道,語氣中竟有些興奮。

  聽著這一聲聲呼喚,智通老僧回過神來,詫異看了鄭法一眼,開口道:“不想云施主所言竟是真的。”

  看得出來,鄭法在昊日弟子中如此有人氣,讓智通老僧很是費解。

  鄭法朝那些昊日弟子點點頭,又看向智通老僧,請教道:

  “敢問大師,如今我等身在何地?”

  智通老僧想了想,開口道:“劍陣之中。”

  “可能出去?”

  智通老僧緩緩搖頭,又道:“不知道,只是九幽魔祖何等人物,他既然做了這個局,哪能容我們輕易離去?”

  雖然分屬敵對,可鄭法也覺得,這和尚說得很對。

  之前四宗計劃得很好。

  什么顛倒五行大陣,用來壓制誅仙劍陣。

  什么各憑手段,尋找天河遺寶。

  打算的很好,如今看來,都是做夢——九幽魔祖對誅仙劍陣的控制,遠超四宗想象!

  聽了智通老僧的話,周圍的四宗弟子一陣騷動。

  鄭法又問道:“那大師可能聯系到其他上仙?”

  智通老僧嘆氣道:“不能,我竟感知不到其他幾位施主的存在。”

  鄭法看了智通老僧一眼,心下有個猜想:

  是不是每一個真仙,都被刻意分開了?

  霓裳元君和李散仙在一起。

  他又遇見了智通。

  如此說來,那云真仙和玄鼎,很可能也不在一處。

  九幽魔祖似乎不在乎四宗弟子在哪,只是刻意將四個真仙打散,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但顯然,不是想請客吃飯。

  不,九幽魔祖是專門等著四宗真仙?

  所以云真仙想離開的時候,燕掌門才現身?

  也就是說,九幽魔祖應該不在乎真仙之下的修士,比如之前李散仙離開,燕掌門就沒現身。

  鄭法心中想法紛亂,表面卻不動聲色,畢竟不能暴露他和霓裳元君有聯系。

  智通老僧似乎也想到了這點,他臉色越發難看,沉聲道:“你且在此護著弟子,我試試能不能找到出路。”

  鄭法點點頭,目送智通飛上天空。

  他周身冒出無量光明,佛光如億萬細針,刺向沉沉的黑暗。

  漆黑的虛空,在這佛光照耀之下,纖毫畢現。

  鄭法抬眼望去,只見天空符圖相連,如一個鳥籠。

  他們這些人,像是籠中之鳥,難得解脫。

  智通老僧卻沒有放棄,而是低聲念誦佛號,背后凝結出了一尊佛陀法相。

  這佛陀慈眉善目,手持慧劍。

  一見這佛陀,鄭法識海忽然涌起一陣膜拜之意。

  再一看周圍四宗弟子,他們臉上都有些敬仰,向往,甚至狂熱。

  更不用說眼神中的期待了。

  智通背后佛陀抬起眼皮,揚起慧劍朝一處虛空斬去,喝道:“開!”

  即便這一劍不是朝著自己而來,鄭法也能感覺這真仙全力一擊的威力。

  平心而論,他若是自己面對這一劍,恐怕不一定能攔得住。

  那靈符籠似乎也攔不住:

  眾目睽睽下,有兩根符文凝結的“欄桿”,被這慧劍硬生生斬斷了!

  不單單他,此地的四宗弟子,各個欣喜若狂。

  智通老僧望了他們一眼,也沒說什么,只是朝籠外飛去。

  鄭法心頭一轉,默默跟了上去,其他四宗弟子自然更是緊隨其后,欲要逃離。

  籠外亦是一片漆黑,甚至比之前更黑。

  即便是智通老僧這個真仙,亦是走得小心翼翼。

  這速度,別說是鄭法了,就是隨便一個四宗元嬰都能跟得上。

  一群人擠在一起,飛了半天,心中都是期待。

  不知道走了多遠,智通老僧忽然停住了身形,抬頭望去。

  山崖斜生一棵小樹,正在他們頭頂。

  所有人都愣住了,沒人敢說話。

  這崖壁,這樹枝,這樹葉上的紋理,無一不明明白白地告訴眾人:

  他們,回來了。

  “盟主,我等被困在一個湖邊,無論朝哪里走,都會回到原地!”

  造化玉牒中,霓裳元君的信息,隱見急躁。

  鄭法搖搖頭,抬眼望向一旁的智通老僧。

  這和尚沒看鄭法,雙足上佛光一閃,抬腳朝外踏去,轉瞬間身形消失不見。

  鄭法知道,這是佛門秘法,神足通。

  傳聞練到最深處,可以一步踏遍玄微,聽起來像是吹牛。

  只不過也是一種極為厲害的身法。

  可片刻后,智通老僧消失的身影,又出現在鄭法等人眼前。

  他臉色鐵青,像是不死心一樣,又換了個方向,抬腳踏出,轉瞬間卻又走了回來。

  鄭法就看著他試了十來次,都覺得不想看了。

  智通老僧又試了幾次,才頹然放棄,表情陰沉地落在落在眾人身邊。

  看得出來,他也有些黔驢技窮,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智通老僧的無功而返,打擊到了所有四宗弟子。

  元嬰之后的修士,早沒有口腹之欲,就是不出去,也餓不死。

  可誰也不愿意在這個地方耗盡壽元。

  見智通這位真仙都無從脫身,這些弟子意識到自己身處死地,自然個個人心惶惶,越發絕望。

  如此一來,鄭法的表現,就有點特別了:

  在智通老僧都一籌莫展,臉上愁云摻淡之時,眾人就看到這位石上人,依舊按部就班的修煉不說。

  還時不時找來幾位昊日弟子,探討煉器之法,碰到精彩處,竟還言笑晏晏。

  竟是看不出來一點焦急。

  見他如此安之若素,連智通都不由多看了他幾眼,開口問道:“你有方法出去?”

  鄭法愣道:“沒有,我只是覺得急也沒辦法。”

  智通老僧見他表情真摯,狐疑地看了他幾眼,又搖搖頭,似乎覺得他都無計可施,鄭法這修為,恐怕確實想不到什么法子。

  他輕輕吐了口氣,贊嘆道:“難怪能得到圣血印,你這道心,倒是堅定。”

  那些昊日弟子聽了這話,再看鄭法的表情,倒是又多了幾分尊崇。

  身處此間,這些昊日弟子本來都很慌亂害怕。

  可鄭法發自內心的平靜,卻讓這些人不知不覺間安靜了下來,似乎無端有些安心之感。

  鄭法笑了笑,表情很謙虛,一點沒因為智通老僧的夸獎自豪。

  他神識沉入識海,看向其中的九幽符詔。

  道心穩不穩不好說,主要是關系穩。

  到處都是自己人。

  天河派掌門大殿,燕掌門背著誅仙劍走了進來,朝九幽魔祖行禮道:

  “祖師,人都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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