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越的勸告,龍卷風倒是聽得進去。
他修習內功,對自己身體情況很清楚。
自從21年前,他帶著狄秋、孟大成、狄偉三個兄弟打敗青天會的雷震東和阿占,身體就受了不可逆的內傷,每日需要吸煙鎮痛。
可能這些年,煙吸得太多,加上住在城寨這種空氣渾濁的地方,近一年,他的肺部,真的有些不妥。
將香煙插回煙盒,龍卷風鄙夷望著陳志越:“剛剛學會走路,就說要上天了!
你那攤子還沒盈利呢,現在就跟我吹牛,說要買罐頭廠做即食品。
靚仔,阿哥勸你一句,做人腳踏實地,別好高騖遠啊。”
“我有沒有吹牛,過多一陣子,你不就能看到了?”陳志越也不多言,起身離開理發室。
龍城幫陀地的樓下,開了一家味道很好、吃法出奇的瀨尿牛丸!
200碗免費贈品威力巨大,不到半日時間,陳記牛丸這四個字,就傳過半個九龍城寨。
有當天排隊領到免費牛丸,吃完贊不絕口,等著明天的回頭客;
也有領不上,被周圍食到的人講得心癢癢,打算隔日買一碗試試的人;
也有很多人覺得陳志越腦子有病,開張首日,居然虧了200碗牛丸。
可不管怎么說,這個讓龍卷風出面解圍的牛丸攤,在九龍城寨內部,算是將名頭打出去了。
接下來的三日,陳志越用事實證明——200碗牛丸沒有白送。
每天中午11點準時開檔,不到12點半,400碗牛丸就宣布售罄。
這種生意,如果不是開在龍城幫陀地下面,估計同在城寨做餐飲的人們,已經抄家伙過來掀攤了。
“一碗賣5塊,400碗就是2000塊。
牛血加豬肉成本400塊,瀨尿蝦加冰凍死蝦的成本150塊。
配料20塊,包裝、水電算5塊,再加上交給龍城幫10塊錢的攤位費……
每日……
凈賺1415?
哇,一個月,不就是4萬多啦?
越哥,這次發,發達了。”阿武掰著手指算賬,算著算著,嘴巴咧了起來。
陳志越斜斜叼著香煙,雙手麻溜整理著鈔票:“你別高估城寨街坊們的消費力。
這幾天,我們能夠每日售罄,是因為大家抱著嘗新的心態。
你也不想想,以前你拉車一天,最多賺到10塊。
我賣5塊錢一碗的牛丸,你舍得每天都來買啊?”
“越哥,那怎么辦啊?要不,我們降價,一碗賣2塊5……”
“現在怎么不喊加錢了?”陳志越瞪了阿武一眼:“城寨里的人吃不起,外面的人吃得起嘛,你想在這里呆一輩子啊?
少廢話,把袋子給我,等下領了身份紙,我還要去恒生銀行開戶呢!”
見到一卷卷花花綠綠的鈔票被陳志越塞入布袋,阿武訕訕笑著:“越哥,打個商量。
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多的錢。
不如。你下個禮拜再存進銀行,這幾晚,讓我抱著這堆錢睡覺。”
“神經病,這幾天我們生意那么好,外頭不知多少人看得眼紅。
在白天,人家可能還顧忌著龍城幫。
到了晚上,萬一錢被人偷走,你找誰要去?”陳志越數出五張紅杉魚遞給阿武:“吶,500塊,拿去買點豬腦補一補,別整日說些不著調的建議。”
“多謝越哥!”阿武趕緊收起來,在床底下摸出一把片刀別在腰帶:“您講得沒錯,這鬼地方什么人都有,存銀行安全一點。”
換上那套買來擺門面的洋服,陳志越將那袋錢丟到阿武懷里:“抱著睡覺不可能,抱去銀行,倒能滿足你,走吧。”
“也行,嘿嘿。”阿武緊緊將錢袋摟在懷里,美滋滋跟著陳志越走出屋子。
結果,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二人出門不久,就發現街頭巷尾,不少人目光貪婪,緊緊盯著他們。
“撲領母!看什么看,不想活了?”阿武握緊拳頭,憤怒轉過頭來,嚇得幾個瘦骨嶙峋跟在后邊的道友連退幾步。
這個時候,前面巷頭,突然出現幾個壯漢,巷子兩旁的房屋,也有不少人打開窗戶,偷偷往下窺探著。
阿武果斷拔出片刀,警惕護在陳志越的面前:“越哥,跟上我,我一定帶你殺出去!”
陳志越微笑繞過阿武,在西裝內袋,抽出一張面值100塊的紅杉魚。
見到鈔票,在場許多人吞了一下唾沫。
陳志越笑容越發詭異,在阿武著急的目光中,他走到那幾個道友面前,緩緩松開兩根捏著鈔票的手指。
下一刻,一個站在最前的道友果斷出手,搶過鈔票就想跑。
旁邊幾個同伙,在撲向陳志越的同時,阿武握著刀子沖了上來。
可讓所有人震驚的是,陳志越埋頭抓起擺在巷邊的小石磨,狠狠向上掄了起來。
幾蓬紅白黃相間的液體,成扇形噴涂在巷旁早餐店的鋪板上面,混亂的場面,突然間靜了下來。
這只一百斤出頭的石磨,是早餐店每日用來磨豆漿的。
常人雙手抱起都感吃力,誰能想到,這個穿西裝打領帶,傻夫夫當眾漏財的后生仔,竟然單手掄起來拍人?
他們不知,對于擁有一蟹之力的陳志越,這只百斤重的石磨,還真的差不多等同一只10KG的單握啞鈴。
松開沾著污血和腦漿的石磨,陳志越看都不看地上出氣多,吸氣少的那幾個道友。
抖抖衣領,他從呆住的阿武身邊走過:“走啦,再晚就趕不上2路小巴車了。”
話語一落,攔住巷口的幾個壯漢,一溜煙跑得沒影,兩旁的樓房,門窗關閉的聲音不絕于耳。
陳志越用一記石磨,扇得所有牛鬼蛇神避而不見。
阿武咽了一口唾沫,迅速掏出一張青蟹,塞入早餐店的門縫:“老規矩,死掉的拖去公廁,再打個電話叫市政局派人入來收尸。”
交代好收尾的工作,阿武收起片刀,大步跟上陳志越。
可連阿武他自己沒察覺,比起前幾日他在陳志越的面前大咧咧。
現在的他跟在對方的背后,無意間,腳步隱隱放輕了許多。
經常殺人的讀者都知道,但凡小說里面主角殺人,他通常會表現得很淡定。
陳志越也是這樣,十幾分鐘前。
越哥在城寨拍死一個道友;十幾分鐘后,他已經笑容滿面,從入境事務處,領到一張膠版身份證。
根據港府的抵壘政策,非法入境者,若是偷渡進港島后,成功抵達市區,便可成為合法居民居留港島;
若在邊境禁區被執法人員截獲,則會被遣返原地。
上次去滿漢樓,本著一件事是麻煩,兩件事也是麻煩的想法,陳志越請歐兆豐,‘認’下自己這個世交,方便辦理身份證明。
老歐他哪有膽子拒絕,只能捏著鼻子答應。
擁有一個當地人擔保,再加上陳志越塞了點錢給工作人員。
辦證時間大大縮短,前后不到五天,陳志越出門再遇到關德卿,就不用擺族兄那面旗出來唬人了。
正當陳志越帶著阿武,趕往恒生銀行的期間。
關德卿按響大伯家里的門鈴,年僅7歲的關祖出來開門:“咦,芽子姐,是不是要帶我去荔園玩啊?”
“上次答應帶伱去玩,結果一回來,害得你差點被大伯用皮帶抽死。
現在家族里邊,誰還敢帶你出門啊?”關德卿拍了一下關祖腦袋:“不要整天想著玩,你老豆呢?我有事找他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