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陷入一種令人心悸的寂靜。
空氣仿佛凝固。
光線穿透煙霧灑落，不知為何，竟然變得有些刺眼。
白夜的呼吸聲顯得格外沉重，目光死死盯著秦衛。
秦衛卻只是淡淡看著他，臉上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就這么過了許久。
直到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響動。
門把似乎被轉動。
但緊接著，秦衛眉頭一皺。
張開嘴，嘴唇開合，似乎無聲的說了一句什么。
門把立即僵住。
隨即便傳來腳步遠去的聲音。
白夜眼見如此，心知今天要是不滿足眼前這人該死的求知欲。
不僅是自己，就連阿福他們都一樣福禍難料！
于是伸手從煙盒中取出一根煙，這一次秦衛沒有再攔他。
將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白夜直截了當道：
“秦隊，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直說吧，你們到底要怎么樣！”
秦衛抖了抖指尖的煙灰，將煙頭上那依舊亮著一點猩紅在掌心掐滅。
沒有再從煙盒中取煙，而是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似乎很滿意白夜現在的態度。
“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
“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來歷。”
白夜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問道：“我的來歷？你們不是都調查過了嗎？”
“不……”
秦衛搖著頭，看向白夜。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么。”
其實白夜也可以完全不理會秦衛的威脅。
后果無非就是阿福他們十死無生，自己之前的努力也前功盡棄而已。
阿福、蘇繡還有4號樓的那些詭異，他們是詭異，沒有第二種可能！
但無論如何自己是人類，還是個守法的小主播，靈異局再跋扈，也不一定敢明目張膽的對付自己。
但是……也有另外一種可能。
如今梁子已經結下，明的不行，他們可以來暗的。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白夜自認還沒有足夠的實力，能夠完全無視暗中射來的冷箭。
況且秦衛已經惦記上他了。
事實是就算他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遲早都會再次面對這種局勢。
所以……想通了這一節的白夜，很是光棍的狠狠吸了口煙。
然后面無表情，自顧自的講述起來。
“已經記不清有多久了，可能是還在上學的時候吧。”
“有一次和朋友出去山里面玩。”
“爬山爬到一半，忽然開始下雨。”
“山路濕滑，我一不小心就從山道上跌下去了。”
秦衛原本本以為這小子終于服軟，正氣定神閑的等著他的吐露自己的底細。
但沒成想，聽著聽著就感覺哪里似乎有些不對。
不由扭過頭，眼中帶著疑惑看向白夜。
迎著他的目光，白夜卻是一副神態自若的樣子。
甚至還對他點了下頭，意思很明顯。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然后也不等秦衛反應，便徑自胡謅起來。
“掉落山崖后，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醒來，發現自己墜落到一處凸起的山壁上，竟然沒死！”
“秦處，你猜我醒來之后發現什么了？”
不等秦衛回應，白夜自問自答，飛快說道：“竟是一處幽深的山洞。”
白夜的聲音表情極為夸張，似乎生怕秦衛不知道他說的是假的。
“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我就拖著摔斷的一條腿，打算……”
“你的腿沒有骨折的痕跡！”
秦衛看著他冷冷的打斷。
白夜愣了一下，張嘴便來：“哦哦，是我記錯了，摔斷的是胳膊……”
“胳膊也沒有！”
秦衛面無表情。
白夜很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講個故事而已，有必要這么認真？
“記錯了記錯了，可能是肋骨還是哪里，反正記不清了。”
“嗨！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這些不重要！”
然后，他很是無趣的撇了撇嘴，加快語速，收斂了臉上那夸張的表情。
整個人化身沒有感情的閱讀機器，仿佛小學生念課文一樣，語調沒有一絲起伏。
“進去山洞以后，我發現在洞內長著一株奇花，花中生著幾顆朱紅色的果子。”
“那時我餓的要死，就囫圇吞棗吃了幾顆。”
“吃完有些犯困，然后莫名其妙的睡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身上的傷就都已經恢復了，體內還有了一絲絲如同小蛇般的氣流在身體中流轉。”
白夜說到這里，忽然感覺身前的空氣似乎變得有些緊張，不由停下。
就見秦衛臉色陰沉，眼角抽搐，似乎在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怒火。
“你去的哪座山，什么時候去的，和誰一起去的！”
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可見秦衛已經氣急。
白夜心中好笑，但面上卻是一本正經。
“都說了記不得了，猴年馬月的事情，誰記得住。”
出去爬山倒不是他瞎編的，原身的記憶片段中，倒是有幾次在上學的時候，同學一起組織出去玩的記憶。
至于具體細節，他當然是不知道的。
所謂記憶片段，就是比一個畫面好不了多少的一幅記憶畫面而已。
他怎么可能說的清楚。
總之半真半假，能拿來能用就行。
就算被辨別出來其中有內容不實，大不了一推二五六，就說自己摔傷后意識錯亂了事！
秦衛見他如此無賴憊懶，閉上眼深吸幾口氣，強行壓制心中怒火。
片刻后才緩緩睜開眼，語氣冰冷的問道：“山里面的果子，你也敢隨便吃？”
白夜撇了撇嘴。
“不然呢？不吃你就要餓死，你吃不吃？”
秦衛冷哼一聲。
“還有其他的嗎？”
“沒了！”
“沒了？伱會畫符，而且你之前跟劉伯川說過，你是閣皂山靈寶派的傳人。”
“這怎么說？”
白夜一愣，隨即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我之前多次囑咐過劉隊，叫他不要將我的身份傳揚在外，怎么他……”
“唉……”
演！繼續演！
秦衛面色冷漠，根本不為所動。
“為什么不能說？”
“倒也不是不能說。”白夜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只是師門傳承有訓誡：仙道貴生，無量度人。”
“我修行不到家，沒有度人的能耐，自然不好意思打著師門的名頭在外招搖，否則丟人現眼不說，還給師門抹黑。”
秦衛沉吟了一下，問道：“你是什么時候，在哪里成為這個靈寶派傳人的？”
白夜沒有一絲猶豫，立即回答道：“就是那次墜落山崖的時候，在那座山洞里面。”
“山洞深處有石桌、石凳、石臺。石臺上有一本線裝古籍，古籍之上便有著許多咒文。”
“艱深枯澀，我完全看不懂，只記下了最簡單的一張符咒，其他的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聽著白夜的描述，秦衛心中原本壓下去的怒火又忽然竄了上來。
他壓著怒氣，聲音冰冷。
“那你為什么說自己是這個靈寶派的第二十八代傳人？”
“古籍最后寫了：貧道乃閣皂山靈寶派第二十七代掌教，因緣際會之下傳承留于此處。來日有緣人到此，得我傳承者，便為靈寶派第二十八代傳人。”
“玄門之中，沒有靈寶派！”
“那可不一定！”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咋知道就一定沒有靈寶派這個傳承？”
“而且書上說了，我們這一支一直是一脈單傳，香火不旺，所以你不知道很正常。”
“那書呢？”
“我看完就沒了。”
“沒了？！”秦衛怒喝一聲，聲音發顫。
“對啊！”白夜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那書都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早就徹底朽壞了，我翻完一遍，被洞外的風一吹，就沒了！”
聽到這，秦衛眉眼一陣亂跳。
他一點都不相信白夜的胡言亂語。
簡直就是九流小說里的套路。
什么墜崖不死，得遇神功。
你還真把自己當小說主角了不成？
這幾日里，趁白夜在昏迷中時，秦衛已經安排人對他進行了全面檢測。
白夜身體中確實有著一股靈力。
這靈力雖然因為與那團陰元精華融合而變得有些陰冷。
但本質上中正平和，空靈清澈，卻是玄門正宗無誤。
所以，這小子必然有著不為人知的奇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