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嶼山，天壇大佛。
作為香江著名旅游景點，這是寶蓮寺前的釋迦牟尼佛像。
該佛像坐在268級的石階上，由202塊銅片組成，總高約34米。
在杜笙眼中，有點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他此刻與莊聞強一起乘坐昂坪360纜車而來，透過水晶車廂，盡覽全香江美景。
下車后，走近大佛還需一段坡路。
“今天將要拍電影開頭一幕，先去化過妝。”
莊聞強笑著拍拍杜笙肩膀，指了指臨時改造的化妝間。
杜笙點點頭，對著遠遠看來的劉天王等人打聲招呼，走進了化妝間。
要是他記憶沒錯，這里在無間道系列曾出現過多次。
第一部曾志瑋的那句‘一將功成萬骨枯’，還有無間道3，影片開頭黑幫頭目韓琛與同為臥底的沈澄(陳導眀飾)初次見面，都是在這里拍攝。
在杜笙上妝時，劉瑋強導演與劉徳樺、梁超瑋正湊在一起磨戲。
開機伊始，其實已經拍了幾段前戲，都是圍繞兩位主演進行。
劉徳樺與梁超瑋一如既往的出色發揮，讓劉瑋強、麥紹輝都放下心，對這部片信心大增。
相比之下，其他角色發揮遜色一些也說得過去。
梁超瑋翻閱著劇本，有些感嘆：
“無間？無間！呵呵，惡人步步高升，我這個差佬倒是死得透徹，有點諷刺。”
《無間道》這部電影最大的特點：
除了跌宕起伏的情節，黑白對立沖突，以及最后活下來的那個人外。
陳永仁最終的悲情殉職，更讓這部片脫離了那些正義終將戰勝邪惡的警匪模式，突出了無間劫難。
劉徳樺只是笑笑，卻并未說破：
“你覺得我的結局就很好？我倒覺得，活下來，未必就是好事。”
這劇本是他跟兩位導演共同琢磨出來的，很清楚其中的主旨。
電影以一句佛家名言揭開序幕：
“通往無間地獄之路——無間道。”
整部電影就是一個永無止境的折磨之地。
劉建明的真心悔過與每天的煎熬，或許正是這種折磨的寫照。
對于臥底的陳永仁來說，正義堅守與每天的期盼注定沒意義，死亡或許是一種不公平的命運，但也算一種解脫。
在這部影片中，生存與死亡交織，構成了一個復雜而悖論的主題。
梁超瑋沒有再計較這些，瞥了一眼化妝間那邊，忽然道：
“讓他來接替陳莞熙，真的值得？”
這話一出，連正在掌鏡的劉瑋強都側了側目。
梁超瑋這番話，明顯帶有深層次意思。
陳莞熙除了背景人脈過硬外，還被圈內程龍、張囯容、梅滟芳等大咖、以及贏皇大老板楊某等人偏愛。
陳莞熙第一張專輯主打歌還是‘干哥’張囯容親自作曲。
打入好萊塢成為一線巨星的程龍，明說下部戲會邀請陳莞熙加盟。
贏皇楊老板更是公開說，陳莞熙以后會是四大天王的接班人。
類似種種，對外無不透露一個事實：
這就是港圈太子爺！
現在雖然出了點波折，屬于劉建明年輕版的角色戲份也不多，但劉徳樺這么做，明顯要下挺大決心。
“你知道我的座右銘是什么嗎？”
劉徳樺臉色沒什么變化，不答反問。
眾人一怔，若有所思。
他們都清楚劉徳樺是一個怎樣的人。
作為公眾人物，他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很強，并且時刻保持良好的形象和行為，用自己的付出和行動去激勵大家積極向上，追求夢想。
這般始終如一，比坐牢還難頂，他們自問做不來。
麥紹輝想起這部電影的主題，揷了一句：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這是劉徳樺五年前說過的話，那時候他剛加入天幕不久，記憶猶新。
“不，人是會變的。”
自從經歷了天幕易主，劉徳樺的確變了許多，神色有些復雜：
“這世界沒有完美，但努力可以接近完美。
而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不努力不用心的人。”
“如果我不用心，我會連自己都看不起。”
這意思，就很明白了。
趁著還能以身作則，他希望給年輕人留下多一些正面影響。
陳莞熙這種桀驁不馴的人，跟努力、用心這些詞完全不答邊。
之前礙于圈內面子，加之香江年輕一輩斷層，這才不得不用。
但現在輿論鬧得這么大，繼續用他極有可能影響電影上映。
而杜笙呢。
《天龍》正熱播，內地觀眾對慕容復的討論一度逼近三大主演，認可度頗高。
加上還有兩部待播影視在身，對外形象良好。
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換了也好，省得折騰。”
劉瑋強對此，也是深有感觸。
去年他執導陳莞熙的打戲，對方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瞬間暴脾氣上來，差點奪過鐵棒打他。
之后陳莞熙還在機場因插隊事件跟路人動手，甚至發展到約架……
簡直無法無天！
“也是。”
梁超瑋跟陳莞熙那一派交集不深，也就隨口一句，看向走出化妝室的杜笙：
“聽你們對這位靚仔贊許有加，我倒是提起幾分興趣了。”
他一向話不多，通常用行動來說話。
要是對方的演技真有這么好，那互相交流一下也未必不能。
“開拍了！各就各位。”
劉瑋強已經回到監視器前，招呼場記打板。
接下來要拍的，就是電影開場一幕：
韓堔安排臥底進入警蔀系統，首當其沖的就是年輕時的劉建明。
一下子，眾人都不約而同將目光放在杜笙身上。
哦不對。
不是杜笙。
這年輕人現在給大家的感覺，像極了矮騾子出身的劉建明。
一個出身在黃大仙區的底層混混。
尤其他此刻玩世不恭的眼神與姿態，給人一種叛逆和大不敬的強烈沖擊。
梁超瑋眼神微微一亮。
這么快就進入狀態，有點意思。
隨著劉瑋強一聲令下，場記、攝影等工作人員迅速各就各位。
拍攝正式開始。
此時，攝影機的鏡頭緩緩推進，遠景穿過寺廟的層層殿堂，伴隨著低沉而又神秘的背景音，營造出一種肅穆而又緊張的氛圍。
寺廟內，香煙繚繞，佛像莊嚴。
違和的是，寺廟前面站著一群行為不端的人。
曾志瑋一副黒道大哥形象，站在一群被選中的矮騾子面前。
他目光銳利掃過每個人，還在杜笙身上停留一下——
不，應該是劉建明！
因為在他的掃視下對方并未像其他人般低頭，反而忤逆似的看來。
那眼中……透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厲戾與不甘。
曾志瑋心中不得不承認，能被劉徳樺看重的確有幾把刷子，單這一個生動眼神：
“誰敢說不是天生狠人？”
在他的感覺，對方似乎完全沉浸在角色里面。
神似年輕時期的劉建明。
劉瑋強與莊聞強也有些訝異，心中不免嘀咕：
‘這小子，怎么存在感比曾志瑋還要顯眼？
那種狠戾氣質差別太大，會不會搶了鏡頭？’
畢竟現在以曾志瑋的介紹為主，加快觀眾代入感。
不過這種念頭一閃即逝。
因為接下來的主視角，都將圍繞在杜笙身上。
連渲染過渡都不用了。
觀眾會自動關注代入。
至于質疑杜笙的演繹？
在場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如果連演技高下都分辨不出來，那也別在這個圈子里混了。
單憑對方抬頭的眼神，現場除了梁超瑋這些主演，年輕一輩誰能這么快演出來？
“他入戲了。”
梁超瑋收起那絲想法，對著劉徳樺低聲道：
“而且入戲得很自然。”
劉徳樺也看出這一點，深以為然點頭。
盡管他早就知道杜笙演技不俗，但這會兒還是被驚了下。
敢怒不敢言，眼含怨氣和不甘……
恰好符合電影中少年劉建明的人設。
“五年前，屯門大興村。
皇宮大酒樓門外的停車檔，開張大吉。”
曾志瑋說話面帶微笑，只是語氣透出森然：
“我和兄弟們雄心壯志……”
這時，鏡頭緩緩地推向杜笙——
不，是劉建明。
他是未來的警官，也是這一批臥底里唯一出挑的人。
“誰知道開張還不到半個月，平均每天被掃蕩一點三次。
一年內，死了六個兄弟。”
鏡頭環繞一圈，再次聚焦到杜笙身上。
正好掃中他眼神漠視，對生死漠不關心的樣子。
“算命的批過我八字，說我一將功成萬骨枯。”
曾志瑋微微一笑，晃了晃手指：
“不過我不同意，我認為出來混的，生死應該由自己決定。
伱們跟我日子最短，身家最清白。
條路怎么走，你們自己決定……”
“不錯，一條過，再接再厲！”
場外，莊聞強也終于認可杜笙的能力。
畢竟他是這場戲的聚焦點，還是跟一群老戲骨對戲，居然不落下風。
“繼續，拉近景對著劉建明。”
整場戲下來，杜笙沒有一句話，但僅僅眼神細膩變化，以及肢體的輕微動作，就將倔強狠辣的本性淋漓盡致表露出來。
同樣記住杜笙的，還有掌鏡的劉瑋強。
這年輕面對鏡頭懟臉拍攝，沒有絲毫的畏懼和違和感。
他的每一個表情、反應、動作都流暢自然，人物在演繹下直接立住了。
仿佛天生為鏡頭而生。
看著如此出眾的杜笙，劉瑋強不禁想起陳的表現。
emmm……沒有什么可比性。
他腦海里只記得陳在拍戲時還出去鬼混，第二天睡眠不足整天喪眉耷眼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