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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郎情妾意?

  一連幾天,張巒都照常在京師給人種藥,沒再踏足過國子監。

  不過既然已經報名,就等于是國子監一員,對他這樣相對張揚的人來說,還是喜歡出風頭的,尤其最近京師周邊疫情日益嚴重,陸續有人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跑去種藥。

  也因為這次種藥有著太醫院背書。

  普通百姓尋常可見不到太醫。

  在世人眼中,只為皇室服務的太醫多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醫術高超到用“生死人肉白骨”來形容絲毫也不為過。

  汪機沒有去給在京徽商治病,一連幾天都跑去看張巒為人種藥,儼然是張巒的左右手,跟個跟班無異。

  張家兩兄弟繼續過著“京漂”的悠閑生活,反正沒什么事做,就算要讀書也得等到年后去了。

  兩兄弟都沒打算讀書,各懷心思,而去參加幾次面試,效果也不太好,至今為止也沒哪個先生確定要收他倆。

  這天張巒尚未散工,家里就來了客人,乃是老熟人,錦衣衛百戶覃云,這還是他護送張家一行到京后,第一次登門造訪,因為男主人不在家里,他只是在門口等候,由張延齡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張兄弟,你父親可真有本事,太醫院上下皆稱道他醫術卓絕,聽說連徽州名醫都給他打下手,風光無限啊。”

  覃云說著恭維話,臉上滿是羨慕之色。

  張延齡知道,汪機到底是一代名醫,沒什么架子,人家真心實意找張巒學習,要論醫術,一百個張巒摞一塊兒都沒資格給汪機提鞋,但在防治天花這一項上,張巒堪稱是世間所有名醫的老師。

  汪機不恥下問勤奮好學,間接成就了張巒在杏林的名聲。

  別人一看,好家伙,連江南成名已久甚至有資格進太醫院的汪機,都只配給張巒當助手,這人的醫術能差得到哪兒去?

  再加上張巒防治的確實是世間令人聞風喪膽的天花,那更顯出他與眾不同。

  張延齡道:“覃百戶,你累不累?我給你搬個凳子,再給你拿點茶水。”

  “不用,你太客氣了,我在外邊候著就好,主要是等令尊回來說點事情。”覃云道,“忙你的去吧。”

  張延齡道:“登門就是客,家中有女眷你不肯進屋可以理解,但我們不能怠慢客人。我這就去。”

  張延齡進到院子,就見張玗正在往外偷瞧,見到弟弟進來,頓時鬧了個大花臉。

  顯然沒想到弟弟說進來就進來,她一時間沒什么防備。

  “姐,你干嘛?”

  張延齡看這架勢,就知道情況不妙。

  主要是覃云給人的印象太好了。

  人年輕,說話辦事都很干凈利落,再加上英俊帥氣,態度謙遜有禮,一點高高在上的架子都沒有,很有女人緣。

  也難怪張玗會對其“另眼相看”。

  但這種情況,張延齡能坐視其發展?

  雖說男女之事,乃你情我愿,可這是什么年代?

  且不說覃云好不好,就說張家對他的了解近乎一張白紙,除了知道此人是司禮監掌印太監覃昌的親戚,其他一概不知。

  張玗道:“我就是出來打個水,你干什么?”

  張延齡看著就很無語,一旦女人心里有了貓膩,就會倒打一耙,好像是他張延齡做錯事一般。

  張延齡道:“姐,我剛才跟他聊天來著……你想不想知道他更多事?”

  “你快說。”

  張玗果然不禁張延齡逗引,馬上原形畢露。

  張延齡笑道:“這不還沒打聽出太多內情么?等我聽明白了,回頭就告訴伱……我這是進院子來拿茶水和凳子出去,姐你是不是幫襯一下?這樣我能省些力氣,多點時間問他。”

  張玗輕輕皺了皺瑤鼻:“我看你就是懶。”

  嘴上數落弟弟,但還是乖乖進房去拿凳子和茶水出來。

  “娘剛燒好的,還有些燙。”張玗道。

  張延齡笑道:“沒事,我跟他在外邊坐著慢慢品茗,一邊喝一邊聊,看我不把他問個底朝天。”

  說著,張延齡就要提板凳和茶壺往外走。

  張玗提醒:“喂,你可別怠慢客人。”

  “知道啦。”

  張延齡當然不會幫姐姐打破砂鍋問到底,不過覃云給他的印象也不錯,說不定以后當上國舅,有機會跟覃云建立一下更深厚的交情呢?

  張家門前。

  一個身著錦衣衛百戶官服的人,跟個稚子并排而坐,旁邊擺著幾案,幾案上陳列茶壺、茶杯,二人邊喝茶邊交談,如同摯友一般。

  門口路過的人看到這一幕,嚇得要命,個個躲得遠遠的,暗中窺視。

  張延齡道:“覃百戶,你請。”

  “好,好。”

  覃云樂呵呵的,顯然他這種靠蔭蔽上位的人,在衙門一眾同僚里能力不那么突出,要么極端飛揚跋扈,要么和和氣氣,會走兩個極端。

  張延齡兩世為人,人際關系那點事,還是能整明白的。

  “覃百戶,我想問問,你成家了嗎?”張延齡道。

  “尚未。”覃云搖頭。

  張延齡好奇地問道:“你乃錦衣衛百戶,有權有勢,月月領皇糧,以你的年歲,怎還不成家呢?”

  覃云嘆道:“我進錦衣衛時間不長,府上有老母要照顧,很多事由不得人,把差事辦妥帖些比什么都強。”

  張延齡笑道:“高不成低不就吧?”

  “啊!?”

  覃云一愣,隨即明白張延齡的意思,他有些好奇,顯然這話從一個稚子口中冒出來,他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覃云在張延齡面前沒端一點架子,面對這么一個少年老成的稚子,發出感慨:“要找個合適的對象沒那么容易,旁人知道我的情況后就不太愿意聯姻了……你說得很對,小門小戶的我看不上,高門大戶也瞧不起咱。”

  張延齡點點頭。

  在大明,軍戶還是受人歧視的群體,反倒是像張巒這樣監生出身的人家,卻是旁人聯姻的理想對象,優先級相當高。

  哪怕張延齡自己也很清楚,他那老爹不靠譜,就是個生員出身,進國子監也不過就是想鍍層金,謀求個小官當,但在旁人看來,那可是書香門第。

  “你覺得我姐咋樣?”

  張延齡問道。

  這話太過直接,覃云神色頓時有些尷尬:“張小姐,自然是極好的,但在下高攀不起。”

  張延齡心說,你知道就好。

  別看你是個錦衣衛百戶,牛逼轟轟的,但別忘了你是靠閹人的蔭蒙才上位,你就適合娶個小門小戶的女兒,也別看不起人家,那跟你才叫門當戶對。

  “你找家父,所為何事?”

  兜兜轉轉,張延齡還是把話題給帶了回來。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覃云搖頭:“不方便細說,關系重大,還是等令尊回來后,當面跟他提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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