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伊薇娜看著慟哭中的純銀之狼,用顫抖的聲音問道,“是你嗎?”
純銀之狼停止了慟哭,轉過頭看著伊薇娜。
它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屬于人類的特征,甚至比那一晚更加極端。
但伊薇娜知道它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維克”,因為它的眼睛……還在流淚。
這讓伊薇娜意識到,它很有可能已經明白了一切。
“維克……不。”伊薇娜低聲說道,“你都已經知道了是嗎……阿德。”
阿德發出了極為悲傷的嗚咽,而后像是自虐般的用爪子瘋狂的抓著自己的腦袋。
“不!阿德,不要這樣!”
伊薇娜立刻沖了上去,想要抱住阿德,就像是之前一直做的那樣。
但她沒能成功,當她的手觸碰到阿德毛發的那一剎那,阿德卻突然暴起,直接將伊薇娜頂飛。
伊薇娜摔倒在了泥濘里。
“嗚……吼!”
阿德又像是在哀鳴,又像是在嘶吼。
伊薇娜也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再次向阿德看去,發現阿德的臉十分扭曲,一半是猙獰的,一半是平靜的。兩個截然不同的表情出現在了同一張臉上,這讓伊薇娜意識到,阿德還在和“圣徒”搏殺著。
伊薇娜立刻從泥坑里爬了出來,想要再次沖到阿德的身邊,卻聽到阿德一聲低吼,說出了人言。
“不要過來!”
伊薇娜只得站在原地。
阿德掙扎著說道:“不要過來……我要控制不住了。”
“不,阿德!你可以的!”
“我不行的。”阿德用絕望的語氣說道,“維克已經死了……我已經找不到他了……”
伊薇娜僵住了。
“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維克讓我等他,又讓我離開。他割下了自己的肉……讓我離開,這就是真相,我吃掉了他的肉,吃掉了他的肉……”
不知道是在拼命對抗體內的另一個意識,還是因為完全狼化后語言能力在迅速喪失,阿德說的語無倫次的,以至于伊薇娜聽了半天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個月前,維克帶著奄奄一息的阿德來到了祭祀場。
那時的阿德狀態已經很差了,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而維克卻找不出原因,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血療”這一獵人能力上。
而維克是個很聰明的人,一路走來,他意識到祭祀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簡單,嗅到了危險與陰謀。所以在抵達血療獵人雕像前,他停了下來,就像是今晚伊薇娜所做的那樣,讓阿德留在原地,打算自己來一探究竟。
如果并沒有陰謀,他成功的得到了血療的力量,就能折返回來治愈阿德。
如果有的話,他希望阿德能夠立刻離開,不要再回來。
而那時的阿德已經病重,并且他們的身邊也沒有了食物,它根本就沒有力氣離開。
所以維克的選擇是……割下自己的一塊肉,留給阿德。
這也是為什么阿德的身體里會有維克的一部分。
“我吃了他的肉……”阿德顫抖的說道,“我逃離了這里……我丟下了他……維克……我丟下了他……丟下了他一個人……”
阿德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難以聽清,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快要失去最后的力氣一樣。
“不!阿德!不要這么想!”伊薇娜的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涌,但還是強咬著牙對阿德說道,“不是你丟下他,而是他救了你。”
“這……一樣!”
“不,這不一樣!”伊薇娜大吼道,“這完全不一樣!他希望你活下來!”
阿德顫抖的身體僵住了。
“他用自己的命去換你活著,不是嗎?”伊薇娜一邊言語安撫著阿德,一邊慢慢的向它靠去,“他希望你活著,希望你不要回來,所以你要帶著他的份活下去,不是嗎?別忘了,你還能回想起他的話,你還能聽到他的聲音……他一直都活在你的身體里,不是嗎?”
阿德將腦袋埋在了地上,不斷的嗚咽著。
“所以,活下去,好嗎?”伊薇娜一點點的走到了阿德的面前,“不要被那個圣徒戰勝,我們一起離開這里,帶著維克的份,一起離開這里。”
阿德仍舊在哭泣著,伊薇娜向它的腦袋伸出了手。
“我們一起離開這里。”
伊薇娜輕輕的說著。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將再次觸碰到阿德的腦袋時,一直輕聲抽泣的阿德突然發出了怒吼,純銀色的毛發旋即迸發出了刺眼的電弧。
同時它猛地抬起了頭,幽藍色的眸子里滿是憤怒和殺意。
但伊薇娜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噗嗤”一聲,鮮血四濺。
利爪自下而上的揮出,瞬間將伊薇娜撕扯的血肉模糊。
伊薇娜再次倒在了泥濘里。
但純銀之狼卻沒有就此放過伊薇娜,而是又一爪子向著伊薇娜的腦袋抓去。
伊薇娜已經沒有辦法躲避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爪子落下。
而后又是一道“噗嗤”聲。
爪子停住了,鮮血滴落在了伊薇娜的臉上。
伊薇娜瞪大了眼睛。
因為那血不是她的,而是……阿德自己的。
阿德用嘴咬住了那條伸向伊薇娜腦袋的爪子。
那雙幽綠色的瞳孔,一只是戲謔,一只是憤怒。
“吼”!
又是一聲咆哮,緊咬著牙的純銀之狼猛地一甩頭。
“刷拉”。
阿德將自己的爪子硬生生的撕咬了下來。
“阿德!!!”伊薇娜聲嘶力竭的喊著。
“嗷!!!!”
純銀之狼將斷掉的手臂丟到了一邊,最后看了一眼伊薇娜。
而后頭也不回的朝著血療獵人的雕像奔去。
“不……阿德,快回來!”伊薇娜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她傷的實在是太重了,連撐起半邊身子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阿德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伊薇娜知道阿德為什么要去那里,它剛才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伊薇娜。
因為那是維克最后去的地方。
而蜷縮在祭祀場最深處的那個龐然大物,也像是感應到了什么似的,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啊,我的圣徒。”它悠悠的說道,“你終于……要回到我的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