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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進入祭祀場的獵人們

  “伊薇娜,你是個好孩子,要去做正確的事情。”

  在被贊恩打傷昏迷了以后,伊薇娜的腦海中就一直回蕩著這句話。

  但伊薇娜卻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誰對她說的。

  是祖母,還是那個……野火教徒?

  她到底是誰?

  迷迷糊糊間,伊薇娜聽到有人在說話。

  “烏魯神甫,圣女小姐會好起來嗎?”

  “當然了,別小瞧我的萊茵法術,小子。”

  “可她現在都還沒有醒來。”

  “因為她在裝睡啊。”

  “……不能吧?”

  “不信的話你就舔她一下。”

  “舔一下她就能醒來了嗎?”

  “那就要看你舔的地方對不對了。”

  原本還疲憊的有些睜不開眼睛的伊薇娜突然就有了力氣,強撐著將眼睛睜開,接著便看到維克坐在一旁思索著什么,立刻發出了聲音。

  “我……醒了。”她頗為艱難的說道,“不需要你們叫了。”

  見伊薇娜醒來了,維克很是高興的說道:“你沒事就好了,伊薇娜小姐,昨天晚上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的心跳都快要停了。”

  伊薇娜逐漸回過了神來,發現她正躺在勇氣之殿的后門,也就是那兩桿長槍的正下方。

  維克正坐在她的身邊,而白維則是站在門旁,優哉游哉的把玩著手中的鋸齒刀。

  而勇氣之殿的后門已經被打開了,溫暖的陽光就這樣直接的照了進來,驅散了昨夜的陰霾與黑暗的同時,將通往下一個神殿的道路展現在她的面前,頗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個噩夢。

  但伊薇娜知道,那并不是噩夢。

  于是在溫暖的陽光的照耀下,伊薇娜的眼睛仍舊黯淡了下去。

  “我背叛了你們。”她看向了站在門邊的白維,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是受到他們的指使前來接近你們的……準確的說,是接近維克。”

  聽伊薇娜這樣說,白維收起了手里的鋸齒刀,似笑非笑的看著伊薇娜。

  “還記得我昨天和你說過的話嗎,圣女小姐。”白維說道,“不管是人還是神,死了就是死了,是沒有辦法復活的。”

  伊薇娜的瞳孔微微一凝:“你都知道了?”

  “這小子告訴我的。”白維示意了一下維克,“昨晚他就在一旁看著,目睹了全部,然后還在不斷的折磨我。”

  “折磨你?”

  “是的,在給你求情。”白維懶洋洋的說道,“讓我不要找你算賬。”

  伊薇娜下意識的看向了維克,維克則是撓了撓頭說道:“畢竟那個時候的你是想要救我的,所以我才覺得……”

  “這些話可以路上再說。”

  白維打斷了維克,而后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枚野果丟給了伊薇娜,就像昨天伊薇娜丟給他們一樣。

  伊薇娜堪堪接過后,就聽白維說道。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這是什么?”菲格看著面前一灘仍有活性的爛肉,微微皺起了眉頭,“我們的吞噬者?”

  話音剛落,他麾下的騎士便立刻上前開始檢驗,沒過多久就有了答案。

  “是的,主教大人,這就是我們的吞噬者。”騎士回答道。

  “果然已經追到這里來了。”

  菲格看著面前的場景。

  盡管身為主教的他已經足夠見多識廣,但眼前的畫面仍舊讓他感到些許的不適。

  到處都是殘肢、腐肉。

  地面上是數不清的劃痕,那寬度像是用手指一點點的摳出來,里面還盛著黑紅色的血液,血液上飄浮著無數昆蟲四分五裂的尸體。

  菲格注視著離他最近的一道血池,兩只前來覓食的烏鴉在吃了兩口血池上飄浮的血肉后,突然像是瘋了一樣的互相攻擊起來。

  只用了不到一分鐘,血池上便又多出了兩具四分五裂的爛肉。

  這確實是他們的吞噬者。

  吞噬者是殺不死的,哪怕被碾碎了,就只剩下一點肉沫都能靠著進入其他生命體“活”過來,再次展開對維薩斯力量的“追尋”。

  但問題是,那兩只烏鴉在吃下吞噬者的血肉后并沒有合二為一的去追蹤尸塊,而是開始了廝殺。

  很顯然,這里的慘狀就是無數分裂的吞噬者在經過不斷的內部廝殺后造成的。一群殺不死的怪物,在不斷的被打爛,重塑,接著廝殺,簡直就像是永動機。

  可這并不正常!

  因為這就像是它們將刻在細胞深處里的怨念,由維薩斯改成了它們彼此。

  這怎么可能?

  它們可是諸神的怨念產物,誰能改寫它們的怨念?

  菲格已經有了不太好的預感,要知道他手里最強的牌,除了他自己外就是吞噬者了。

  但是現在吞噬者出了問題。

  看來這個地方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就在這時,一個騎士匆匆走來,表情很是難看。

  “主教大人,我們發現一個……很詭異的狀況。”

  “直接說。”

  “我們發現一串腳印,從這里離開的。”

  “是吞噬者的?”

  “不。”騎士低聲說道,“從腳印的分布來看,是還有理智的……人類。”

  菲格的瞳孔微微一凝。

  人類?!

  從吞噬者的無盡廝殺中離開的……人類?!

  還沒等菲格提出疑問,騎士再次說道。

  “而且根據我們的檢測,他的身上也含有大量的吞噬者氣息。這簡直就像是……他把這里的吞噬者吞噬了。”

  阿貝克一瘸一拐的走著,喘息聲在一點點的加重著。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可能出了問題,但卻不知道具體出在哪里。

  “維薩斯!維薩斯!維薩斯!”

  額頭上的那張嘴在不斷叫嚷著,眼睛右邊的嘴在叫它安靜。

  左邊的嘴一言不發,但卻在突然間張開,嘔出了一個血淋淋的肉塊。

  阿貝克隨手接過了肉塊,用鼻子下的嘴咀嚼著。

  他一邊吃,一邊思索。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啊,這個問題太復雜了。

  但是沒有關系,他不需要考慮那么多。

  只要找到下一個尸塊就可以了。

  他掌心的鼻子已經嗅到了對方的味道。

  快了,就快了。

  想到這,他臉上的六張嘴一同露出了笑容。

  “是的,他們給我開出的條件就是讓我的祖母復活。”伊薇娜低聲說道,“我相信了他們。”

  眼下三人又開始了趕路。

  雖說伊薇娜和維克在昨晚被救下后根本就沒有休息多長時間,但還是被白維催著上路了。

  維克還好,他只要不被當場打死很快就能恢復過來,但伊薇娜就沒有那么好的身體了。白維會的萊茵法術也就只能將她的傷治好,但精力卻是無法立刻恢復的,所以維克直接背著她走,節省了力氣的伊薇娜自然也就能夠更好的回答白維的問題了。

  “聽起來就是很荒謬的事情,但你相信了。”

  伊薇娜沉默了一會,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是的,雖然我知道這可能性真的很低,但我還是……”

  “可伊薇娜小姐的祖母真的活過來了。”維克打斷了伊薇娜的話,對白維說道,“我親眼看到的,就坐在輪椅上!這又是怎么回事?”

  白維從維克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緊張。

  很顯然,對于死而復生這一敏感話題,維克也很在意。

  白維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伊薇娜。

  “你是怎么認為的呢?”他笑著說道,“你覺得那是你的祖母嗎?”

  伊薇娜有些猶豫:“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她各個方面都和我的祖母一樣,包括氣味。”伊薇娜低聲說道,“甚至一些小習慣也是一樣的,除了我和祖母外,按理說沒有人會知道這些,而且……”

  伊薇娜又回想起了昨晚“祖母”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便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表情很是痛苦。

  “我真的……分不清。”

  “嗯,分不清就暫時別分了。”白維能夠看到伊薇娜腦海中的畫面,也知道這對于一個被祖母一手帶大,幾乎沒有離開過深山的小女孩到底有多么大的沖擊力,“能讓你這么痛苦,至少也說明那幫家伙在這方面確實有一手。你剛才說過,他們是讓你分階段把你祖母的肉……我是說,身體分塊送過去嗎?”

  伊薇娜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但還是點了點頭:“是的,他們說是為了完成某種儀式,需要祖母的身體,但又不能一次性就交給他們。”

  “嗯……我就不問你‘你就沒有察覺到這有什么不對嗎’這樣的廢話了。”白維說道,“還是聊點其他的吧,你還有其他的事情瞞著我們的嗎?”

  伊薇娜搖了搖頭:“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伊薇娜說道,“祖母離世的很突然,她還沒來得及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所以我知道的東西其實也不多。”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和你的祖母也為很多獵人指明道路,讓他們到祭祀場里繼承力量。”

  “這有什么問題嗎?”

  “你還記得維克昨天和你提起的老獵人嗎?”

  伊薇娜想了起來。

  昨天見面的時候維克就已經告訴過了自己,他在來這里之前遇到了一個真正的老獵人,那個老獵人告訴祭祀場的傳承早已斷絕,現在的獵人都是由彼此之間血液相傳來繼承的。

  對于這個消息,昨天的伊薇娜還沒怎么在意,畢竟那時的她全身心都放在該如何欺騙維克上,對于這件事情本身并沒有怎么思考,直到現在才回想起來。

  “不可能。”伊薇娜的說法仍舊和昨天一樣,“那個老獵人在騙你。”

  而維克的回答也和昨天一樣:“不可能!萊恩先生是好人!”

  兩人差點又要將昨天的對話重復一次,好在伊薇娜意識到了這點。

  “我并沒有欺騙你們。”伊薇娜認真的說道,“雖然我并沒有正式指引過獵人,但在我很小的時候,看見過祖母的指引。”

  “你的祖母指引過獵人?”

  “當然,而且不止一次。”

  “你確定他們是獵人?”

  “不然還能是什么人呢?只有獵人才會來這里。”伊薇娜說道,“而且他們都和維克一樣。”

  維克有些驚訝:“和我一樣?”

  “是的。”伊薇娜點了點頭,“他們都帶著獵犬。”

  維克怔住了。

  而維克的停頓讓伊薇娜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立刻說道:“我并沒有騙你,我看到過很多次,來到這里的獵人都是自帶獵犬的,我還記得我還給他們的獵犬喂過吃的。”

  “我并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維克下意識的想要撓撓頭,而后發現自己因為背著伊薇娜,根本抽不出雙手,便對伊薇娜說道,“你能幫我撓撓嗎?”

  “……啊?”

  “我抽不開手,腦袋有點癢。”維克說道,“耳朵上面一點,謝謝了。”

  “……哦。”伊薇娜有些無語,她伸出手幫維克撓頭的時候,突然有些幻視。

  仿佛這一刻她又回到了許多年,那時跟在祖母身后的她逗弄著獵人們帶來的獵犬,也是這樣撓著它們的耳朵。

  一時間,伊薇娜又有些傷感了,直到白維再次出聲:“所有的獵人都帶著獵犬?”

  伊薇娜回過神來:“是的。”

  “沒有例外?”

  伊薇娜搖了搖頭:“沒有。”

  “你確定嗎?”

  “當然。”伊薇娜很篤定,“沒有例外。”

  “這樣啊。”白維慢慢悠悠的說著,“也就是說,那些獵人和獵犬都是在你祖母的指引下進入了祭祀場,去獲取獵人的傳承嗎?”

  “是的。”

  “那么之后呢?”

  “之后?”伊薇娜不明白白維的意思,“什么之后?”

  “進入祭祀場的就只有這一條路吧?”

  “當然。”

  “那么得到了傳承后的獵人們回來了嗎?”白維看著伊薇娜的眼睛,“你還記得嗎?”

  伊薇娜下意識的想要回答“當然”,但話到嘴邊卻卡住了。

  因為她竟然找不到這樣的記憶。

  她只記得獵人們進入祭祀場的場景,但卻怎么也想不起獵人們從祭祀場返回的畫面。

  就好像……他們都沒有從里面回來一樣。

  仿佛這一條路是單向的。

  就在這時,白維突然抬起了頭:“到了。”

  維克和伊薇娜都看向了前方,一座新的神殿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信任之殿。”伊薇娜輕輕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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