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后,德拉小鎮的另一頭。
“我說……我已經全部都告訴你了。”艾德溫看著不遠處紅發女巫,有些無奈的說道,“你還不能放開我嗎?至少把我的手恢復正常吧,你可以放心,以你的實力,我根本威脅不到你。”
眼下艾德溫的手腳都被折斷,整個人就像是人彘一樣動彈不得。
而將他變成這樣的自然就是眼前的紅發女巫,此刻對方正一手拿著法杖,一手托著下巴,那雙動人的黑眸像是在注視,又像是在沉思。
“不,你還沒有說出最關鍵的信息。”赫薇妮亞說道,“那個禁忌的知識。”
“我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艾德溫說道,“即便是你也無法承受那個知識的代價,在你知道的那一瞬間,諸神的目光就會落在你的身上。”
知曉信息的瞬間就會被諸神注視……
赫薇妮亞覺得這個說法頗為耳熟,于是她不動聲色的問道:“你至少要告訴我是關于什么的。”
“呵呵,好吧。”艾德溫看著赫薇妮亞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維薩斯。”
赫薇妮亞的瞳孔微微一凝。
果然如此。
艾德溫捕捉到了赫薇妮亞的表情變化,而后露出了“我早就猜到你會有這種反應”的表情,繼續說著:“看來你知道維薩斯……啊,好像說了一句廢話,畢竟你這種實力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維薩斯。但你也只是知道而已,而我不同,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赫薇妮亞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肋下的骨頭,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話。
艾德溫顯然不知道赫薇妮亞的在想些什么,繼續說著:“這是一個足以顛覆世界的信息,光是存在于某人的思維中都不被允許。”
“但你知道。”赫薇妮亞看著艾德溫,“而且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我自然用了些小手段。”艾德溫下意識的想要指一指自己的腦袋,但他的手已經被赫薇妮亞折斷了,稍微動一下就疼得呲牙咧嘴的,“我將這道知識藏在了我的夢境中。”
“夢境里?”
“是的,你剛剛也看到了,我來自永魘神教,夢境就是我們的魔法。”
“所以你就是在夢中進行的研究?”
“沒有那么簡單。”艾德溫說道,“夢境是永魘之主的權柄,所以尋常永魘使徒的入夢,入的是永魘之主的夢境,而永魘之主依靠夢境監視著所有的使徒。但我不同,我創造了一個不被監控的夢境,獨屬于我自己的空間,并在那里進行了研究,知道了那道知識。然后我又把那道知識留在了夢境中,以確保在現實中不受神的注視。”
赫薇妮亞挑了挑眉毛:“也就是說,你現在也不知道那道知識是什么?”
“可以這么說,只有我重返夢境才行。”艾德溫說道,“但即便重返了夢境,我也不會把那道知識帶出來,我只會在夢中計劃好一切,而后放在現實中實施,我也就是這樣從永魘中逃出來的。”
“那么接下來呢?”赫薇妮亞又問道,“如果你永遠無法將那道知識拿到現實中,那不是一切都沒有意義?”
“我可沒有說永遠。”艾德溫笑著說道,“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將那條信息帶到現實中做的準備。”
“你能屏蔽掉諸神的視野?”
“可以。”
“怎么做?”
“維薩斯的尸塊。”
赫薇妮亞輕敲法杖的手指停了下來:“維薩斯的尸塊?”
“是的,維薩斯的尸塊。”艾德溫說道,“諸神不受凡人影響,而維薩斯不受諸神影響,如果以維薩斯的尸塊為媒介構筑法陣,完全可以在現實世界里制造出一個屏蔽諸神視野的空間,這也是為什么我會來這里。”
赫薇妮亞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難道這里有維薩斯的尸塊?在誰的手里?”
艾德溫搖了搖頭:“具體在誰手里我不知道,但我來之前知道了契約之地召集八大教會的事情,八大教會的手里肯定有尸塊,我只要找到一份就可以了。”
話說到這里,赫薇妮亞算是明白。
如果艾德溫沒有說謊的話,那么這家伙應該是個全身心都投入到禁忌研究中的老古板,對現實世界并沒有太多的關注,要不然他沒道理不知道赫薇妮亞是誰,畢竟赫薇妮亞已經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七音奏者了。在外界的認知中,是赫薇妮亞拿走了圣音的那份尸塊。
當然這里所說的外界指的也是各大教會的高層,屬于絕密信息,那么艾德溫不知道確實是有可能的。
當然也不能排除艾德溫是在撒謊,不過那條禁忌的信息應該是真的,畢竟赫薇妮亞是在白維那里聽說過的,而白維不愿意告訴她的理由也和艾德溫一樣,再加上永魘使徒對艾德溫的追殺也確實不像是在做戲。
如果這都是在做戲給她看的話,豈不是在表明艾德溫既知道那條禁忌信息,又知道她的位置。
要真是這樣,赫薇妮亞就只能想到一種可能。
那就是艾德溫……就是白維本人,白維轉了一圈過來逗她。
但真有這種可能嗎?白維有那么無聊?
赫薇妮亞回憶了一下白維的惡劣性格,而后發現還真的有可能……才怪。
發現自己的思維有些跑偏,赫薇妮亞立刻深吸了一口氣,將腦海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甩了出去,平復了心情后才再次看向艾德溫:“就算找到了你又能怎么樣呢?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從各大教會的高層手里搶尸塊?”
“這位小姐,你未免有些過于謙虛了,什么叫連你都打不過啊。”艾德溫笑著說道,“就憑你剛才所展現出來的實力,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能夠成為你的對手,我在你的面前都是沒有多少反抗能力的。”
“沒有多少?”赫薇妮亞挑了挑眉毛,“看來并不是完全沒有。”
“是的,我確實不擅長戰斗,但既然敢孤身前來,自然是有些底氣的。”艾德溫說道,“那條禁忌的信息就是我的底氣,我將那條信息做成了數塊夢境碎片,就和先前來追我的那幾個我教使徒的差不多,我可以將信息投到他們的腦袋里,他們就會瞬間知道真相。”
“然后呢?知道了真相就會幫你?”
“不,知道了真相就會死……立刻被神所抹殺。”
赫薇妮亞的瞳孔微微一凝。
“這是絕對的禁忌,哪怕是最忠實的信徒也無法避免。”艾德溫笑著說道,“這就是我的殺手锏,只要有這個在,不管對方到底是誰,擁有多么強大的力量,我都有殺死對方的資本。我甚至可以將夢境碎片埋在對方的思維里,但不立刻引爆,以此來讓對方妥協。所以我并不是如你所見的那般無力,這位小姐。”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并不是,我剛才說的那些手法對你沒有效果,因為你已經把我打殘了,并且還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全部。以你的實力,只要你有了防范,我就很難得手。”艾德溫很是“老實”的說道。
“這樣啊,但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有多少真話呢?”赫薇妮亞說道,“保險起見,我直接把你殺掉不是更好嗎?”
“我覺得你不會殺我。”
“為什么?”
“因為這會讓你錯過知道世界真相的機會。”艾德溫目光灼灼的看著赫薇妮亞,像是個學瘋子,“你不想知道維薩斯是如何誕生的嗎?不想知道維薩斯的力量從何而來嗎?你不想成為……下一個維薩斯嗎?”
……下一個維薩斯?
即便心里早有準備,但當艾德溫真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赫薇妮亞還是感到了驚訝。
這個家伙到底研究到了什么?
沉默片刻后,赫薇妮亞露出了笑容:“看來這是你的另外一個手段,一根蘿卜一根大棒。特別是對于那些擁有過維薩斯尸塊,知曉了維薩斯力量的人而言,這確實很有誘惑力。所以你也是因此想要說服我來幫你嗎?”
“確實如此,這位小姐,你真的很聰明。”艾德溫笑著說道,“聰明而又強大,我甚至覺得就算不用力量作為籌碼,光是那道足以顛覆世界的禁忌知識,就足以說服你來幫我了。啊,這并不是我在自傲,只是我在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和我是一類人。”
“哪類人?”
艾德溫一字一頓的說道:“想要顛覆世界的人。”
聽到這句話后,赫薇妮亞沉默了足足一分鐘,而后抬起了法杖,手指輕點。
一陣悅耳的旋律后,艾德溫那被折斷的四肢瞬間恢復如初。
艾德溫再次露出了笑容:“看來我們達成了妥協。”
“為什么不呢?”赫薇妮亞的嘴角也微微掀起,“如果你真是為了顛覆世界的話,我愿意幫你。”
……才怪。
赫薇妮亞不得不承認,艾德溫看人確實很準,如果是以前的她,說不定還真會同意的。
但以前的她已經死了,而現在的她嘛……
赫薇妮亞一邊輕撫著肋下那根并不屬于自己的骨頭,一邊微笑著看著因為找到同好而興奮異常的艾德溫。
她答應與艾德溫合作就只有一個原因。
艾德溫是個比她更出色的魚餌,用這個魚餌可以引來更多的魚。
然后她再把那些魚全殺了。
無人區邊境的另一個小鎮。
小鎮看起來平平無奇,連名字都沒有,但它卻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八大教會外最龐大的組織——黑商的總部。
花了數天的時間,萊爾終于趕到了這里。
在看到小鎮輪廓的那一刻,他的內心一陣澎湃。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座無名小鎮,上一次來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小小的銅商,因為某些事情而到處求人,雖然最終把事情辦成了,但那時的哈巴狗姿態仍舊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底。
那時他就發誓,就算要做狗,也要做最狠的,最有出息的狗!
就比如現在,他成了維薩斯的狗,然后短短幾天就從一個差點被人打死的銅商快要成為金商。
不過就算是金商,和維薩斯的狗……呸呸呸,維薩斯大人最忠臣的仆從比起來,也算不得什么。
總不能老想著自己是狗嘛,而且維薩斯大人為什么不找別人,就找自己呢?這肯定是因為他也有某種常人所沒有的特質嘛。
這樣看來,只要自己老老實實,安安穩穩的幫助維薩斯大人重返世界,豈不是保底教皇?
到了那個時候……
萊爾下意識的往無人區的某個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像是想到了未來的美好生活一樣,情不自禁的輕哼出聲。
“我發現你很喜歡幻想啊。”
白維低沉的聲音在萊爾的腦海中響起,嚇得他差點從馬上摔了下來。
“維,維薩斯大人,你醒來了啊。”萊爾有些結巴的說道,“我已經到地方了,那么下一步……”
“按照我先前說的就是了。”白維淡淡的說道,“還要讓我再重復一次?”
“啊不不不,我記得的,記得的!”萊爾連連點頭,“借著需要更多契約之種的名義,打探出黑商與契約之地的交易,以及八大教會召開集會的地點。”
白維“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么。
他在萊爾這里的設定和當初在赫薇妮亞那里時差不多,就是力量不足偶爾需要休息,一休息就是大白天。
當然白維并不是在休息,而是在三開。
在契約之地下的殘軀,一直使用的那具身體和萊爾的身體間三線操作。
不過契約之地下的殘軀操作空間并不大,畢竟那條麻煩的大蛇還在那里鎮著。
而一直用的那具身體也被他帶到無人區旁邊,那可是他最重要的輸出手段。
最后才是萊爾。
不得不說萊爾是他有史以來最為省心的一個合作伙伴,對他的話深信不疑,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讓往東走絕對不往西靠。
而且人品極為純粹,沒有那么多彎彎道道,就是那種路邊的一條野狗都要被他狠狠踹死然后拿狗肉去賣錢的惡人。
一切都向錢和地位看,絕無二心,宛如一根被污水泡漲了的木柴。
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白維也不會找上他了。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萊爾的視線總是時不時的往無人區里瞥,但他什么都沒有說,就只是靜靜的等待著。
而后,他們進入了無名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