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影老師嗎?我這邊是虎豹國家公園,有一件事想請您幫忙,不知道您那邊能不能擠出點時間來。”
陳影眉頭微皺,看著近在咫尺的安檢口,往旁邊退開兩步。
“我現在馬上要過安檢了,你那邊什么情況能先說說嗎?”
“一頭亞成年東北虎和一頭成年虎打架。亞成年虎受到重傷。左眼需要緊急手術,右側腿骨和椎骨都有明顯骨折,最重要的是它的頸椎可能被成年虎咬壞了。”
三張照片和二十秒視頻緊跟著發到陳影手機上。
他看了一眼,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這頭亞成年虎看上去命懸一線。
“我能幫你們什么忙?”
“我們想請陳老師幫忙安撫受傷后因恐懼無法安靜下來的亞成年虎,它現在的狀態,我們不敢用大劑量的鎮定類藥品。另外還想請陳影老師判斷下它的骨傷程度。”
陳影想了下,同意了請求。
“那我們馬上派車過來……”
“不用,我這邊在機場,你們過來會耽擱太多時間。我打車過去就行,給我個地址。”
對方忙不迭的感謝,發來了定位后,還發了五百塊的紅包,說是給他的車費。
等陳影趕到繁育救助中心,門口已經有工作人員在等待。
沒有耽擱時間,陳影換了衣服直接進入手術室。
“現在情況很不好,中心的醫療組還在盡力搶救,但……”
“之前做的檢查結果呢,給我看看。”
陳影沒有問既然覺得不行了,為啥要讓自己過來。
來都來了,就做點自己能做的,無愧于心就好。
拿著檢查結果看了一遍,又看了拍攝的骨科片子。
只能說這個小家伙運氣還不錯,頸椎第三椎節錯位,斜方肌貫穿傷,肩骨骨裂,腰椎第四椎體Ⅱ度滑脫,尾椎斷裂。
因為平時長得還挺結實,扭打中胸椎和主要臟器沒有受到太大傷害。
園方為了防止它掙扎,給它使用了小劑量的鎮靜劑,可疼痛還是讓這頭亞成年虎時不時的掙扎幾下。
陳影進入手術室,眼科手術已經完成,它的右眼球被摘除,以后可能只能植入人工眼球了。
靠近這頭慘兮兮的大虎,對方似乎感受到了人類的靠近,肌體緊繃,又想要動彈。
陳影把手掌放到它嘴角邊揉了揉,又放到它鼻子前面讓它熟悉自己的氣味。
“別怕小家伙,我來幫你了。”
對于骨科的治療,陳影現在叫一個得心應手。
直接從尾椎開始,整個手法復原的時間遠遠超出手術室外醫療組眾人的預期。
不是長,是短。
也沒見他怎么做,似乎就是順著老虎的骨頭擼了一遍,轉頭就告訴他們骨頭已經復位了。
這,也太兒戲了吧?
有幾個年輕點的醫生不高興的小聲嘀咕,但旁邊兩個骨科專家卻長吐了一口氣。
“之前就聽說陳影醫生的骨科那叫一絕,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這一手技術,全國骨科年輕一代里面至少能進入前三了吧。”
“差不多,但他不是臨床醫學生,他學獸醫的,雖然拜師了骨科大家,但還是沒有資格進行人類臨床。”
“切,那些家伙……”
白頭發的老醫生表情不悅的在嘴里嘟囔了兩句,除了他自己和他身邊緊挨著的那位,其他人都沒聽到他在說什么。
站在后面的幾個年輕人,特別是剛才質疑陳影的那幾個,臉色漲紅。
不過他們還是懷疑陳影的治療,畢竟對他們來說,什么手感,都不如儀器的確定來得嚴謹。
“麻煩進來一位老師,幫我固定一下虎頭。”
站在最靠近門邊的中年醫生一直沒有說話,但在陳影提出請求的第一時間,他第一個推門進去。
其他人只能遺憾的留在原地繼續隔著玻璃窗觀看。
“老師,麻煩幫忙把它的頭這樣固定好,要穩,等會兒我可能會用點力,你要扶住它的頭,不能讓它掉下去。”
這話聽著有點恐怖了。
又不是斷頭術,還得讓頭不掉落。
陳影好像沒反應過來自己話里的歧義,他正專心的感受指尖傳來的,關于老虎頸椎的回應。
因為老虎脖子被咬傷,在復位的時候,肯定會加重疼痛,陳影讓老師穿上了特制的防護衣,主要是防護手臂被老虎咬中。
在眾人緊張又期待的目光中,陳影活動了下肩骨,調整了自己的站位,給扶住老虎頭部的老師一個信號,下手開始復位。
別問為啥不讓兩個人過來抬虎頭,陳影要的是穩定,兩個人根本無法完全一致的達到相同程度的穩定狀態,萬一出點事,一人扶著,另一人直接松手,那才叫要命。
一個半小時后,痛苦減輕了很多的受傷虎被送往特殊觀察室,這里有六位醫護和飼養員二十四小時輪班照顧它。
回到醫生辦公室,幫忙扶虎頭的那位突然“哦”了一聲。
“陳醫生還沒看過今天送回來的那頭殘疾幼虎的檢查結果吧?”
他操作電腦,點開一個頁面,讓陳影坐到他位置上查看,“全部的檢查結果還沒出來,但現在拍片的結果出來了,陳影醫生你看看。”
另外兩位請過來的骨科醫生也湊了過來。
他倆本來就是沖著小虎來的,檢查治療受傷亞成體虎只是個意外。
見大家擠到一起不方便看,另一位醫生機靈的打開了投影,把結果投到大屏幕上。
骨科檢查的結果和陳影判斷得差不多,但有一些也超出了他的預料。
首先,這頭虎的年紀不是他以為的今年剛生小虎崽,而是一頭已經十月齡的大虎崽了。
它之所以這么小,還是跟它發育不良有關系。
這種先天不良的虎崽,照常理是不會被母虎撫養長大的。
從這點來看,那頭第一次當媽媽的雌虎,真的是少有的母愛壓過本性的典型。
之前陳影就懷疑這頭小虎是髖關節出現問題,但從檢查結果上看,髖關節的確如他所料,但支配雙后肢的神經也出現了病變。
而這種病變的治療,目前在國內動物界還沒有很好的治療方式。
畢竟它這不是單純的神經受損,而是在胚胎發育期就出現了問題。
兩位骨科專家跟陳影聊了一會兒,站在他們的角度,這頭幼虎的情況很難用單純的手術來解決,基本上它這一輩子都無法像其他虎一樣站立行走了。
陳影覺得有點頭痛。
只是髖關節的治療應該還能想點辦法,可神經發育這個問題,別說他了,就是最頂尖的專家也不敢說一定就能治好。
“不好意思,我能問一下,這個病案可以發給國外的同行請教嗎?”
“當然可以。”之前那位中年醫生立即回答,“其實檢查結果出來之后,我們就通過合作單位,把這份病案發給了幾位專門研究相關病癥的專家,但是目前還沒收到回復。”
陳影點頭,沒有繼續問。
他拿出手機點開郵箱,把中心整理好的關于幼虎的病例報告發給了埃弗里特教授。
雖然教授是研究西非獅的,但他也不只研究西非獅,再說了,大佬的朋友也是大佬,他還能幫忙尋求其他專家的幫忙。
因為兩頭老虎的問題,陳影退掉了機票,損失由中心這邊承擔。
他的臨時宿舍安排在醫療區職工樓。
一套三室的公寓,客廳衛生間公用。另外兩間房住的就是來支援的那兩位骨科專家。
回到公寓,三人在客廳里繼續探討兩頭老虎后續的治療方案,順便也延伸到人體的治療上。
越是交談,兩位骨科臨床的專家越是遺憾。
“小陳啊,你說你當初怎么就不肯報醫學院呢。”
陳影笑而不答,獸醫也是醫學生啊,只不過服務對象不一樣而已。
獸比人容易接觸多了,還不會有醫鬧!
兩位醫生的年紀要大一點,討論了一會兒之后,他倆回去自己的房間休息,等待晚餐。
陳影也回去了房間,但他沒有著急休息,而是拿出平板繼續看幼虎的檢查報告。
跟他對接的那個醫生助理很認真,每出來一張檢查單,就會更新一下報告。
“這個問題還是太嚴重了點。”捏了捏后脖頸,陳影覺得先去騷擾下自己老師比較合適。
“……報告我看完了,你怎么打算的?”
“我當然想要把幼虎接到我身邊來持續治療和觀察。根據我初步制定的治療方案,第一階段至少三個月,需要針對它的體質進行經脈和骨頭的刺激生長。第二階段是解決髖關節的發育問題。有三個月時間,定做設備應該沒問題。”
接下來的神經方面的治療,他還只有個初步想法,還需要和老師以及埃弗里特教授一起商討可行性。
雖然得益于已經擺爛的系統所賜,陳影的醫術在同輩人中是最厲害的,但很多時候,經驗也有加成。
現在的他,還不太敢認為自己能拳打恩師,腳踩埃弗里特教授。
但是他自我感覺再多干兩年,到三十歲時,他的醫術應該不會弱于恩師。
白教授沉吟良久,提出了個大概率可行的方案。
“手續上是沒問題的,我親自出面就行。唯一的問題是,東北虎能不能適應西南的氣候,如果不能,這個方案還得進行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