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相公提點。”
申相公感謝一聲,說道:“其實于公于私,對于官家和太子殿下所做之事,我都是支持的。只是太子殿下之前……太子殿下有些太急了,恐非好事。”
他說的于公,是清量田畝確實對朝廷有益處。
而私,指的就是齊衡了。
齊衡是他女婿,如今得太子殿下重用,更是讓齊衡跟在余相公身邊學習。
清查田畝雖然是官家下的旨,但是追根溯源,還是和趙興有關。
所以于私他也不能阻止,否則就會影響女婿的前途。
他只是覺得趙興有些太急了,清量田畝之事尚未結束,又弄出一個什么青苗法來。
而且趙興之前對付周宜中的手段,讓他多少有些抵觸。
韓章從申相公話里聽出了味來,笑道:“伯明暫同清查田畝,又覺得太子殿下的手段有些下三濫,對吧?”
“大相公,你…”
申相公震驚的看著韓章,他確實是這個想法,但是這種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韓章竟然直接給說了出來。
“呵呵,這里只有我們兩人,沒必要遮遮掩掩。”韓章笑了笑,不在意道:“老夫和你的想法相反,特殊時期當用特殊手段。官家當年推行新政的時候,手段倒是很溫和,結果呢?太子殿下所用手段雖然有些不太好,但是如今朝中反對清查田畝的聲音幾乎沒有了,目的不是達到了么?”
周宜中死了,缺乏一個領頭人,加上許多官員對趙興的時段心有余悸,一時間朝中幾乎沒有反對清量田畝的聲音了。
韓章這個人,有時候更看重結果,過程如何他其實并不是很在意。
原劇中,他同意趙宗全追封生父,配合顧廷燁從太后那騙玉璽,就是因為他清楚,只要太后繼續垂簾聽政,趙宗全和太后之間的爭斗就不會平息。
為了朝廷穩定,必須得讓趙宗全快點勝出。
雖然他所做之事,和禮法相悖,但是為了朝廷的穩定他還是做了。
韓章心懷天下,一心為國,凡事他都會從國家角度去看待,至于手段是否光明,他并不在意。
“可是太子殿下乃是儲君,用這種手段,總歸有些不好。”申相公反駁道。
“伯明,你是謙謙君子,知禮守禮,然而治理天下一味的堂堂正正是沒有用的。只要目的是為了大宋好,最終能夠達成,何必去在意過程?”韓章說道。
“大相公所言,我難以茍同。我就不打擾大相公了,先告辭了!”申相公起身道。
申相公為人既不迂腐,卻又十分迂腐。
他認為清查田畝于國有利,包括之前的新政有一部分他都是支持的。
他并不像一些文人那樣迂腐,覺得祖宗之法不可變。
但是正如韓章所言,他是個謙謙君子。
他支持歸支持,但是覺得為君者當堂堂正正,很反感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做法。
“老夫送送伯明。”
韓章起身將申相公送到門外,提醒道:“伯明,你這次過來找老夫,其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受到那些人影響了。”
申相公聞言一怔,沉吟片刻,躬身道:“多謝大相公!”
以他的性子,雖然對趙興所用手段頗有微詞,卻不會去管,更不太可能來找韓章說這些事。
可是他偏偏就是來了。
韓章沒說他還沒有感覺,經過韓章一提醒,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受到那些人的影響了。
“好漂亮的虎皮,竟然沒有絲毫損傷。”
張桂芬撫摸著泡制好的虎皮,驚訝不已。
虎皮在這個時代只能說還算珍貴,并不算少見。
這個時代老虎有些泛濫,時常有老虎被獵殺。
但是以老虎的速度,想一箭射殺非常難。
市面上大多數的虎皮都有不小的殘缺,都是打殺老虎時造成的。
顧廷燁獻的老虎,射中頭顱,虎身上沒有絲毫破損,可謂是精品中的精品,十分難得。
“這可是仲懷打到專門獻給孤的,這張虎皮你回頭送給岳母,馬上天氣冷了,這玩意蓋著暖和的很。”趙興笑道。
“多謝殿下。”張桂芬高興道。
一張虎皮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趙興有這個心意。
“和孤客氣什么。”趙興擺手道:“對了,黎良娣最近老實么?”
“那日臣妾說過以后,每天除了來給臣妾請安,幾乎沒出過院門,老實著呢。”張桂芬笑道。
“那還不是你耍了心眼,她天天忙著抄寫佛經,哪有功夫出門。”
說起這事趙興就有些想笑,沒想到張桂芬還有這種惡趣味。
“臣妾最煩無事生非的了,將來殿下妃嬪越來越多,現在不好好立立規矩,將來有的麻煩呢。”張桂芬說著看向趙興笑道:“殿下莫非心疼了?”
“孤早就說過了,后宮之事你說了算。”趙興搖了搖頭道:“孤就是有些好奇,你以前管理妃嬪有些懶散,莫非是母后教你的?”
張桂芬性格爽朗中帶著一絲孤傲,成為太子妃后,對于東宮后宮的大小事物雖然在管,卻不是很上心。
妃嬪們犯一些小錯,她也幾乎不會理會。
但是這次她不僅霸氣告誡了一番,還假借抄佛經送皇后做壽禮之名,把黎良娣給整治了一番。
“臣妾哪里懶散了,臣妾只是覺著殿下妃嬪不多,大家和和氣氣的過日子挺好,臣妾也不是善妒之人。”
張桂芬反駁了一下,接著說道:“不過母后確實教了臣妾不少,母后說如今東宮妃嬪不多,必須得把規矩立好,否則將來人越來越多,就不好管了。臣妾覺得母后說的有理,正好黎良娣鬧事,正好借這個機會給她們立立規矩。”
“嗯,無規矩不成方圓,只要她們犯錯,該怎么樣怎么樣,哪怕是嫣然她們也是一樣,不要顧忌孤。”趙興說道。
他寵愛明蘭她們不假,但是規矩就是規矩。
恪守規矩對誰都好,要是像盛纮那樣亂了規矩,才會鬧的家宅不寧。
“殿下放心吧,臣妾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可不會管是不是殿下的心尖,只要犯了規矩,都不會留情的。”張桂芬笑道。
話是這么說,但若是余嫣然她們幾人真持寵而嬌,她處理起來,多少也有些顧忌的。
好在余嫣然她們很是本分,倒是很省心。
趙興聞言攬著張桂芬的腰,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就是孤的心尖。”
張桂芬紅著臉推開趙興,嬌嗔道:“殿下嘴跟抹了蜜似的,就會哄臣妾開心,不過殿下說再多甜言蜜語,也休想臣妾答應殿下的壞心思。”
“孤哪有什么壞心思,你竟然冤枉孤,得補償補償孤才行。”趙興說道。
“殿下,臣妾跟你說個正事。”張桂芬擔心趙興又說出什么讓人面紅耳赤的要求,連忙轉移話題。
“什么事?”趙興疑惑道。
“如今已經九月初了,再有兩個月左右西夏長公主就該入宮了。如今東宮后宮的院子,大些的都有人住了,西夏長公主身份尊貴,又是側妃,臣妾想著讓人把西邊空置的兩個院子打通,給西夏長公主居住。”張桂芬說道。
其實東宮是沒有側妃這種編制的。
太子妃是正一品,再往下就是正三品的良娣,然后是正四品的良媛。
東宮后宮的院子,也是按照太子妃嬪的等級修建的,不同品級住不同的院子。
西夏長公主因為身份的原因,官家冊封其為太子側妃正二品。
品級上僅次于太子妃,但是因為原本沒有這個編制,自然沒有相應的院子。
而良娣只有兩個名額已經滿了,總不能讓她們搬走把院子騰出來。
良媛倒是還有空缺,卻不符合西夏長公主的身份。
趙興聞言沉吟道:“讓她住東邊的院子,雙蘭閣邊上不是有幾個院子空著么,讓人打通好好修繕一下,給她居住。”
趙興覺得以西夏長公主之前對他的印象,等人來了想從她口中套出什么來怕是不容易。
不過沒關系,他可以讓明蘭去。
以明蘭的聰慧,又是鄰居,平常串個門聊聊,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就云初那涉世不深的性子,明蘭怕是能把她知道的消息都給套出來。
“嗯。”張桂芬也知道趙興的一些打算,聞言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覺得云初性子簡單,趙興這樣算計,她有些不忍心。
不過她還是知道輕重的,即便不忍心,也沒有說出來。
九月中旬,開封府各縣完成了秋收。
不管是佃戶,還是家中有田的百姓,此時都洋溢著豐收的喜悅。
顆粒歸倉后,百姓便開始犁田施肥,為接下來種植冬麥做準備。
這個時候那些租種官府田地的百姓,就遇到了麻煩。
他們缺少農具,雖說他們剛剛豐收,手里有糧,但是這個時候正是糧價最低的時候,百姓有些舍不得賣。
即便賣了,普通農具還好,牛卻買不起。
就在這些百姓苦惱著要不賣糧買農具的時候,官府派出衙役下鄉,四處宣傳一個消息。
百姓有田地者,若是缺錢買農具種子,可以去官府借錢,通過審核后就能拿到錢,利息只有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