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趙興便換了衣裳,前往了開封府衙。
余嫣然和盛淑蘭兩人一時有些尷尬。
“姐姐,早上天氣還涼爽,要不咱們去花園走走?”余嫣然說道。
“你比…比我先入宮,應該我喚你姐姐才是。”盛淑蘭有些緊張道。
“明蘭沒和你說么,我和她是閨中好友。咱們如今都尚未入冊,伱比我大,喚聲姐姐也是應當的。”余嫣然笑道。
“明蘭妹妹沒和我說這些。”盛淑蘭搖頭道。
“下次見了她,我一定要好好說說她。”余嫣然拉著盛淑蘭往外走,說道:“姐姐不用如此拘謹,太子殿下也不喜歡這樣。”
盛淑蘭就這么被余嫣然拉著前往了花園,兩人的丫鬟跟在后面。
“我看姐姐身邊的丫鬟都是東宮的宮女,姐姐來的時候沒帶丫鬟來么?”余嫣然問道。
“殿下派去的人說了可以帶貼身丫鬟來,但是我嫁過人,所以就沒帶。”盛淑蘭有些尷尬道。
雖然女子和離再嫁不算什么,但是本身會覺得低人一等。
余嫣然聞言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盛淑蘭的意思,歉意的笑了笑,沒有再談論這個話題,而是給盛淑蘭介紹著東宮花園的景色。
雖然此時已經入秋,但是東宮花園,種植著天下奇卉,四季皆有花開,景色優美。
逛了一會,兩人初識的生分也消散了許多,變的融洽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宮女匆匆跑了過來,行禮道:“見過兩位貴人,馮嬤嬤說皇后娘娘派了兩個嬤嬤過來教導貴人規矩,讓兩位貴人去淑寧殿學規矩。”
曹皇后派嬤嬤前去東宮教導余嫣然她們規矩的事情趙興也聽說了。
并沒有太過在意。
古代禮教森嚴,不管是皇帝的嬪妃,還是太子的妃嬪,在冊封侍奉前,都要由宮里專門負責教導禮儀規矩的嬤嬤教導。
余嫣然之前沒有得嬤嬤教導,只是因為距離他娶妻尚早,余嫣然得不到冊封,名義上只是一個宮女罷了。
如今趙興婚期只剩半年左右,此時曹皇后派嬤嬤來教導規矩,也正常。
然而等趙興快到中午時回到東宮,派人過去請余嫣然她們過來陪他用膳的時候,卻被告知兩人正在學規矩,不能過來用飯。
“孤倒是要看看,哪有學規矩不給吃飯的道理!”趙興聞言直接怒了,起身往外走去。
如今雖然已經入秋,天氣涼爽了許多,不似之前那般炎熱。
但是中午的時候,還是比較熱的,學了一上午,中午不給休息就算了,飯都不給吃,簡直豈有此理。
趙興之前也聽過一些傳聞,說是宮里的一些老嬤嬤老太監,喜歡欺壓一些剛入宮的妃嬪。
宮里的事他如今還管不了,但是在他的東宮耍這種威風,他決不能容忍。
趙興一路來到淑寧殿外,就聽到殿內傳來一個聲音。
“叩首禮可是重禮,每當朝廷舉行什么大的儀式,都要行扣手禮。兩位貴人若是禮儀不規范,折損的可是皇家顏面。奴婢也會擔上教導不利的責任,還請兩位貴人多多擔待。”
“盛貴人又錯了,叩首后腰背要直,落手時就要保留足夠的間距才行。伸手…”
趙興走進殿內,就看到余嫣然趴伏在地,盛淑蘭則是跪立著,伸出手掌,一個老嬤嬤站在她面前,舉起戒尺做勢要打。
“住手!”
“拜見太子殿下!”
殿內的宮女,和兩個老嬤嬤連忙躬身行禮。
余嫣然和盛淑蘭聞言連忙起身福了福。
趙興面無表情的來到盛淑蘭跟前,伸出來拉過她左手。
盛淑蘭疼的本能的縮了縮,卻不敢躲避。
趙興抬起盛淑蘭的手,看到她手掌紅腫,手指都在微微顫抖,柔聲道:“疼么?”
“奴婢不疼。”盛淑蘭搖了搖頭。
“不是說了么,自稱臣妾。”趙興說道:“都腫成這樣了還不疼。”
說完來到余嫣然面前,說道:“手給孤看看。”
“殿下…”
余嫣然想要說些什么,但是看到趙興不容置疑的眼神,還是伸出了左手。
她的手掌也有些微腫,不過比盛淑蘭的要輕些。
趙興看向一旁的兩個嬤嬤,冷聲道:“你們打的?”
“殿下,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交代兩位貴人規矩的,戒尺…”
拿著戒尺的嬤嬤剛想解釋,趙興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孤問你是不是你打的?”
“是,可是…”
那個嬤嬤還想說什么,趙興冷笑道:“好,孤這個人很講道理,你打了她們多少下,孤只打你們雙倍。”
“殿下!”
兩個嬤嬤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說道:“奴婢都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戒尺也是皇后娘娘賜予的,代表著皇后娘娘。”
“你們這是在威脅孤了?”趙興冷冷道。
“奴婢不敢!”
“哼!”
趙興冷聲道:“你們要是教別的,她們挨了處罰孤就不說什么了。她們又不是太子妃,只是普通妃嬪罷了,這輩子能用的上叩首禮?”
所謂叩首禮,直白點說就是磕頭。
宋朝不興跪禮,尋常人只有在祭拜祖宗,父母長輩去世才需要用到叩首禮。
官員也就皇帝駕崩,新君登基,冊封太子,祭天的時候才能用上。
到了女子,能用到的就更少了。
要是太子妃可能還用的到,其余妃嬪根本用不上。
妃嬪說到底只是妾罷了,正式場合連出席的資格都沒有。
她們教著一個無用的禮儀,動輒就要打手板處罰,實則就是在故意刁難。
“這…”
兩個老嬤嬤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她們確實是在故意刁難,其實所謂的教規矩,最主要的不是教禮儀,只是讓她們懂規矩。
就像一些婆婆喜歡讓新媳婦站規矩,目的就是刁難打壓,讓新媳婦老實些。
就禮儀那個東西,只要步奏不錯,基本上都無傷大雅的。
也沒人會錙銖必較的去扣細節。
“來人,拖下去!”趙興冷冷道。
“殿下!”余嫣然連忙跪了下來,說道:“是臣妾愚笨,不怪兩位嬤嬤。”
盛淑蘭雖然不明白余嫣然為何為她們求情,見狀也跟著跪了下來,幫兩人求情。
“殿下!”
就在這時,馮嬤嬤聞訊匆匆趕來,急道:“殿下,她們畢竟是皇后娘娘派來的人,代表著皇后娘娘的顏面,打不得啊。”
“呼…”
趙興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他也知道自己剛剛有些沖動了。
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
若是打了曹皇后派來的人,就是不孝之舉。
“滾!”趙興冷冷道。
兩個老嬤嬤連忙爬起來行禮退了出去。
“跪著做什么,還不起來。”
趙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余嫣然和盛淑蘭一眼,來到上首坐了下來。
兩人在丫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退到一旁低頭站著。
趙興看向馮嬤嬤,說道:“馮嬤嬤,你伺候孤多少年了?”
“自從殿下單獨居住開始,奴婢就開始伺候殿下了,算起來已經快十年了。”馮嬤嬤說道。
“孤身邊有個風吹草動,你就會稟報母后,孤知道你也沒辦法,從未怪過你。可是你就看著她們這樣刁難她倆?在東宮胡來?”趙興冷聲道。
馮嬤嬤沉默一會,說道:“奴婢年事已高,求殿下恩準奴婢回鄉。”
“怎么孤說你兩句,就要撂攤子走了?”趙興說道:“你伺候孤多年,孤對你很是敬重。母后能派你來東宮,也是對你的信任,那兩人雖然是母后派來的,卻仗著母后的信任,肆意妄為。”
“孤剛剛那番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辜負孤和母后的信任了,明白么?”
趙興很清楚,他剛剛趕走那兩個教養嬤嬤,并不算什么。
曹皇后知道,也不會因此生氣,反而會處罰那兩個嬤嬤。
但是馮嬤嬤不同,她跟隨曹皇后多年,是曹皇后的心腹。
若是趕走她,曹皇后肯定會心有芥蒂。
“奴婢明白了。”馮嬤嬤說道。
“行了,你下去忙吧。”趙興擺手道。
馮嬤嬤行禮退了出去。
“傻站著干什么,過來。”趙興看向站在一旁的余嫣然和盛淑蘭說道。
兩人聞言來到趙興面前低著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
趙興拉起兩人的手看了看,吩咐三水去拿藥膏來,問道:“疼么?”
“嗯。”兩人點了點頭。
“知道疼都不知道派人去找孤求救?”趙興沒好氣道。
兩人低頭不語,在她們看來,這就跟出嫁后被婆母刁難一樣,只能受著。
“對了,那兩個嬤嬤除了讓你們學規矩刁難你們,還有沒有說別的?”趙興問道。
盛淑蘭臉色通紅道:“嬤嬤說殿下年紀輕,讓奴…臣妾…讓臣妾不要…不要…”
說到后面盛淑蘭有些難以啟齒,不要了幾次都沒說出來。
“不要什么你倒是說啊。”趙興急道。
“讓臣妾不要…不要老是向殿下求歡,傷了殿下身子。”
盛淑蘭說到后面,頭都要埋到胸口了,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趙興神色古怪,難怪盛淑蘭有些說不出口。
這種話,對于一個女子來說,確實難以啟齒。
這件事乍一看,曹皇后這是在關心他。
但是往深處想,這件事卻好像在預示著母子二人將來可能爆發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