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王妃娘家是北方將門,并沒有爵位,這些年也已經沒落了。
以朝廷對宗室的限制,也不可能讓他娶如今還活躍在軍中的將門之女為妻。
趙興也沒興趣去查兗王妃娘家侄兒是不是真犯錯了,兗王既然這么說了,這肯定是真事。
但這并不意味著,這就是兗王的真實目的。
趙興覺得這不過是兗王的一個借口罷了,目的就是給他送那兩個女子過來。
即便沒有這件事,兗王也會找一些別的合理的借口。
兗王給他送女人,自然不是希望他開枝散葉早留血脈。也不是為了讓他沉迷女色,導致官家對他失望。
畢竟趙興是官家獨子,他再怎么沉迷女色,官家都不可能因為這個,而把皇位傳給侄兒。
兗王的目的很可能是想讓他沉迷女色而死。
若是趙興沉迷女色,傷了身子,沒有留下子嗣就死了,兗王的機會就來了。
這些在兗王讓兩個女子向他行禮的時候,他猜測出來的。
所以他才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裝作一副好色的樣子,把兩個女子收了下來。
為的就是讓兗王放松警惕。
三水走后,趙興又查看了一下兗王送來的禮物。
兗王倒是出手大方,送的確實如他所說,都是一些價值不菲的東西。
粗略估計,大概在數萬兩左右。
不過這些錢對兗王來說倒也不算什么。
畢竟大宋重文輕武,卻在俸祿上對武將很是優待。
宗室在這方面比武將還要優待。
當然,這指的是血脈近的。
兗王回到兗王府,下了馬車進了王府,一路兜兜轉轉,來到了書房。
“把褚先生請來。”
兗王吩咐完,便閉上了眼睛,梳理著剛剛在東宮見趙興的情形。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腳步聲走了進來。
“見過王爺!”來人躬身行禮道。
兗王睜開了眼睛,指了指邊上的位置,道:“褚先生請坐,本王有些技癢,想找先生對弈一局。”
褚先生四十多歲,一副教書先生的打扮,聞言微微頷首,來到兗王身邊坐了下來。
丫鬟端來棋盤,忙活了起來。
“元兒的學業如何?”兗王問道。
“世子天資聰穎,一點就通,重要的是世子還非常努力,交代的學業完成的很好,不需要我操心。”褚先生微笑道。
兗王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然后嘆息道:“可惜啊…”
說話間,丫鬟已經將棋盤擺好,奉上了茶水。
“你們都下去吧。”兗王擺手道。
褚先生持黑子,從棋盒內捏起一顆棋子,落在棋盤上,見丫鬟已經退下,輕聲道:“可不可惜,現在言之過早了。”
兗王落了一子,說道:“人本王已經送過去了,可是這樣真的有用么?”
“這就和下圍棋一樣,有時候落子可能有用,也可能是一步廢棋,具體如何,得看王爺下一步如何走了。”褚先生微笑道。
“本王覺得太子可能已經看出來了。”兗王說道。
“太子殿下看到的只是我想讓他看到的,不打緊。”褚先生說道。
兗王正要落子的手停了下來,皺眉道:“什么意思?”
“王爺,之前太子遭遇刺殺,按理說應該已經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是官家一直沒發作,王爺不覺得有問題么?”褚先生說道。
“確實有問題,本王這些日子總感覺有些心亂。”兗王說著,手上的棋子隨意的落了下去。
褚先生看到兗王棋子落下,笑道:“王爺,有時候心亂了,就會影響你的判斷。”
說著拿起棋子落到一出位置上。
兗王看了看,自己被吃了不少棋子,然而他根本沒有心思關注棋盤,說道:“先生說話能不能不要拐彎抹角?”
他最煩這些讀書人,雖然有些本事,但是說話總喜歡拐彎抹角,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但是有的時候他又不得不依仗這些讀書人。
褚先生一邊撿著棋子,一邊說道:“殿下若是局外人,聽到太子殿下遭遇刺殺,第一反應誰嫌疑最大?”
“官家只有一子,自然是在太子死后,最有資格爭奪皇位的人嫌疑最大。”兗王說道。
“這就是了,太子一死,邕王和王爺成為儲君的可能最大,自然嫌疑也最大。如今雖然蛛絲馬跡都指向了邕王,但是官家卻沒有動手。唯一的可能是證據并不足夠。”褚先生說道。
“可是官家對太子遭遇刺殺,必然十分憤怒,哪怕只有蛛絲馬跡,也可以先拿人,嚴加審問,怎么可能等待證據確鑿。”兗王說道。
他也只有一個獨子,捫心自問,若是換了他,只要有一點蛛絲馬跡,就會動手,不可能等到證據確鑿。
至于弄錯了,那就弄錯了,有什么影響?
他都有這種想法,更何況官家了。
“若只有邕王一人有嫌疑,官家自然找找動手了。”褚先生說道。
“你的意思是官家懷疑我?”兗王臉色一變。
“沒錯。”褚先生說道:“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官家為何遲遲沒有動手。”
兗王沉吟了一會,說道:“所以伱讓我給太子送女人,用這種看似很拙劣的辦法,讓官家覺得這件事不可能和我有關?”
“王爺英明。”褚先生恭維道。
“你為何不之前跟本王說明?”兗王雙目噴火的看著褚先生。
“我若是說了,王爺還會去么?”褚先生問道。
兗王聞言沉默了下來,若是褚先生一開始就說明了,他這次是去打草驚蛇的,他肯定不會去。
這么做,有可能是打草驚蛇,洗脫他身上的嫌疑。
也有可能蛇驚到了,自己也被蛇咬了,小命不保。
“王爺,項羽若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如何能取得巨鹿之戰的大捷?自古以來,欲行大事者,最忌給自己留后路。因為只要有后路,就缺乏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和勇氣,做事的時候總會瞻前顧后。”褚先生說道。
“你…”
兗王看向褚先生的目光中帶著殺意。
正如趙興所想,他給趙興送女人,就是想讓他沉迷女色,縱欲過度而死。
但是這個主意卻是褚先生出的。
褚先生告訴他,趙興未必能看的出來。
兗王思考許久,最終決定冒險一試。
畢竟趙興活著,他沒有絲毫染指皇位的機會。
一但趙興死了,他就有了爭奪皇位的資格,雖然還有一個邕王和他競爭,但他并沒有把邕王放在眼里。
然而褚先生卻沒有告訴他,官家已經懷疑他了。
趙興看不出來,不代表官家看不出來。
褚先生看到兗王眼中的殺意,臉色平淡道:“官家即便懷疑,王爺也不過送兩個女子罷了,官家也不會對王爺如何。我自作主張也是為了王爺的大業,王爺若是因此生氣,想要殺我,我甘愿受死!畢竟官家已經懷疑,如不這么做,也是死路一條。”
兗王目光閃爍,猶豫了許久,說道:“本王喊你是來下棋的,不要聊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說完拿起棋子落子,說道:“該先生了。”
褚先生嘴角上揚,和兗王對弈了起來。
“拜見殿下!”殷漢章躬身道。
趙興擺了擺手道:“刺客的事查的怎么樣了?”
“目前已經排查了汴京方圓兩百里內八成的莊子,并沒有發現異常。若是排查完剩下的,還是沒有發現,邕王的嫌疑就最大了。”殷漢章說道。
趙興微微頷首,從桌上拿起兩張畫像遞給了三水。
“你給孤查查這兩個女子的身份,看看兗王是什么時候找到他們的。另外查查東宮所有需要外出的宮女太監,看看這些人外出接觸過的人,有沒有問題。”趙興說道。
趙興覺得兗王在盛淑蘭入東宮后,得知消息,就找到兩個和離的美婦給他送來的可能性不大。
畢竟不算今日,盛淑蘭入東宮也才兩日罷了。
而他之前讓劉三石去和盛維說,等盛長梧成親后,讓盛淑蘭來東宮,知道的人也不多。
若是兗王通過別的途徑得知的消息還好,趙興最擔心的還是自己身邊出現了內鬼。
“是!”殷漢章應道。
“另外,密切關注兗王的動向,注意點,不要被發現了。”趙興說道。
“是!”
殷漢章見趙興沒有別的吩咐,拿著畫像,行禮退了出去。
幾天時間轉眼而過。
這日一早,余嫣然和盛淑蘭各自帶著趙興讓人給她們準備的禮物,乘坐馬車在一都禁軍的護衛下,回了家。
盛維一家人得知消息,在門口等待。
見到馬車停下,大老太太再也忍耐不住了,急步上前。
“淑蘭!”
“祖母!”
祖孫倆手拉著手,激動不已。
“好!好!好!”
大老太太打量了一陣,連道了幾聲好。
雖然還未詢問盛淑蘭在東宮過的如何,但是光看氣色,盛淑蘭比之前好多了。
之前的盛淑蘭,因為和離,感覺給家里丟人了,眉間郁結,神情憂郁。
幾日不見,盛淑蘭眉間的郁結消失了,眼睛里也有光了。
“母親,先進屋說吧。”盛維說道。
“父親,母親!”
盛淑蘭松開祖母的手,向父母行禮。
“對對對,進屋說。”
大老太太把著盛淑蘭的手,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