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
“過來坐。”
盛老太太打斷了明蘭的話,招了招手。
明蘭聞言來到祖母身邊坐了下來。
“苦了你了。”盛老太太拉著明蘭的手拍了拍。
明蘭的用意她也明白,無非是不想讓她為難。
另外也是為了小娘和弟弟。
有她的話在,不管是盛纮還是王大娘子都不敢強行索要。
他們不敢明面上對她怎么樣,卻有可能因此遷怒衛小娘和林哥兒。
盛老太太也知道明蘭這樣做是最好的辦法。
然而明蘭越懂事,越讓她心疼。
“祖母,孫女不苦。”明蘭微笑著搖了搖頭。
“怎么會不苦,只是苦吃的多了,才會覺得不苦。”盛老太太搖頭道。
為什么嫡女出嫁,明明帶了許多陪嫁丫鬟,卻還是有一些人家會從族里旁支或者嫡女中選擇姑娘陪嫁過去。
不就是因為丫鬟萬一受寵,很可能脫離掌控。
但是旁支的姑娘和庶女卻不敢,因為她們有在乎的人在,容易拿捏。
丫鬟能夠拿捏的也就是身契,哪怕是家生子,若是能得寵,還是有辦法拿回身契的。
但是旁支姑娘和庶女卻沒辦法脫離。
就拿明蘭來說,將來陪嫁入了東宮,哪怕她有心機手段,比如蘭更得寵,她也得盡心的幫助如蘭。
除非她不在乎她小娘和弟弟的死活。
不然王大娘子收拾衛小娘,只要有合適的借口,這種事趙興這個太子都管不了。
畢竟就算是皇帝,也沒管別人后宅之事的道理。
宗族就更容易拿捏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族規是大于國法的。
打個比方說,有些事在律法上來說并不構成犯罪,但是卻違反族規,就要受家族族規處罰。
哪怕打死了,官府也不會管。
盛老太太教導明蘭多年,對于她的能力很清楚。
然而明蘭能力再強,作為陪嫁,很難逃脫做如蘭附庸的命運。
“祖母,孫女真不苦。”明蘭搖頭道。
明蘭活的很通透,她既認命也不認命。
對于自己陪嫁,給如蘭做附庸的命運,她一開始是很難接受的。
但是時間久了,她也認命了。
不過她不會像別人對這種命運自怨自艾,而是會努力讓自己在不能改變命運的情況下活的更好。
真要說起來,盛家幾個哥兒姐兒,明蘭算是唯一一個繼承了盛纮圓滑的人。
趙興并不知道盛家發生的事,用了早飯后,便帶著剩下的鏡子前往了皇宮。
盛維昨日送來的鏡子有十幾面,除了送給余嫣然她們外,趙興還讓張豐給張桂芬帶去一面。
其余的都被他帶著,準備送給曹皇后和母妃。
至于她們如何分配,就是她們的事了。
趙興也沒興趣去討好父皇別的妃子,畢竟那些妃子,哪怕是最受寵的榮貴妃,見到他也是客客氣氣的。
若是趙興兄弟多,還擔心她們吹枕旁風,他一個獨子有什么好怕的。
相反,那些妃嬪不僅不敢得罪他,還得討好他。
畢竟將來他登基了,這些人的待遇還得看他臉色。
曹皇后得了幾面鏡子,自己留下了一面,就讓人被其余的給榮妃等幾個比較受寵的妃子送去了。
作為皇后,她地位還是很穩固的,不需要去向這些妃子示好,不過該有的肚量還是得有的。
朱貴妃那邊則是留下一面,其余的兩面讓人給朱家那邊送去了。
宮里看似是高墻大院,但一些不是很隱秘的事,很快就會傳出去。
宮里貴人得到了一種十分清晰鏡子的消息,很快就被汴京的勛爵官眷人家的貴婦所熟知。
有些有臉面的,甚至進宮看過。
那些沒體面的,得知朱貴妃給朱家送了兩面,紛紛找借口去朱家一觀。
短短數日,關于鏡子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汴京。
都知道太子殿下手里有一種照起來十分清晰的鏡子。
正所謂上行下效。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齊桓公好紫衣,一時間紫色布料價格節節攀升,直接脫銷。
包括宋朝詞的盛行,也是因為五代十國時君主喜歡。
鏡子被傳的神乎其神,一些無緣得見的,紛紛打聽鏡子的出處,想要購買一面。
甚至有人都求到了趙興這邊。
趙興得知消息后,通知盛維抓緊時間讓琉璃閣開業。
“不得不說古代想賺錢,不要太簡單。”趙興微微一笑。
他送鏡子入宮給曹皇后和母妃,確實有宣傳的目的。
不過他覺得若是利用皇帝和后宮妃嬪,哪怕只是石頭,都能讓許多人爭相購買。
說白了這就是一種名人效應。
正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中秋過后沒幾日便下了一場大雨,月底又下了場大雨。
接連兩場大雨,氣溫驟降,早晚已經有了涼意。
九月中旬,位于內城南門大街的琉璃閣,正式開業。
南門大街也叫御街,之所以有這個名字,是因為整條街都是仿著唐朝長安城的朱雀大道建造的。
而在唐朝之時,朱雀大道乃是御道,因此有了御街之名。
南門大街也是汴京內城檔次最高的購物街。
平常初入的都是達官貴人及其家眷,普通百姓很少過來,生怕沖撞了貴人,惹來大禍。
因此南門大街雖然是汴京檔次最高的商業街,平日里卻不怎么擁擠。
然而今日因為琉璃閣開業,店鋪外的道路被堵的水泄不通。
就連內城兵馬司都出動疏通,效果卻不大。
雖說被派來排隊的,多是一些下人,但是常言道宰相門前七品官。
這些人背后的人家都不簡單,只要沒有鬧事,五城兵馬司拿他們都沒辦法。
琉璃閣對面是一家酒樓,外面人聲鼎沸,酒樓內卻異常安靜。
外面堵的人實在太多了,讓酒樓受了無妄之災。
好在今日有客人直接包下了酒樓,錢財給的也足,不然酒樓東家該哭了。
酒樓三樓臨街的一間包廂內,趙興站在窗前,看著底下擁擠的人群,和努力想要疏通道路的中城兵馬司的士卒,驚訝道:“仲懷,帶隊的都尉就是袁文紹?”
“正是。”顧廷燁點了點頭。
趙興聞言,微微頷首,饒有興致的看著。
他閑著無事,便來看看琉璃閣開業生意如何。
因為琉璃閣開業人多,比較亂,就讓人把對面的酒樓包了下來。
內城兵馬司一都兵馬趕過來疏通道路的時候,趙興也沒在意,顧廷燁卻說帶隊的都尉是忠勤伯嫡次子袁文紹。
顧廷燁是所以跟趙興介紹袁文紹,并不是兩人關系有多好。
兩家一個侯爵,一個伯爵,雖說都是勛爵,但是袁家早年牽扯進立儲之爭中奪了爵位,雖說當今官家親政后徹查,給復了爵位,但是沒收的祖產卻沒有歸還。
因此袁家空有爵位,但是在勛爵人家中,卻是笑柄。
他之所以介紹一下,是因為袁文紹娶的是盛家嫡長女。
而盛家另一個嫡女是趙興未來的側嬪。
趙興對于袁文紹還是有些印象的,此人能力也還尚可。
加上他娶盛華蘭的這層關系,趙興倒是想看看他會如何處理如今的局面,若是讓他滿意,倒是可以用用。
袁文紹并不知道太子殿下正在看著他,見嗓子都喊冒煙了,那些人還是我行我素,咬了咬牙道:“再有不聽勸告的,直接抓人!”
跟在邊上的副尉,聞言一愣,提醒道:“都尉,這些人許多都是勛爵和官員人家的下人,要是抓了,麻煩怕是不小。”
袁文紹臉色一沉:“總不能讓他們這樣堵住道路,如今的開封府尹可是太子殿下,若是傳到太子殿下耳里,你可曾想過后果?”
“可是指揮使都不…”
“夠了!”
袁文紹打斷了副尉的話,說道:“若是出什么事,我一力承擔,執行命令吧。”
“是!”副尉聞言連忙領命而去。
很快,再次響起了士卒的呵斥聲。
然而那些排隊的人有持無恐,不僅跟沒聽到似的,反而還笑著指指點點,好似在嘲笑一般。
早就憤怒的士卒,見狀直接沖上去抓人。
一時間亂成了一團。
“仲懷,要是你你會怎么做?”趙興問道。
“若是臣,臣也會這般,不過臣一開始就會這么做。”顧廷燁說道。
趙興微微點頭,不過袁文紹的表現已經讓他很滿意了。
畢竟兩人的身份不同底氣也不同。
袁家就一個落魄伯爵府,袁文紹有顧慮也正常。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這些人雖然只是下人,但是背后人家身份都不簡單。
雖然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找袁家麻煩,肯定會記在心上。
袁文紹還敢下令抓人,已經算是很果決了。
若是袁文紹猶猶豫豫的,趙興根本不會用他。
“三水,派個人去把袁文紹喊上來。”趙興吩咐道。
“是!”三水聞言退了出去。
街上,混亂慢慢平息了下來,那些人見內城兵馬司的人真敢抓人,連忙退到了一旁,把路給讓開了。
要是真被抓去了內城兵馬司衙門,雖說不至于對他們怎么樣,但是耽誤了事情回去可是要被責罰的。
袁文紹見狀,也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個壯漢被士卒帶了過來。
“都尉!”士卒行禮道:“此人手持東宮腰牌,說要見都尉!”
袁文紹看向壯漢,疑惑道:“你是?”
“袁都尉!”壯漢攻守道:“我家主子在對面酒樓,請袁都尉過去一見。”
“你家主子?”
袁文紹一愣,震驚的看著壯漢,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勞煩稍歇等,我交代一番便隨你去。”
“袁都尉快些便好。”壯漢說道。
“多謝!”
袁文紹拱手謝過,讓人喊來副尉交代一番,然后跟著壯漢去往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