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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白馬神槍

  “你是…張玉?”

  王梅朵看著年輕男子冷洌的氣質,高絕的身手,不敢相信他是那個總來王家蹭飯吃的窮苦少年。

  那時蓬頭垢面,現在黑袍長劍,真是人間天上。

  “是我。”

  王梅朵眼里浮現亮光,對李虎道:“他就是和鯉魚一起加入日月神教的張玉啊,他沒有死!”

  李虎明白過來:“那鯉魚是不是……”

  上個月,日月神教傳來消息,‘云水堂下旗主王鯉魚戰死’,然后留下了不知經過幾道手的五兩撫恤銀子。

  王家頂梁柱倒塌,原本有李虎這個獵戶姐夫在,孤兒寡母的日子也還能過,誰知卻被梅溪村最大的惡霸黃文彩盯上了。

  王梅朵見張玉回來,突然生出一絲希望,也許弟弟沒事,也許消息有誤,云水堂全軍覆沒,但總該有些幸存者。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鯉魚他在哪里?他還活著嗎?”

  “鯉魚死了,死在恒山腳下。”

  “死了?真的死了?”

  “對。”

  張玉見王梅朵哀痛至極,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囊,交給她。

  “這是鯉魚的頭發,勢態緊急,我沒能帶回尸首。”

  王梅朵楞了半晌,打開布囊,輕輕撫摸那三縷干枯的發絲:“老人說,發者,魂所系也。頭發回來,魂魄也就回來了。謝謝你。”

  張玉嘆了口氣,扔下一袋銀子。

  李虎連忙爬起來拱手道:“您救了我全家,小人愧無以報,不能再要您的銀子。”

  “就當是鯉魚留下的吧。”

  “替他們夫妻立個碑,再將孩子撫養長大。”

  張玉走到門口,拎起蒙面人的尸體,他最后回頭對兩人說道。

  “黃家那邊,我去處理!”

  …………………………

  梅花溪,黃家莊園。

  木案上,兩盞燭臺,光亮充盈房間。

  幾頁黃冊翻過,被燭光在墻壁上投射出巨大黑影。

  中年人靠在椅子上,他正翻看一本魚鱗冊,越看越滿意,不禁得意地笑出了聲。

  “黃家能有今日輝煌,全賴祖宗有德,子孫努力啊。”

  梅花溪兩岸五百畝上好水田,經過三代人的辛勤付出,今年總算連成一片了,八百多石的新谷入庫,舂成白米,留下自家嚼用,能換回兩千多兩白銀。

  黃文彩心中暗笑:“還是遇上了好世道,這米價一年比一年竄得高。要是龍鳳年間,一石米,五錢銀,那日子就沒法過嘍。”

  佑圣帝繼位后,黃家在他手里從村富,迅速上升到鄉豪,這是可以在族譜上單獨開一頁的光榮。

  等到自己在縣里為吏的大兒子站穩腳跟。

  等到在應天府求學的二兒子考上科舉。

  黃家的未來,可謂一片光明,就和這大明的天下一樣。

  “老爺。”管家模樣的人,推門進來。

  黃文彩合上魚鱗冊:“如何了?”

  老管家躬身稟告道:“肖家小娘子還是不答應。”

  黃文彩聞言,臉色霎時變冷:“不答應?給她二十兩雪花白銀,她還不肯嗎?”

  “肖家把我們送去的銀子,都扔了出來,他們說,再窮,也不賣媳婦。”

  “笑話,誰要買他媳婦了?老爺我聽說肖家娘子,臀大,且圓,擅生兒子。算命先生說我命里該有三個兒子,家里卻養了些下不出蛋的牝雞,請她來幫幫忙而已。”

  管家無奈道:“話都說盡了,肖家不同意,要不還是算了,反正這年景不好,賣兒鬻女的多。”

  “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來安排。肖家不識抬舉,正好省了二十兩雪花銀!”

  黃文彩猛地起身,拿過那只青花壓手杯,想起它還值八兩銀子,就又放下了,

  他心中生出一股無明之火,梅溪村這些螻蟻為何敢反抗自己?為何不任由自己擺布?自己已經愿意花錢解決了,這是多大的退讓和尊重,他們就一點也沒感受到嗎?非要逼自己用那些手段?

  “你去看看,胡昌也該回來了,讓他立刻來見我。”

  老管家退出門外,他大概知道老爺會如何安排。

  夜里,黃家右廂那排房子燈火通明,喧嘩聲不斷。

  二十幾名護院在莊園里日夜聚賭,擲骰、打馬吊。黃文彩也不禁止,反而自己設莊抽水。

  “紅中。”

  “不要。”

  “賣定離手,賣定離手。”

  “五五六,大!紅方通吃。”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老管家出去沒多久,又連滾帶爬地推門進來,臉上驚恐交加。

  “老爺,胡昌,胡昌……”

  黃文彩放下魚鱗冊,皺眉道:“胡昌回來了?讓他來見我就是。”

  “不是,腦袋,腦袋……”

  “老武,你到底在說什么?”黃文彩有些不滿,這老武辦事不得力,若非見他在黃家幾十年,早開革了他。

  老管家終于把氣喘勻了,一氣說道:“胡昌的腦袋被人砍了,用竹竿挑著,就立在門口。”

  “你這不能把話說順嗎……等等,你說什么?”

  老管家重復道:“胡昌死了,人頭回來了。”

  青花壓手杯落地,終是碎成十幾片。

  黃府門外。

  一根青竹竿,七尺左右高,立在泥土里。

  上端插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撐開圓眼,盯著黃文彩,還有那些護院,血一滴一滴順著竹竿往下滑,在地面積了個小水洼。

  那竹竿上,似乎還綁著張紙條,黑燈瞎火地看不清。

  黃文彩左顧右盼道:“你們,誰去看看…那…那張紙條上寫的字。”

  胡昌是護院頭領,在這些漢子里武功最高。他一死,眾人頓時都慌了手腳,擁在府門前,這個說有夜盲癥,那個說不識字,沒有一個主動上前的,最后還是老管家拎著燈籠,過去看了一眼,飛快地跑回來回稟。

  黃文彩問道:“老武,紙條上寫…寫了什么,是求財嗎?”

  老管家顫聲道:“老爺,是殺人償命,善惡有報!”

  “殺人償命,善惡有報。”

  黃文彩頓時慌了手腳,他就怕這種不求財的愣頭青。

  是自己兼并土地,逼死的人家?

  還是率領護院扮作山賊,劫掠的商隊?

  還是那些關在柴房的小娘子……

  這時護院中有人上前一步,大聲道:“在下馬有德,江湖人稱白馬神槍,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漢,要是和黃老爺有什么誤會,還請當面說清楚,別躲躲藏藏的像個鼠輩,傳到江湖上,也教人恥笑。”

  黃文彩贊許的看向那麻臉漢子:“好樣的,風疾知勁草,馬有德,老爺明天升你做護院頭領。”

  馬有德拱手道:“老爺別擔心,對方躲躲藏藏,人數肯定不多,我們二十多人,用不著怕他。”

  此人一語點醒夢中人,幾個心思活泛的護院,瞬間勇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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