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二十三章 心勝于物,超越時間

  圣火鍛體,鑄造不朽根基,這是屬于神明的秘術。

  十二主神皆掌握此等秘術,可以為自己看上的英雄進行圣火的試煉,如果能夠度過便在這個神代的希臘,天然立于不敗之地,是一種比阿喀琉斯的冥河鍛體還要更高級的鍛體秘術。

  不過,即便是圣火鍛體也分好幾等層次,而司掌著圣火權柄,有著奧林匹斯最高級別的火源的,無疑正是女神之首赫斯提亞的圣火。

  只要有著赫斯提亞在,只要心中還有著那團象征著奧林匹斯的圣火,那么無論多么嚴重的傷勢,都會恢復!

  圣火在奧林匹斯無處不在,唯有一個地方,是圣火都無法企及的絕地。

  地獄·塔爾塔羅斯!

  那里關押著大部分白色巨神的分靈,名為癸干忒斯的巨人族!

  故而,那里是奧林匹斯的十二主神,都無法觸碰的禁地!

  理論上的確如此,但凡事皆有例外,蘇爾倫就是例外中的例外。

  希臘沒人會為了別人,把自己逼入如此絕境,唯有蘇爾倫甘愿如此。

  此時,赫拉的神殿之中,正在此處的三位女神卻沒有如同其他的神明那樣,對蘇爾倫報以極大的興趣和更多的期許。

  他們更多的是在關注蘇爾倫的身體情況,這樣強大的壓力,蘇爾倫真的可以承擔嗎?

  哪怕雅典娜等三女神已經一次次的見證了蘇爾倫的堅剛之處,但每到了這種時候,還是忍不住為他感到擔憂。

  赫拉與雅典娜圍在赫斯提亞的身邊,雅典娜更是緊張的說道:“赫斯提亞,蘇爾倫的身體情況如何了?”

  赫斯提亞的面前擺放著一個承載著微弱火苗的火盆,只是這火苗雖然搖搖欲墜,數次都險些熄滅,卻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堅韌不拔,硬是在明滅不定之中,支撐了一天一夜。

  在火苗的上方,正顯示著蘇爾倫推動撞擊之巨巖的壯舉,他渾身撕裂,浴血前行,渾身流淌的血液,已經足夠無數個成年人血盡而死,但卻不知道為何,蘇爾倫遲遲都沒有逝去,他始終留存著最后一口氣。

  赫拉忍不住問道:“赫斯提亞大姐,你真的不能出手修復蘇爾倫的身體了嗎?”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提問了,可雅典娜也又一次的把目光投向了赫斯提亞。

  赫斯提亞卻依舊如之前無數次的拒絕一樣,這位看似社恐的女神,眸光冷靜而堅決的搖了搖頭:“不行!”

  “如果我現在出手就修復蘇爾倫,那么他這本來維系著脆弱平衡,勉強還可以支撐的身體,就會因為突然多出的一股外力而產生不可預測的連鎖反應!”

  “蘇爾倫最好的情況也是會全身癱瘓無法治愈,而在正常情況下,蘇爾倫必然會因為身體崩潰而死!”

  不知為何,蘇爾倫的身體正持續不斷地遭受著破壞,承受著傷害,每次即將達到極限的時候,卻不知為何,能從蘇爾倫的心底,生出一抹生力來,硬生生的支撐著蘇爾倫前進。

  仿佛,他的意志正在抗拒著死亡、抵抗著冥府的拉扯。

  “我對蘇爾倫的感情,絕不下于你與雅典娜,正因為我緊張于蘇爾倫的身體,我才不能冒險,無數次模擬與推斷的結果,都顯示了我絕對不能這么做!”

  赫斯提亞一向掛著社恐小表情的俏臉,此時卻展現著異常堅定的認真,她在說話的時候,眼眸始終盯著面前的那團圣火,竟是沒有一時一刻去抬頭看看蘇爾倫推動巨巖的行為。

  幾乎所有的人與神明,都在關注蘇爾倫那足以承擔重任的肩膀,唯有赫斯提亞,時刻都在注意著蘇爾倫的身體狀況。

  “慢一點吧,再慢一點吧,我的摯友,我唯一的好朋友蘇爾倫啊,請你不要再向前了……”

  “不,你一定要繼續向前,赫斯提亞,永遠都會站在你的身邊……”

  赫斯提亞金黃色的雙眸仔細的捕捉著面前圣火的變化,以便時刻做出反應。

  雅典娜毫無形象的鴨子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畫面中的蘇爾倫,眸中的欣賞幾乎要溢出來化作其他的什么,更加洶涌的情緒。

  “我所鐘愛的英雄啊,被雅典娜祝福的英雄啊,天授與希臘的英雄啊——”

  “蘇爾倫,背負著雅典娜的期盼,這個劫難無法將你打倒,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對吧?”

  俄爾普斯的創作,除了眾神以外,無人得知,蘇爾倫更不會知道有一個人看著自己出血流汗,結果在底下寫私生飯小作文。

  此時的蘇爾倫,已經無暇顧及其他,此時的他腦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再往前推一點,再往前推一點,再推一點,再推……

  這樣的動作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依舊在奮力的蘇爾倫突然覺得渾身一輕,旋即面前的兩堵巨巖全部沉入了海洋之中。

  在撞擊之巨巖沉入海底的那一刻,蘇爾倫頓時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脫力感,使得這位強悍的英雄,竟然連站都站不穩,直接從天穹栽倒落下。

  蘇爾倫兩眼一黑,轉瞬不省人事。

  時刻關注著蘇爾倫,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的阿塔蘭忒準確地捕捉到了這一幕,她連忙喊道:“蘇爾倫掉下來了,快來幫幫他!”

  時刻關注著蘇爾倫情況的波瑞阿斯兄弟聞言,頓時變得精神抖擻,他們如鷹隼般的雙目一凝,鎖定了蘇爾倫的位置,一揚羽翼,沖到了空中將其接住。

  波瑞阿斯兄弟一入手,只覺得好輕,這根本不像是一個成年男人該有的體重。

  其次就是好涼,這不像是一個活人應該有的體溫。

  最后,便是入手的黏膩濕滑,兩兄弟入手之處滿是血液,這全都是蘇爾倫為了推動撞擊之巨巖,過于用力而留下的撕裂傷口。

  此時的蘇爾倫渾身都淋漓著血液,看上去可怖極了,波瑞阿斯兄弟簡直不知道要觸摸哪里才不會讓蘇爾倫的傷勢加重。

  阿爾戈英雄們都聽到了阿塔蘭忒的呼喊,一個個從船艙底下爬了上來。

  在蘇爾倫渡海的時候,阿爾戈英雄們自發的在蘇爾倫開辟的道路上劃水,只為了能稍稍減輕他的負擔。

  阿塔蘭忒第一時間擠了上來,可是在她的手觸碰到蘇爾倫的身體之時,整個人忍不住臉色慘白。

  因為她已經感受不到蘇爾倫的心跳了。

  他的身軀靜靜的躺在那里,卻完全沒有了活人的氣息。

  ——只有主神才能度過撞擊之巨巖。

  從未有人說過,不是主神若是強行度過撞擊之巨巖將會是什么下場。

  如今阿塔蘭忒已經見到了,即便是蘇爾倫這樣強悍、偉岸的英雄,為希臘人強行開辟這新的道路,最終也是力竭而亡。

  他那堅韌到可怖的身軀勉強沒有四分五裂,但血卻已經流盡,即便是神明出手也無法挽救他的傷勢,最終蘇爾倫的歸宿將是冥府……嗎?

  “不,還有一條路,蘇爾倫的史詩絕對不會就此止步!”

  蘇爾倫頭號粉絲,譜寫詩歌的俄爾普斯大喊道:“冥府,只要能打穿冥府,蘇爾倫就可以重新歸來!”

  “失去了肉身的靈魂,如何違抗執掌冥府的冥王哈迪斯?”

  伊阿宋涕淚橫流,他跪在蘇爾倫的面前痛哭失聲:“我相信這一點,若是我們其中之一死去,那么蘇爾倫他一定可以打穿冥府帶著我們重新歸來……”

  “可現在我們都沒有死去,唯獨蘇爾倫他的靈魂跌入了冥府。”

  “冥府有著四條冥河作為主干,連接著到達冥界之都的各處領地。”

  “亡者想要踏入冥界之都,首先要度過第一條河痛苦怨恨之阿刻戎,然后是第二條河悲傷哀嘆之克賽特斯,第三條河,劃分冥界的火河邱里普勒格頓……以及中間的遺忘之河勒特和第四條冥河主干憤怒守誓之斯提克斯。”

  “靈魂沒入其中,每度過一條冥河,思維與記憶就會淡化、遠去,直到最后成為無思無想的潔凈靈魂體,根據生前的功績劃分居住之地。”

  伊阿宋將冥府的傳說一一道來,他咬著牙說道:“蘇爾倫的手中沒有金幣,如果不能賄賂擺渡人,甚至要在痛苦怨恨之河阿刻戎之中沉淪,最后化作河中的一滴水。”

  阿塔蘭忒聽得面容扭曲,明顯是情緒失控,而一旁的佩琉斯則是問道:“伊阿宋,冥河真的有這么恐怖嗎?我聽說浸泡冥河之水,可以獲得刀槍不入之軀。”

  “那是活人!”伊阿宋大吼道:“活人若是能夠浸泡到冥河之水,那么冥河水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步,你懂我的意思嗎?佩琉斯!”

  正常來講,活人肯定接觸不到冥府的特產,只有支配天地的神明才能往返自如的帶來各地的特產。

  “我要去冥府拯救蘇爾倫。”

  阿塔蘭忒深吸一口氣,她想要拿起蘇爾倫的埃奎斯和黃金至高天,但很可惜之前還能使用自如的神器,此時卻重如山岳,怎么也拿不起來。

  這之上,承載著神明的恩賜,只有蘇爾倫才能夠拿起。

  若非之前是蘇爾倫授權,阿塔蘭忒根本無法拿起這兩件武器。

  “轟——”

  蘇爾倫的身上驟然燃燒起一團溫暖的火,這火焰并不爆裂,沒有展現出那焚天煮海的毀滅力,反而很是溫和,就像每家每戶裊裊升起的炊煙,柔和而堅定。

  伊阿宋擦了擦眼淚,頗為疲憊的說道:“我有點想家了……想我的父王和母親了,我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該出來冒險,不該追逐這狗屁的金羊毛?”

  蘇爾倫的身體在圣火的燃燒之中緩緩恢復,但卻依舊是沒有靈魂的空殼。

  這一刻,眾人知曉,神明依舊注視著這里。

  “不行!”阿塔蘭忒回過神來,抓著他的衣領說道:“現在開始,你就是死無全尸,也得把金羊毛給我奪過來,蘇爾倫正是為了你的冒險而墮入冥府,你現在只有這一個目標,必須奪回金羊毛!”

  狄俄斯庫里雙子說道:“那我們便在這里等蘇爾倫回歸吧,既然主神們還沒有放棄,我們自然也不會拋下自己的船員,獨自航行。”

  “這里是,冥府?”

  蘇爾倫踩了踩腳下堅硬的黑石,抬頭向上看,卻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團漆黑的望不到邊的黑暗。

  那是籠罩在冥府之上的深淵。

  “唉,所以我是寄了嗎?”

  蘇爾倫撓了撓頭,對自己依然死亡這件事沒有任何實感。

  畢竟這里是神代,對死亡的認知和現代根本不同,現代人認為的死亡便是思維的停滯和消散,神代明顯不是如此。

  死亡只是一種新的開始。

  “但很可惜,我還不想要這樣的開始。”蘇爾倫搖了搖頭,他在人間的事還沒辦完呢,來冥府開什么始?

  “亡者,我是你的擺渡人。”

  在蘇爾倫思考怎么打穿冥府復活賽的時候,一個幽幽的人影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蘇爾倫收回思緒,打量著面前的‘人’,半晌才說道:“我很好奇,亡者很多,為何你獨獨渡我?”

  神代的希臘很大,人口也有很多,同一時間死去的人自然也不少。

  作為一切亡者的歸處,冥府自然不會只有蘇爾倫一個靈魂。

  “因為你和他們不同啊,英雄。”

  擺渡人幽幽的笑道,明顯發出了不屬于陽間的聲音:“在死亡面前,眾生平等。”

  “但總有人比其他人更平等不是嗎?”

  “……我就說你們這些神明有問題吧?”蘇爾倫聳了聳肩:“都說生與死是最大的公平,生在羊水那一刻就是分界線了,結果死了之后都不公平。”

  “我看公平蠱若是在這個冥府,恐怕也小的可憐。”

  “呵呵有趣的說法。”擺渡人很有耐心,或者說他對于這些一看就有金幣的貴族、英雄一向很有耐心。

  擺渡人卡戎繼續說道:“那么,英雄啊,你的回答呢,我的擺渡小船可以直接把你帶到冥界之都,你可以在那里覲見冥王哈迪斯大人,或許,還能夠獲得重歸人間的可能?”

  此乃謊言。

  任何進入冥界的死人,都不可能再回到人間。

  理論上來講,只要獲得哈迪斯的允許,或者是穿過冥后珀爾塞福涅的花園,就可以返回人間。

  可至今為止,除了活人來冥府接人,各顯神通以外,根本沒有死人重新返回人間。

  因為哈迪斯是不會允許任何人從冥府離開的,他不會為任何人破例。

  正是因為哈迪斯有著冥界一樣的自律和苛刻,他才是被宙斯認可的冥界之王,眾神的老大哥。

  蘇爾倫笑了笑,沒把卡戎畫的餅當一回事,他套了套空空如也的口袋,嘆息道:“擺渡人啊,你的算盤落了空,我兜里可比臉還干凈,我可沒錢支付你的船資。”

  “?”卡戎緩緩地打出了一個問號,沉默片刻后說道:“浪費口水,亡者啊,那就祝你的靈魂永遠沉淪在阿刻戎河,永世感受這希臘的痛苦吧!”

  擺渡人和渡船一并消失了,就像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一樣,蘇爾倫也沒有看清他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嘖”蘇爾倫感慨一聲:“沒有身體之后就是麻煩,我甚至能夠感受到微風的力量……”

  “用死人的身份打穿冥府復活賽,我恐怕是神代以來的第一人了。”

  蘇爾倫說著,跨步邁進了冥河之中。

  等一下,沒有擺渡人,我們該如何……

  端下去吧端下去吧,我蘇爾倫跨越五條冥河不就是了?

  是的,四大冥河有五個,不過一般的人都不會見到最后一條冥河主干,也就是憤怒守誓之河斯提克斯。

  這條冥河,在人類的世界或許名聲不顯,但在神明的世界卻是無神不知。

  因為他司掌著神代的‘誓言’。

  凡人違背誓言,在死去的瞬間就會被斯提克斯拉入守誓之河永世沉淪,而神明若是不遵守誓言,也會被懲罰浸泡冥河之水,喪失神力成為被放逐的凡人。

  蘇爾倫失去了肉身,本以為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痛覺、知覺、嗅覺、觸覺等非感官類的感覺。

  可是現在,他卻以靈魂切實的體會到了痛苦、哀嚎、苦難、悲嘆、遺憾、絕望……

  數不清的苦與痛,數不清的遺憾與絕望,仿佛希臘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都聚集在這條河上。

  這是痛苦之河阿刻戎,承載著所有亡者對生前的最后一抹眷戀與感覺。

  蘇爾倫的靈魂剛剛步入此處,便已然知曉了那些沒有錢請卡戎擺渡的亡靈為何會徘徊在岸邊也不愿意只身渡河。

  因為他們絕對無法渡過這條承載了希臘所有亡者痛苦的冥河。

  他們會被那些感同身受的苦難裹挾、拉扯,最終沉淪至冥河的最低端,再也無法掙脫,最終成為冥河的一滴水,與阿刻戎永在。

  行走在痛苦怨恨之阿刻戎的冥河水中,耳邊無時不刻都傳來死者最后的一聲痛苦與怨恨,并非所有人都能夠壽終正寢,死于非命者才是大多數。

  即便是壽終正寢的人,臨死之際也是無比懷念活著的生活,而不會向往死亡。

  更何況這些死于非命之人,最后一抹怨念實在是過于嘈雜,各種死法皆有,其中最多的就是戰爭的緣故,這個不必多提,即便沒有喜歡看小人打架的阿瑞斯,人類也是最喜歡自相殘殺的種族。

  其次則是被另一半,或是男人或是女人,以各種理由謀殺……

  “沒想到在希臘,情殺的比例居然這么高,難怪希臘的貴族都隱約有著厭女癥,只喜歡和男人同處,熱衷于培養一個同性的愛人。”

  真正的原因其實就一個,貴族的妻子也有繼承權,若是貴族死于非命,作為遺孀的妻子可以帶著你生前擁有的一切嫁給情夫,乃至于任何一個人。

  沒有人天生喜歡同性,希臘貴族有這樣的傳統,只能拜彪悍的希臘女人所賜。

  而蘇爾倫,卻在這嘈雜的世界中產生了不同的感觸,他用痛苦砥礪心靈,在心靈被無數感觀、無數人生所沖擊的瞬息,他的心中產生了一抹明悟:“這就是,超越肉身五感的第六感嗎?”

  在第六感出現的時候,蘇爾倫的心靈驟然平靜了許多,而且他的力量正在逐漸取回。

  “是了,這里是一切奇跡都可以發生的神代啊!”

  蘇爾倫終于明白了,肉身并不能限制他的意志,肉身只是他的所有物,而不是他的全部。

  “心勝于物,超凡之道!”

  “只要我的內心常燃希望之火,只要我的心靈還沒有枯竭,我的力量,就不會失去啊!”

  蘇爾倫甚至有一種感覺,如果他現在還在人間,就算肉身完全崩潰,他也可以用心靈力量,百分百還原自己曾經的肉身,就像是3D打印機一樣,把自己的肉身重塑。

  等到蘇爾倫回過神來之后,周圍的冥河之水都變得清澈了許多,而不像是之前那般渾濁、污穢,其中隱約浮沉的許多痛苦靈魂,也在空中消散。

  “可惜,希臘沒有輪回。”蘇爾倫看著消散的靈魂,沉默片刻后,說道:“或許,我在日后,可以幫助冥府建立一個輪回的通道。”

  這不是蘇爾倫發下的第一個大宏愿,他雖然沒有像阿彌陀佛一樣發下四十八大宏愿,但到現在為止,他的大愿也是越來越多了。

  就像阿爾戈號的英雄們在私下討論的那樣,蘇爾倫,他這樣的人,內心有著超越這個時代的悲憫,和一種神明都比不上的道德潔癖。

  他看不慣的事情就會插手,他厭惡的事情就要去改正,哪怕與整個世界為敵也依舊如此。

  接下來,蘇爾倫便踱步在痛苦之河阿刻戎之中,他每踏出一步,周圍能夠有幸觸碰到他的靈魂就會得到解脫,從痛苦之中消散。

  剛開始還不是很明顯,而到了后面,越來越多的‘河水’,開始向著他涌來,蘇爾倫并沒有拒絕,這些靈魂視他為救世主,蘇爾倫若能做到,便也會伸出援手。

  為所有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

  他將所有亡者生前最難以割舍的痛苦以自身的心靈境界化解,但是每一次亡靈的沖擊,都等于帶他體悟一遍對方的人生與苦難。

  太多太多的亡靈沖擊,太多太多的人生苦難,可能會使蘇爾倫無法把持自我。

  太多的痛苦大多來源于太多的失敗,太多的失敗會帶來太多的迷茫,而迷茫,會讓人失去自己。

  而且冥河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如果這么下去,哪怕蘇爾倫的靈魂消磨殆盡,也無法渡盡痛苦之河萬分之一的亡靈。

  所以,必須變,想辦法變。

  于是,蘇爾倫在冥河的考驗之中,將自身的心靈境界,精神力量再度開發了一個新的使用方法,他將‘時間’扁平化了,將所有人的人生苦難化作一秒、一彈指、一剎那、一生滅……

  這樣一來,蘇爾倫的心靈經過磨礪變得更加通透,他能夠將雜念在瞬息摒除,自然也能將外來的攻擊當做雜念一并處理。

  在這一刻,所謂的痛苦之河阿刻戎,就已經對蘇爾倫沒有任何威脅了,當然也沒有任何的磨礪作用了。

  可是蘇爾倫依舊在渡人。

  “既然擺渡人不渡你們,那我便渡你們吧!”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蘇爾倫的心靈已經將這無限延長的永恒化作了須臾的瞬間,對于時感的操控,正是他所達到全新的心靈境界。

  他能夠感覺到,如果自己再進一步,已經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未來,人類的命運。

  “這下真成女神的圣斗士了。”蘇爾倫苦笑,不過他嘗試揮了揮拳頭,卻并沒有那種揮拳可以撕裂天空,抬腳可以踢裂大地,甚至以光速進行原子級別攻擊的那種能力。

  他如今只不過是心靈境界提高,精神力量變得更強,哪怕是在冥府,都足以干涉現實。

  在化永恒為須臾的時感之下,蘇爾倫很快就將阿刻戎的苦難靈魂凈化一空,在千百年來,第一次使冥河之水變得清澈見底。

  可這抹清澈并沒有維持多久,等到蘇爾倫再度低頭的時候,便能敏銳的察覺到冥河之中再度出現了新的苦難、新的遺憾……

  這是無休無止的,只要希臘還存在著一天,只要希臘的亡靈對這個世界還抱有遺憾和眷戀,阿刻戎就是永無止境的痛苦之河。

  蘇爾倫沉默,可是已經上岸的他,卻沒有再度下河渡人。

  擺渡人再度出現,喀戎依舊撐著一艘小船,他看著已經渡過了第一條冥河的蘇爾倫,咧開嘴笑了出來:“強大而仁慈的英雄啊,如今你可知曉這冥河的可怕之處了嗎?”

  “他會消磨你的熱忱,麻木你的靈魂……你上一刻還在努力做的事,下一刻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英雄啊,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會選擇繼續渡河嗎?”

  “為何不呢?”蘇爾倫最后看了冥河一眼,說道:“至少,被渡的人在意吧?”

  “你們啊,總是想著自己的榮譽,想著宏偉的史詩……我做事難道就不能是因為我想要做事嘛?”

  “無用功?我才不這樣認為!”

  是的,蘇爾倫才不認為是無用功,相反,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用的很,都沒有白費。

  他離開,是因為他發現了這個方法是錯誤的,這樣只能渡河,讓痛苦之河阿刻戎變得清澈,卻無法渡人。

  過了痛苦之河,便是受罰的罪人眼淚匯聚而成的悲嘆之河,這河水中包含了他們生前的罪孽,蘇爾倫將火焰之河的火焰引來,人工制造出了一條新的通道。

  遺忘之河只不過是冥河的小支流,蘇爾倫沒有特意去渡,自然很快就抵達了冥界之都的面前。

  站在他面前的則是一條有著三個頭顱的大狗,這三頭巨犬的尾巴則是噴吐著毒液的毒蛇。

  不用想,在這個希臘,能生出這種不科學的基因生物的東西,非提豐不可。

  這給冥王哈迪斯看門的三頭犬本來正趴在地上打盹,眼見終于有人能夠跨越三條冥河主干抵達冥界之都,連忙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蘇爾倫。

  蘇爾倫打量著他,中間的狗頭雙目微閉一臉相合,左邊的狗頭一臉傻氣流著口水,右邊的狗頭雙目通紅一看就是愛人王。

  此時三頭犬并沒有發起攻擊,它還在看著蘇爾倫。

  只要給出三頭犬需要的蜜餅,它就可以去吃蜜餅而不是恰人。

  以至于哪怕是神代之后,希臘人死亡之時的陪葬品,都是金幣和蜜餅。

  其中金幣用來支付船費,蜜餅則是用來賄賂看門狗。

  蘇爾倫想了想,舉起拳頭說道:“我沒有蜜餅,只有這個行嗎?”

  左邊的狗頭瞪大了眼睛,右邊的狗頭則是一副躍躍欲試想要恰人的模樣,唯獨中間的狗頭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蘇爾倫,旋即轉身背對著他,尾巴還指了指自己的屁股,示意蘇爾倫意思一下再過去。

  “真是天選打工人啊,冥界小狗!”蘇爾倫聞弦而知雅意,如果不打他的話,就這么進去了,可對不起冥王大人給的狗糧啊!

  三頭犬這么夠意思,蘇爾倫自然也不能不給面子,隨隨便便把它踢飛便算了,沒有像赫拉克勒斯那個混蛋一樣,非要把狗拖出冥界。

  做完這些流程之后,蘇爾倫總算是進入了冥界之都的大門。

  他要開始正式打穿復活賽了。

  蘇爾倫捏著拳頭,準備和冥王比劃比劃。

  可是抬頭一看,忍不住楞在原地:“這、這不對吧?”

  “這還是冥界嗎?這給我干哪來了?”

  只見入目百花齊放,嫣然一個草木紛飛的春天之景,大量說不出種類的植被在這小小的花園之中綻放。

  明明是暗無天日的冥府,此刻卻仿佛春神降臨。

  蘇爾倫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冥府是由冥王哈迪斯與冥后珀爾塞福涅共同執掌的。

  而珀爾塞福涅這個女神吧,她的名聲不太好。

  因為她是出了名的喜歡美男子。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