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師兄指教!”
“師弟請!”
大雪寒風之中,練功場上兩個華山弟子對行一禮,左邊師弟腳尖驀地往地面積雪里一插一挑,一蓬積雪飛射向對面師兄面門。
趁師兄視野受阻,師弟施展“萬里獨行”,縱躍間飛掠至師兄側面,提腳一記“追命腿”,腳尖宛若槍頭,猛戳向師兄腰眼。
那師兄不慌不忙,聽風辨位,提膝一擺,嘭地一聲撞上師弟內側足弓,將他腿勢蕩開,隨即小腿順勢彈踢,鞭子般抽向師弟那被蕩開的小腿膝彎。
看臺上,與林朝英并坐著的歐陽鋒瞧得微微頷首。
師弟的起手還算聰明,實戰時就是要利用一切條件搶占先機。
他歐陽鋒當年還曾趴在落葉坑里裝蛤蟆打偷襲呢,武功沒有高到一定境界,就別擺什么高手架子,就得盡可能給自己創造克敵制勝的條件。
不過師兄的武功到底比師弟高出一籌,師弟搶到先機也沒起到作用。
并且師兄還擊的一腿也相當聰明,不攻你要害,就踢你膝彎,膝彎若是中招,接下來輕功也好,腿法也罷,都難以盡情施展,落敗就在轉眼之間了。
但那師弟也是反應迅捷,支撐腿猛地屈膝一跪,身形陡落間避開師兄掃腿,跟著以手代足,雙手連環撐地兩腿連連彈踢,猛攻師兄足踝。
師兄弟兩個以“追命十三腿”相搏,腿法皆施展地有模有樣,一眾武藝尚淺的弟子瞧得連連叫好。
武功高強的王武、抱琴雖然并不覺得精彩,一眼就能看出好幾個破綻,但還是不時頷首,對兩人偶爾打出的創意打法表示贊許,并琢磨著以后該如何指點弟子們彌補破綻。
這兩位,尤其王武,教授師弟們,是真的比歐陽鋒都要用心。
林朝英端著茶杯,側目看一眼歐陽鋒,問道:
“踢雪糊眼、連滾帶踹、抓泥撒臉……這都是你教的?”
歐陽鋒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極有宗師風度地一笑:
“咱們又不是儒門子弟,不講什么‘君子死,冠不免’,生死戰中,自是要無所不用其極。”
林朝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將來旁人怕是會笑話我華山弟子沒有名門風度。”
“那叫他們在王武面前笑話便是。”
又笑道:
“除了王武、抱琴,諸弟子功夫都還太淺,實戰首要記住一點,保住性命,打出優勢就行。至于名門氣度、宗師風范,這不還有你我么?”
林朝英好笑道:
“你那得勢不饒人的宗師風范不提也罷。”
反正她現在也是不怎么情愿與歐陽鋒徒手切磋了,因為歐陽鋒來來去去就那幾下:
貼身緊逼,掌力橫推,兇虎蠻象也似,偏偏還輕功絕世,纏得人沒法兒脫身,只能跟他對拼掌力。
而硬碰硬,偏又是林朝英最不喜歡的打法。
哪怕修了“易筋鍛骨篇”,內力、氣力都是大增,她也不喜硬碰。
歐陽鋒又摸了摸胡茬,“林姐姐若只想切磋招式,以后我盡量配合你就是。”
見他老摸胡茬,林朝英笑道:
“不如把胡子蓄起來?”
“不成。”歐陽鋒搖頭,“我是絡腮胡,須子又硬,若蓄起來,滿臉大胡子跟虬髯客似的。我尚未滿二十,可不想這么早就被人稱作老叔大伯。”
他現在胡須躥得很快,每天早晨起來,都得讓林朝英幫他刮一刮胡須,倘若三天不刮,從耳根到下巴,便會生出鋼針似又濃又密的短須。
林朝英微笑道:
“我倒覺著,你適當蓄些胡須,看上去更成熟穩重,更顯掌門宗師風范。”
這年代的男子都蓄須,甚至還有“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說法。
歐陽鋒都開宗立派了,仍不喜蓄須,倒也是個異類。
“三十以后再蓄須吧。”
歐陽鋒搖搖頭,繼續看弟子切磋。
很快,場上那對師兄弟切磋結束,來到看臺前,對歐陽鋒、林朝英行了一禮。
歐陽鋒、林朝英各自點評勉勵幾句,那二人又單膝跪地拜謝一番,便退出場地,讓后繼弟子上場切磋較量。
就這么捉對較量著,近午時,終于輪到王武、抱琴這對大師兄、大師姐上場較技。
場邊一片寂靜,眾弟子皆目不轉睛盯上場上二人,期待這對華山雙驕的較量。
練功場上,王武當先對著抱琴拱手一禮:
“抱琴師姐,請!”
雖分別是大師兄、大師姐,但抱琴入門在先,故王武稱她師姐,以師弟自居。
抱琴也對著這個大齡師弟行了一禮,說道:
“王武師弟,請!”
話音一落,王武便撞開空氣,好似餓虎跳澗,疾掠至抱琴身前,長刀錚然出鞘,一招“百丈冰寒”,長刀劃出一抹雪亮弧光,照著抱琴當頭劈下。
面對這當頭一刀,抱琴閃電出劍,以令人眼花繚亂的疾速一息刺出數劍,星星點點的劍光竟是悉數刺在王武刀鋒之上,且劍劍皆中刀鋒勁力薄弱點。
王武從前只有徒手武功的根基,才剛開始修煉兵刃未久,而抱琴則是從小跟隨林朝英練武,早已有了不俗的劍術根底,兵刃較量,自是大占優勢。
鐺鐺鐺!
清脆而激烈的金鐵交擊聲中,王武刀勢受阻,百丈冰寒順勢化為“萬樹梨花”,快刀如風,左斬右斫,刀勢輕盈飄逸,灼灼刀光好似漫天飄雪、梨花盛開。
抱琴手腕疾旋,長劍隨之攪出堆雪似的劍光,化為一道風吹不入、水潑不進的劍光屏障,竟以劍使刀招,以“雪擁藍關”擋王武快攻。
叮叮鐺鐺……
連綿不絕的刀劍交擊聲中,凜凜勁風橫掃狂飆,天空落雪亦被蕩開,遠遠飄散開去,甚至連地面積雪都被勁風吹飛,化為雪霧四面彌漫。
朦朧雪霧之中,兩道身影在場上飛快游走,你追我逐,刀劍碰撞,妙招頻出,灼目寒光迫人眼睫,令場邊觀戰的弟子情不自禁屏住呼吸,連連后退,為二人讓開更大的空間。
看臺上,林朝英贊道:
“王武‘驚寒刀法’已登堂入室了。”
歐陽鋒道:
“剛剛入門而已。抱琴劍術,倒是已得了你幾分真傳。”
“她從小隨我習武,有這劍術功底,本就理所應當。”
“說起來,抱琴怎不施展‘玉女劍法’?”
玉女劍法,正是林朝英新創的與歐陽鋒刀法匹配的合璧劍法。
雖是為刀劍合璧而創,卻也可以單獨施展,當然單獨施展時,殺力較之驚寒刀法,就要弱上許多了。
“可能抱琴覺得以玉女劍法對付王武,有些太欺負人了?”
“所以林姐姐你這玉女劍法,果然還是對我的‘驚寒刀法’有所針對嗎?”
“天下可沒有不存在破綻的武功。”林朝英朝歐陽鋒嫣然一笑,“我也只是為了彌補你驚寒刀法中的破綻而已。”
既能彌補破綻,自然也能針對破綻。
歐陽鋒點點頭,“林姐姐說得沒錯,任何武功,都不可能絕對完美,都會有破綻存在。只是施展武功的人不同,武功中固有的破綻,也會變得不一樣。”
就好像喬峰能把一套平平無奇的“太祖長拳”打得虎虎生威一樣,再普通的武功,在不同人的使來,都會有截然不同的表現。
有的人,甚至能化腐朽為神奇,將招式中的破綻,反過來變成誘人上當的陷阱。
所以倘若是歐陽鋒施展驚寒刀法,便是林朝英親自出手,以玉女劍法針鋒相對,也攻不破他招式中的破綻。
“你呀,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勝。”
林朝英好笑地搖搖頭,也沒與這比她小了許多的夫君弟弟爭執,只說道:
“比兵刃,王武不會是抱琴對手。但是拳腳功夫,抱琴就比不過王武了。他本就有一副外功奇才的強勁筋骨,又練了易筋鍛骨篇,還修了金剛不壞體,抱琴的拳腳幾乎打不動他。”
“抱琴若用‘化骨綿掌’,還是可以傷到王武的。只不過傷害有限。并且她還不能被王武蹭上一下,否則必受重創。”歐陽鋒道:“當今世上,拳腳功夫能勝過如今王武的,恐怕只有洪七、藥師、王頭領,以及大理國主段智興等寥寥數人了。”
林朝英頷首贊同:
“大理有家傳‘一陽指’絕技,歷代都有江湖第一流的高手,偶爾還能出個絕頂高手。大理國主自幼修習家傳絕技,底子確實要比王武扎實太多。說起來,你上次出門那么久,怎沒去大理找段智興切磋?”
“他是國主,怕是沒功夫搭理我這個江湖人。”
主要是他不想跟段智興處交情,不然將來攻滅大理時,豈不是很尷尬?
練功場上,王武與抱琴的比試已漸趨白熱化。
兩人飛掠挪移刀來劍往,攻防之速已快到場外諸弟子根本看不清楚。
每當刀劍連環碰撞,那挾帶著絲絲內勁的金鐵交擊聲,甚至令諸弟子耳膜生痛,情不自禁抬手捂住雙耳。
見二人交鋒愈加兇險,哪怕用的都是未開刃的刀劍,以二人當下功力,稍有閃失也可能出現重創,歐陽鋒便開口說道:
“可以了,罷手吧。”
語氣雖平淡,聲音卻穿透刀劍錚鳴,在王武、抱琴耳畔清晰響起。
于是兩人刀劍硬碰一擊,同時借勢后退,之后彼此行了個收手禮,又回到看臺前,對著歐陽鋒、林朝英一拜。
歐陽鋒微微頷首,站起身來,看看王武、抱琴,又看向臺下諸弟子,淡淡道:
“仲春時節,我等行至華山,于些伐木碎石,平整土地,搭建屋舍,一手一腳,建起了華山宗門。至如今,已近十月。這十月來,你們每一個弟子,親手建設宗門之余,亦勤修苦練不輟。許多弟子起初只是略通拳腳,到如今,已然修出內力,輕功、腿法亦小有所成。
“我華山諸功,萬里獨行、追命十三腿,乃是我與林掌門、黃長老共創,是當今武林頂尖的武道筑基功夫,我三人共創的太華大九式,亦是當今天下第一流的拳腳功夫,且可隨著你等眼界見識開拓提升,不斷演化,越來越強。新創的驚寒刀、玉女劍,更是頂尖刀劍絕藝。
“你們自己或許還不清楚,但我今日可以告訴你們,這里每一個人,放到山下,都已可在當今江湖,掙到一點名聲。太華大九式小有所成的何松、高虎,做一地豪強亦無問題。至于王武、抱琴,當今天下,能勝你們者,更是寥寥無幾。”
聽到這里,眾華山弟子人人面露振奮,神情激動不已。
歐陽鋒視線一掃臺下,淡淡說道:
“但這還不夠。因我對華山派的期許,是天下第一名門大派,是人人敬仰的武林圣地。”
此言一出,眾弟子又是震驚,又是興奮,不少人臉孔都漲得通紅,呼吸亦變得沉重。
王武緊抿嘴唇,兩眼大睜,視線緊隨臺上的師父,神情雖極力模仿師父那平靜淡定、天塌不驚的模樣,可眼神之中,亦已滿是狂熱。
歐陽鋒看著臺下眾弟子,語氣依舊平靜:
“你們都是追隨我與林掌門共同開創華山派的開派弟子,將來,都會是華山派的中堅。所以,你們需戒驕戒躁,繼續勤修苦練,隨我與林掌門一起,將華山派,打造為天下第一的武林圣地。”
風雪之中,眾弟子齊齊下拜,齊聲應喏。不少弟子激動地渾身發抖,聲音都哽咽了。
“天下第一,武林圣地!”
王武單膝下拜之時,抬首望著臺上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心中燃燒起熊熊烈焰,人生之中,首次有了明確的目標。
當天晚上。
王武來到歐陽鋒、林朝英住處,對坐在正堂太師椅上的歐陽鋒拱手一揖:
“師父,您找我?”
“嗯。”“召你過來,是要傳你一門絕世武功。”
“絕世武功?”
王武一怔,旋即感激道:
“承蒙師父厚愛,只是……只是弟子如今驚寒刀法才堪堪入門,尚未吃透精髓。并且還在修煉太華大九式、金剛不壞體,每日還要練易筋鍛骨篇……弟子怕學得太多分了心,辜負師尊期待。”
王武現在學的武功確實有點多。
華山三功:萬里獨行、追命十三腿、太華大九式他都在修煉,又有金剛不壞體、易筋鍛骨篇、驚寒刀法。
并且這些還都是需要運動起來修煉的功夫。
饒是王武是難得一見的外功奇才,也畢竟不是歐陽鋒這樣的大掛逼,也非黃藥師那等逆天學霸,現在練的這些,已經差不多占用了他所有的修煉時間。
再多練,尤其還是練“絕世武功”,他就真練不過來了。
因為絕世武功不同普通功夫,普通功夫王武看上幾眼就能學會,練上幾天就能練精,可絕世武功,無論哪一門,都是需要耗費巨量的時間精力去參悟、修煉的。
“無妨。”
“此次要傳你的,是一門內功,并且恰是符合你心性以及武功路數的內功。你每天少睡一個時辰,打坐煉氣就是。”
內功么?
既然不會與修煉外功的時間沖突,那么以打坐代替睡眠,少睡一個時辰也無妨。
當下王武噗嗵一聲跪倒在地,拜道:
“多謝師父傳功!”
歐陽鋒輕輕頷首,說起了“嫁衣神功”心法。
王武聚精會神,細細聆聽,遇到不解處,便開口詢問,歐陽鋒亦耐心講解,就這樣,花費了將近個把時辰,王武已然學會了嫁衣神功心法。
教會他心法之后,歐陽鋒又說起了這“嫁衣神功”的秘密。
“此功既名為‘嫁衣神功’,其一大特性,便正與這‘嫁衣’二字有關。修煉此功至六七成火候之時,會出現種種走火入魔跡象,若不管不顧,繼續強行修煉,便會痛苦不堪,乃至真正走火入魔。這時就需要把一身功力轉嫁給他人,或是干脆自己毀去,從頭再練……”
歐陽鋒將嫁衣神功奧妙細細道來,王武聽后,不但不覺此功太坑,反而興奮道:
“如此一來,一人練功,豈不是可以兩人受益?正合助我華山派壯大!”
歐陽鋒眉頭一揚,淡淡道:
“要把此功練到六七成火候,可是要耗費不少年月。你舍得把一身功力,統統轉嫁給他人?”
王武語氣堅定,眼神狂熱:
“師父要將華山打造為天下第一的武林圣地,弟子沒有師父這般通天本領,可也愿做師父馬前卒,為師父宏愿盡一份力!”
“不錯。”歐陽鋒微微頷首,“去吧,好生修煉。”
“遵命!”王武又恭恭敬敬磕了個頭,肅手退出了大堂。
王武走后,林朝英從偏廳出來,往歐陽鋒旁邊的椅上一坐,笑道:
“論遵師重道,你這親傳首徒,可比我家抱琴強多了。抱琴那丫頭,時常在我面前沒大沒小。”
“抱琴只是與你太親密,視你如師如姐,這才偶爾與你撒嬌。內心深處,她當是比誰都敬愛你。”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另一個世界線的抱琴,接任古墓掌門之后,給古墓派定了個規矩,那就是弟子入門,必須得對王重陽的畫像吐口水,還經常給弟子灌輸王重陽、全真教都不是好東西的理念。
天下第一,全真祖師又怎樣?
就是要唾你,罵你,鄙你。
“你對抱琴,倒是一如既往地比我更有信心。”林朝英好笑地搖了搖頭,又問:“天下第一的武林圣地,你真有如此雄心?”
歐陽鋒頷首道:
“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
林朝英笑道:
“那可不容易。古往今來,不知多少武林名門倏忽崛起,稱雄一時,又漸漸衰敗。至如今,也唯有少林,能夠傳承數百年,至今仍可稱天下武宗。可即便少林傳承完整,也不能保證代代都出絕世高手。像當代少林,不就被你和藥師打得無話可說么?華山派如今有你我,有王武、抱琴,興盛數十年自無疑問。可是將來……”
歐陽鋒悠然道:
“將來,自然會有將來的天才弟子。至不濟,你我努力活得更久一些便是。”
林朝英笑道:
“活得更久一些?能活多久?八十歲?一百歲?我可不想變成牙齒掉光、滿臉紋皺的老婆婆。”
“不會的。”歐陽鋒看她一眼,探手將她抱到自己腿上,摟著她的腰,吻了吻她的臉頰,“我們最少也會青春不老。”
長生之道還沒找到,他不說大話,不敢現在就說長生不老。
但容顏永駐、青春不老,還是可以做到的。
“干什么?這可在大堂里呢。”
林朝英掙了兩下,沒能掙脫他的蠻力懷抱,也只能聽之任之,偎在他懷中,輕聲道:
“若能青春不老,倒也是樁幸事……”
時光倏忽,轉眼間,年關已過。
過年那天,華山派張燈結彩,大擺宴席,好生慶祝了一番,戒酒多時的歐陽鋒,都破例與眾弟子同飲了三杯,還一起守歲,數著時辰放了場煙花。
弟子們都是在山上過的年。
這一批追隨歐陽鋒、林朝英開派的華山弟子,個個都是了無牽掛的孤家寡人。要不然,他們當初也不至于敢跟著抱琴杜撰一個“華山派”,跑去周祖陵山試圖混進金營打偷襲。
那可是造反,若有家世拖累,可沒幾個人敢上。
即使是過大年,弟子們也并沒有懈怠修行,也就在年三十那天痛痛快快玩了一天,初一大早,集體給歐陽鋒、林朝英拜過年后,又開始了勤修苦練。
練功之余,還要繼續伐木碎石、平整土地、開辟道路、修建屋舍,為將來華山派的擴建提前作著準備。
王武修煉“嫁衣神功”的進度也還可以。
雖然他內功天賦比外功稟賦稍微差了一點,但這是與他自己比較,放在天下武林,他的內功天賦也屬上乘。
并且嫁衣神功與他勇猛性情頗為鍥合,修煉起來并無多少礙難,縱使不是狂飆突進,也算中規中矩了。
弟子們都如此努力,為歐陽鋒那將華山打造為“天下第一武林圣地”的愿景奮斗著,歐陽鋒自己當然也不會閑著。
整個冬天,他每日不是自己練功,就是與林朝英談論武藝,比武較技,還又去了通天幻境,與那通靈寶刀較量了一次,在寶刀磨礪下,刀法又大有進境,已能踏入通靈寶刀五步范圍。
就在這般勤修苦練當中,不知不覺,華山冬雪漸去,春意重回山間。
開春時,黃藥師依約而來,并且還真用“納物符”為歐陽鋒帶來了不少新鮮海鮮。
“接下來幾個月,華山派就拜托藥師你坐鎮了。”
“幾個月?歐陽兄你得說清楚,你和嫂夫人此次行西域,究竟要去幾月?”
“也許三五個月?也許六七個月?總之你放心,斷不會太久。”
“六七個月還不久啊?不行,最多三個月!”
“華山派瑣事,自有王武、抱琴打理,無需你太過操心。華山天下盛景,你就在此讀書修行,豈不快哉?且放心,入冬之前,我與林姐姐一定回來。
“入冬?不行,入夏之前,你們必須回來。”
“藥師你瞧瞧,這是什么?”
“這……武穆遺書?岳武穆手跡?你竟然真拿到了?”
“你就安心在此,鉆研岳武穆兵法如何?這里還有一門異術,名喚‘降龍道音’,你先好好修習揣摩,試試看能否與音功融合,等我與林姐姐回來,再與你一共參詳音功。”
“一言為定!”
就這樣,歐陽鋒以一部《武穆遺書》,將黃藥師留在了華山,又對王武、抱琴叮囑一番,便與林朝英踏上了重返西域的旅途。
自華山到高昌有多遠?
約摸五千里。
以這時代的交通條件,五千里的路程,對普通人來說,差不多可以算是遠在天涯了。
然而對武功高手來說,這還真不算什么。
在另一個世界線,周伯通追打裘千仞,兩人一路打打逃逃,竟是從荊湖的鐵掌山,一直打到了中亞的花喇子模。
后來裘千仞用毒蛇拿捏住了周伯通,又反過來追打周伯通,又從中亞一路追打回了中原。
這就是頂尖高手的腳程。
當然,互相追逃時的周伯通與裘千仞,功力都已是二論五絕水準,裘千仞要稍差一點,但也絕對超越了一論五絕。
可歐陽鋒如今的實力,也是遠遠超過了一論武絕,甚至二論五絕,哪怕逆練九陰成功的老毒物,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林朝英、黃藥師也都提前達到了一論五絕的水準。
就連洪七,雖然沒有如黃藥師一般,長期與歐陽鋒、林朝英論武,但他也得了西夏地宮的逍遙派掌法精要,以洪七在掌法上的悟性,如今說不得也是達到了一論五絕水準。
總之,以歐陽鋒、林朝英如今的實力,從華山到高昌這五千余里的路程,已經算不得什么了。
兩人甚至沒有全力趕路,每晚還會停下修煉、歇息,如此也只用了短短半月,便已回歸西域。
白駝山莊。
歐陽鋒帶著林朝英行在山莊之中,打量著那熟悉的屋舍草木,為她介紹著自己長大的地方。
回到西域之后,歐陽鋒先帶著林朝英來了白駝山,拜祭父母。
如今歐陽家雖占了高昌城,但白駝山地處商旅要道,又是適宜耕作、畜牧的綠洲,更是歐陽家的根基、歐陽鋒的封地,父母的墳冢也皆在此地,自不會就此荒廢。
白駝山莊仍有山莊老人打理,白駝山下的軍營當中,也有足足兩百狼騎日常駐扎守衛,每半年輪換一次。
當歐陽鋒回來時,負責帶隊輪值的,正是當年隨他血洗少監府、橫掃三千里的五虎十三彪之一,亦是十八騎當中唯二女騎手之一的海棠。
看到歐陽鋒帶了一位無論容顏、身材、氣質都令人艷羨的絕色大美女回來,也曾暗戀過二公子的海棠姑娘,當場就大哭了一場。
還是當著歐陽鋒、林朝英,乃至同來迎接歐陽鋒的狼騎們的面哭的。
哭過之后,又把淚一抹,當場宣布,以后就在狼騎里找個男人嫁了,條件是要能打贏她。
前一句話讓狼騎男兒們歡呼雀躍,后一句卻令狼騎們好一陣哀嚎。
海棠的武功,在五虎十三彪里,可以排進前十。
除了同為五虎十三彪的猛將,等閑狼騎又豈是她的對手?
之后海棠吩咐手下兒郎宰殺肥羊,擺宴迎接國公爺歸來。
宴后她便在兵營里擺下擂臺,開始了“比武招親”。
歐陽鋒看了幾場,一年未見,海棠武功大有長進,不僅龍象般若功練到了第四重,一手五虎斷門刀亦使得虎虎生威,手下基本沒有十招之敵。
看過一陣,歐陽鋒便帶著林朝英上了山。
“西域姑娘都是這么豪爽的么?”
上山時,林朝英如此調侃。
歐陽鋒點點頭:
“我手下狼騎里的姑娘們,都是這般豪爽,敢愛敢恨,從不扭捏。”
林朝英覺著他似乎是在暗示自己,俏生生白他一眼,又道:
“這些狼騎練的武功,似乎與你教給華山弟子們的武功大不相同?”
“嗯。他們的武功,都是我在西域時教的。那時我掌握的武功還不算多,直至找到西夏地宮,才算是有了極豐足的武學底蘊。后來又去了少林,又有了不菲收獲。得了這么多武學,又與你和藥師這樣擅長創功的高手長期切磋論武,我如今的武功,比起當初在西域時,已不可同日而語。所以這趟回來,也要給狼騎再傳新功。”
“傳授他們華山派武功?”
“狼騎走的是軍隊路子,主練的也是‘龍象般若功’這種完全不挑資質,適合廣傳軍士的武功。而華山派目前的拳腳功夫,都不太適合軍中所用。驚寒刀法也過于高深,不適宜廣為傳授,只能傳給少數刀法功底好、悟性高的將領。所以我打算創一門成形快,不怎么挑資質的橫練功夫,再創一些招式簡單凌厲,易學易練的戰陣兵器功夫傳給狼騎。”
“你又是開宗立派,又是創功練兵……歐陽,我還從未問過你,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歐陽鋒抬首看向東北方向,似乎看到了一支宛若洪水猛獸,摧垮一切、焚滅一切、劫掠一切、屠滅一切的恐怖軍團。
他收回視線,對著林朝英微微一笑:
“我想長生不老,求道超脫。途中順手屠幾條龍,聊作消遣而已。”
李隆基我殺得。
姓完顏的皇帝,姓趙的皇帝,乃至鐵木真,我難道就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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