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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我有一刀,斬得周天寒徹

  錢獨關,漢水派龍頭,外號“雙刀”,武功高強,但更強的是經商和人脈,據說是襄陽首富,家資巨萬。

  這種有錢有勢的闊佬,自然不是一般人想見就能見到的。

  不過以歐陽鋒擊殺宇文化及,遭隋庭海捕通緝、宇文閥懸賞的名聲,已經可以報名拜訪了。

  “什么?歐陽鋒登門拜訪?”

  當聽到漢水派一個小執事報來的消息,錢獨關整個人都不好了:

  “哪個歐陽鋒?”

  “就是那個歐陽鋒。”那執事滿頭是汗,聲音也滿是緊張惶恐:“在丹陽擊殺宇文化及,遭隋庭海捕通緝、宇文閥重金懸賞的歐陽鋒!”

  “……”錢獨關一陣無語,“素昧平生,我也不是隋庭走狗,那歐陽鋒來找我作甚?”

  “也許,是聽說了龍頭仗義疏財、慷慨豪爽的名聲,前來打秋風求接濟的?畢竟他現在正被通緝海捕,錢財或許不怎么湊手。”

  “能正面搏殺宇文化及的大高手需要找人接濟?隨便劫幾家大戶,不就夠他揮霍了?”

  錢獨關瞪了那執事一眼,沉吟一陣,說道:

  “他態度如何?”

  “還算和善吧?”

  “既然和善,你為何駭成這般模樣?”

  “龍頭,那可是打死了宇文化及的兇人啊!突然一臉和善地站我面前,我能不怕嗎?”

  錢獨關又是一陣無語。

  “龍頭,見不見您趕緊給個準話,要不他在外邊等得不耐煩,殺進來怎辦?”

  錢獨關瞪了那執事一眼,說道:

  “請他去大堂!不對,先把金波、凌風叫過來,再去請那歐陽鋒進大堂!”

  待那執事退下后,錢獨關又思忖一陣,帶著他慣用的雙刀去了大堂,把刀藏到自己座椅后面,又步出大堂門外,作恭迎之狀。

  不一會兒,他的左右手“胖煞”金波和“金銀槍”凌風帶著各自兵器趕了過來。

  “龍頭,聽說那個打死了宇文化及的歐陽鋒找來了?”

  “龍頭,就咱們三個,怕是干不過那種兇人,要不再多召集些人手,把派里精英弟子都叫過來圍攻?”

  “胡說什么?”錢獨關瞪了兩人一眼,“人家有禮有節登門拜訪,又不是打上門來,我漢水派堂堂大派,對待江湖上的豪杰,豈能如此失禮?”

  手提一根渾鐵棍,長得胖乎乎的金波一臉納悶:

  “那你叫我們過來作甚?”

  “求個心安。”錢獨關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們兩個,都把兵器放屋里去,還有,別一臉敵意,和善點,掛點笑,別給本龍頭招災。”

  金波、凌風面面相覷一眼,回身去了大堂,把各自兵器放到了兵器架上,再出來時,已擠出了還算和善的笑意。

  沒等多久,三人就見方才那報訊的執事,點頭哈腰地帶著兩個人走了過來。

  那二人一個是高大挺拔、英武俊朗、氣度不凡的白衣青年,一個身著紫衫,頭戴帷帽,腰懸佩劍,身段修長的女子,雖紗簾遮面看不清面貌,但觀其氣度,似也不是簡單人物。

  見此二人,錢獨關頓時滿臉堆笑,拱手迎了過來:

  “宇文化及身為楊廣鷹犬,不知為昏君做了多少惡事,天下人苦宇文化及久矣。歐陽大俠仗義出手,擊殺宇文化及,真是大快人心!錢獨關久仰歐陽大俠威名,今日一見,方知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

  金波、凌風也趕緊跟上去,拱手作揖:

  “金波、凌風拜見歐陽大俠。”

  我歐陽鋒居然也混成“大俠”了!

  歐陽鋒心情有些微妙。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錢獨關三人態度如此熱情,他也不好擺出冷臉,拱手回了一禮,面露和善笑意:

  “錢龍頭客氣。素聞錢龍頭為人豪爽,慷慨仗義,今日一見,果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恭維客套兩句,錢獨關伸手延請,將歐陽鋒、單婉晶迎進大堂。

  分賓主落座后,錢獨關又召侍女奉上茶水糕點,請茶一番,見歐陽鋒不說來意,錢獨關便主動說起了宇文化及相關之事:

  “聽說那宇文化及奉昏君之命尋找‘長生訣’,本已有了眉目,甚至差點就能把長生訣弄到手。幸虧歐陽大俠殺了他,要不然若真被他得到長生訣,獻給昏君,叫昏君修得長生之術,這天下可真就永無寧日,百姓也真就要永陷水火了。”

  歐陽鋒淡然一笑,“長生訣倒也不是一般人能夠修成的。縱叫楊廣得了長生訣,他怕也修不成長生之術。”

  “歐陽大俠說得極是。歷來清修之士,哪個不是遠離紅塵,深山潛修?楊廣酒色財氣樣樣都是當世大宗師,真想瞎了心才敢奢求長生。不過話說回來,錢某最近卻是聽說,那長生訣已經有人練成了。”

  “哦?”歐陽鋒道:“不知是誰練成了?”

  “據說是原本被宇文化及追殺的兩個揚州小子,自稱揚州雙龍,一名寇仲,一名徐子陵,正是他們搶在宇文化及之前,得到了長生訣。宇文化及也是因為追殺他們,才撞上了歐陽大俠。”

  錢獨關看一眼歐陽鋒臉色,笑道:

  “有傳聞說,那兩個揚州小子還得了高句麗羅剎女歡心,自羅剎女處,得到了楊公寶庫線索……此事不知歐陽大俠可有耳聞?”

  “楊公寶庫么……”

  歐陽鋒不知他提起此事作甚,端著茶杯抿了一口,不動聲色微一頷含:

  “略有耳聞。”

  “和氏玉璧、楊公寶庫,二者得一,可得天下。”

  錢獨關感慨道:

  “這傳言如今在江湖上流傳甚廣,不知多少有志天下的梟雄,都在積極追尋這兩者的下落。和氏璧傳言在慈航靜齋手上,懾于靜齋威名,梟雄豪杰們還不太敢打主意,可是楊公寶庫今已無主,天下豪杰都對其欲得之而后快。高句麗羅剎女身懷寶庫秘密,已成眾矢之的,可笑她還渾不自知,居然還敢在中原晃蕩,白白丟了性命……”

  單婉晶聞言,忽然詫異問道:

  “羅剎女死了?”

  錢獨關頷首道:

  “不錯。據說羅剎女不知為何,要帶著寇仲、徐子陵前去洛陽,途經滎陽時遭了襲擊,傷重而亡。出手之人,有說是瓦崗李密,也有說是近年來聲名鵲起的‘影子刺客’楊虛彥,還有說是朝廷高手下的手,總之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去洛陽?

  羅剎女恐怕是打算帶著寇仲、徐子陵,去長安取楊公寶庫,給她兩個好大兒送一場大富貴的吧?

  所謂去洛陽,恐怕只是故布疑陣、混淆視聽而已。

  歐陽鋒心中暗忖。

  單婉晶則嘆息一聲:

  “可惜,還沒和她打盡興呢。”

  她還想等羅剎女養好傷之后,再與其公平一戰呢,沒想到居然就這么死了。

  好在聽先生說,傅采林門下不只一個羅剎女傅君婥,還有兩個弟子,雖排序在傅君婥之下,但劍術似乎比傅君婥更高,有機會的話,倒也可以找她們較量。

  這時歐陽鋒問道:

  “羅剎女死后,寇仲、徐子陵練成了長生訣?”

  “正是。據說傅君婥遇襲后,并未當場身死,帶著寇徐逃進了嵩山,自此不知所蹤。其后寇徐自嵩山出來時,已經有了一身先天真氣,雖功力不深,但極精純,與他們接觸過的人便推測,他們很可能是修成了長生訣,否則以他們的年紀,不可能甫一練武,就有先天真氣傍身。又因他們與羅剎女的親密關系,世人都猜羅剎女臨死之前,將楊公寶庫的秘庫告知了他倆。”

  “原來如此。”歐陽鋒緩緩頷首,“錢龍頭消息倒真是靈通。不過錢龍頭為何要與我說起此事?”

  錢獨關消息靈通并不令人意外,他畢竟是陰癸派的人。而以陰癸派利用青樓楚館遍天下,連皇宮里都有臥底的強大情報網絡,這世上恐怕真難有什么機密能瞞過陰癸派。

  不過錢獨關把這些消息告知自己,就讓歐陽鋒有些不解了。

  兩人交情,沒深到這一步吧?

  錢獨關笑道:

  “之所以與歐陽大俠說起此事,乃是因為錢某知道,歐陽大俠與那羅剎女和那兩個揚州小子曾在丹陽打過交道,當時在場的還有宋閥公子宋師道。錢某以為,歐陽大俠或許會對那三人的近況有些興趣,所以才借此向歐陽大俠討個人情。”

  “錢龍頭有心了。”歐陽鋒淡淡道:“這消息我確實略感興趣。不知錢龍頭想向我討個什么人情?”

  “是這樣的,最近有個名叫跋鋒寒的突厥人,據說擊殺了武尊畢玄的大弟子,在草原混不下去,逃來了中原。可此子到了中原亦不安生,到處尋人挑戰,且出手極其狠辣,凡是被他挑戰過的,受傷致殘都算好命,大多都給他殺了。受害者當中,就有錢某好友,大江聯盟主江霸。錢某本欲為朋友報仇,奈何那跋鋒寒武功極高,又極滑溜,錢某兩次組織圍殺都被他給溜掉,并且他還越戰越強,越來越難殺……”

  聽到這里,歐陽鋒已明白他的意思:

  “錢龍頭想請我殺跋鋒寒?”

  錢獨關笑道:

  “錢某冒昧,確實想請歐陽大俠仗義出手。畢竟我中原武人,豈容突厥蠻子肆意殺戮?若歐陽大俠能斬殺那突厥蠻子,錢某愿以重禮相酬。大江聯也一定會奉上重酬。”

  嘖,一個二個,都想請我做殺手,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嗜殺的人么?

  跋鋒寒武功雖然不錯,但畢竟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就他現在那兩下,歐陽鋒就算年紀跟他差不多,也算是以大欺小了。

  話說回來,跋鋒寒的武功,是純粹從殺伐之中歷練出來的,尤擅生死斗,倒是可以作為單婉晶的磨劍石,為她擊殺邊不負積累些資糧。

  當下歐陽鋒用茶杯蓋刮了刮浮沫,淡淡道:

  “此事我可應下。但我不需錢龍頭或是大江聯給什么酬勞,只需錢龍頭送我一個消息。”

  錢獨關精神一振:

  “什么消息?”

  歐陽鋒淡淡道:

  “陰癸派長老,魔隱邊不負的行蹤。”

  此言一出,金波、凌風臉色頓時微微一變——這兩人也跟陰癸派關系不淺,雖不是正式的陰癸派弟子,但也算得上外圍骨干了。

  錢獨關倒是面不改色,只一臉納悶地說道:

  “歐陽大俠此言從何說起?錢某雖然因著生意大,人脈廣,消息還算靈通,對陰癸派也略有耳聞,但錢某乃是正經生意人,組建這漢水派,也是為了做生意,實在不曾與這等陰邪詭詐、神秘莫測的邪魔門派打過交道。這陰癸派長老級人物的行蹤,歐陽大俠尋我打探,卻是……”

  “錢龍頭。”歐陽鋒打斷他話頭,語氣認真:“莫要誤會,我并不是在與你商量。”

  “歐陽大俠……”

  錢獨關剛說四個字,眼睛就忽地一突,臉上浮出一抹震驚錯愕。

  不僅他這樣,一直緊張盯著歐陽鋒的金波、凌風也是兩眼大瞪,神情震驚之余還有些茫然。

  因為歐陽鋒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刀。

  一把刀鋒紋理宛若雪花,從首至尾約摸三尺七寸的長刀。

  怎么會有刀的?

  他方才進來時,明明手無寸鐵,身邊的紫衣女子也只佩了一把劍,那么大一把刀,他究竟是怎么變出來的?

  “錢龍頭。”

  錢關三人正自震驚,歐陽鋒已提刀起身。

  “素聞錢龍頭擅使雙刀,乃當今武林少有的刀法名家。我亦有一刀,請錢龍頭品鑒。”

  話音一落,歐陽鋒已然舉手,揮刀,一斬。

  當歐陽鋒舉刀之時,錢獨關雙手已閃電般向椅后摸去,要去拿他的雙刀。

  金波、凌風則起身飛撲向兵器架,欲取各自兵器。

  然而三人動作剛剛做到一半,一道莫明寒意便已彌散開來,充斥整個大堂。

  此寒意不僅冷徹骨髓,更是直抵心神,當寒意降臨之時,錢獨關、金波、凌風三人動作齊齊一頓,渾身冰冷,牙關打戰,心靈亦被寒意凍徹,似連念頭都難以運轉。

  驚寒刀法,三絕殺之,周天寒徹!

  錚——

  三人動作一頓之際,悅耳刀鳴響起,一道長達三丈的森寒刀芒自歐陽鋒長刀之上噴薄而出,直斬而下。

  刀芒自上而下斬落,掠過房梁,擦過屋頂,劃過錢獨關身后的墻壁,又順勢斬過他身側的小案,最后劈落在地。

  一刀終結,刀芒收斂。

  但屋內寒意猶凜,宛若奇寒冰窟。

  錢獨關、金波、凌風戰戰兢兢抬頭,就見房梁、屋頂皆已被斬出一道筆直裂隙,裂隙之中充塞冰晶,兩側遍布寒霜,凍住裂隙,使房梁不至當場斷裂,屋頂不至立刻塌陷。

  再回頭一瞧錢獨關身后墻壁,亦是一道刀痕從墻頭直落墻角,斬透了整面墻壁,令人可透過刀痕中的冰晶,隱約看到外邊的光景。刀痕兩側,亦是霜痕密布。

  而錢獨關身側的案幾,包括那小案的茶杯,同樣是被整整齊齊一分為二,卻也都被冰晶粘合未立刻倒下,茶杯中的大半杯茶水,亦統統凝結成冰。

  最后,錢獨關身側地面,亦綻開一道一尺多深的筆直裂痕,直至歐陽鋒身前。

  咕嘟。

  錢獨關咽了一口唾沫,回憶著歐陽鋒舉刀之時,那凍徹身心,令他連反應都做不出來的寒意,再看看這一刀造成的破壞,臉色不禁漸漸變得蒼白,額頭冷汗如雨,指尖都開始哆嗦。

  金波、凌風亦是再不敢有任何動作,定定地站在原地,望著歐陽鋒的眼神如視鬼神。

  就連單婉晶,雖早知先生武功深不可測,可卻也是首次見他施展“周天寒徹”這一殺招,也不禁被這一刀的威能震得小嘴微張,兩眼大睜,眸中滿是震撼。

  “錢龍頭。”

  歐陽鋒一手背負,一手提刀,脊背筆挺,身形巍然,眼神平靜深邃,語氣波瀾不驚:

  “我這一刀如何?”

  錢獨關正對歐陽鋒,只見對方身形好似高山巨岳,于他心靈之中,投下難以名狀的巨大陰影,一時不禁又咽一口唾沫,臉上強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意,顫聲道:

  “歐陽大俠之刀法,錢某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威勢直如天神揮斧,可驚鬼神……縱是那位天刀宋缺,恐怕,恐怕也不過如此。”

  盡管已經駭得心膽俱顫,錢獨關還是不由自主發揮出了他巧舌如簧的生意人本色。

  “錢龍頭倒也不愧有八面玲瓏之稱。”

  歐陽鋒淡淡道:

  “但錢龍頭既是聰明人,又何必為了他人,丟了自家性命?給我邊不負行蹤消息,跋鋒寒之約依然有效。不說,先殺了你,再問金波、凌風就是。”

  “且慢動手!”

  錢獨關知道,這歐陽鋒連宇文化及那種出身、權勢皆屬頂尖的大人物都說殺就殺,殺他小小一個襄陽豪強錢獨關,只怕更是連眼睛都不會眨上一下。

  而身為魔門弟子,錢獨關也的確沒有舍己為人的節操——倘若是為了陰后,那他還能咬牙堅持,但邊不負……

  那還是算了吧。

  “邊長……邊不負最近可能會去東平郡。”

  “可能?”歐陽鋒眼神微冷,“錢龍頭在糊弄我?”

  “錢某豈敢?”錢獨關苦笑道:“歐陽大俠容稟,那邊不負乃是色中餓鬼,對美色極其熱衷,又自詡風流名士,喜附庸風雅,而東平郡近期將會有一位色藝雙絕的絕世佳人駕臨,邊不負當會趁此時機前去湊湊熱鬧。”

  “哦?什么絕色佳人,能引動邊不負前去?”

  “歐陽大俠可聽說過石青璇?”

  歐陽鋒、單婉晶皆是微微一怔。

  旋即單婉晶冷笑一聲,喝斥道:

  “錢獨關,你好大膽,到此刻還敢胡言亂語?石青璇乃是邪王石之軒之女,此事但凡消息靈通些的江湖人,哪個不知?邊不負再是色膽包天、色迷心竅,又豈敢打石青璇的主意?”

  錢獨關朝單婉晶拱了拱手,一臉誠懇地說道:

  “小姑奶奶,錢某這次真沒胡說。您既知石青璇出身,當知石青璇除了是天下絕色,還有一手堪稱神技的簫藝,時人以‘簫音天女’稱之。住在東平郡的大儒王通過壽,請動了石青璇登門獻藝。以邊不負自詡風流,附庸風雅的性子,縱不敢動石青璇一根毫毛,也是要去聽聽她的簫音,順便看看美人,過一把眼癮的。”

  聽他這一說,單婉晶也不禁有些半疑半信起來,側首看向歐陽鋒。

  “王通壽宴在何時?”

  “回歐陽大俠,距今尚有二十余日。”

  “這么長時間,足夠你通知邊不負,告訴他我在找他吧?”

  “這……錢某不敢。”

  歐陽鋒手中長刀消失,大袖一拂,轉身就走,口中淡淡說道:

  “通知他也不打緊。反正漢水派就在襄陽,反正你是陰癸派棋子,奉陰后之命駐守襄陽,想跑,你也跑不了。所以,錢龍頭最好求神拜佛,祈禱我這趟不會撲空……”

  見他長刀又憑空消失,這神乎其神的手段,本就叫錢獨關心里打鼓,又聽得歐陽鋒言語里未盡之意,心頭更是猛地一突,趕緊叫道:

  “歐陽大俠,邊不負從不會獨自外出,每次出行,身邊必有長老級人物相伴。邊不負好風雅,喜享樂,必會乘滿載美婢樂妓的豪奢花船自運河入微山湖,穿微山湖前往東平郡。”

  “多謝錢龍頭告知。”歐陽鋒頭也不回,“錢龍頭且放心,只要真在東平郡遇上了邊不負,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再來尋錢龍頭麻煩了。”

  得此承諾,錢獨關這才長長松了口氣,與金波、凌風對視一眼,再瞧瞧那縱貫房梁、屋頂、墻壁、地面的恐怖刀痕,都不禁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慶幸。

  “先生,你剛才那一刀好生威風,真如那錢獨關所言,勢若天神揮斧,可驚鬼神。從前在幻境之中,怎從未見你用過?”

  “從前這一刀火候不足,威勢不夠。直至得了‘冰玄勁’精要,方可真正發揮出這一刀的威能。”

  其實還不單是得了“冰玄勁”精要。

  還因歐陽鋒對氣機壓迫的運用更有心得,這才能以刀勢散發出直指心神、凍徹心靈的寒意。

  當然,這也是因為錢獨關三人實力不濟。

  最強的錢獨關也就跟尚公差不多,金波、凌風則比錢獨關稍遜半籌。

  換作宇文化及,縱是不敢硬接他這一刀,至少也不會被“凍”住心神,動彈不得。

  “先生,你覺得那錢獨關說的是真的么?”

  “他應該不敢拿他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我也希望他說的是真的。石青璇的簫藝,婉晶也聞名已久了。可惜石青璇住在蜀中,從前只在蜀地活動,從未出過蜀,我則從未入過蜀,因此一直未有機會耳聞她的絕世簫音。”

  “這次有機會了。”

  “聽說石青璇還是古今罕見的絕色美人呢。”

  如此說時,單婉晶還悄悄瞥了歐陽鋒一眼。

  卻見歐陽鋒壓根兒沒有任何動容的模樣,不知為何心里松了口氣,暗有些喜意,口中則問他:

  “先生對石青璇不感興趣?”

  “你說哪種興趣?”

  “就是男人對絕色美女的興趣呀。”

  “興趣是雙方的。單我感興趣又何用?人家未必瞧得上我。”

  說著,歐陽鋒瞧了單婉晶一眼,淡淡道:

  “你很希望我對石青璇感興趣么?”

  “呃……”

  單婉晶干笑,“那個,我也就是隨口一問。”

  “還有空想這些,看來你最近很閑。”

  “這……”

  “本月的幻境時間又有了。十二個時辰尚未用過,等下找個地方,進幻境練一場,也讓你親身體驗一番我那招‘周天寒徹’的威能。”

  “先生,婉晶錯了!”

  “晚了!”

  從襄陽到東平郡,差不多有一千五六百里。

  若只看距離,一千五六百里還不及華山到西域的三分之一,對歐陽鋒、單婉晶這等高手來說自是小意思。

  不過當今天下不靖,狼煙烽起,反旗遍地,隋庭官兵跟各路義軍打來打去,鬧得到處都是山匪盜賊。

  因此歐陽鋒與單婉晶這一路走得極不安寧,時不時就遇上一伙攔路打劫的山匪,或是被打散之后落草為寇的官兵。

  遇上歐陽鋒和單婉晶也是他們的不幸。

  莫看單婉晶在歐陽鋒面前甚是乖巧,可小時候的魔門經歷,以及刻在骨子里的血脈遺傳,令單婉晶甚是心狠手辣,無論是義軍、山匪,抑或官兵,但凡敢打她與歐陽鋒主意的,無不被她殺個一干二凈,歐陽鋒幾乎全程觀戰,沒怎么動手。

  結果一路走下來,斬殺了不知多少伙山匪、義軍、亂兵,歐陽鋒還斬獲頗豐,繳到了十多張制式軍弓,一百來副兩當鎧,以及一副普通重甲。

  兩當鎧有皮甲、鐵甲兩種款式。

  皮甲就只是一副硬皮背心,能防護前胸、后背,防御力也算可以,遠距離擋箭不錯,近距離也能勉強抵擋刀槍傷害,至少可以減輕傷勢。

  而鐵甲則是在硬皮上鑲鐵片,再增一層強力防護,不僅防御更強,造價當然也更高。

  大隋軍隊披甲率極高。

  像隋帝行宮晉陽宮,儲存了足足四十萬副甲胄,后來李淵起事時,時任晉陽宮副監的裴寂,將四十萬甲一古腦兒全送給了李淵。而那四十萬副鎧甲,顯然大多都是皮甲型兩當鎧——“開皇盛世”攢下的家底再厚,晉陽宮武庫再是面向草原突厥的一線武庫,也不可能備有四十萬副鐵甲。

  不然李世民的“玄甲鐵騎”,初建時也不會只有一千騎,而是至少三千騎,甚至一萬騎起步了。

  反正兵再多,李世民也帶得動。

  也是因此,歐陽鋒繳獲的一百多副兩當鎧,八成都是皮甲,只有兩成鐵甲。

  倒是單美仙贈給歐陽鋒的五百領兩當鎧,統統都是鑲了鐵片的鐵甲,所以才得了歐陽鋒“夫人富有又慷慨”的贊譽。

  饒是一路頗多阻礙,并且兩人也未急著趕路,每日都只是早晨出發,午時便歇,之后一直練功到夜晚,至次日清晨再行路,可也只用了十多天,便輕松趕到了微山湖畔。

  兩人在湖畔找了個小鎮,買下一條小漁船,由水性精熟、擅馭舟楫的單婉晶掌船,朝著東平郡方向駛去。

  同一時間。

  東溟派的巨舶東溟號,也正自南邊而來,沿運河朝北駛向微山湖。

  要說如今隋庭對地方的控制力,著實已衰落到一塌糊涂。

  尤其這個世界,還是與歐陽鋒前世歷史截然不同的超凡世界線。

  隋庭強勢之時,有四大門閥以及大批武林高手效力,在野江湖人士還不敢太過放肆。

  可當隋庭衰弱,四大門閥各有打算,乃至暗生異志,武林高手也紛紛另尋出路,乃至投身造反事業,江湖人士們失了約束,直比各路義軍還要囂張。

  像東溟派這種一視同仁給各方勢力都販賣兵器的國際軍火商,以前都還只敢在沿海交接,如今卻是敢開著滿載軍械的大船,大搖大擺到大隋境內給各方勢力送貨上門了。

  單美仙此次前來微山湖,一來是給山東義軍徐圓朗部送貨,二來也是聽說了石青璇將至東平郡,給大儒王通祝壽的消息,于是也過來湊湊熱鬧,見一見故人之女——話說,當年她作為陰癸派圣女,本來的決斗對象,正是石青璇之母碧秀心。

  只是那時節石之軒魔威赫赫,“不死印法”令人聞之色變,令碧秀心不得不“以身飼魔”,拴住石之軒。

  而單美仙則因遭邊不負強暴,母親祝玉妍卻不為她出頭,開始對魔門離心離德。

  兩個原本應該纏斗多年的對頭,最終也沒有真正斗過一次。

  如今碧秀心已死,單美仙也去了海外立業,兩人也都有了女兒,思及往事,單美仙不禁暗自感慨,想著這趟運氣好的話,或許不僅能見到故人之女,還能找到自家女兒。

  畢竟自家女兒也對石青璇聞名已久,若知東平郡消息,說不定會過來湊湊熱鬧。

  想起自家女兒,單美仙不禁又想起了歐陽鋒。

  那位神秘莫測,疑似有著“神仙手段”的歐陽先生,剛來中原不久,就做下了一樁大事,居然在丹陽城外,搏殺了大名鼎鼎的宇文化及。

  此事至今已近兩月,歐陽鋒的名聲和戰績,也已隨著隋庭的海捕文書以及宇文閥的懸賞轟傳天下,被譽為江湖第一青年高手,排名尤在近年來名聲鵲起的多情公子侯希白、影子刺客楊虛彥之上。

  一想到女兒跟著歐陽先生跑了這么久,單美仙心里就忍不住有點慌。

  歐陽先生儀表瑰雄,風神秀杰,又強大神秘,對婉晶這年紀的少女,可謂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也不知道再見女兒時,她是否還是完璧……好吧,這個不重要,反正婉晶不修天魔功。

  真正令單美仙心憂的是,女兒會不會被歐陽先生拐去海外仙山,一去不還?

今天八千字不好拆,就作一章了。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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