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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出其不意

  而東套則是分為前后套,整個東套便是‘幾’字的上半部分,左邊是后套,右邊是前套。

  蘇允所說的取河套,指的自然是東套,或者更加具體點,指的是乃是前套。

  之前章楶說長安與河套遠距千里,道理是沒有錯,但實際上靜塞軍攻擊河套,卻是無需從長安出發,因為綏德軍與西夏接壤,從綏德軍出發去河套,距離可就近多了。

  不過這依然沒有那么簡單,畢竟從綏德軍到河套,一路上不僅有絕境沙漠,還有西夏的諸多城池,而河套那里因為與遼國接壤,西夏也在那里囤積重兵以防備遼國。

  因此,實際上從綏德軍這個方向攻擊河套,實際上跟攻打興慶府也沒有什么區別了……

  “……怎么會沒有區別!

  興慶府位于黃河西岸,有黃河天險作為屏障,很難被輕易攻破。

  而其城市總體呈現東西長、南北窄的矩形,有明顯的縱軸線和橫軸線,布局規整,城周十八余里,護城河闊十丈,防御設施極為完備。

  其周邊是西夏的政治、經濟中心區域,人口密集,資源豐富,便于組織防御和長期堅守。

  這也是當時我已經在興慶府門口,但卻沒有想過攻擊興慶府的原因,因為守衛過于森嚴的緣故。

  而河套的范圍很大,包括西套平原、后套平原和前套平原等,正是因為大,因此可以選擇的余地也就大了。

  而河套地形雖然以平原為主,但也有一些山脈、河流和沙漠等復雜地形。

  比如說河套北部有陰山山脈,是北方的重要屏障,黃河流經河套地區,形成了縱橫交錯的河網,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軍隊的行動。

  此外,河套地區還分布著一些沙漠和戈壁,如烏蘭布和沙漠,給行軍和后勤補給帶來困難。

  不過,正是由于地域廣闊,復雜,因此防御力量相對分散,存在一些薄弱環節。

  而這對于我們來說,正是我們的好機會!”

  蘇允目光灼灼,笑著指著桌上的羊皮輿圖道:“興慶府固若金湯,守軍枕戈待旦,每一道城門都如同虎口,強攻不過是以卵擊石。

  但河套不同——前套平原雖有西夏重兵,卻因要分神防備遼國,防線必然顧此失彼。”

  他抽出腰間短刃,在圖上劃出一道弧線。

  “看,自綏德軍北上,穿過毛烏素沙地邊緣,繞開西夏重兵布防的橫山防線,直取豐州!

  此城扼守黃河渡口,一旦拿下,既能截斷西夏東西套的聯絡,又可將戰線推進至陰山腳下。”

  平子澄皺著眉頭插話:“可豐州城墻高筑,周邊還有沃野城、寧邊州互為犄角,西夏必然拼死增援。”

  “所以我們要聲東擊西!”蘇允猛地展開另一幅小圖,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河套各處關隘,“派輕騎佯攻后套,做出直搗西夏糧倉的架勢,再以水師沿黃河而上,虛張聲勢。

  西夏軍必定慌亂分兵,屆時我們集中靜塞軍精銳,突襲防備空虛的前套。”

  “那沙漠行軍、糧草補給如何解決?”章楶撫須追問。

  蘇允從袖中取出一卷獸皮,上面畫著蜿蜒的溪流與隱秘綠洲:“數月前,我已派暗樁潛入沙漠,探得數條隱秘水道。

  只要避開正午烈日,以皮筏載水而行,三日內可穿越沙漠。

  至于糧草,我已與麟州、府州豪強約定,由他們組織騾馬隊,沿山間小道秘密運送。”

  他神色冷峻,“河套看似鐵板一塊,實則如一盤散沙,只要找準縫隙,就能撬開!”

  帳外忽然傳來馬蹄聲,斥候渾身塵土闖入:“報!西夏駐豐州守軍抽調半數,準備進攻煕州!”

  蘇允與章楶對視一眼,同時大笑。

  蘇允將令旗重重擲在輿圖的豐州之上:“天助我也!即刻傳令,靜塞軍三日內集結完畢,夜襲豐州!”

  隨著令旗揮動,帳中將領魚貫而出,一場改變宋夏局勢的大戰,正如同陰山腳下醞釀的風暴,蓄勢待發。

  蘇允從長安連夜趕回綏德軍,綏德軍已經集結了三萬大軍,隨后在蘇允的安排之下,分作三路北上。

  先是從晉寧軍借路北上,驚得晉寧軍趕緊緊鎖城門,在城墻上看著靜塞軍北上。

  而靜塞軍雖然借道宋境,但依然引起了西夏軍隊的注意,可是靜塞軍又繼續北上到了麟州,隨后鉆進了毛烏素沙漠之中不見了蹤影。

  這么一下西夏頓時緊張了起來。

  毛烏素沙漠在這會兒的稱呼有稱為河西沙磧的,也有稱為朔方沙磧的,但叫什么無所謂,關鍵是這沙漠乃是生命禁區,宋軍曾經嘗試通過這片沙漠攻擊河套地區,但承受了巨大的損失,后來便不再考慮從這邊過了。

  這片沙漠的確是河套地區天然的軍事屏障,更是興慶府的天然軍事屏障,現在三萬靜塞軍鉆進里面,若是當真能夠出來,那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去哪個方向。

  這沙漠便在往北是河套的前套,往南則是定難五州,往西則是興慶府了,這靜塞軍鉆進這沙漠中,若是死了倒也罷了,可若真是不死,那西夏的麻煩可就大了!

  盯著靜塞軍的左廂神勇軍司趕緊將這個消息傳回興慶府,頓時興慶府也緊張了起來,趕緊布置守衛首都。

  梁乙逋以及將領們討論之后認為,這靜塞軍首要目標應該是要襲擊定難五州,興慶府可能會排在之后,而攻擊河套……嗯,這個基本上沒有必要。

  因為攻擊河套平原對于靜塞軍來說作用并不大,因為就算是破城而入,那又能夠得到什么?

  河套平原與靜塞軍西北地域之間還隔著偌大的沙漠以及定難五州,就算是奪下河套,也沒有辦法完成治理,反而這部分軍隊會被西夏軍隊給困死!

  至于為什么覺得會攻擊定難五州,而不是興慶府,是因為興慶府乃是西夏腹地,區區幾萬軍隊就像攻下是不可能的,反而容易被圍攻,因此智者肯定不為。

  反而是攻擊定難五州乃是首選,定難五州緊鄰綏德軍,從定難五州背后襲擊定難五州,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梁乙逋的手指在輿圖上劃過定難五州的疆域,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宋人果然學乖了,知道避其鋒芒攻我軟肋。

  定難五州雖駐有右廂朝順軍司,但各城兵力分散,若靜塞軍從沙漠突襲宥州,必能打我們個措手不及。”

  他忽然轉頭看向帳下老將野利遇乞,“你曾在宥州駐防,說說看,宋人若真來,該如何應對?”

  野利遇乞撫著虬須沉聲道:“宥州城小而堅,但若遭三萬大軍圍攻,怕是撐不過三日。

  末將以為,應立即從靈州抽調鐵鷂子軍馳援,同時傳令各寨堅壁清野,將糧草輜重遷入城內,讓宋人即便破城也撈不到好處。”

  “不可!”年輕將領嵬名濟突然出聲,“靈州乃西套門戶,若鐵鷂子調離,萬一宋人虛晃一槍轉攻靈州,后果不堪設想!

  依末將之見,靜塞軍敢深入沙漠,必有后招。

  他們若真去定難五州,不過是疥癬之疾;

  可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東套方向,聲音漸低。

  帳中忽然陷入死寂。

  梁乙逋的瞳孔微微收縮,手指重重按在地圖上前套平原的豐州位置——那里與遼國僅隔陰山,此刻正駐扎著西夏用來防備契丹的左廂神勇軍司主力。

  若宋人真如嵬名濟所言,借道沙漠奇襲前套,不但能切斷東西套聯絡,還能將戰火引到遼國眼皮底下,到時西夏將同時面臨宋、遼兩面壓力。

  “不可能。”梁乙逋猛地甩袖,“前套有陰山、黃河雙重天險,更有二十萬大軍駐防,宋人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過去!

  何況……”他忽然想起什么,嘴角重新揚起譏誚,“河西沙磧號稱‘死亡之海’,當年種諤率五萬大軍想橫穿沙漠攻西平府,結果活著回去的不到三成。

  這蘇允再厲害,難道能讓三萬大軍在沙漠里憑空消失?”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又一名斥候滾鞍落馬:“報!宥州傳來急訊,城南三十里發現宋軍旗號!”

  梁乙逋拍案而起,眼中閃過狠厲:“果然如此!速傳令右廂朝順軍司,務必在宥州城下全殲來犯之敵!至于東套……”

  他瞥了眼地圖上的豐州,“讓黑山威福軍司嚴守陰山各隘口,莫讓一只老鼠鉆進糧倉!”

  與此同時,毛烏素沙漠深處,蘇允望著天邊漸漸泛起的魚肚白,抬手抹去臉上的沙粒。

  三萬大軍呈菱形陣型緩緩前行,最前方的斥候隊已換上西夏軍服,正用繳獲的羊皮水袋舀水飲馬。

  “還有十里就到沙漠北緣。”平子澄遞來一塊硬餅,“按您的吩咐,輜重隊已提前三日出發,這會兒該在狼山腳下埋鍋造飯了。”

  蘇允咬碎硬餅,目光透過沙霧望向北方。

  遠處,陰山山脈的輪廓已隱約可見,而在山脈與沙漠之間,一條蜿蜒的河流閃爍著銀光。

  那是黃河支流渾河,也是進入前套平原的第一道關口。

  他忽然想起臨行前章楶的擔憂:“若西夏識破聲東擊西之計,反在沙漠北緣設伏怎么辦?”

  當時他只是笑笑,指了指輿圖上的豐州:“他們不會,因為在西夏人眼里,我們根本不可能活著走出這片沙磧。”

  夜幕降臨時,靜塞軍終于抵達渾河渡口。

  望著對岸黑黢黢的烽燧,蘇允抽出腰間短刃割斷束發帶,任由長發在晚風中獵獵飛舞。

  “傳我將令,”他的聲音混著風沙,卻清晰傳入每一個士兵耳中,“今夜渡河,破曉時分,我要讓豐州城頭揚起大宋的軍旗!”

  破曉時分。

  豐州城外,遠處沙丘后突然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吶喊,三萬靜塞軍如神兵天降,鐵蹄踏碎最后一層沙霧。

  蘇允手持偃月刀一馬當先,刀鋒上的寒光映著他染血的面容,宛如地獄而來的修羅。

  “殺——!”

  隨著這聲怒吼,西夏原本就不甚上心的河套防線,在真正的攻擊面前,不過是層一捅就破的窗戶紙。

  而此刻的興慶府,梁乙逋正對著剛送來的軍報目瞪口呆。

  豐州急報:宋軍已過渾河,黑山威福軍司猝不及防,防線崩潰在即。

  他忽然想起嵬名濟未說完的那句話,渾身力氣仿佛被抽干,踉蹌著跌坐在椅子上。

  原來從始至終,宋人就沒打算打什么定難五州,他們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河套平原的心臟——前套!

  窗外,狂風驟起,卷起漫天黃沙。

  這陣來自毛烏素的風,終將吹散西夏人最后的僥幸。

  可是,梁乙逋依然有些不太相信:靜塞軍就算是得了河套,他便自信能夠守得住?

  “……咱們不需要守住,盡快收羅能夠收羅到的所有馬匹,將三萬軍隊全都成為騎兵,接下來咱們便要以這三萬輕騎席卷整個西夏了!”

  蘇允在拿下豐州之后如是跟平子澄等人說道。

  蘇允的確是沒有想過要拿下河套,他的目的從始至終便是要一次性給靜塞軍獲取足夠多的馬匹!

  河套對于靜塞軍來說,最大的價值便是戰馬,若是只論經濟價值,巴蜀才是最適合關中的,沒有必要打穿整個西夏來取得河套。

  所以,蘇允目的便是來這里卷走足夠多的成年戰馬,以滿足靜塞軍如今的規模,也要滿足接下來大規模征戰天下的資本!

  這個事情蘇允已經暗自籌謀了許久,但之前條件并不成熟,一來是要先拿下關中,有了立足之地,才能夠有接下來的事情。

  二來則是不愿意過度惹惱西夏人,畢竟之前的實力還是太弱,若是宋夏兩國一起圍攻,那么蘇學會可能會遭受重大的損失。

  但現在西夏人先動手了,關中也已經拿下,現在就無所謂了,那么這一趟便必須要走了,有了這一趟,若是能夠收羅個數萬戰馬,那么接下來幾年時間,靜塞軍的騎兵便算是足夠了!

  至于以后的……嘿嘿,宋軍有騎兵,西夏人也有騎兵,邊打邊繳獲便是了!

  都他么的是我的運輸大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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