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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傳奇之種

神格:羅炎  傳說因子:雷鳴郡的魔王、萬仞山脈之南的炎王、慷慨富有且仁慈的科林親王、降生于魔神殿的平民議員、科學的奠基人、暮色行省的神子……

  影響力份額:1.8(↑0.9)

  透支額度:0

  支配效率:100

  神話之種(半神):0

  傳奇之種(宗師):1(1)

  紫晶之種(紫晶):0

  鉆石之種(鉆石):0(1)

  夜已深沉。

  雀木堡內喧囂了一整天的氣氛終于歸于平靜,取而代之的是巡邏士兵盔甲摩擦的輕響,以及遠處營地里傳來的篝火噼啪聲。

  卡蓮端著一盞黃銅燭臺,沿著城堡冰冷的石廊緩緩行走。

  燭火搖曳,映照著她那張姣好的面容,也照亮了她清澈眼眸深處的一絲迷茫與不安。那身樸素的修女長袍雖然遮掩了她豐盈的身材,卻無法掩蓋她此刻內心的惴惴。

  她來到一間客房門前,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狂跳的心,這才抬手輕輕敲響了房門。

  正在擦拭著匕首的莎拉抬了下眼皮,隨后便將抬起的視線放下了。

  其實聽腳步聲她就知道是誰來了,剛才純粹是下意識地反應。

  正在閉目冥想的羅炎沒有睜開眼睛,隨口說了一聲。

  “請進。”

  就在剛才,他發現自己的影響力份額已經從1以下突破到了1以上,終于能夠凝聚一枚傳奇之種了。

  沒有任何猶豫,羅炎立刻將自己的靈魂等級從鉆石直接升到了宗師,如今他的等級上限已經達到了LV170。

  雖然他的等級還遠遠沒有達到鉆石級的上限LV130,但并不妨礙他提前享用一下信徒們的“貢品”。

  另外,這次收獲的信仰之力不少,等回去之后可以考慮拔擢一批鉆石級的魔將了。

  希望他們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沒有在修煉上懈怠,否則就算自己給了他們升級的機會,他們也沒法立刻升到鉆石級。

  那樣就沒法凸顯出是自己幫他們解開瓶頸了,不利于讓惡魔們記住魔王的恩情。

  門輕輕開了,卡蓮從外面走了進來。

  羅炎睜開眼打量了這位虔誠的修女小姐一眼。

  或許是因為她的身上凝聚著眾人的信仰,也或許是位置的變化改變了她身上的氣場,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個曾經無助徘徊在雪地中、只能詛咒命運不公的姑娘,已經變得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無論是氣質。

  還是模樣。

  那搖曳的燭光為她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圣潔,仿佛她是真正的侍奉神靈之人。

  現在的她,恐怕就算是昔日的親人都未必能認得出來。

  “科林先生,冒昧深夜打擾,非常抱歉,”卡蓮將燭臺放在桌上,有些局促地行了一禮,柔聲說道,“我只是想來問問,您在這里居住得還習慣嗎?城堡里簡陋,若有任何不適的地方,請一定告訴我,我很樂意為您效勞。”

  她的言語間充滿了虔誠和尊敬,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仰慕……或者也可以解釋為信賴。

  羅炎看出了她言不由衷,那雙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帶著一絲笑意,用隨和的口吻說道。

  “我很好,這里的條件比起旅途中的舟車勞頓已經要好太多,倒是你看起來心事重重,有什么困擾你的事情嗎?”

  被他看穿了心事,卡蓮的臉頰微微泛紅。在短暫的沉默后,她輕輕點頭,將心中的愁緒娓娓道來。

  “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已經將迷途的羔羊引到了正路上,也如您期望中的那樣,完成了他們許下的三個愿望。然而……他們對我們的幫助似乎產生了依賴,不愿我們就此從他們身旁離開。”

  說完她抬起頭,目光虔誠地看著科林,用懇切的聲音說道。

  “我懇請您能再次給予我指引,告訴我……接下來我該怎么辦才好?”

  不同于在信徒們面前游刃有余的模樣,唯獨在自己侍奉的神靈面前,她才能顯露出心中的迷茫。

  羅炎耐心地聽完了她的迷茫,略加思索后說道。

  “這不是挺好的嗎?”

  卡蓮微微愣了一下。

  “挺好指的是……”

  看著那張因為困惑而愣住的臉龐,羅炎淡淡笑了笑,用溫和的語氣解釋道。

  “我并沒有說過要在完成他們的愿望之后帶著你離開,既然他們覺得你是他們的圣女,他們想要將救世軍的意志延續下去,那你就忠實地扮演圣女這個角色不就行了。”

  沒想到科林先生居然會這么說,卡蓮一時也有些手足無措,尤其是那句他沒打算帶自己走。

  “可,可是……我并不知道該帶他們去哪里!我擔心我會把他們帶進另一個深淵——”

  羅炎打斷了她的困惑,耐心說道。

  “我必須告訴你,即使是神靈也不可能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情,我能看到的只是無數種選擇之后的可能性。未來的路終歸得由人來決定,你必須學會聆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去做你相信是正確的事情。”

  “相信是正確的事情……”卡蓮小聲默念著,在心中反復咀嚼著這句話,眼中似乎浮起了一絲明悟。

  “沒錯。”羅炎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另外,在解決你的困惑之前,我可能得給你一點小小的壓力。”

  收斂了迷茫的神色,卡蓮做出了認真傾聽的模樣。

  “您請說。”

  羅炎思索了一會兒措辭,開口說道。

  “一個富有正義感的靈魂正從坎貝爾公國向黃昏城的方向前進,你們所有人加起來,包括城堡里的人都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這一戰將奠定坎貝爾公國走向強盛的基礎,封建主的農奴部隊在工業化的坎貝爾公國面前將不堪一擊,屆時半個大陸的目光都將聚焦在這個位于漩渦海東北岸的彈丸之地。

  后世的史學家們會為這場勝利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但站在神靈的角度其實一句話就足以概括了——

  他們的國運來了。

  坎貝爾公國正在進入一個特殊的時期,保守派的貴族和銳意進取的國王站在了對立面,而國王的倚仗極為罕見地從貴族變成了平民。

  自艾薩克王朝之后,坎貝爾人已經為這一天等待了一千年,這場轟轟烈烈的火焰將不以任何人的意志或者痛苦為轉移。

  “科林”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僅僅只是催化劑。

  就算沒有這位來自帝國的親王,愛德華大公的野心加上安第斯家族的支持,他們遲早也會醞釀出類似的東西。

  聽說他們最近已經把債券搞出來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流動性縮緊而琢磨出“紙幣”。

  長久以來作為貴族階層附庸的平民階層,將在這場試煉中崛起,并逐漸完成自我意志的覺醒。

  “那……我們該怎么辦?”卡蓮愣愣的看著他,無法完全消化這個預言背后的東西,但她還是本能地感到了一絲不安。

  她唯一能確定的是,神靈在暗示她,那個人也許會成為他們敵人,也可能會成為他們的盟友。

  看著忐忑不安的卡蓮,羅炎微微一笑,忽然換上了輕松的語氣。

  “其實也很簡單,既然你們在戰場上沒有任何勝算,那就不要把勝負放到戰場上,而是讓他們看到另一種可能——”

  “即使沒有貴族,你們也能活得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到了那時候,即使是手握著‘正確之劍’的騎士,也會對自己正確的使命產生懷疑。”

  卡蓮離開之后。

  塔芙終于停止了裝睡,伸長了脖子,吃驚地看了羅炎一眼:“你在開玩笑吧,他們昨天還是封建時代,你這是要把他們帶去哪兒?”

  她可從來沒想過把澤塔帝國先進的社會制度,搬到圣甲龍王國去管理那些蜥蜴人。畢竟那不過是讓酋長不再叫酋長,而是改叫元首,奴隸不叫奴隸,改叫員工而已。

  這有啥意義?

  維系農奴社會的根源可不是一紙地契,而是人與人之間復雜的社會關系,以及在長久的時間長河中形成的社會默契。

  然而她的格局還是局限在了實驗室,并不知道這個宇宙中有一種抽卡游戲,明明是同一個角色只是換個皮,就能用更高的稀有度去圈一大筆。

  當然,羅炎對錢沒什么興趣,對土地也沒有,甚至不在意所謂的權力乃至超凡之力。

  他只要信仰。

  那是這個世界一切力量的根源,他想試試看,自己成神之后到底會發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看著一臉不可思議的塔芙,羅炎只是笑了笑,重新開始冥想。

  “這就是為什么你能成為博士,能靠一己之力弄懂超凡之力和信仰之力的關系,卻始終成不了真正的神靈。”

  正義之師的鐵蹄還在朝著萊恩的北境行軍,經過了兩周訓練的農民們即將奔赴正義的戰場……為了大公許諾的土地。

  而在那傳說中的光芒照耀到這片森林之前,關外的黃沙卻是先一步吹到了這里。

  暮色行省的最東部,靠近萬仞山脈的一座邊陲小鎮人影蕭疏。

  這里曾經是人類與矮人交易毛皮與礦石的貿易樞紐,然而如今卻只剩下令人唏噓的斷壁殘垣,以及游蕩在廢墟間的饑民。

  他們的眼神麻木,瞳孔中毫無神采,反倒是盤旋在天上的禿鷲神采奕奕。

  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靠在癱倒的墻邊,就要咽下那最后一口氣,卻看見一道高大的身影遮蔽了午后慘白的天光,接著一只水壺遞到了他的身前。

  老人使出最后的力氣抓住水壺,也不管是誰遞來的,仰頭噸噸噸的灌下。

  接著遞來的是一塊掰碎了的面包,他也是不管不顧先吃了再說。

  大概是吃飽了,他有了點力氣,終于從睜不開的眼縫中,看清了身前那道偉岸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高近兩米的男人,他的肩膀很寬,背后背著一把幾乎與他身高相當的巨劍。那劍身包裹在厚重的皮革之中,看不清樣貌,卻有一種勝過萬仞山脈般的厚重感。

  老人只在矮人們的鐵錘上找到過類似的感覺,不過那些把鼻子埋在胡須里的酒鬼們已經很久不來了,他們的國王不想介入人類的紛爭。

  “小伙子……你快走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老人輕輕喘息著,用細弱蚊蚋的聲音警告道,“別覺得我在嚇唬你……沒有吃的,快去別的地方……”

  他似乎忘記剛才吃的面包是誰給的了。

  男人沒有在意,拿回自己的水壺之后,低聲說道。

  “這里發生了什么?”

  老人的眼中浮起一絲恐懼,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么,但又像是把力氣給用光了。

  男人等待了一會兒,見老人沒有回答,也不再勉強。

  他留下一塊面包藏在那可憐人的胳膊下,隨后便默不作聲地起身離開了。

  裹著沙塵的長袍拂過死寂的街道,他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小鎮的中心。

  依稀記得,那里有座教堂,或許這兒的牧師們會知道些什么。

  沿途的饑民看見了這個不速之客,紛紛如同受驚的兔子躲藏進陰影里。還有一些人已經無力動彈,只是用麻木的眼神看著他,不知是在祈求救贖,還是在祈求那把劍能給自己一個痛快。

  鎮上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腐臭,道路兩旁隨處可見被長矛穿刺的尸體,任由禿鷲大快朵頤。

  不只是禿鷲。

  還有為了活下去,已經顧不上其他的玩意兒。

  男人越是向前,臉上的神色越是沉重,那如黃銅關一般堅毅的臉上,正壓抑著旁人無法察覺的怒火。

  他沒有去過地獄。

  但他相信地獄也不過如此。

  終于,他找到了記憶中的那座教堂,然而卻怎么也無法走進去。

  只見在那教堂的門口,一座由顱骨和尸骸堆砌的山丘正赫然佇立。

  他們之中有教士,但顯然不只是教士,絕大多數都是和教堂有著千絲萬縷聯系、乃至僅僅被懷疑有聯系的平民。

  蒼蠅在他們的頭顱上嗡嗡作響,蛆蟲在他們的尸體上繁衍,就仿佛這一切是獻給邪靈的祭品。

  背著大劍的男人駐足許久,默默在胸口畫了個十字。

  “……真是褻.瀆。”他從嘴里擠出了一句,聲音里不帶一絲的情感,卻仍有一絲顫抖。

  那并非是因為恐懼。

  而是憤怒。

  即便他不同于絕大多數的羅德人,并不算虔誠的教徒,比起高高在上的神靈更相信自己手中的劍……但他到底是人。

  而這些以殺人取樂的家伙,顯然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了。

  他走上前去,看到了一具尚未瞑目的修女尸體,那圓睜的雙目中還凝固著臨死前的恐懼。

  一根長矛貫穿了她的身體,讓她死后依然能夠面朝著神像站立。她的眼睛被挖去,隆起的腹部似乎被塞進了一顆腦袋……可以想象她死前遭到了什么樣的對待。

  他記得她的名字,好像叫莉莉,在萊恩王國是很常見的名字,尤其常見于教堂收留的孤兒。當初他路過這座小鎮,去往黃銅關應對混沌的威脅,她給他遞過一杯水,試圖向他傳遞圣言書中的真理,為迷茫的他指引方向。

  他還調侃過她一句,自己是羅德人,比帝國人更了解《圣言書》上寫了些啥,區區一個實習修女也想給自己指路也太嫩了點。

  當時她還有點不服氣,說什么自己一定會努力學習教義,等下次他再路過這里,一定會讓他感知到那藏在圣光中的真理。

  沒想到再見面時,她的靈魂已經跟著圣西斯去了……

  男人沉默著,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為她合上了眼皮。

  也就在這時,一道漆黑的氣息如同利箭鉆向了他的掌心。

  那是混沌的力量!

  為了讓充盈的祭品維持腐爛的狀態,也為了防止獻給邪靈的貢品被饑民和禿鷲分食干凈!

  不過那力量還是太弱了點,在觸碰他的瞬間便化作了碎片崩解。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只是捏死了一只不長眼睛的螞蟻。

  周圍的饑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看見這個外鄉人居然敢為神甫們祈禱,紛紛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就連那些餓的只剩下一口氣的人也是一樣。

  沒過多久,一隊巡邏的士兵發現了這里。

  他們頭上綁著綠頭巾,灌滿橫肉的臉上寫著耀武揚威的得意,對這片“酒池肉林”的天堂簡直不能更滿意,并發自內心地認為這是獻給那冥冥之中低語的絕佳獻禮。

  而歡愉的神靈賜予了他們一場又一場勝利,便是最直接的證明!

  很快,他們發現了趴在貢品上的“蒼蠅”,立刻囂張地圍了上去。

  “喂!你在那干什么呢!”

  為首的士兵舉著火槍指著背著大劍的男人,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怎么?還想替圣西斯的走狗收尸不成?”

  背著大劍的男人還沒回答,那士兵旁邊的另一名綠頭巾便咧嘴說道。

  “頭兒,別和他廢話了!你看他這身板就不像是餓肚子的人!”

  “直接捆起來再審!”

  見男人始終沒有說話,為首的士兵漸漸察覺到一絲不妙,扯了扯頭上的頭巾,察覺危險似的壓低了聲音。

  “你叫什么名字?”

  “岡特·施泰因格拉貝。”

  “岡……什么貝?”士兵愣了一下,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但太長著實記不住。

  他再看了一眼這男人,雖然衣著樸素,但背后的那柄大劍卻不像是凡品。

  這家伙還有姓氏!

  搞不好是個落魄的貴族!

  想到這里的士兵,眼神漸漸泛起了貪婪的光芒,舌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喲,還是個貴族老爺!”

  他興奮地回過頭去,向前一揮手。

  “兄弟們,把這圣西斯的走狗拿下!他身上的寶貝肯定不少!”

  在奧斯大陸,貴族擁有姓氏,但并非所有擁有姓氏的人都是貴族。

  但這些綠油油的腦袋顯然處理不了這么復雜的信息,根本懶得處理。

  那只是殺人的借口而已。

  殺和搶才是他們最想干的。

  然而——

  這次他們似乎挑錯了對象。

  那士兵剛把頭扭過去,卻發現自己的腦袋根本停不下來,在空中像陀螺一樣旋轉。

  他看見了自己無頭的尸體,看見了四分五裂的弟兄們,還看見了那個男人不知何時按在劍柄上的手……

  這家伙是什么時候把劍拔出來的?!

  沒等他消化心中的恐懼,他的靈魂便回歸了永饑之爪的懷抱。

  作為信奉邪靈的代價,或者說贈禮,他的靈魂將以“渴望者”之名,永世輪回在烏爾戈斯欲壑難填的巢都里。

  饑餓將伴隨他的靈魂,直到所有恒星熄滅,宇宙熱寂……

  岡特平靜地看著那四分五裂的尸體,隨后默默松開了握著劍柄的手,安靜的等在原地。

  殺十人根本不足以發泄他心中的怒火,而把他們一個一個找出來又太麻煩。

  他決定就站在這里,一直殺到血流成河,以罪人之血來告慰死者的亡靈!

  不同于小鎮上的尸橫遍野,“屠夫”瑪拉基的軍帳里卻是真正的酒池肉林。

  他是綠林軍的十二頭目之一,也是最早跟隨“綠頭巾”凱蘭搞事情的伙計。

  不過不同于凱蘭,那家伙是真的劫富濟貧,他則是把搶來的東西揣在自己兜里。

  此刻他正赤著上身,坐在搜刮來的金銀財寶和胡亂堆放的羊絨毛皮上,將一塊烤的滋滋冒油的肉腿粗魯塞進嘴里,然后就著一口鮮紅如血的美酒灌下去。

  “哈哈哈!痛快!真特娘的痛快!”

  抓起一塊華美的天鵝絨掛毯擦了擦嘴角的油膩,瑪拉基再次暢快地痛呼了一聲過癮。

  那確實很過癮。

  他本來是決斗場里玩命的奴隸,如今他總算是做到了觀眾席上,把那些看著他歡呼其樂的人們趕進了決斗的籠子里。

  當然,他是一個有高級趣味的人,顯然不可能只滿足于精神上的享受。

  在這個過程中他意外發現,只要他取悅那冥冥之中低語的聲音,他就能從那一片虛無的黑影中獲得他難以想象的力量!

  在這邊干邊學的過程中,他慢慢地琢磨出了一條規律。

  殺人就能變強。

  吃人只會變得更強!

  讓一群人去吃另一群人,他就能成為無所不能的神靈!

  意識到這一點的瑪拉基,興奮的就像發現新大陸的卡斯特里翁一世一樣驚喜。

  他也發現了成神的秘密!

  靠著烏爾戈斯傳授給他的儀式,他的實力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樣噌噌噌的往上漲。而就在不久前,他更是驚喜的發現,自己正式突破了鉆石級的瓶頸!

  鉆石是一道分水嶺。

  在他的印象中,綠林軍的其他幾個頭目也不過是黃金乃至鉑金而已,頂多和貴族們的騎士打個旗鼓相當,很難真正占到便宜。

  在意識到自己有多么牛逼之后,瑪拉基的信心前所未有膨脹,就連“綠頭巾”凱蘭都不大放在眼里了。

  雖然不知道其他頭目現在是什么實力,但想來不可能比自己更強了。

  畢竟“只有”他知道,成神的秘密。

  就在他縱情享受的時候,一手下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恐。

  “頭,頭兒!不好了!灰石鎮那邊出事兒了,有個不知從哪來的家伙,見人就殺……駐扎在那兒的上千個弟兄都快死完了!”

  瑪拉基的動作頓了一下,不耐煩地將沒啃干凈的骨頭扔到一旁,幾個滿臉臟污被鏈子拴著的女人就像野狗一樣撲了上去爭搶。

  唯有一個缺了腿的姑娘沒有動,只是絕望的盯著那根骨頭,就像丟了魂一樣。

  他拎起一瓶產自坎貝爾的美酒灌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才開口說道。

  “死了就死了,大驚小怪什么?”

  一群扛著火槍的泥腿子,他本來也沒指望那些家伙能做什么,扔在那里只是替自己看著“祭壇”罷了。

  嗯……

  對了,祭壇在那。

  突然想起了這件事,瑪拉基的酒醒了一些,瞪著那個士兵問道。

  “誰干的?”

  被那凌厲的氣勢所籠罩,那士兵被嚇得快尿了褲子,結結巴巴地說道。

  “不,不知道!他背著一把大劍,就一個人,看著像個落魄貴族,但也沒準是騎士……”

  “齁?”

  瑪拉基用鼻子哼了一聲,眼中閃過了一絲興奮,就如同猛獸發現了新的獵物。

  能獨擋千人的騎士,那至少也得是黃金級了,甚至有可能是鉑金!

  剛剛突破鉆石的他正愁沒人試刀,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人送上門來了。

  “看來來了個像樣的角色,正好老子也吃飽了,不妨去會會。”

  他站起身來,從武器架上拎起一把血跡斑斑的大彎刀,獰笑著朝著帳外走去。

  面對人聲鼎沸的營地,他扯開嗓門吼了一聲,聲音如悶雷般炸響。

  “老子的親衛!別特么吃了,都給我過來集合!要干活了!”

  很快,上千名士兵集結在了他的面前。

  他們身上肌肉虬結,眼中閃爍著兇光,如同嗜血的獵犬。

  混沌的儀式并非僅僅作用于瑪拉基自己,當然也可以用于增強他的部下。

  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著不遜色于青銅的力量!

  那是下位超凡者的門檻,經常下迷宮的資深冒險者大概也就這水平了。

  “出發!”

  瑪拉基大手一揮,帶著浩浩蕩蕩的人群殺向了十公里外的灰石鎮。

  與此同時,站在尸山骨海中的岡特,無動于衷的表情終于發生了一絲變化。

  “來了……”

  將靈魂出賣給混沌的走狗終于肯親自露面了,倒要看看那是個什么樣的玩意兒。

  然而很快,他便失望了。

  那氣息頂多是鉆石。

  而且很明顯那人沒有刻意收斂自己的氣息,反而恨不得將身上的味散發的更遠一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實力。

  太弱了……

  這真的是“渴望者”嗎?

  根據大賢者的說法,永饑之爪烏爾戈斯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存在。

  他寧愿相信真正的神選者另有其人,而不是這個又丑陋又孱弱的玩意兒。

  肥碩的螞蟻終于爬到了他的面前,帶著它那吃人的手下們。

  瑪拉基大搖大擺的走到了隊伍的最前列,將手中的彎刀拖在地上,發出呲啦的聲響,用殘忍的獰笑向那個沉默的劍士施加恐懼。

  然而,就在他踏前一步的瞬間,一滴冷汗忽然劃過了他獰笑翹起的嘴角。

  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如同尸鬼的爪子,將他的心臟狠狠拽緊。

  什么情況?!

  那種感覺……簡直就如同圣西斯本尊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個男人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眼神中沒有遏制住的憤怒流露了一瞬,便讓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更讓他的雙腿像灌了鉛。

  醞釀了一路的嗜血宣言堵在了他的胸口,他本打算詳細描述一下他是怎么屠戮這座教堂的,這一時間忘記了如何組織語言。

  看著眼前那只張合著嘴巴卻說不出話來的野豬,岡特緩緩開口,平靜的聲音飄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拔劍吧。”

  他不想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對他殺人的理由也毫無興趣。

  唯有神靈能看見所有的因果,他只負責送他們去見神靈。

  瑪拉基的額頭就像下起了雨,汗珠一顆一顆的滾落。

  倒是他身后無知無畏的士兵們,根本感覺不到劍圣身上散發的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威壓,還在興奮地叫囂著。

  “碾碎他頭兒!”

  “把他腦袋踢爆!”

  “等等,給他留顆腦袋,我覺得那家伙肚子里還能再塞一顆!”

  在巨大的恐懼之下,瑪拉基最終放棄了強者的尊嚴,撕開黏住的喉嚨,狡詐地大聲吼道。

  “兄弟們上!給我剁碎了他!”

  一千個普通人或許擋不住這家伙,但他帶來的親衛可不是普通人!

  士兵們雖然意外頭兒為何會放棄這個裝逼的機會,但那聲“兄弟們”確實點燃了他們滿腔的熱血。

  拔出刀劍的他們發出了嗜血的嚎叫,地獄的亡靈一般沖了上去,就像當初他們沖向那座放棄抵抗的教堂時一樣。

  看著沖鋒而來的士兵和那試圖躲在人群身后的綠林軍頭目,岡特的嘴角翹起一絲冰冷的嘲弄。

  “懦夫。”

  有什么用呢?

  他沒有拔劍,只是輕輕動了一下腳。

  那天空的顏色便化作了一片灰紅,而大地則變成了關外的枯黃。

  這是他在黃銅與食人魔作戰時領悟的“領域”,雖然距離無所不能的神還有著遙遠的距離,但他已經能用自己手中的劍開辟一方獨屬于自己的世界,并成為這一方世界的神明。

  他從未想過會用這招來對付自己的同族,但……這些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次元沙漠的食人魔都比他們更像人。

  看著突然消失的小鎮以及取而代之的黃沙,原本耀武揚威的士兵們都慌了神。

  他們終于意識到了,他的頭兒為什么沒有往前沖,而是把機會留給了他們。

  “發生了什么?”

  “這……魔法?!”

  他們理解不了半神的力量,只能試著用魔法或者幻術來解釋。

  握著彎刀的瑪拉基徹底絕望了,在領域形成的那一刻,他感覺冥冥之中的聲音就像消失了一樣,躲進了看不見的虛空里。

  他們的連接中斷了!

  其實中斷與否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是混沌也無法從半神的手中救下他。

  “下輩子別做人了。”

  那是瑪拉基聽見的最后一句話。

  直到最后他也沒有握緊武器奮力一搏的勇氣,就像一頭待宰的豬,被那仿佛能斬斷空間的劍氣砍成了兩半,隨后被無形的力量撕成了比肉線還碎的殘片……

  戰斗才剛開始就結束了。

  隨著領域散去,教堂前的廣場上只剩下了岡特一人,那些耀武揚威的士兵就像消失了一樣,連尸體都沒有留下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染血的十字,微微點頭,隨后扯開一只魔法卷軸,放了一把火,將那血肉模糊的死人堆燒成了灰燼。

  做完了所有事情之后,岡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些躲在陰影中的饑民們都害怕地看著自己。

  在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憫,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已經結束了,你們自由了。”

  廣場上寂靜無聲,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岡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嘆息一聲,走向了小鎮的出口。

  他知道這道傷疤恐怕得很久才能愈合,但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切下這塊腐肉,防止所有人都被吞噬進去。

  這時候,他的眼神微微一動,忽然注意到了墻角藏著一具熟悉的尸體。

  那是他剛進這座小鎮時遇到的老人。

  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孩趴在老人的身旁啜泣,似乎是這位老人的親人。

  岡特注意到,老人胳膊下面夾著的面包已經不見了,但很明顯并不是被男孩吃了。

  也許那老人是想把面包留給自己的孫子,但在被看見的一瞬間,那面包就不再屬于他們了。

  岡特的拳頭捏緊了,沉聲說道。

  “誰干的?”

  男孩恐懼地看著他,緩緩抬起手,顫抖的食指指向了一旁小巷。

  一群饑餓的人蜷縮在那里,眼神惶恐的看著這邊,有人懺悔自己的罪,有人則懊悔為什么沒有把那男孩也掐死。

  顯然那面包不是被一個人吃了。

  岡特看著那些饑餓的人們,忽然想到了曾經那個的灰石鎮,以及那些熱情如火大大咧咧的人。

  他們和矮人很像,尤其是那豪爽的性格和豪邁的酒量。而不同的是,他們又不像矮人那么記仇,都是一群很好的人。

  他們明明是同一群人……

  握緊的拳頭不自覺松開了,岡特看著那個瘦小的孩子,低聲說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尤里恩……”

  “尤里恩,你想學劍術嗎?”

  男孩什么也不懂,但還是點了點頭,因為他覺得自己在這里活不下去。

  那些人已經吃了他的爺爺,遲早也會吃了他。

  岡特面無表情的臉上罕見露出了一抹笑容,伸出粗糙的大手揉了揉那亂糟糟的頭發。

  “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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